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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约莫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她们才到了枞阳县。马车在一间客栈前停下,毛七撩起帘子,探进身。
姚玉欣还是一张苍白的脸,浑身有气无力的样子,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只是头发已经又重新绾了起来,看起来倒是貌似精神了些个。
点点头,这几个小娘们到还挺乖觉省心,知道她们不能披头散发的引人注意,再图惹出什么祸端,想着,遂语气也缓和了些个,“到地界了。扶你家姑娘下来。”
姚玉欣在梅香和兰雅的搀扶下起了身,堪堪的下了马车。毛七和豆子看她这般虚弱的样子,心里都着紧的不行,提着个心,吊着个胆的,忙引着她们往里走。
店伙计已经迎将了出来,一双机灵的小眼睛在这气质明显不同的五人身上打了个转,两个粗布衣裳,举止粗鄙不堪,一看就是市井混日子的汉子,与三个绫罗绸缎,娇弱貌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姑娘。
低下眼睛,掩饰住内心对这一行人的诧异,“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住店,快点给俺们准备……。”毛七刚想说一间,眼睛滴溜咕噜的在姚玉欣三人身上过了个遍,心想着这要是说一间,不被人怀疑?便把到嘴边的话改成了“两间,两间房。”
店小二什么样子的人没见过?当下也不敢表露出什么,找人安排了马车,便一躬身,将一行人让到里面。
客栈布局很是简单,客房在二楼,一楼是食肆。毛七恐是害怕姚玉欣身体扛不住,一个劲儿的催着店伙计快一点,几人往楼梯口行去。
现在已经过了正经饭口,一楼食肆里只稀拉着坐着两三桌食客。
姚玉欣略拿目光一扫,低垂下眼。
先不说这两三桌食客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单看他们坐的位置,就知道不可能成为解救她们的人选,因为这两三桌食客坐的离楼梯都有些远,姚玉欣根本没有接触他们的机会。
一只手摸着袖子里的手帕……看样子,只能再找其他可能。
几人上楼,楼梯不甚宽,只堪两人并行通过。“咚咚咚……。”楼梯上传来下楼的声响,梅香和兰雅没法,只好松开姚玉欣,让她扶着楼梯自行上楼,而她俩则一前一后的护着。
顺着声响,姚玉欣抬眼望去。
打头里走着的是个看起来约莫十几岁,面色略黑,个子匀称,腰间别着把长剑的少年,若不是微黑的肤色,这少年到也说得上清秀俊俏,只是那通身的气质像是刀剑出鞘般的冷凛,加上满脸的寒霜,多少的折了些他的清秀气。
在他身后是个身形略长,穿月牙色衣裳,面色青白,手拿一把折扇的男子,那男子天然一条缝般笑眯眯的眼睛,略薄的唇边还有着两道很是明显的笑纹,整个人看着好似一直在淡笑着,可姚玉欣却觉得那风淡云轻般的笑意里,好似透着股狡猾奸诈的味道。
把视线调到最后,姚玉欣身子微微一震,那是个怎样的男子啊。
只见最后那人肤色古铜,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人明明是刚毅俊朗的,可那通身森然冰寒的气息,只让人感到肃然、威严和一股无形的霸气。因都被他的气场震慑,反而是都忽略了他的容貌。这人虽只穿着件墨黑色的衣衫,身上也未有任何装饰,却在这迥异出众的三人中最为打眼。
因听到声响,那人低垂的眼睑抬起,乌木般的眼睛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面色波兰不惊,又继续垂下,可就是这一眼,让姚玉欣身体微震,那眸光中透着的是冷漠与寒凉!而那双狭长的眼睛,像是阅尽千帆,深邃的仿佛装着万千世界,是怎样的历练才能使一个人有这样的一双眼?
