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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用冰水拔过的西瓜解暑热,这能在路上,如此酷热的三伏天里吃上几口凉西瓜,真是太好了,这种日子以前哪里敢想?刁鸥和徐盛都吃的很是惬意。
纪厉拿起一角西瓜,用余光淡淡的扫着姚玉欣,冰冷的眸光里微漾着淡淡的暖意。也许刁鸥是对的,如果身边能有个这样的女子相伴,看起来貌似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几人稍事休息,继续上路。约莫行进了两个时辰左右,原先艳阳高照的天空,现下居然开始有厚厚的云层压过,远处的天空黑沉的厉害,近处整片整片的墨云也逐渐聚拢起来。眼看着,就要有下雨的势头。
姚玉欣往外张望,叫徐盛喊住前面的刁鸥和纪四爷。
纪厉停住马,扭头。只见姚玉欣让丫头拿出三件蓑衣,看样子是早先就预备了的。
前面不远就是个村镇,看来要加快些速度赶路了。
他们三个大男人行军打仗、野外露营,什么没经过,这点子雨算不得什么,可姚玉欣……
纪厉想着在自己看到姚玉欣准备马车时的意外,他原没觉得之前的马车有甚不妥当的,再看这一路行来她们的饮食起居,不用想,便知姚玉欣必是在家里娇养着的姑娘……这被雨淋到,如何使得?
没遇到他之前,既她的生活,锦衣玉食。那遇到他以后,她的生活,也只能锦上添花。
被心里突然涌起的念头吓了一跳,自己已然认定她了吗?
……如此这般,纪厉释然,这样一个才貌双全、聪慧果敢的女子,即使认定了又何妨?
那就收了她吧。以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总不会辱没了她。姚玉欣一介商女,皇子正妃他给不了,侧妃却是绰绰有余,只是这个……总归还需问得她的心意才是。
这里没有边境民风开放,虽说是事出权宜,可毕竟他碰触了她的手臂,这样说来,她对自己可有……甚想法?
如此想着,冷眸就不由自主的向姚玉欣望去。
姚玉欣正帮着梅香、兰雅,整理着蓑衣,隐隐觉得有人瞧着自己,下意识的抬起头,见是纪厉,很自然的漾出一个甜笑,向他挥挥手里的衣服。
纪厉看着在阴沉天地间,唯一亮色的女子,眼里点点笑意,在路上能有这样贴心细致的女子相伴,何等福气!调转马头,策了过去。
“坐好,前面不远便有村镇,咱们须得快些个。”
姚玉欣哪里会忽略纪厉眼中漾着笑意的星芒,这向来冷硬的人,能有这样的神色,就像千年冰川融化,异常难得。那化了的积雪一点点的滴在心里,引起阵阵涟漪。
几人刚刚穿好蓑衣,天空就稀稀拉拉的起了风,眼瞅着大雨即将倾盆,几人加快速度。
好歹的,终是赶在雨前到了前头的村镇。可能因为要下雨的缘故,偌大的一片村镇死气沉沉的,家家关门闭户,黑黢黢的连灯火也极稀少,只远处偶尔一两声犬吠,略略给人一点子烟火气息。
纪厉让徐盛前去寻宿头。
徐盛下马车,连敲了几家门。里面倒是有人答应,但一听是外地人路过借宿,便立刻回说镇西边坝上有客栈,再问旁的,便没人搭话了。
“爷,说是镇子西头坝上有客栈。”
“诶哟哟,真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里的人还真是不热情啊!”刁鸥摇摇头,现下这世道!
“不过是被打劫、绑票的吓得。既有客栈,就不必打扰人家。”纪厉调转马头,这在边境接到的抄送简报里,报的都是甚“国泰民安、家不闭户、路不拾遗”,这出来走一趟,才知那些个不过是哄圣上欢喜的谎话,双眼微眯,吏治已是当务之急。
几人到了镇子西边,果见坝上边有个宅院,黑漆的大门半敞着,一根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上面两个黑色的大字,“客栈。”
“老侯、老李!财神来了,快出来帮着卸装头!马掌柜来客啦!”一个麻脸的伙计早已迎将出来,满脸堆笑。
话音刚落,里面就出来两个人,一高一矮都在四十岁上下,“阿弥陀佛,小店已足有半个来月没来客人了。今儿一来就是六位,真是老天开了眼喽。”
此时姚玉欣主仆三人也下了马车,这一高一矮的两人,眼睛不受控制的都率先在姚玉欣三人身上打了个转,微一闪亮后,才又回到纪厉几个爷们身上,脸上均是笑得满是褶子,紧忙上前帮着牵牲口。
纪厉面色微冷,脱下蓑衣,率先迈开步子。
“三位爷住上房可好?上房两暗一明,正合适。这三位姑娘嘛,就在东厢房安置了?”马掌柜哈着个腰,也出来迎将几人。
徐盛早已当先几步帮着那叫老李、老侯的去卸马车上的用度,现下不在此处。纪厉本就肃冷萧杀,此时又冷了脸,气势上就更加骇人,马掌柜哪敢招惹。而原本最和善亲切的刁鸥此时也低着个头,没有像往常一样搭话。
没办法,马掌柜的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这马上就要下雨,几位贵客先歇一会,呆会子弄点酒,算小人一点心意。只是不防今个有生意,没有准备肉,菲薄了点,几位贵客不要计较才好。”
兰雅在和徐盛卸车。梅香这边伴着姚玉欣,现下听见掌柜这般说辞,便接道,“我们自带了些腊肉,还有中午余下的些个肉肠,你们给料理了端上来就是。”
马掌柜的一听,忙笑嘻嘻的开口,“敢情好。几位贵客瞧好吧,老侯的手艺可是响当当的。”
一时众人安顿好。
徐盛听着了梅香的话,便把马车里的剩下的肉食往厨下送去。边将肉食递于老侯,边想着,这他们几人饭量再大,也不至于准备这些个食物吧,这晌午用过了饭,车上居然还有一整块的腊肉,和两三根肠子。莫不是把他们都当做饭桶了?
