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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卿倒也不再难为邢蚰烟,反而过来亲自给邢蚰烟又穿上衣服,安慰了几句,只道自己是给园子中姐妹讲讲性奴之德。蚰烟忙连身称姐姐教诲岂敢有怨恨的。可卿冲凤姐笑笑,便携着尤蓉等也自去了。
那厢凤姐,心下却是不忿,她自持容貌体格,绝不在可卿之下,只是暂时未曾侍驾,受制于人,不能形于颜色罢了,如今也只得上来要安慰邢蚰烟几句。
支撑着大度,只管道“妹妹别往心里去情妃也是为大家好都是姐姐不好,往后必然少叫你操持这些事,惹人忌讳就是了”邢蚰烟听得心下委屈,再也难耐眼泪夺眶而出,便自扑到凤姐怀中哭泣。
凤姐但觉一个香喷喷的少女娇躯扑在怀中,长发透着清香,衣衫还有些稍稍不整,想起刚才的艳色,不由得也是心中一荡,抚着邢蚰烟的秀发安慰几句,竟然忽然有点忍耐不住,紧紧抱住了邢蚰烟,在她小小额头亲了一口。邢蚰烟又惊又惧又羞,但是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也觉得一丝温暖。要挣开也没敢。凤姐却也不强逞。
拍了拍邢蚰烟的后背,让丫环带她回藕香榭去好好休息,自己对贴身小丫鬟喜儿使个眼色,喜儿脸一红,却不敢怠慢,忙随着凤姐回缀锦楼去了。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众人还在回味昨日藕香榭外夜宴之事,可卿也觉得昨日有些过分,怕落了个刻薄的名,正思量要和尤蓉商议着,要不要去见见邢蚰烟抚慰一下,或是见凤姐分说分说。却听掌事太监来回话,说是月姝姑娘却又进园子来了。
凤姐,可卿等忙迎接出来,月姝却是一般的春风满面,问候了凤姐、可卿,又叫上了尤蓉和湘云,却进了嘉萌堂议事。鸳鸯,珍珠,琥珀等忙看了茶。月姝携了几美坐下,让几个奴儿退下。
先是笑着且和可卿等言道:“情妃,云小主,你们伺候主子甚好,主子有提起的。”湘云憨憨一笑,可卿也是含羞一低头。
想想不答话也不好,可卿便道“一切都仰仗月姝妹妹指点”月姝谦道“我只是一个侍女,能有什么指点的主子颇喜这园子中诸位姐妹美色今后临幸必是常事。姐妹们多多自怜自爱,伺候好也就是了。”凤姐揣度月姝来意,问道“月姝姐姐这次来是来看看姐妹们还是有什么旨意?”
月姝笑道:“自然是来看看姐妹们,王爷此次回府,说起几位姐妹伺候得宜,做妹妹的自然也欢喜,要来贺贺姐姐们。
内务府前日打扫御花园,扫得几筐新鲜花瓣,宫里用不了,就送了王爷,妹妹也给姐妹们带来了,回头就让宫女给凤姐姐情姐姐送去。”众人见是这等小事,也就赔笑说个是。
却听那月姝又笑道:“哦不过论起来也算是有事要传话恩是王府的冯管家有些消息,想着还是着奴婢来传个信恩几位亲家大人的下落”
凤姐可卿不由得面面相觑,贾府获罪,依着皇帝的旨意“族中家人,以及贾府亲族之薛、王、史、赵、周、尤、秦、李等族之近亲男丁,管家,小厮,随从等余党凡一百零六人,有从恶行者三十七人,杖杀。其余人等发配西山采石场为苦役”
其实凡是史,薛,王,邢,李,秦,尤族中人丁均有涉及,只是这旨意也含糊,竟然难知发落下场,只是按照园中的规矩,一入了园子,便是王爷性奴禁脔,再不可有丝毫留恋园子外的俗世,不要说还有旧日丈夫,便是父母兄弟也要抛下,故此不敢打探。
只是真正关心挂念之人,似凤姐之念及其父王子腾,可卿念及其夫秦守业,尤蓉之父尤阙,湘云其父虽已病故。
但是其母何氏,都牵连在贾府大案之中,虽然也是富贵的,其实在皇权眼中,都不算什么,若是以“仗杀”处置也是常见,却实实在难以不挂念的。
毕竟月姝身份特殊,早已明示便是王爷的代表,可卿等开口欲问,却是终究不敢,甚至都不知何故提起,只那凤姐,心下早就疑心湘云毕竟是闺阁处子,再怎么守礼,却不至于拼这脸面不要,娇憨痴醉头一个用处女身子侍奉了弘昼,怕不是不顾一切献身只为要打听母亲下落。
弘昼出了园子,月姝进来,才有此一言,莫非是王爷怜惜湘云献身,破例传来消息?想了想,还是凤姐合适开头,便道“月姝姐姐我等知礼,即入了园子,家人获罪,是不可再问的若是主子秉国法处置,我等必不敢有丝毫怨怼的”
