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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鸟”
江离眺望东方,他虽然没法透过重重墙壁看到前方战事,却仍能想象到凤凰的雄姿。
燕其羽也停住风,回头东顾。
水族一役之后她回到天山,雠皇曾告诉她:在大镜湖上空令她敬畏的,正是守护东方商人的始祖神兽——玄鸟!
“有莘不破你终于还是醒了。”她只为那位对她不甚重要的友人犹豫了一下,便依着迷谷手镯的指示直冲了下去!下面是大夏王宫一个偏僻的所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根本就没人能够阻止她!风裹着她撞破了屋顶,闯了进去!
屋内一片凌乱,正在死命相搏的两个人见到她来,同时吃了一惊。
马蹄仿佛也能感应到玄鸟,然而他根本没考虑到这些事情,用完大餐之后便匆匆追上了阿三等三人。
“弟弟!”马尾第一个发现了他。
阿三也大感奇怪:“马蹄兄弟,你”“那人突然死掉了,我估计是重病发作。”马蹄轻轻一句话带了过去,说道:“别说那么多了,快跟我来!”
“去哪里?”
“别多问,跟我来就是了。”
“马蹄兄弟,怎么又向东南走去?”
“因为那里有出口!”马蹄一边跑一边回答着。
“出口?”
“嗯,也许于公孺那个台侯也在那里也说不定。”
“什么?”
“总之别问那么多,相信我就是。”
乌悬的出现让马蹄警惕了许多。他觉得石雁的秘密有可能已经被人察觉,因此到了东南坊间之后并不直接前往,而是兜了个圈子,要从远处窥望清楚再伺机行动。哪知一看之下,几个人都呆住了:刚才还好端端的一座房子,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一堆瓦砾!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马蹄道:“一定发生过战斗之类的事情。”他眼力远胜其他三人,远远察看了一会断壁残垣的景况,说道:“多半是高手干的。或许他们已经找到台侯了。”
阿三惊道:“什么?”
“没办法了。”马蹄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想办法自保了。营救台侯的事情只能交给东方的大援。”
阿三心中一阵迷茫,他来这里本来就是要来赴难的,只因为想着或许能在营救于公孺婴的事情上出一分力,因此便没有冲入九鼎宫外负隅顽抗的行列之中。哪知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做成。
马蹄道:“现在我有两条路,一是偷出城外去,二是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声过后再”
“不。”阿三摇头道:“我要到九鼎宫去。”
马蹄骇然道:“九鼎宫?你去那里干什么?”
阿三道:“去找我的兄弟。”
“你这是去送死!”
“我来夏都,本就是来送死的。”
听了这句话,马蹄大骂这人死蠢。
阿三对老不死道:“老兄,你”“我陪你去。”
“你没这个必要。那些都是我的兄弟”
“你本来也没这个必要的。”老不死说:“台侯不是让你随大队东归的吗?”
“那是我的耻辱!”阿三道:“所有被选入那小谷的人里面,只有我一个东归我不能回去,回去了我也没法做人!”
“那我还是陪你去吧。”老不死仿佛想起了一百年前的情景:“我当年也是像你们一样精壮的小伙子呢!我也有我的战友,现在他们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也不知为什么会留在这世界上。”
“那你”老不死道:“其实我很早已经就很想结束掉这半死不活的老命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也没有个名目。让我上吊自杀?那多没出息啊,怎么说我一百年前也是个勇士呢!现在好了,可以做一件听起来很厉害的事情。”
看着他们两个,马蹄突然间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他这不是蠢,而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那东西自己没有。
“马蹄兄弟,”阿三取出一颗明珠来“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是有莘台侯送给我的,我已经用不上了,你拿着吧。这些日子你帮了很多忙,谢谢。”
马蹄拿着那明珠,低着头,也不知为什么,他忽然不想让这两个人白白去送死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不知不觉中真把他们当成朋友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应该做的。”马蹄说。
“我们应该做的?什么事情?”
马蹄道:“在九鼎宫外,我看见弟兄们的尸首散乱得满地都是”
一提起这个,阿三捶胸顿足道:“我我也看见了!”
马蹄道:“夏人不会善待他们的,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去把他们的尸首抢救出来,好好安葬。”
阿三道:“怎么抢救出来呢?”
马蹄摇头道:“我不知道。而且我和哥哥还有另外一件紧要的事情去做,所以这件事情只能靠你们俩了。”
阿三道:“你有什么紧要事情啊?”
