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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链孔中的银针取了下来,托在掌中,刘紫燕也持着钢爪,两人面对面走去,距离有两尺时,双手已伸手可及。
陆瘦翁道:“在这种距离下,姑娘任何的一种暗器,陆某都躲不掉了,姑娘怎么还不施为发招呢?”
刘紫燕道:“光是暗器击中庄主就算赢吗?”
陆瘦翁道:“那恐怕不行吧,至少得让陆某不痛不痒地受点轻伤,陆某也是一样,一定要把姑娘制在手中为止,就是抓破一块衣服,陆某绝不以为胜了。”
刘紫燕笑道:“就这样说吧,钢爪奉上。”
陆瘦翁轻轻接过,丢在地上道:
“陆某再也不会要了,银针太细,你我男女授受不亲,陆某以内力抛起到两尺高时,姑娘就接过去,姑娘手触针时,陆某就出手了。”
刘紫燕道:“那银针我也不要了。”
陆瘦翁道:“那我就丢在地上,触地为度。”
说着将银针往地上一掷,听见声音时,他双手猝发,对准刘紫燕抓去,刘紫燕仰身纵起,陆瘦翁仍然抓向她的手腕笑道:
“陆某的招式还没发呢,刘姑娘,这下子你躲不掉了。”
眼看着刘紫燕的双腕就要被握住,陆瘦翁忽而面色微变,因为他发现刘紫燕脸含诡笑,十指微屈,竟然朝他的掌心反抓过来,而尖细的指甲,有如十枚利刃,劲气逼人,且色泽淡红,似乎撩着凤仙花汁,那原是女子的装饰品,但陆瘦翁成名江湖多年,经验老到,由指尖发出的劲气感受上,就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指甲。
武功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对于内家劲气的种类,已能由感觉上加以辨别,这分明是兵刃之气。
换言之,这个女子的指甲也一定是伪装的利器,而且凡是装在女子手上的短兵刃,必然是专破罩门的锐器,两下接触,吃亏的必是自己,因此他猛地撤招,空中一扭身躯从刘紫燕的身边擦过,脚才踏实地,传来刘紫燕的声音:
“陆庄主,承让,承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交出来。”
随着话音,腰上抵着一枚尖物,大概是刘紫燕的一双手掌而且所指的部位正是腰间重穴上。
可是陆瘦翁神色自如,淡淡一笑道:
“姑娘轻功身法与招式的确高明,但陆某还不以为就这样已分胜负。”
刘紫燕道:“庄主,妾身如若指上一加劲呢?”
陆瘦翁哈哈一笑道:“刘姑娘,陆某既然敢把背后空门露出来,自然有相当把握,如果姑娘具有贵帮主那等功力,陆某自将认输,姑娘纤柔五指,还伤不了陆某。”
方梅影道:“这倒是句真话,陆庄主的断魂钢爪最拿手的就是反身一抓,他最得意的绝招也是故意露出背后空门,诱使对方出手,现在他没有乘机会使出那一手,已经很客气了,刘姑娘此刻还不能算得手。”
刘紫燕道:“那要怎样才能定胜负呢?”
陆瘦翁笑道:“陆某说过了,必须要让对方带点伤才算数。陆某所擅不在招式,因此用不上点到为止那一套。”
刘紫燕道:“那么我这一手劲力发出的是没有用的了。”
陆瘦翁道:“不错,陆某练的是铁背神功,在我身后,那怕是龙泉太阿等前古宝剑,陆某也挨得。”
刘紫燕道:“那我根本就无法得胜庄主。”
方梅影在旁道:“那也不尽然,陆庄主的前半身都很虚弱,刘姑娘可以取他的前方。”
刘紫燕道:“我倒不相信,非要试试看。”
陆瘦翁道:“刘姑娘,刚才我不施展反身一抓,就是因为你不知道虚实,如果你不相信,那可是自找麻烦。”
刘紫燕道:“我宁可吃亏也要一试。”
说着指力突劲,果然遇到一股强硬无比的反弹暗劲,铮铮声中五枚风磨钢钢的指甲齐根而断。
而陆瘦翁连头都不回,一双右臂反抓过去,劲疾无比,刘紫燕退后再快,肩头也被抓破了一块衣服,雪白的粉肩上留下五道血痕。
陆瘦翁哈哈大笑道:“该我说承让了。””
话才脱口,他就怔住了,因为他忽感胸前一痛,五枚尖锐的淡红色指甲,像梅花一样钉在胸肌上。”
他把五枚指甲拔了下来,兀自不信地道:“这是谁的?”
