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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是带着小张和小粉来的,小张是我们黄府里拳脚最好的小厮,我一度觉得有功夫在身上的男人很有味道。小粉就是之前和我一起在小姐成亲的时候到杨家来伺候的婢女,只不过人家命好,没有被留下来当陪嫁丫鬟。
为什么偏偏我的命就这么的曲折坎坷呢。
我趴在门边上,不肯进去。大家都陆续落座,一大圆桌子的人,有说有笑的。他们是亲家,可惜新娘被掉了包。我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画面之外,想走进去,可是迈不出第一步。
“贞儿。”杨沉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你爹来了,怎么不进去?不高兴吗?”
我摇摇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解释说:“贞儿,我也不知道这事的,我刚刚知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你爹从外面游玩回来,这个我也才知道。”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我明白,他只是想解释,所有的一切他都是刚刚才知道。而我这个“女儿”,居然对此一点惊喜都没有,反而害得他以为我生气他瞒着我。如果我继续这个样子,迟早,不攻自破。
也罢,先去探探风再说。
我款款地走了进去,我的这张脸,只要映入老爷的眼帘,我无需说什么,就可以知道老爷的反应。“大少夫人来了。”婢女们穿梭着倒酒上菜,我一身红衣,站在大厅中央,与上座的老爷四目相对。我嘴角上扬,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老爷,如果你不想黄家被传出家丑,你就只能暂时认下我这个女儿。如果你把自己亲生女儿的下落看得更重,你也大可马上疾呼。
老爷看了我一眼,笑嘻嘻道:“贞儿来啦,快来坐坐坐。”
我浑身一颤。
肯定是我站得太远,老爷眼睛不好,一尺之外人畜不分。我低着头走了过去,心“砰砰砰”地跳。婢女来给我倒酒,我笑着说“谢谢”,婆婆坐在老爷旁边,直夸道:“贞儿家教真好,真是大家闺秀,自从进门,就一直都讨我们的欢心。”
咦,婆婆不是一直对我很有意见的吗?她老是说我懒,每天非要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得又多,之前是一日三餐,现在还非要吃夜宵才能睡着。我还什么事儿都不干,不相夫,不生子。
杨家无异于多养了一只猪。
我温婉地低头笑了,杨沉在我的身边坐下,他的旁边是雪儿,杨黎,再是杨敏,再是杨顷、杨勫。我这边,有三姑姑,再是四姑姑、四姑父、二叔、二婶、公公、婆婆。
没怎么按照辈分来,只是随意就坐。
老爷谦虚道:“教得不好,以后啊,就教给你们杨家来好好调教了,这丫头皮得很,不管教恐怕要上房揭瓦。”“哈哈哈……”公公接话了,“亲家公哪里的话,贞儿可乖巧得不得了,我们都很喜欢她,贞儿回门,您不在,我们怕贞儿想家,就派人请您来一聚,我们可是把贞儿当做自家女儿一样疼爱的,倒是我们杨沉,可要好好收收性子了。”
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和杨沉的身上。杨沉笑了笑,站起来,双手捧着一杯酒,道:“岳父大人,小婿一定会好好待贞儿的,贞儿是小婿的妻子,小婿发誓,此生不纳妾,一心一意对待她,保护她,还请岳父大人放心。”
哇,他说啥。
好感动喔。
老爷也举起手里的酒杯,道:“贤婿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相谈甚欢。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聊起来的,他们能从我的名字聊到黄家的产业,再聊到杨家的鸡下的蛋,再到百业牙行。
我闷闷地吃着饭,这两亲家第一次碰头吃饭,聊的场面话就多了,我也不去听。白米饭里突然多了一只鸡腿,杨沉在一旁一边应付着老爷,一边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天朝好男人啊,都这个时候了还顾着我,老爷那张嘴皮子可是经商磨出来的,什么都能讲,什么都能说。整个黄府里头最唠叨的就是他了。
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阮香白忙活了一场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老爷居然都没有认出我来,我还能在杨家大吃大喝优哉游哉。
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啊。
“贞儿,快过来给能爹亲自倒杯酒,你们父女两人许久不见了。”婆婆很贴心对我说,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砸中了我的头——圆桌很大,我坐在这边儿,和小姐装束相似,老爷不认得我也便罢了,如果我走过去给他倒酒,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不出我来的啊!
