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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饭菜送上的时候,屠飞英道:“哥,听说周千霖和郑雄最近联络得很勤,还往北山县周围调动了部队,是不是联合起来要对付你?哥你可要小心些提防……。”
孟蜻冷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打仗怎么打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屠飞英讪讪道,“只不过大哥最近不太管军队的事,所以飞英有些担心……。”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管了?每天下午我都在书房处理公务。”实际上孟蜻确实不管,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睡大头觉。
屠飞英笑了笑,又道:“哥,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到现在也没吃午饭吗?”
孟蜻看着他。屠飞英接着说道:“我去了司令部。”他到司令部后得知,屠飞白已经许多天没有去过。司令部如果有事务要找他,只有打电话过来询问。而这种情形,是从他受伤那天起就开始了。
这时候饭菜上桌,孟蜻转头吩咐道:“弄一份饭菜给阿桔送上去。”接着自己开始猛吃。
屠飞英见他不接自己刚才的话头,再次试探:“哥,你要是想休息一段时间,我可以暂时替你管部队。”
孟蜻抬眸冷冷盯了他一眼。屠飞英马上道:“哥你放心,我只是在你不方便的时候暂时管着,你休息好了我马上交权。”
孟蜻淡淡笑道:“飞英,你比以前懂了不少啊!”
“那是,我现在也能为大哥分忧了。”屠飞英见到自己大哥露出难得的笑容,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孟蜻收了笑容:“半个月前才是你大哥最头痛的时候,那时候你哥被人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子,外面多少人骂你哥是卖国贼,他娘的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这好弟弟来为我分忧啊?!”说着用力把手中的碗砸向地板上,精巧的薄胎骨瓷碗“啪”一声摔得粉碎,碎片四溅。
屠飞英一愣,见屠飞白摔了碗后就起身向饭厅外走去,连忙快步跟上他,“哥,哥,你不要生气,飞英不是不想来,正好那时候走不开,再说了飞英也没想到那件事会闹得这么大。”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跩住孟蜻的左臂,另一手则有意无意地在他后背左侧拍了一把。
那里是屠飞白受伤的地方。
孟蜻脸色丝毫不变,反而左臂一扬,用力甩脱了他,沉着脸道:“滚回你自己的地盘去!老子的军队,你别想碰一根手指头!”
屠飞英心中极为失望,上午他曾向玉桃儿打听屠飞白的伤势。玉桃儿对他没有戒心,在他有心探问之下就把她瞧见的都说了。
据她说屠飞白当时应该是受了极重的枪伤,伤口从胸口直通背后,大量出血把小半张床单都染红了,甚至有一会儿他还昏过去了。怎么才没几天他就像没事人一样了?而且听玉桃儿说当时打伤屠飞白的就是阿桔,屠飞白怎么又会对一个打伤自己的女佣如此关切爱护?
难道是玉桃儿骗了自己?!
屠飞英脸色阴沉下来,玉桃儿骗自己肯定是屠飞白叫她这么做的,为了什么?难道他这次“受伤”根本是假的,只为了试探自己吗?
孟蜻大步回到楼上,不一会儿,他的房门被敲响:“司令。”
“阿桔?进来。”
于懿是来询问屠飞英特意找他说了什么事的,她进了房间,听孟蜻说“把门锁上。”就依言转身关上房门,谁知回头就见孟蜻正在脱上衣,不由吓了一跳,赶紧垂下视线。
孟蜻低声道:“你过来。”
于懿却站在门口不肯过去。
孟蜻觉得奇怪:“怎么了?”他转身背对着于懿,“过来替我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
于懿这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瞎想,他又不是屠飞白,她没必要如此提防。
她快步走到孟蜻背后,仔细看他背上贴着的止血胶布,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状。她从胶布一角小心地揭开一半后,见伤口处已经结了疤,但伤疤中间有缕缕血丝渗出,随着她把胶布揭开,伤疤中流出的血更多,很快在胶布与他的肌肤之间的交界处积聚起来。
于懿急忙把胶布再重新贴上,“裂开了。”
孟蜻低声咒骂了一句,重新取了一片止血胶布让于懿替自己换上,又在伤口附近打了一针止痛剂,同时把刚才楼下发生的事对她说了。
于懿担心道:“他发现你受重伤了?”
“他没发现。”孟蜻披上衬衣,于懿拎着衣领帮他把手伸进袖子。
他的伤口迸裂倒不是因为屠飞英那一拍,而是他用力甩脱屠飞英的那一下,不过如此一来,屠飞英的怀疑就解除了。若是被屠飞英知道自己受了重伤,难保他不会起杀心,然后屠飞英就可以自辩为大义灭亲,反而能以爱国将领的姿态安抚东北数省的民心,把屠飞白的军队收归己用。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懿问道。
孟蜻扣着衬衣纽扣:“玩呗。”
于懿瞪着他。孟蜻却对她咧嘴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丁静曼的伤势渐渐恢复,但她非常害怕屠飞白,一见他就瑟瑟发抖,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孟蜻索性连她的房间都不进了。
玉桃儿本觉得这是得到独宠的大好机会,就对孟蜻加倍殷勤。孟蜻对于她的端汤送水倒是挺受用的,不过一到入夜,他就回自己的房间睡。
玉桃儿对此极为不满,本来她猜测屠飞白是因为对阿桔有意才不到自己房里来过夜的。但她观察了许久,甚至还让阿香入夜后到他门外听壁角,见他始终是一个人过夜,白天又一直呆在司令部,和阿桔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不由开始猜想他是不是除了胸前受伤,还伤了别的什么地方,弄得不能行事了。
玉桃儿有心试探,这天找了个机会把阿香支走,待房间里只有两人独处,便软绵绵地靠在孟蜻身上,媚声道:“飞白,你的伤好些了没有啊?”
