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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玉欣自请出家,这是宫里众人万想不到的结果。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后宫嫔妃谁人不是巴望着帝王的宠爱,就是即使一时失宠,也是千方百计的,想着再次获得皇上的青睐。而姚玉欣一时失宠,非但没有想方设法的重获帝心,反而是后退着要求自请出家,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后宫嫔妃众多,就是纪厉的后宫委实的单薄了些,但还是不缺温婉美貌的佳丽的,别说姚玉欣禁足消失了一月,就是一个星期,都可能自此沉没于深宫之中,悄无声息的被人遗忘。旁人最怕的就是从此不再入帝王的眼,可姚玉欣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之前叶明珠刻意刁难,众人看好戏一样的袖手旁观,现下却是都一脸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认真神色的姚玉欣……
“媛贵人快起来,这般的话莫要再讲了。”叶明娅和煦的声音响了起来,“媛贵人就算之前略有失德,圣上也已经酌情做了最为恰当的裁断,本宫亦也认为这禁足的一月时间,已足够媛贵人感悟……依本宫的意思,这出家一事就休要再提了。”
姚玉欣要出家,不管到底是怎样的初衷,在她这里都不能有半个首肯的意思,最近的纪厉就如同一只久困的雄狮,一个不小心,就极可能遭到吞噬。纪厉的怒火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魄力去承受的,叶明娅这边劝着姚玉欣,那边微微的用了个眼色递给一旁的双紫。
“谢皇后的宽厚仁德,”姚玉欣跪着并不起身,她平静的接道,“恕嫔妾资质愚钝,佛理经书,讳莫高深,嫔妾需细细研读,才能参透其中一二,嫔妾品性缺失,需静心养性,还望皇后成全。”
品性缺失,略有失德,静心养性……
姚玉欣句句围着纪厉的旨意说事,针对、借势之意如此明显,皇上与姚玉欣之间的爱恨纠葛,却把她牵连其中,叶明娅心里无奈,想起这件事的导火索,无非不是叶明珠先前的明朝暗讽、寻衅滋事,叶明娅便多少的有些迁怒,她心里埋怨,略微淡扫叶明珠一眼,开口道,“媛贵人心思豁达,态度诚恳,你这样的自省、自善已实属难得,出家一事毕竟不是儿戏,还请贵人三思,何况静心养性并不是非要出家不可,贵人也莫要太过拘泥于形式了。”
开始不过是气愤纪厉的作为,要还纪厉一巴掌而已,可几句话说下来,现下姚玉欣心里豁然开朗,一片清明,倒是真真的动了出家的心思,“皇后教诲得是,可嫔妾心思淡然,早已看破红尘,”倘若她出家了,那些个烦事纷扰或许也就通通不见了,不用整日的受伦常礼法的侵扰,不用在意旁人的异样眼光,不用在面对纪厉,亦也不用再背负对纪威的内疚和自责,而且或许她出家了,没了她这个起因,时间久了纪厉便也会放过纪威,这样想着,姚玉欣又恭敬诚恳的磕了个头,“嫔妾心意已决,望皇后成全。”
姚玉欣态度这般坚决,竟是毫无回转的余地,叶明娅怔愣,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服,而下面的人,看着情势这般,却早已坐不住了。
“姐姐,既她自己想出家,你就开恩准了又何妨?”这后宫之中,姚玉欣是姿色最为出挑的,虽说她现下失宠,但却难保哪天就又复了宠,出家是个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叶明珠圣宠在身,这个机会是断不会错过的,她语气讥讽,“常伴青灯对媛贵人这样的女子,想必会益处多多的,既她现下自己有这个心思,姐姐你就成全了她吧。”
果然是不入流的戏子教养的,如此蠢材,叶明娅淡睨了一眼叶明珠,神色淡漠的挪开眼,没有搭话。
“妹妹何必这么想不开?”娴常在是惯与姚玉欣走动的,多少的有些个情分在里面,“就算皇上一时恼了妹妹,可总会有心意回转的那天,”她实在不明白姚玉欣一向得宠,到底是怎样的事,一下就变成这般了,“以妹妹天姿,想必那天很快就会到的,妹妹还是想开些好,好日子都还在后面呢。”
“好日子?”叶明珠嬉笑,她站起身子,走到姚玉欣身边,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扬高了语调,“一个破落身子而已,再是狐媚功夫了得,皇上英明,又能被迷惑住几日?”