不就是第一次吃她们备下的食物,几人有些没吃饱吗?就至于这般了?他又哪里想到,姚玉欣她们这第一次准备的不够吃,刁鸥便私下对她们讲过,跑镖的历来都是劳力奔波,饭量大了些个,所以还是多多准备些个好,如此日后,姚玉欣她们才会多备下些个食材,否则今个,他们也就没了吃肉的口福。
徐盛撂下腊肉和肉肠,刚回身,便见刁鸥踱了进来,刁鸥瞟了一眼桌上的铜壶,慢慢走近,“呦,徐盛也在,我来看看是什么酒,这赶了一天的路,喝点子酒,解解乏,好好歇上一宿是最好不过了。”
那在厨下的老侯笑着掀开铜壶盖子,“店小。没甚好酒,不过是些烧刀子,几位别嫌弃才好。”
刁鸥笑嘻嘻的,“不嫌弃,这出门在外,能有就不错了,劳烦你忙着,我们先去歇会子。”
说着便拉拽着徐盛出去,两人行将了几步,刁鸥阴测测的笑道,“徐盛,你猜猜我们住到什么店里了?”
徐盛挑眉,什么店?不过是村镇里的小客栈,简陋些个必是有的。
见徐盛不答话,刁鸥自说道,“黑店哦,我闻得那壶酒里,可下着药呢。”
徐盛神情一素,刁鸥向来善医理、药理。几种药材鼻子一宿便知,向来灵光的很,从未出过差错,按说是假不了的,可是,“我进来时看过字号宅基,这也是个经了年头的老店了,你确定?”
“啧啧,老店就不能是黑店了?这世上哪能有我看走眼的时候啊。”刁鸥笑,只是笑意未达到眼底,“我刚转了,这店后身就是黄河,人要是迷倒了,直接往黄河里一扔,转瞬就能不见人影,何其省事?”略一顿,看了徐盛一眼,“一会子我想法把酒换了。吃饭时,你厨下陪着店里的几个伙计,让他们自己个儿也尝尝被迷倒的滋味,嘿嘿。”
“行!”徐盛声音里透着冷意。
刁鸥嘻嘻的笑着,“只爷咱们三个好说,这不咱还带着三个娇滴滴的姑娘呢吗?谁知道这起人有没有什么其他安排,咱还是精心些好,我刚看了,就咱上房,四爷床下边可是有机关的,东厢屋里也隐隐的有股子血腥味呢。”
徐盛一听,不禁冷然,他自小伴着爷,近来瞧爷的神色,怕是已经将那姚家姑娘放在心里了。
既这是黑店,已知的已有四个歹人,就怕还有暗处他们不知道的。如果对方人数多,他们三个自是不怕什么,可就怕有个万一顾不上,若有人挟持或是伤了那姚家姑娘……
这许多年,何时见过爷惦记过女人?如果那姚家姑娘在爷眼皮底下被伤着了,可就不好了。
遂当下点点头。
正这档口,隐约听着人声,两人忙将身形隐到那边柴火堆的角落里。
来的是马掌柜和老李,只听马掌柜小声训斥道,“你个没见过世面的……那模样的小娘们能卖个多好的价钱!……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那样的姿色,你几个消受得起?给我少打她们的主意……待料理了那三个汉子,把那三个小娘们捆了,发卖了,再给你们买几个婆娘回来就是……。”
那叫老李的忙应声,“晓得了。只是我看那三人都带着功夫,人也壮实,怕是不好收拾……。”
马掌柜嘿嘿讪笑道,“怕什么。迷昏了,量他们也厉害不起来,再说……。”后面的话,因着两人走远,到听不真切了。
刁鸥和徐盛对视一眼,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光亮中,两人眼中煞气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