我站起身,说:“是。”
婆婆啊,我可要被你害惨了……
起身,缓缓地向老爷那边挪去,心,“噗通噗通”地跳着……老爷,你待会儿要是跳起来直呼“你不是我的女儿啊,我的乖乖心肝宝贝呢”可不可以轻一点儿,别把我吓坏了,我经不起吓啊。
唉,要死了要死了,豁出去吧!我拿过婢女手中的酒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老爷的身边。
勉强镇定了一下,我柔声唤道:“爹,女儿给您倒酒。”
“好,好,哈哈哈……”老爷很是高兴地转过了头来,抬头来看我。
我一下子紧张得无法呼吸,周身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我清楚得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老爷笑道:“怎么了,快给我倒酒啊。”什、什么?老爷居然面对我这张脸没有任何的疑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手颤抖着给他倒完了酒,我踉踉跄跄地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心有余悸。
吃完饭,人都开始散了,婢女们开始收拾桌子,我对杨沉道:“相公,你请爹爹到我房里坐坐,我先行一步,去准备茶水。”杨沉很听话地就把老爷截了过来。
大厅外面人影紊乱,我嘱咐馨儿待会儿谁也别让进我房间,我要和爹说会儿心里话。
“是,大少夫人。”馨儿没有多想。爹和女儿说会儿悄悄话,谁会多想了去,这是天经地义的,况且我出嫁后都还没有机会和爹说话。我们加快了步子回到了房间,等在那儿。老爷和杨沉一到,我就把杨沉支出去了。馨儿关上了门,只剩下我和老爷两人。
我从梳妆台上站起来,转过身,喊了一声:“老爷。”
老爷许是微醉,道:“你怎么叫我老爷啊,你应该叫我爹,你这个丫头,嫁出去就不认爹啦?”“老爷,您看清楚,我是陵儿,不是小姐。”我凑到了他的面前,他却一点也没有愣住,只是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呢,我生的丫头还能不清楚你是谁吗,你就是黄贞儿,不是什么陵儿。”
反倒是我被愣住了。
过了良久我才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老爷,您中邪啦?”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方才吃饭的时候,只是老爷眼睛不好认不出我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站在旁边伺候的小粉和小张也一点惊讶疑惑的表情都没有?“你乱说什么呀,爹怎么会中邪,爹告诉你,嫁到了杨家,就得好好地学杨家的规矩,你不小了,别再莽莽撞撞什么祸都要闯,要听公婆的话……”
老爷又开始碎碎念了,我真想赶紧赶他走。
但我还是不死心地站在他的面前问:“老爷,您真的不认识我了?”他肯定是喝醉了,万一就醒,就什么都揭穿了,我也不待他回答,连忙开门让杨沉进来。
开门的瞬间,外面的冷风一股脑地钻进了我的袖子里,站在外面等候的杨沉听到声音回头,问道:“贞儿,怎么了?”
我道:“外面真冷,我居然就这样让你站在外面……”声音很轻,很轻,我的心里顿时荡漾开了歉意,和愧疚。杨沉待我是极好的,虽然他没有参与进我原初的命运,那段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过往,但在我剩下的岁月,他将我的时光描绘成了琥珀般美丽。我将他拉进房中,为他拍落身上的雪花。
“你让人为我做了上好的袍子,那么暖,你自己怎么就不给自己做一件呢。”我的语气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关心,几乎忘了老爷还在房里。杨沉就是个傻大个,看着很强势,其实也是一个温柔的君子。我不愿意与他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他也不曾强迫我分毫,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兴许还在等着用他的一颗炙热的心来融化我。
杨沉,你是一个好人,让人没有办法不心疼。
老爷走过来道:“贞儿,看到你们夫妻和睦,爹就放心了。”“爹……”我抬头,看见老爷并没有一丁点的醉态,他慈爱地望着我们,摸了摸我的头。
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黄贞儿。
我的眼眶蒙上了一层霜,我在他人的命运里,得到了一直想要得到的温暖。那些父爱,那些家人对我的照顾和厚待。我水陵儿,是一个没有家的女子,现在,我似乎一切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