在叶明珠心里,就算姚玉欣有天人之貌,但毕竟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她必是故意魅惑、勾引纪厉,才使得离了贤亲王,换了身份留在宫中,叶明珠围着姚玉欣略走一圈,嘴里啧啧称叹,“确实好样貌,好身段,想必也有几分娇媚的本事……可皇上又怎会为着这样不贞不洁的人动了真心思?不过是一时贪图新鲜罢了,新鲜一过,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依我看,还是出家得好,这还真是最识时务的做法,最起码保了名节,落了清净,免得到了最后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貌似想到了什么,她娇声笑了起来,“媛贵人好样貌,想必很多人垂涎着,万一日后,有谁打了个胜仗,亦或是邻国有人求肯……就像宁常在一样,圣上再把贵人给赏赐了出去……呵呵,几番多次的,如果贵人朕到了那般不堪的境地,岂不是遭人唾弃?”
叶明珠母亲就是仗着她父亲的宠爱,不把当家主母放在眼里的,从小打大,她只见她母亲过得舒服滋润,却未见一丝不情不愿,亦也没见他父亲为着那个吃斋念佛,不理凡物的嫡母为难过她的母亲,潜移默化的,她也以为只要有宠爱便可以无法无天,现下纪厉疼宠得她厉害,而姚玉欣不过一个失宠了的嫔妃而已,仗着宠爱她便口无遮拦起来。
叶明珠的话音一落,殿上便乱哄哄的乱作一团,而因着她的话直接触碰了姚玉欣心里最不可示人的伤疤。姚玉欣只略微颤了一下身子,便继续波澜不惊的垂着眼。
“放肆!琪答应,注意你的言辞!”这些个话叶明珠说的实在是太过了。叶明珠厉声制住,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都在说什么?”纪厉大步的跨进殿来,他面目冰冷异常,如同结霜,“朕在殿外,就听到里面好一阵热闹,怎得朕一进来,便这般的鸦雀无声了?”
原本是叶明娅坐着,姚玉欣跪着,叶明珠指手画脚的站在一旁,而现下人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纪厉淡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划过姚玉欣时,略微顿了一下,已是一月没有见过她了,纪厉收回流连的视线,掀袍坐下,“都起来吧。”
叶明娅起身,她将目光投向随在纪厉身后进来的双紫身上,只见双紫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微微松了口气,“皇上,媛贵人因之前略有失德,想要静心养性,完善自身,正恳请自请出家,臣妾已经开解她多时了。”
“恩,”纪厉淡淡的应和了一声,便将目光又投在姚玉欣身上。
一月未见,姚玉欣显得更加清减了,前阵子好不容易养上来的一点肉,现下又都消了回去,看着姚玉欣单薄的身子,纪厉心里微疼。
算着日子,他知晓今天是姚玉欣禁足结束的日子,亦也知道按例她是要去给皇后请安的。今天便特意早早的散了早朝,往坤宁宫行来,无非不是想见上她一面,可哪成想走到半路,却碰上一路疾行的坤宁宫宫婢双紫。
双紫简要的把殿上的事情讲了,他听了,心里当下便是一突。
他因着气愤受伤,对姚玉欣用了强,姚玉欣身心受伤,他又哪里好过,或许更甚之姚玉欣也毫不夸张。这用强的事情还未平息,姚玉欣又是绝食又是一纸从此陌路的信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本就焦躁,现下又火上浇油的要闹出家,他哪里能够受得?
看着地上跪着的姚玉欣,纪厉冷眉一挑,声音清淡如雾,“……想要出家吗?”
知道这样的声音,是纪厉已然动怒的征兆,姚玉欣却一点也不胆怯,她直视着纪厉的眼睛,面上没有丝毫的赌气神色,反而亦也是用着平淡如斯的语气回道,“皇上教诲的是,嫔妾品性略有缺失,故才有失德失宜之过,嫔妾愿从今以后带发修行,常伴青灯,以完善品格,望皇上成全。”
依旧是那样堪比天仙的容貌,即使清减了,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气韵,看着那国色天香、让他魂牵梦绕的人,纪厉心里难过,姚玉欣神色认真,态度平和,语气淡然,她不似是在赌气,到像是真的动了出家的心思,她竟如此不想留在他身边吗?
纪厉心口一窒,他倒宁愿是她再和他赌气了……
无论怎样闹,只要别真的心灰意冷了就好……
见纪厉不动声色,只淡淡的注视着她,姚玉欣不疾不徐的接着说道,“谢皇上对臣妾的厚爱,可臣妾命薄福浅,无福承受,望皇上成全,臣妾必当诚心礼佛,在修身养性的同时,亦为我朝安定繁荣祈福,为帝后身体安康祈福。”话音一落,姚玉欣又认真的磕了个头。
纪厉一手紧握,心里五味杂陈,是为着那天的事,她铁了心的要出家,退出红尘?他千方百计的把她弄进宫来,可不是要她出家的,他怎能如了她的意?
纪厉面色不显,心里却沉郁得厉害,“出家到是不错……。”打住话头,略微一顿。
姚玉欣断没想到纪厉这关会如此轻松的过,她愕然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纪厉。
看着听了他的话,一脸疑惑神色的姚玉欣,纪厉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为江山、为帝后祈福,可见也算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