刘紫燕笑道:“自然是我的,陆庄主的钢背神功无坚可摧,妾身只好在前面施为。”
陆瘦翁道:“真是你的?”
刘紫燕却冷冷地道:“庄主此一问岂非多余的,妾身以懦弱妇人而侧身江湖,自然要有一二项自卫的利器。”
陆瘦翁道:“据我所知,丐帮门下是严诫用毒的。”
刘紫燕笑道:“丐帮门下可不禁止杀人的,不仅是毒药而已,我不承认镖上有毒,却不否认镖上另有杀人的手段,庄主不妨把我的灵燕镖拿到里面去,请行家监视一下,但在半个时辰内,必须要出来给我一个答覆,超过半个时辰,我就很抱歉,就是庄主答应交换,我也无能为力了,只能请庄主依照前约,把司空湛放出来。”
陆瘦翁呆了一呆,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朝众人打了个招呼道:
“各位如果不急,就在此稍候片刻,陆某去去即来,如果各位等不及,就直接去闯关记行,陆某当另行遣人引导,请恕陆某暂时失陪。”
说完他召来两个侍女,吩咐他们在厅上侍候大家,自己却匆匆地走了。
洪擎天这才问道:“副舵主,你的镖上果真淬了毒吗?”
刘紫燕道:“属下怎敢违背门规而使用毒器呢?”
洪擎天道:“只要是在兵刃上使用毒药而致人于死,都算是用毒,这一点我必须问清楚。”
刘紫燕道:“属下明白,镖上绝对没有用毒,只是属下所用铸镖的材料有些特别,百年前,江湖上有一柄杀人的第一凶器,名日断魂刀,帮主想必知道。”
洪擎天道:“我知道,断魂刀谢飞霜是闻名一时的女煞星,在她的刀下是从无活口,据说那柄刀本质特异,只要挑破一点皮,稍稍见血,就永不收口,一直等到对方的血流尽而死,你的镖也是同一性能吗?”
刘紫燕道:“是的。断魂刀就是属下先曾祖母,她老人家下嫁曾祖后,就封刀退出江湖,淬铸断魂刀的方子也带到了刘家,属下的灵燕镖就是这样铸成的。”
方海影笑道:“断魂刀虽是天下第一凶器,却不是毒器,这倒是不能说刘姑娘用毒,但我听说断魂刀伤人之后,没有任何方法能止血,难道刘姑娘已布解法了吗?”
刘紫燕道:“先曾祖母因为这种兵器过于狠毒,曾立下诫言,刘氏子孙若非研出解法,就不准再铸此类兵器,所以断魂刀绝迹江湖已达八十年之久,直到先父这一代,总算有了成绩,为我铸了这一套弹指灵燕飞嫖。”
方梅影道:“原来如此,这下他们可被考住了,我相信他们一定在死命地研究那镖上淬的是什么毒呢。”
江梦秋用手沾点创口血水,闻尝之后,道:
“你中了难解之毒!非要独门解药不可!”
刘紫燕道:“我把镖让他带进去,就是让他知道,我的镖上没有毒,但也足以致命。”
洪擎天轻叹道:“可是你不必如此,如果他们不肯交出解药,我宁可放弃司空长老而保全你。”
刘紫燕笑道:“帮主放心好了,他们一定会低头的,因为陆象九在魔宫中的地位很重要,天圣君万万不愿拿他来跟我一搏,陆象九自己是不好意思低头服输,所以才叫他进去研究一下我的兵器,就是给他一个下台的机会,他自己是用毒的大行家,早就知道研究不出来结果的,再等一下,他们一定会把司空长老与解药送出来的。”
卢沧客一直没开口,也一直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刘紫燕,这时忽然道:
“刘姑娘,如果不嫌冒昧,能否由卢某看看伤口,也许卢某可以把你的毒解了。”
方梅影连忙道:“对了,我竟忘记这儿还有一位大行家了,卢先生游踪遍及四海,见闻广博”
卢沦客笑笑道:“论医法之精妙,卢某绝不敢说比江老弟高明,但卢某比他多跑几个地方,海外多偏方,据我所知,有许武林名手所用的淬毒兵器,毒方多求自海外,中原知者极少,遂自夸独步,此实非正途,可是我这个专门攻乎异端的旁道人物,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刘紫燕道:“那就谢谢先生了。”
大方地走过去,卢沧客也像江梦秋一样,沾点创口的血水,闻尝之后道:“江老弟判得高明。”
方梅影急了问道:“卢先生能解吗?”
