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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开除通知竟然是凌越拿给我的,我早知道学校应该要开除我了,估计同学连有“苏文微”这么一个人都不知道。
凌越的脸色很不好看,我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他脸上的颜色介于“鸦青”和“粉白”之间,阴沉沉的。凌越甚至在我的画廊里面发了脾气,饶是他涵养很好,也把我桌上一个清代乾隆粉彩猴子捞月的笔筒砸个齑粉。
店员本来就只有两三个,个个识趣,立即跟我告假去吃饭。门口的保安也很仔细地带上了门,保证声音不会外漏。
我拿过旁边的笤帚:“发完脾气了吗?”心中有些遗憾,迟曦来刚教会我鉴赏一些文物,重要的是他刚告诉我那只笔筒值多少钱,我正准备偷偷拿去变卖。
他把开除的通知书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苏文微,你发什么毛病!你这样连高中文凭都混不出来!你以后想怎么办?从职高毕业了,你至少在工厂谋个生计还不成问题,将来努力一点,进入机关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到底想……”
我打断他,我相信我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凌越,你才发什么毛病。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地方。我的画廊!你知道这意思吗?我现在是自己做了老板你知道吗?是,在你的眼睛里看出来,其实我这种人,也就是去工厂打打工就是好命了,对不对?什么进入机关?是啊,你跟我不同,你将来可以有出息……我不知道你能做什么,搞研究?做大事?听起来真厉害。那都是你的生活状态。你看清楚一点,我现在真的很好,这么大一间店铺,还有房子,我就算自己租出去,当包租婆吃租金我都不会饿死。我犯得着要那么一张文凭吗?念书之类的,我可从来都没有稀罕过!我跟你,不一样!你看不起我,很好,理所应当,毕竟我们之间差了那么多。但我拜托你以后看都不要来看我。”
他受伤地看着我:“苏文微,我不是这么想你的,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
我冷笑:“我就是这么想你的。你别装了,装什么呢?你不是这么想我的——我倒想知道你怎么想我的。真可笑。”
“我告诉你我怎么想的!我想着你如果从职高毕业了你就要开始工作了,你要比我先进入社会好几年。那么我就要快点读大学。我想过就算我考得上清华北大,我都会去深圳广州!那边的机会对白手成家的人而言要多很多,我是一定要念一个大学给爸妈一个交代的,之后我可以自己创业,我就会把你带过去了,离我爸妈远一点你也好过一点。一开始日子可能会苦几年,但是我会很努力,我要照顾你。我知道你要苦很多年,可是我想过我要对你很好,我想过如果我对你很好,是不是可以把这么多年你受的全部的苦抵消?”
他说完我们两个都静默了。我很吃惊地看着他,他侧过脸,咬紧牙关,一张好看的脸棱角分明诉说他的愤怒。这时候的凌越一点也不开心。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无话可说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是个梦幻的人,我极其现实。我只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得好一点点。
我生生忍住了眼泪,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白得异常难看:“我谢谢你的好意,那些都是你想的,不是真的。”
他说他要,照顾我……照顾我啊。
凌越人有些发抖:“是吗?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就不是真的吗?是,是我想的,可是我想我要付出很多努力去把它们变成真的。”
门响了,我立即吸了吸鼻子忍住那阵酸涩。推门进来的人是迟曦来,他看着我们两个,然后笑着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揽着我的肩膀:“凌越,你好吗?怡秋怎么样?”
凌越看着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我侧过头去把重量寄托在迟曦来身上,我觉得好累,凌越淡淡地笑了:“怡秋吗?我觉得她应该很好吧。我不知道。”他随口说着,眼睛却在看着我。我不知道,一切都错了。可是我只愿意将错就错。
迟曦来点点头:“那行。谢谢你过来看文微,我想下次你可以不用过来了。我会把文微照顾得很好的。”
我想是照顾两个字刺激了一下凌越,他笑不下去了:“我知道了。”
凌越点点头走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想把他留下来。但是我留不下来的。他还是走了,是我让他走的。我没有办法。
迟曦来一瞬间放开了我的肩膀,我以为我会摔倒在地,可是我还是有足够的力气支撑我站立着。我是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苏文微是一个人,不会有人要来照顾她一生一世的。那些都是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畚斗里的碎片,足尖点着地,玩味地问我:“这是什么?苏文微,你是不是该对我解释一下?”
“对不起,打碎了你的好东西。”我木着一张脸,压抑着心底对他的恐惧,尽量平平淡淡地说,不让自己害怕,至少不让害怕流露出来。
我差点忘了他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纵使他在我面前表现得像平常人,可他到底不是。他那么危险,我怎么就靠得那么近了?还以为他可以依赖?多么可笑的想法。我自嘲地笑了:“没怎么回事,你放心吧,我们没有什么。”
“那天晚上在学校门口等你的也是凌越吧。”
我怔了怔,我不知道他会把凌越认出来。那天晚上我是一眼就认出了凌越,他的身形我太过熟悉了,就像昨天一样,从小一起长大,永远不会忘记。迟曦来还是想到是他了。
“是啊。”
“你说他是你的亲哥哥。你骗我吗?”他的声音很平淡,可是我已经觉得恐惧。
“对,我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