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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从一品镇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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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将她送进毓秀宫的确有错,但一个母亲想救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这到底又有什么错呢?

    如果她不这样做,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徐策的脾气全天下人都知道,陈氏当初或许也曾想到过,甚至她做好了低头向一个臣子请罪的准备。

    傅锦仪没有怪过太子妃,她只觉得对方很可怜。

    “这件事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了吧?”傅锦仪劝道:“她无论如何都是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我不是想要为她开脱,我也没那么好心只是我担心咱们得罪了她,被她秋后算账。”

    徐策突然笑了一声。

    “得罪她?呵,她要对我感激涕零才对!”徐策面露嘲讽:“那一日在毓秀宫里,萧妃为了求生,早将手里的解药呈给了我。我今日去东宫,实则也是给太子献药的,太子妃为此几乎要向我跪地谢恩。”

    傅锦仪这才舒了一口气。

    “好吧,你可别以下犯上,太子妃的好意你心领就是,真让她磕头我们担待不起。”她最后叮嘱道,一壁帮徐策穿上外衫。

    等徐策出了门,傅锦仪仰面扑在床上。

    她心里乱得很。徐策方才的话都是真的吗?

    他闯毓秀宫只是因为自己

    外头日光正盛。火红色的刺桐花儿开在高高的枝叶上,突然“扑”地一声,其中一朵落了下来,恰恰掉在傅锦仪床边的窗棂上。

    她轻轻地捏起来,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

    半月下来,傅锦仪安心养伤,不曾出门。

    许是徐策闹出来的事情太离谱,徐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和二小姐徐玥等十分忌惮,甚至不敢前来叨扰、更不敢接近徐策,生怕事态恶化受到牵扯。在徐家,这是难得的清净日子了。

    傅锦仪过得很安逸,但清闲之下,她还是让心腹们将外头的消息不无遗漏地传进来。

    首先是五月九日,为了安抚毁容的萧妃和受伤的六皇子,圣上册封六皇子为珉王。

    五月十一日,圣上降旨赦免了徐策丢失兵器的罪过,并将城防营指挥使魏将军调离,重新复了徐策指挥使的官位。

    五月十二日,在六皇子的劝说下,圣上最终以救驾有功的缘由加封徐策为从一品镇国大将军。

    五月十六日,御林军统领追查反贼有了眉目,在京城中揪出了数个前朝细作。

    五月十七日夜里,京城南坊火光冲天,据说是油库爆炸后殃及了四周的民宅。一夜过去,火灾祸及的几户人家已成人间炼狱,而第二日大家得到消息后,才有人惊觉——被烧死的人里头,恰巧有豫王府里的两位七品门客。

    五月十八日,朝堂上又有一位御史上书,弹劾豫王妃的亲兄、幽州刺史陆纯受贿,翰林院三位大学士附议。这位御史拿出了切实的证据,圣上震怒,下旨将陆家抄家流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傅锦仪是越来越明白了。

    她原本以为,既然反贼闯宫一事是徐策折腾出来的,那毓秀宫里的反贼尸首定是事先预备的,或许就是徐策私底下俘虏的匈奴人也说不准。然而如今看来,京城倒是真出现了反贼。

    那是前朝的细作,货真价实的反贼。

    御林军是圣上的心腹,他们不会做虚。

    傅锦仪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徐策情急之下闯宫,实则并非鲁莽之举,他和太子早有准备。救驾是假,但是反贼是真!

    太子一定是得到了反贼在京城出没的线索。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任凭谁也查不出来。

    难怪徐策胆敢放手一搏!

    而在短短两日之间,豫王妃的兄长和豫王的两个门客就遭遇了灭顶之灾。圣上对豫王动手了。

    圣上一定是从被捉拿的细作口中得出了有价值的线索。

    傅锦仪身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圣上虽然年老,却不昏庸,他的决断应该是对的,那就是说豫王的确勾结了前朝。

    此前萧妃也勾结前朝

    萧妃和豫王都参与了这件事。

    在这个瞬间,傅锦仪突然有了一种乱世的惶恐。她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豫王会不会真的举兵谋反?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京城人人自危。很快到了五月底,在五月二十九日、邱皇贵妃的生辰当日,皇贵妃自请出家修行为病重的圣上祈福。圣上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当日傍晚在宫中设宴为皇贵妃庆生,算是给了皇贵妃脸面。

    而谁都没有想到,在宴席当场,前来祝寿的豫王冒死求见圣上。因豫王驭下臣子接连获罪,圣上多次斥责他管束不力,命他闭门思过不必外出。这一回豫王为了见到圣上磕破了脑袋,最后终于被允许进殿后,他向圣上提出了唯一的请求。

    那就是休弃自己的王妃。

    豫王的意思是,豫王妃的兄长受贿,不忠不义、辜负圣恩,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圣上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还是抬手准了。

    豫王妃被休,皇贵妃离宫修行。很快,豫王也上表请求离开京城,前往自己的封地邯郸。

    圣上犹豫两日,最终没有阻拦。

    豫王的举动使得朝野上下目瞪口呆。皇贵妃走了,豫王妃走了,他自个儿也走了甚至邱家上下都纷纷辞官,大半跟随豫王前往封地。

    这就是落败者吗?

