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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素珍的听雨轩离天娇居略有些远,中间要过小花园,还要绕过纪威的书房,再穿过一个游廊才能到达,姚玉欣边行进边思量,这要是每日都要早晚两次去请安立规矩,那也是个体力活计。
“欣儿,身体吃得消吗?”眼瞅着听雨轩就在眼前,想着姚玉欣还在小日子,纪威不由得心疼上来。
“无妨。也就是昨日一天……。”碍着有何曼珠在场,姚玉欣没有接着说下去,“刁爷给我的药很是见效,现下身体比以往已经好许多了。”
想着姚玉欣能逃脱水贼魔掌,多少的也和她体虚有关,纪威说不上是心疼还是庆幸,只说道,“刁鸥的医术自是高明的。日后定期最好还是要劳动他跑上几回,给你看看脉。”
姚玉欣点头应下,几人步进听雨轩。
堂屋内,只见顾素珍一身黄黑相间大牡丹花纹的对襟宽袖纱裙,面色端庄持重的端坐于堂屋正中,侧面柳晴一袭烟色裙衫、手持团扇,正一边轻摇,一边不时的拿眼睛瞟着门口的方向,堂屋周围四五个小丫头则都恭敬的垂手立着。
纪威位于姚玉欣和何曼珠身前,从纪威身侧,姚玉欣就望见里面情形,当下身形略微一顿,瞧这架势,听雨轩倒像是已然久候她们多时的模样,难道这才第一天进门,就要给个下马威吗?
顾素珍自是在几人一进门时就看见了纪威的身影,她当下目光一闪,忙起身过来,微微一福身,“爷也过来了?”
这姚玉欣第一日进门,他陪着一同前来,自是告诉众人,他是来给要姚玉欣撑腰的,让顾素珍莫要为难于她,毕竟这府里的规矩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若是他没跟着来,顾素珍那事事讲规矩的秉性,再发难了姚玉欣,就是事后他亦是不好说话的,毕竟他亦不能在嫡妻无错的情况下,过度袒护姚玉欣。但是他跟着一起来,就是个态度表示,想着嫡妻见他如此,便不会不顾他的意思,事事刻板、严格要求了。
“嗯,今日事不多。”纪威落座在主位,拿眼睛淡睨柳晴一眼。这普一进门,柳晴那一脸瞧好戏的神色,他自是没有错过。柳晴浑身一凛,微一福身,乖乖坐好。
一旁早有两个小丫头拿了蒲垫铺在主位之下。顾素珍上前坐了。
姚玉欣和何曼珠因着同一日进门,又说了不分大小,便一同上前一步,行跪拜大礼。
位于主位之上的顾素珍,面色如常,她端坐着受了姚玉欣和何曼珠的行礼,说了几句“谦卑恭顺、姐妹和睦、开枝散叶”的场面话,便分别将一对的浑身通透水亮的玉镯子,给了姚玉欣和何曼珠。
何曼珠和姚玉欣又与柳晴分别见了礼。
纪威站起身,虽知姚玉欣的身份本身就是一个姬妾,刚刚那跪拜嫡妻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再看见姚玉欣躬身向顾素珍行跪拜大礼的时候,尽管姚玉欣动作并无卑微,只淡淡的、大方得体的行着礼,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手指微动,心下微疼,刚刚看着那动人的身影,他一边暗自叹息姚玉欣对他的影响,一边暗暗压下自己想要拉起她的冲动。
“既然礼成,那以后便是一家人,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他原本就是想陪着姚玉欣完礼,给她撑场面,才特意过来这一趟,现下见礼成,思量着大哥找他还有事,便打算离开。
几人恭送纪威出门。
这纪威前脚刚走,柳晴眼睛便略微一转。
这今早铺开的阵仗,因着爷的出现还未派上用场,现下爷走了,便也可以好戏开锣了,“欣夫人和何夫人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我来皇子妃这里可都喝了两盏茶了。”
终于开始了吗?这纪威陪她一同前来,恐也是有用意的吧,姚玉欣心中烫贴,略看一眼柳晴,这个空有颜色的女子,恐是还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她只对柳晴笑笑,并不想与她起什么争执,略一福身,姚玉欣对着顾素珍说道,“不知皇子妃何时方便?以后玉欣每日几时过来才好?”