“我要想办法把我们见到的事情去通知有莘台侯啊。”马蹄道:“也许能对营救于公台侯起到什么作用。”
阿三马上道:“不错!这件事情的确很重要。”
马蹄道:“至于抢救兄弟们遗体的事情”
老不死抢着道:“就交给我们吧。”
“可这件事情很危险啊。”
阿三毅然道:“最多再添上两句尸首就是了。”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马蹄喃喃道:“这两个人怎么也做不成大事吧。不过我认他们作朋友。”他笑了笑,对马尾道:“哥哥,我今天好像做了一件好事啊,真是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不知道。”马蹄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以为自己会是个坏人的。我拜了两个师父,一个是靖歆,一个是都雄虺,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坏,而且他们背后的门派好像也没什么好名声。”
“哦。”马尾应了一声,其实他听不懂。
“哥哥,你说我以后要不要试着做一个好人?”马尾还没回答,马蹄就自己否定了:“算了,看季连火巫给他的弟子立下的那么多条条框框,做个好人多半很麻烦。我还是嘿!管他好人坏人,就凭着我高兴做人就是了。”
“嗯。”马尾又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听懂了没有。
大夏王宫的一个偏僻院落中。
桑谷隽本来已经占尽上风!
妹喜这些年来养尊处优,大夏王又对她千依百顺,凡是有利于她增进修为的奇珍异宝不知道为她搜刮了多少!甚至连最纯净的天蚕丝也设计为她弄到手。又有都雄虺在旁明着帮忙吹捧,实则有心导她入歧途,谋害桑谷馨抽丝剥茧的主意其实就是他出的。妹喜自己觉得功力日进,以为自己得到天蚕丝袍等异宝之助后已能与四大宗师并驾齐驱!富贵无极的她竟然忘记了:心宗追求的本来就是舍弃所有羁绊灵魂的一切,以达到绝对的自由!到达终极境界的时候连身体——甚至这个世界都要舍弃掉,何况是身外之宝?当她自以为渐渐接近心宗大道的时候,其实却是在迷失自我。
不过此时此境,千辛万苦得来的天蚕丝袍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虎魄的精金之芒虽然号称无坚不摧,但要刺破凝聚着桑谷馨生命精华的天蚕丝袍终究不是易事。
桑谷隽站在旁边,心情复杂无比:既希望马上制妹喜死命,又有些不忍大姐的遗物受损。躲在天蚕丝袍光华之内的妹喜比他更难过!虽然暂时躲过了被虎魄兵解的危机,可谁知道这天蚕丝袍还能支持多久!她的心神一直因死亡的压迫而不能镇定下来,直到屋顶被风刃击破。
“燕姑娘!”由于躲在天蚕丝袍后面,妹喜一时间看不清楚周遭的变化,但却听见了桑谷隽的一声惊呼。燕其羽匆忙地搜索着屋内的一切,叫道:“于公孺婴呢?”
桑谷隽一怔,道:“孺婴老大他不在这里啊。”
“不在”燕其羽把眼光落在那团五彩斑斓的光芒上。桑谷隽忙道:“那里面不是!里面是我的大仇人!燕姑娘,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燕其羽道:“不在?他怎么会不在!”她举起手腕道:“如果不是他在这里,这手镯为什么会带我到这里来?”
桑谷隽看见了那手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另一个迷谷手镯,这个动作虽小,但燕其羽却注意到了!
突然间,两个人都明白过来了。
桑谷隽心中感激:“原来孺婴老大送我这礼物是这个意思。送我们这礼物可不仅仅是‘提前的贺礼’这么简单。如今兵荒马乱的,他是怕我和燕姑娘失散了不能相遇。”却听燕其羽喃喃道:“于公孺婴!你好!你好!”声音中竟充满了失望——不,是绝望!
桑谷隽听到这句话不由一阵迷惘,抬头看燕其羽时。只见她泪流满面,蓦地想起一事,惨叫道:“不!不!燕姑娘!不要哭!不要流泪!”
一切都来不及了,燕其羽眼睛一阖,从空中直掉了下来。
天地间的风,也渐渐小了。
妹喜放声大笑,天蚕丝袍的光芒一弹,从屋顶的破洞中溜了出去。
桑谷隽伸手接住了燕其羽的身体,反反复复只说着两句话:“我还要报仇,不能流泪,我还要报仇,不能流泪,我还要报仇,不能流泪,我还要报仇,不能流泪”
胸口一痛,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守住灵台最后一点理智,收了虎魄,沉入地底。待出了大夏王宫的禁制范围,终于忍耐不住,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