    皇贵妃在宫中苦心经营多年,一朝放弃了全部。更遑论被休弃的豫王妃,豫王牺牲了她、牺牲了陆家,相当于自断臂膀。豫王离开京城后,也就成了一个闲散亲王,莫说他在京城培植的党羽都散了,身处遥远的封地,父皇驾崩时他甚至会来不及赶回来皇位是不会落到不在场的人头上的。

    豫王认输了,是吗?

    每个人都忍不住扪心自问。

    “不,这不是认输。”徐策缓慢地摇了摇头,朝傅锦仪道:“他没有输呢。”

    盛夏酷暑,傅锦仪站在后院里的刺桐树底下,两个丫鬟吃力地摇着水风车。她伸长了手臂,从最近的枝丫上掐了一朵水红色的刺桐花。

    “怎么就没有输?”她笑嘻嘻地捏着花:“我记得,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封地在外的亲王,没有人认为他们有争储的资格呀!而且豫王又被反贼所累,圣上既然对他存了疑心,将来又怎么会传位给一个有反心的皇子呢?”

    徐策一手抓住了她手里的花,笑道:“三皇子和五皇子身后没有支撑,他们不能和豫王相提并论。而且,圣上并没有定下他谋反的罪名。”

    傅锦仪的手指一顿。

    是啊,谋反的大罪

    反贼已经抓了活口,豫王的罪过却再没有提及了。

    难道

    “谋反是死罪。”徐策道:“豫王不但没有死,还能够前往封地。这是流放,但也是宽恕。圣上并不曾相信我和太子为他罗列的物证,也不肯拿走豫王的性命。”

    傅锦仪的呼吸有些急了。她皱眉道:“以退为进?那早晚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徐策没说话了,他将手中被捏得有些破损的刺桐花簪在了傅锦仪的鬓角,笑道:“这颜色很衬你。”

    傅锦仪闹了个红脸,连忙扭过脑袋。

    “不论如何,豫王离京对我们来说都是喘息的时机了。”徐策温和地笑着。人逢喜事精神爽,豫王的事情让他心情愉悦,言语都难得地软了下来。

    傅锦仪都有点不习惯。

    偏偏徐策还可劲儿逗她,又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挑到耳后。

    “这一月里豫王离京,萧妃毁容,我那太子表兄可是大获全胜了。”徐策微笑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皇城大乱将你册封诰命的典礼都耽搁了,真是罪过!好在皇后娘娘体恤,亲自传旨将册封礼定在凤坤宫内,给了你天大的脸面。”

    傅锦仪涨红的脸顿时僵住了。

    “这按着惯例,外命妇都是在明台受封的啊。”她忍不住问道:“纵然皇后娘娘想要给我脸面,也不好破这个例吧?”

    她还有一句没说。只有二品以上的命妇能够进宫受封,其余的都是一道旨意而已。

    册封,本就是荣耀的象征。

    徐策大笑了两声,才道:“规矩是人定的,那所谓的惯例,也是后宫掌权者的意思。在明台册封外命妇还是多年前邱皇贵妃提出的建议,说是内外有别,外命妇没有资格在皇后的凤坤宫里得到册封,实际上却是借此阻止皇后趁机拉拢命妇们。可现在,邱皇贵妃已经是明觉寺里的姑子了。”

    额明觉寺里的姑子

    真是成王败寇,邱皇贵妃还没走几日,皇后就急不可耐地改弦更张,就是想要向天下人宣召她的胜利。

    “原来是这样啊。”傅锦仪点点头。

    “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你好生预备着。”徐策最后交代她:“如今可不是册正二品,是册从一品,到时候为你授宝册的还是皇室贵胄,礼数万万不能出错。”

    傅锦仪连忙应下了,心里却砰砰砰地跳起来——是啊,一转眼,她就要成为从一品的诰命了。女人的诰命都是跟着夫君走的,徐策是从一品镇国大将军,那么她就会是从一品的夫人。

    她曾经惧怕权势,但如今她却拥有了权势。

    她从前以为,显赫的婆家和身居高位的丈夫将会带给她无尽的危险。但她如今得到的,正是这高位所带来的荣耀。

    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上一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这一世,她的丈夫是徐策。

    心头莫名地一软,她的面孔绽放出温婉的浅笑,举目望向遥远的天际。她在想,一切都将重新开始,这一世等待她的,或许真的是明亮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