卢沧客道:“目前还不知道,我要进一步诊断。”
说着翻起她的眼皮,看一下她的瞳孔,最后笑道:
“没关系,我能解,而且药到毒除,绝不费事。”
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倾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小儿,取了一粒绿色的用手砸碎了,洒在受伤的部位,他的药果然灵,不到一盅茶的功夫,伤口的紫黑色立刻消失了。
方梅影道:“毕竟还是先生高明。”
卢沧容笑道:“这不足为奇,因为陆象九用的是海外偏方,为本草丹书所不载,江老弟自然不知道,许多名医束手的奇症,走方郎申却能治好,这并不是走方郎中的医术高明,只是碰对了路而已。”
江梦秋十分欣慰地道:“偏方气死名医,家严也说过,医道之途万千,没有一个人可以穷通万味的,但不知道陆象九爪上的毒是什么,先生用的解药又是什么?”
“老弟!这可把我问住了,陆象九的毒方系得自海外红毛之国,但也不是他们发明的,红毛多海客,深人穷荒,擒获蛮人贩卖为奴,是为昆仑奴。”
方梅影道:“昆仑奴,是不是墨色漆黑如猿的怪人?唐人笔记中多有记载,这种人连骨头也是黑的,解跳如猿。”
卢沧容笑道:“昆仑奴在当时由海客载人,但后来就少了。跃以我们的见闻只能以前人的笔记为准,然澄诸事实,却又失之千里了,昆仑奴在海外被称为黑奴,肤色漆黑如墨是不错的,但骨头却是白的,他们只是一些未经开化的蛮荒人,陆象九的毒方就是取材于昆仑奴的蛮区,他们以一种树刺为兵器置于竹简中,我这解药是从海上红毛胡商处取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语毕拿起那个小瓶道:“这里面有七种极毒的药,都是海外的方子,我但知用法,却不晓得是什么东西,我也研究过,在中原,可能是地气之异,竟找不到一种可以代替的用品,因此对江老弟的问题,我倒不是秘技自珍,实在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正说着,陆瘦翁与一个中年人出来了,赫然正是潇湘剑客诸葛晦,他朝众人一揖道:
“各位还是找来了。”
方梅影笑笑道:“诸葛兄,我们是缀着段天化来的,崔大姊被掳,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诸葛晦道:“崔娘子姑侄二人已被地灵夫人接去了,暂时可保无虞,各位可以回去了!”
方梅影道:“崔大姊不脱困,我们绝不离去!”
诸葛晦一叹道:“魔宫中高手如云,凭你们这点人就想把人救走是不可能的,只有把自己也陷进在里面!”
方梅影道:“我们既然来,总得试一试才死心!”
诸葛晦不说话了。
陆瘦翁道:“刘姑娘,你要的人已经由贵帮的龙虎双丐带走了,这儿有他们二人的亲笔凭证在此,而且诸葛兄也可以作证,你信得过吗?”
说着递出一张字条,上面果然是龙行天与罗小虎双双画的押,说明九现云龙司空湛已由他们二人带到豫东分舵待命。
诸葛晦道:“这一点我可以证明,确实无误。”
方梅影道:“为什么不交给我们呢?”
陆瘦翁道:“因为司空湛知道本官的事情太多,目前不能让他跟各位见面,圣君给他服了一种迷药,必须昏睡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清醒,交给各位反而增加累赘,反正人送到豫西分舵陆某的赌注已经有了交代了。”
洪擎天道:“龙行天与罗小虎呢?”
陆瘦翁道:“他们两个人被掳之后,一直关在地牢里与人隔绝,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圣君也给他们服了慢性的毒药,这两个人的身价是十二万两银子,如果贵帮要保全他们的活命,可以四十九天之内,将银两存人本宫指定的银号中,自然可以得到解药。”
洪擎天道:“十二万两银子,敝帮还拿得出。”
陆瘦翁道:“本宫做事向不落空,丐帮不肯拿,他们两人的家里也会拿出来的,我们已经通知他们的家人,这笔银子是赚定了,司空湛曾任九结龙头帮主,对丐帮的人,本官是以职级讨价的,每结一万两,只可惜这九万两被陆某输掉了,但陆某会从你们身上赚回来的!”
洪擎天笑笑道:“洪某身价九万,另外还有两个人,秋舵主是六结,刘副舵主五结,一共是甘万两银子呢,只是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方法来赚取?”
