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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越从我家里离开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神情颇有些严肃地跟我告了别：“苏文微，再见。”
我微微笑：“再见，你要好好读书啊。”呵，从兰若寺离开的书生是不是也受过那些美丽的倩女这般叮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能在他似锦前程路上说句好话罢了。我叮嘱他，用一种长辈的口吻。他毕竟是没涉足社会的那种好书生，是好人，未来会是上等人，跟我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一切就像幻梦一样，他说的那些话随着黎明的到来消散了。
可是晚上还要去值夜班。
今天晚上迟曦来是在的，他开了一支自己私藏的红酒，坐在吧台旁边倒酒喝。我也不管他。不知道他酒量有多少，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醉，他越喝一对招子越发亮，微微下垂的眼睛映衬着那颗泪痣，却是一脸精明的千杯不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迟曦来停住酒杯问我：“你认识凌越？”语气里没有审问的意思，我却知道他一定要我好好回答。
“是的，我们是老乡。”我刻意地随意，解释道。
“嗯。”
今天新来的歌手是个男人，他唱英文的摇滚，我英文很差，无心欣赏。迟曦来却好像听得很入神，还叫侍应生去给他小费了。
“你会英文吗？”我问他。
迟曦来冲我笑了：“你想学吗？我是自学的。因为境外有一些生意……我也算他妈的国际化的商人了啊。”
我不记得听过他爆粗口，也许听过吧，总觉得他不是一个会说粗口的小混混，或者说他离那个小混混很远了。这时听到只觉得新鲜又惊奇，我忍不住笑了：“不必了吧，我觉得英文太难了。那些字母我还认不全呢。”
他哈哈笑：“这么说你是文盲。”
“我是文盲。”我笑着承认，“那你是大才子。”
他含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大笑：“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要知道从来没人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是吗？你不也是普通人吗？有什么不同？别人都怕你吗？有什么好怕你的呢？你明明和别人都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喏，一个嘴巴两颗眼珠，你有什么不同？”我怕自己气馁，干脆一口气问他，语带挑衅。
他凝视我，挑起了眉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刻意挑逗我？怎么，你以前不是很小心吗？”
我没有回答。
“如果你想要小心翼翼做我的好妹妹呢，你最好画线自限。我不妨告诉你，我对你很有兴趣，如果你再挑逗我，我不保证我很安全。”迟曦来饮了一口酒，挑了挑眉，“我想要的，必然是要得到的。所以你是不是该小心点？”
我问他：“这是你尊重我的意愿的方式吗？”
他愣住我，过了一会才回答：“算是吧。”
“谢谢你。”
“很少有人谢我。”迟曦来是真的很吃惊，“你总是让我觉得意外。”
“是吗？那么你觉得你是喜欢我，对我有兴趣，还是因为我跟你见过的人不一样，所以让你觉得新鲜刺激？”
迟曦来迟疑地放缓了语气：“你受什么刺激了？今天这么奇怪。”
我眨了眨眼：“我在挑逗你啊。”
他一笑置之：“你真是疯了。小女孩，你小心着吧。我不是在跟你玩哥哥妹妹的游戏，我认你当妹妹了，就是愿意帮你，所以不要你付代价。如果你现在自己倒贴给我，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很喜欢你。说吧，你有什么难处了？”
“没有，如果你喜欢我，我做你的女朋友吧。”我很坦然地说。
他一下子听得笑出来：“女朋友？”他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彷佛听到了舶来词，“哦，我很久没交过女朋友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手心潮湿。
“你让我想一想。那么小姑娘，我可以把外面的姑娘断得干净一些，然后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他伸手抚了一下我的脸，很快就收回手扶住自己的酒杯，居然给了我这么一句话，听起来像是一句许诺。可惜昨日收到的诺言太过漂亮，醒来却已经是旧事不能重提，我不得不有了强大免疫力。
“你真的喜欢我？”他居然这么说，我反而困惑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应该是吧，你对我有种很特别的吸引力。”迟曦来语气诚恳，示意我跟他一起喝一杯，“我见过太多长得漂亮的，说来你也不温柔，但就是很特别。在火锅店，我第一眼就觉得中意了。”
我摇头，没有喝酒，想到了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你见过的女孩子都是长头发，只有我留着男头的缘故吧。”
他听得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成为了迟曦来的女朋友，这一次不再是玉了，他托人带给我一枚钻石戒指，放在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里，镶嵌的白金戒托内侧还刻了他的姓氏，一个漂亮的行书“迟”字。收到戒指的时候我犹豫了片刻，上面的石头并不小，很闪，看起来过于招风，何况我本来不想戴他的戒指，想了想收起来，只拿了一根深红色的手编绳子把它串起来，系在脖子上面。
他再次看到我的时候拿过我两只手检查了一下：“不喜欢？”
我笑着抽出一只手，把戒指从衣服里面拎出来：“这样好看吗？”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又对我笑了笑：“你倒是很少这样子。”
“什么样子？”
“有点……像撒娇吧。”
我怔了一下：“撒娇？”我会吗？我对着……迟曦来……撒娇？这世界上没有我可以撒娇的人。说起来迟曦来倒是我现在的恋人，是我手脚灵快攀上的高枝，更重要的是，他是我暂时有效的避风港，但绝不代表他就安全。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而我居然可以对着他撒娇？
迟曦来垂下眼：“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挺好的。不过希望以后你就对我一个人撒娇发脾气，我不需要我的女人……‘女朋友’做温顺的宠物。”
“好。”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