虽说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傲视天下的王者之气,可太过薄凉、冷峻了。姚玉欣手尖微紧,他们并不是最佳人选,可没有办法,这三人也许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如此气质特别的三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家,何况打头里走着的那个少年,腰间还别着刀剑。想是也只有身家不一般的人,才敢从水贼手里抢人。姚玉欣自行宽慰着,可是,又看了最后那满脸冷然、肃重的男子一眼,心里紧张起来。
没有把握,像这样的男子,自己根本摸不到,他丝毫的深浅。
继续虚弱的上楼。
先是那个气质尖锐的少年,姚玉欣和他擦肩而过,少年目不斜视。
再是那个狐狸一般感觉的男子,从那一条缝般的眼睛中,自是看不出他有什么惊艳或是诧异的神色。
状似面无表情的和姚玉欣擦肩而过,他嘴角的笑纹微微加深,动作很是轻微,但姚玉欣看见了,那是一种了然,有趣,看热闹般的笑意。姚玉欣心里微紧,没有任何动作。
剩下的就只有最后那个男子了。
依然是面色沉静、眼脸低垂。
三阶、二阶、一阶……
姚玉欣脚下一软,人往下跌去,手下意识的往上一够。
一条坚实有力的臂膀抓住了自己,姚玉欣微微松口气,还好……
抬起眼,看向拽住自己的男子,尽量忽略他眸中的寒霜,姚玉欣借着力量攀站了起来,“谢谢。”
“姑娘……。”梅香和兰雅忙跟着搀扶了一把。
豆子打前。毛七跟在最后,他看到姚玉欣摔倒,心脏差点跳出来,不由心里一阵暗骂,这一路上够老子减寿十年的了。
之后见姚玉欣没事,刚松口气,又突觉不对,飞速的看了一下从楼梯上下来的这三人,紧跟着眼皮一阵乱跳,怕引起什么事端,忙急哄哄的嚷道,“有没有事?!”
听见毛七的叫嚷,姚玉欣摇摇头。
兰雅扭头,说道,“姑娘险些跌倒,没甚么事。”
“没事就快点,还抓不抓药?!”
姚玉欣向最后那个男人,牵强的笑了一下,略一点头,便接着抬步向前。
而兰雅则是颇气愤的翻了翻白眼,忙两步和姚玉欣并行,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继续往上走。
好歹几人在毛七的催促下进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劳烦小二哥,尽快帮我们准备一桶热水,再拿些笔墨过来。”梅香对着正要出门的店伙计说道。
梅香态度和善,店伙计手脚也颇麻利,片刻的功夫,笔墨就取了来,只是热水还需稍等个片刻。
毛七坐在凳子上,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撩起衣角大力的抹着脑门上的汗。姚玉欣在兰雅的搀扶下,半躺在床上,而梅香则去磨墨,照着记着的温经汤的方子,细细的默了出来,递于一直候着的豆子。
豆子接过,当下揣进怀里,这姚玉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和毛七就不是简单的三刀六洞的事儿了,看老大的意思,脑袋搬家都有可能。遂不敢耽搁,叮嘱了毛七几句,便急匆匆的跑外抓药去了。
姚玉欣闭着眼,额上汗水更密,梅香咬着唇,给自家姑娘擦着汗,而兰雅想着这一路的颠簸,再看姚玉欣受罪的样子,眼眶又红了起来。
原在凳子上骂骂咧咧的毛七也老实的不敢再出声响,只直直的盯着姚玉欣的脸,或是焦急的站起,来回的踱着步子,明知道豆子刚出去,不可能这么快回返,还是忍不住不时的往窗外张望一二。
谁都以为她是疼的,任谁也不知道,姚玉欣此刻闭着的眼睛下面所隐藏的紧张情绪。
手帕已经在摔倒,那个男人拉拽自己的时候,不着痕迹的递了出去,自己也很是努力的表达了情绪和哀求。
那个看起来漠然的男子,会出手救她们么?
自己貌似挑了个最是难缠的角色,将她们主仆三个的命运交出去了呢。这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他人的感觉,果然很糟糕。
姚玉欣第一次有这样的无力感,一只手伸进袖子,摸着刚才被那男子拉拽的地方。
方才抬臂,衣袖下滑,小臂上被那个男子拉拽过的地方……不知是因着和外男第一次有肌肤接触,还是那男子拉她的力度过大,那地方到现在居然还微微火辣着,那火辣的感觉,很是清晰的传到心底。
想着方才那略微粗糙的触感,姚玉欣面色微红,低头悄悄的看了一眼,只见白皙若脂的皮肤上,果然几个红印子,心里微松一口气,原是那人力道大的过……
静下心神,不再为手臂传来的感觉分心。心里想着,既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便也只能等着。是否能够峰回路转……,就看今天了。
那样贵气的男子,手上却有老茧,应是舞刀弄枪的过吧,那应该不会惧怕两个水贼才是……可如果那人果然冷情,姚玉欣心里苦笑,那也只好再寻他路了。
看着面色有些潮红的姚玉欣,兰雅和梅香更是焦急,直念豆子快点回来才好。而不知所以的毛七,一身冷汗都下来了。
……佛祖保佑,这该不是回光返照吧……
而这边厢。
除了刚才上去的一行人,下面就是刁鸥和徐盛,再无他人。纪厉摊开手里的绢帕,目光淡淡,只见绢帕上,两个猩红的字,“救命。”
不动声色的收起,放进袖子,若无其事的继续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