这即表明了心迹,其实还是在问下落了,月姝一笑道“月姝明白诸位姐妹知礼,月姝也是替冯管家传话,管家的意思月姝不敢就胡乱揣度,王子腾大人部里议了绞”
凤姐脸色顿时雪白。月姝忙安慰道“凤姐姐莫急只是工部上表,言王大人涉案不深,当以从犯议处,皇上也准了。
批了发配西山采石场为苦役,理藩院又上表言王大人任九省检点时功劳,年岁大了,服苦役恐没了下场,皇上已经开恩,去采石场也是做个文笔差事了。”
凤姐泪儿顿时夺眶而出,再也坐不得,起了身,就跪在月姝面前,深深磕头,月姝忙得要搀扶起来,凤姐却饮泣不肯起来,只哭道“请月姝姐姐得便一定回主子熙凤岂有不知的情理,父亲免死又不吃甚苦,皆是王爷其中安排熙凤连侍奉主子都未曾侍奉,自惭色相鄙陋,也未必能让主子欢娱,主子就有如此天高地厚之恩,熙凤
熙凤不敢说什么来世报答之类的空话,今生今世,一定用尽竭力,思虑周全,化皮消骨,也只愿能换得主子欢心片刻,以报主子的恩德万中之一。”
月姝忙搀起凤姐道“凤姐姐不必如此只是凤姐姐,今后也不可言及于此园子中诸姐妹其实都是罪余主子庇护是天恩,不庇护也是常理若说报效主子是因为主子庇护,就失了分寸了。”
凤姐忙答是。月姝又道“秦守业、尤阙均是从犯,是判了采石场苦役,既然去了,王大人又宽恩得了文职,想来在采石场,也能照应一二的,几位姐姐不用担心。”
可卿,尤蓉忙都答是,不敢再问。湘云却再也忍耐不住,急急问道“我叔叔我母亲他们呢?”月姝沉了脸色到“小主”
湘云脸一红,低头玩弄衣带不敢再言。月姝又柔声道“云小主我今日特地来这里,其实就是和几位姐妹说说此事,主子的家奴朝中众多,你们既然伺候了主子,能照料处自然有人照料。
只是王府家法,你们不可再打听往日之事。我今日来一说,也是望你们安心就是了,你家叔叔伯伯往日待你情分就一般,他们涉案那么深,你又何必挂念他们由得皇上处置便是了,你母亲自然是在辛者库为奴。
不过辛者库那些奴才是看眼色行事的,你伺候主子,得主子欢心,听说不仅不吃苦不再做些忒苦累的活计,还说得便要发去后宫厨房做些杂差这便是逃出生天了。
“湘云忙也谢了,凤姐、可卿听月姝话里郑重,忙都低头称是。月姝又笑笑道“既然来开口说了,还有一人也有了下落,想一想还是要知晓一下四位姐姐才是。”
四人见月姝说得郑重,忙敛容细听。欲知月姝所言何事何人,且看下文书分解。却说月姝进园子,见了凤姐、可卿、湘云、尤蓉四人。说起几人的父母下落,安慰几人之心,却特特又说有一人有了下落。四人忙道请教。
月姝便道“是薛家长子薛蟠。已经定了仗杀了这事按规矩。是不该告诉园子里的,只是园子里头关联瓜葛着,有一位小姐,一位姑娘,一位奴儿。人数略多。月姝大胆,才来问问姐姐们的意思。”
四人会意,默谋了一下,湘云才道得一句:“薛蟠是宝姐姐的亲哥哥”可卿使了个眼色却打断道:“那薛大傻子,往日就横行霸道的,身上人命案子累累,如今又涉入逆案,岂有饶他的道理
更何况进了园子,宝钗,宝琴就不再是薛蟠之妹,香菱更不是薛蟠之妾,都是主子的性奴禁脔,罪余女子,受主子之恩怜庇护。连同我等,心里只能有如何殷勤侍奉伺候好主子的念头,岂容有他念。
更何况薛家妹子最是知礼的,便不告诉她们也罢了,即便告诉了,谅她们只会叩谢主子恩典,给了她们自身一线之明,不类同家人处置罢了。
又何苦让她们且伤心“湘云呆呆了一阵,欲要说什么,看了眼凤姐,终究是忍了,月姝便笑着称是,也就不提此事,喝一会子茶,说一会子闲话,亦道辞就去了。
闲文少叙,次日上午,角门上看守的太监婆子看到凤姐房里的喜儿,带着两个太监,太监抬着一个大竹筐,便问好道:“喜姑娘,这是做什么去啊”喜儿答道“内务府给两位妃子送来了十几筐西苑散落的新鲜花瓣,我们妃子觉得一人用不了。
便给房都送一筐去,凭各房是做干花香袋或是捣花汁去这花瓣存不了几日,已经送去好几筐了,我这一筐是剩下的,给顾恩殿的金钏儿玉钏儿姐妹她们也送去一些。”
那婆子还要饶舌碎嘴,却听身后一声爽笑:“果然花香醉人,胜过那一等熏制的香料清新”喜儿回过头看,吃了一惊,竟然是弘昼一身家常衣衫,戴一顶圆顶琉璃佩玉抹额金龙帽,穿一件贴身爽净青麒麟纹绸衫,身后只跟着一个角门上的宫女喜儿忙单膝跪下行礼。弘昼抬手示意不用多礼,过来看看那筐,抓过花瓣一闻一笑,示意喜儿只管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