孟蜻侧头看了看她,冷声道:“我受伤之事是你告诉飞英的?”
玉桃儿一愣,觉得有些不妙,赶紧解释道:“他是你弟弟。我以为他是关心你才问的。”
孟蜻“哼”了一声:“他关心我?他恨不得我死了,他就能坐我的位置了。你怎么能这么蠢?”
玉桃儿十分委屈:“飞白,你又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好了好了,出去!”孟蜻不耐烦地挥挥手。
玉桃儿眼眶含泪,偏偏孟蜻瞧也不瞧她一眼,她这番做作全然白费,只得悻悻然出了房间。
于懿始终没明白屠飞白到底为了什么要开枪射击丁静曼,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为了救丁静曼而重伤屠飞白了。
这天傍晚,于懿服侍着丁静曼用完晚餐,装作为丁静曼打抱不平道:“太太,司令怎能这样,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他打伤了您的,可他却看都不来看您。”
丁静曼摇摇头:“还是别来的好,我现在看见他就心慌害怕。”
于懿愤愤不平道:“司令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要动枪?您毕竟是他的太太,就算是司令手下的兵,也不能这样对待啊?”那天她到底和屠飞白说了什么,惹得屠飞白如此动怒?
丁静曼瞧了于懿一眼,眸中有丝嫉妒:“为了你。”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于懿的意料,她呆了一呆:“太太您说什么?”
丁静曼浅浅一笑:“飞白他喜欢你。那天他过来问我你的事情,我心里气恼,就忍不住说了你其实喜欢龚石,他就大发雷霆……。”
于懿急忙道:“太太,阿桔绝没有这个想法,回来是因为担心太太才……。”
丁静曼摇摇头:“你放心,我没有怪你,我听桃儿说过,那天我昏过去后,是你伤了飞白。你要真有那心思,就不会这么做了。”玉桃儿来告诉丁静曼这事儿,重点在于屠飞白受伤之后没有责罚阿桔,连骂都没骂一声。玉桃儿纯粹是出于挑拨的目的,但丁静曼这层道理还是想得明白的。
“可是……。”丁静曼有些伤感地说道:“你伤了飞白,飞白却完全不怪你,还说你是忠心护主。”
于懿心中暗道,这只是因为现在不是真正的屠飞白,如果是屠飞白本人,当时她只是打了他一记,他就动了杀心,哪里会轻易放过重伤自己的人呢?可是丁静曼不知道此事,只当屠飞白是对自己一往情深。也许屠飞白是真的很喜欢阿桔,但他的喜欢容不得半点违逆与抗拒。
丁静曼闭起双眸:“那天的事我不想再记起,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太太……。”
“你出去吧,我睡会儿。”
于懿便默默地收拾了餐具,离开丁静曼的房间。
屠飞英被迫离开滨城后,孟蜻开始每天都去司令部,当另外两系军阀调动部队去北山县,他便故意把北山县的驻防悄悄撤离,只留下一个排的兵力,对方打来,立即作鸟兽散。且撤离的部队把军备物资留在了原来的驻地,等于白白送给对方。
对方一击得手,步步紧逼,兵分两路逐渐侵占屠飞白原本的地盘。孟蜻“胡乱”指挥,腹背受敌,一击即溃。
周千霖觉得形势发展与屠飞白以往的用兵完全不同,怀疑他是故意示弱引他们深入,决定暂缓进攻。郑雄却乘胜追击,接连打下许多地方。周千霖暗笑他好大喜功,又不了解屠飞白,乐得让他在前方做冲头。
然而在这之后没多久,屠飞白在成州附近最大的一个军备仓库突然起火爆炸。紧接着周千霖安排在屠飞白司令部的内应传出的消息表示,屠飞白为此事大发雷霆,吼着内部有奸细,又说是什么亲如兄弟也不能相信。
周千霖这才相信屠飞白如此不同寻常地表现,是因为屠飞英在其中作梗的缘故。而郑雄做先锋的部队占了许多地盘,一直未曾碰到过于顽强的抵抗。周千霖因此大悔自己太过小心,亦开始积极进攻,并善待投降的部队。
屠飞白的军队见大势已去,纷纷放弃抵抗,周千霖便将其收纳旗下,声势渐壮,虽占地没有郑雄广,手中兵力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