其实,按说今日请安并不算晚,只是一家一规矩,这一进门看顾素珍的架势,便知是要告诉她们,她们来请安的时辰晚了,姚玉欣暗自思量,如果没有五皇子的陪伴,恐皇子妃不只为今日,怕是要借此机会,告诫她们规矩,定一下以后请安的章程,打算初次见面就要把她们几个都拿捏住。
顾素珍拿眼斜撇了柳晴一眼,心里暗忖柳晴的死认一、不变通,这爷陪着姚玉欣进门行礼,意思不言而喻,她若是连爷的脸面也不给,那就犯了大忌,偏偏柳晴却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顾素珍笑道,“莫要理会晴妹妹,她本就是个早上赖不住床的,每每早早的来我这里,讨我的茶喝。”拉过姚玉欣,上下看着,“气色还行,这早上听人来报,我还着实担心来着。身子既然虚寒,就要好好将养。”顿一下,“以后每日都这个时辰来就好。你和何妹妹都是新嫁进府里来,也不用那么早就来我这立规矩。虽说咱们府上门第在这摆着,规矩是一定要的,但怎么得你们也是新妇,恐嫁妆、下人什么的,需要休整的多,就好好松泛个七八日再说不迟。”
看向何曼珠,“何妹妹,不晓得你那院落可还住得惯?因着确实仓促了些,这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你先那么住着,有不合适的慢慢规整个几日也就好了。”
一句话把何曼珠羞红了脸,她和姚玉欣不一样,姚玉欣虽说也是仓促抬进府里,但府里为着这位欣夫人可是早早就忙活起来了。而她却真真的是突然间进的府,昨个,那院落倒是齐整,里面的用度也算安排妥当,可却处处有着仓促的痕迹。
她声音细微,诺诺道,“有劳皇子妃挂心,一切都还好。”
顾素珍略点一下头,神色偏淡。这姚玉欣是朝天髻、桃色裙衫,何曼珠却是着的樱红衣裙,梳的飞仙髻。樱红色本就极其接近大红色,而飞仙髻恰恰也是她昨日及今日梳的发型。这昨日明明去看何曼珠时,便是这个发髻,今儿个何曼珠却这般打扮,不知这是个无心如此,粗浅无知的女子,还是个故意如此,让人对她掉以轻心、心机颇深的人物?
“何妹妹梳这飞仙髻,倒是别有一番风情,比本皇子妃要适合的多了,”将何曼珠耳边的一缕碎发弯在耳后,顾素珍掩嘴轻笑,“有妹妹比着,以后本皇子妃可不敢轻易梳这样的发髻了。”
何曼珠闻言,忙抬眼看去,只见顾素珍亦是这样的发型,想着皇子妃刚才那话,便知实际是怪罪之意,即使自己是贵妾,亦是不能和当家嫡妻一样的装扮的,当下忙福身,“曼珠不知皇子妃装束,冲撞之处,还请皇子妃见谅。”
“何妹妹不知皇子妃装束?”柳晴摇摇的站起身,这前面明明是按着皇子妃的授意说的话,却不知为何惹了不快,现下见皇子妃发难何曼珠,便忙跟着话脚,弥补着方才的过错,“倘若只是发髻倒也罢了,”柳晴上下打量一眼何曼珠,“可是何妹妹连裙衫都是接近正红的樱红色,咱们这做妾的,进府是不能着红的,何妹妹却偏偏这样装扮……也是不知皇子妃装扮一句话就能解释的了?”略一顿,“莫不是这样的规矩,何妹妹亦是不知的?不是说妹妹自小就进了相府么?怎得还是以前的那种小户做派?”看一眼姚玉欣,“如此,倒是连欣妹妹都不如了。”
倘若没说上自己,姚玉欣是懒得说话的,可是柳晴这样的连消带打,虽是看似没说她什么,实际却借何曼珠的自小寄人篱下,借说其是披着相府门第的小户人家,讽刺了自己的商贾低贱出身。
姚玉欣眉眼低垂,人家欺到门上,她也不会置之不理,“何夫人怎得也是相府姻亲,又是爷的表妹,身份自不是玉欣能比的,何夫人装扮即使失当,玉欣亦不敢逾矩评断。皇子妃身份矜贵,品论、评断,无论怎样都是妥当的。”看向柳晴,“玉欣不敢评断的,晴夫人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呢,不知晴夫人是怎样的出身,竟比皇子妃言辞还要明白,比何夫人身份还要贵重?”
柳晴一时语塞,这说身份,她不过是一个贱妾罢了,在这皇子府全靠仰仗皇子妃度日,别说和何曼珠,就是和姚玉欣也是不能比的,当下很是呵呵的笑了几声,“欣夫人真是牙尖嘴利,柳晴只不过玩笑两句,欣夫人倒似是认了真。”
“不知晴夫人日常都玩笑什么事,这样的事,玉欣自是不敢随意玩笑的,”姚玉欣压根不买账,她看向皇子妃,“嫡庶尊卑,怎可混淆?玉欣必是时刻谨记自己身份的。”
顾素珍闻言眉毛一挑,忙出来打圆场,“欣妹妹,年纪最小,却是最懂规矩的,你俩个都好好学学才是。”看向何曼珠,“晴妹妹虽言语失当,但意思倒是不差,何妹妹这样装束总是不合规矩,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要是让旁人看了去,还以为咱五皇子府是个尊卑不分、规矩混乱的府邸,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妹妹还是注意些个才好。”
目光看向姚玉欣,却是对着何曼珠和柳晴说得话,“相府事多,外祖母亦是许多事情要忙,对何妹妹,难免有遗漏的地方,而柳晴,本就是个缺规矩的。”笑一笑,“回头,我秉请了皇后母妃,不行便从宫里请个教养嬷嬷过来,好好教习一下你两个规矩。”略一顿,“欣妹妹若是得空也去旁听一下,亦是没什么坏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