陆瘦翁道:“帮主九万两是不错的,这位刘姑娘既然是内定的继任帮主,也该值九万两,一共是甘四万两才对!”
洪擎天道:“就算如此吧,但我们是否该付呢?”
陆瘦翁道:“至少刘姑娘那九万两是赚定了。她如果不想死,必须招解药连同九万两一起交出来!”刘紫燕笑道:“我的交换条件是一命换一命!”
防瘦翁道:“那是你开的价,陆某却没有同意,在司空湛身上输掉九万,陆某发誓一定要嫌回来!”
刘紫燕道:“假如我不同意呢!”
陆瘦翁道:“那也无所谓,陆某陪上这条命而已!”
方梅影道:“你这位大总管只值九万两银子吗?天圣君也未免太小气了,难道他除了银子什么都不认了吗?”
陆瘦翁愤然道:“方女侠,你不必挑拨离间,圣君并没有这个意思,是陆某坚持如此的。”
方梅影道:“你也犯不着为了九万两银子拚命呀。”
陆痪翁道:“我必须如此,因为我身为总管,把宫中的公款收人输掉了,就得想法子嫌回来。”
方梅影道:“陆庄主,你也太小气了,据我所知,你当年行走江湖时伸伸手就是几十万的进帐。”
陆瘦翁道:“不错,那是以前,陆某自人魔宫后,就不再干那个营生了,多年积蓄,不下五百万两,但也全部捐给本官作为建设的基金,此刻陆某身无分文。”
方梅影笑道:“你投人了几百万的财产,却连九万两银子都无法提用,这是为什么呢?”
陆瘦翁道:“为了本宫日后辉煌的未来,那是值得的,不仅陆某一个如此,举凡自动投人本宫的,莫不输家以助,戮力同心,才创下魔宫今日之局面,以圣君之能,如果只想发财,天下的财富是可以尽人掌握,但圣君不肯这么做,一丝一缕,莫不取之有道而不伤廉。”
方梅影道:“掳人而勒索取酬,那是正当的吗?”
陆瘦翁笑笑道:“方女侠,你要弄清楚,我们并没有主动去掳人,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在任何一家门派中,像你这种行为都是有死无生,本宫只叫他们拿钱来买命已经算客气了,还有什么不对吗?”
刘紫燕道:“本帮的司空长老也是自己来的吗?”
陆瘦翁笑道:“不错!四十九天之后,他就清醒了,他自己可以证明,是不是我们强掳他而来的。”
刘紫燕道:“四十九天之后,他必可清醒吗?”
诸葛晦道:“不会错,不仅神智全复,连功力都丝毫无损,天圣君即将稍尊于武林,当必言而有信。”
方梅影心细毫发,从即将两个字中,她已听出了一个端倪,连忙问道:“四十九天之后,天圣君将公开于世了?”
陆瘦翁微怔道:“方女侠从何得知的?”
方梅影笑道:“你们放了司空湛,却又给他服了迷药,要等四十九天后才清醒,怕他对外说出内情,可见你们是在四十九天之后,即将对外公开活动,不怕他说出去了。”
陆瘦翁顿了一顿才道:“不错,圣君原不宜这么早就对外公开的,可是这个地方已经被你们找到,而且有天齐与丐帮的两位掌门人在此,伏牛山的魔宫之秘,已经不能称为秘密了,不得不提早对外公开。”
方梅影道:“还是用八煞门作为名义吗?”
陆瘦翁道:“八煞门只是本宫一个初步的试探行动,可是这第一炮就没打响,连老窟都被各位挑了,如何还能够使用,本宫将以乾坤门的名义公诸于世。”
方梅影道:“干天坤地,武林一统,好响亮的一个名目,只怕有点名不符实吧。”
防疫翁道:“天圣君功力盖世,天下无敌,当得起这个名称,怎么会名不符实呢?”
方梅影笑道:“据我所知,他与地灵夫人虽为夫妇,却是貌合神离,这乾坤之门尚未能协调一致。”
陆瘦翁道:“方女侠知道得不少,但也不够多,天圣地灵虽意见相左,但对外行动却是一致的。”
刘紫燕却道:“陆庄主,闲话不说,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没有谈妥,你一定要九万两银子才肯交出解药吗?”
陆瘦翁道:“不错!其实这九万两银子只是买你的一命而已,天圣君学究天人,他已经看出你所用兵器的质地,最多只能使伤处血流不止,他已经为我裁住了血脉,最多不出十天,他必可研究出解法,陆某根本不在乎!”
刘紫燕笑笑道:“庄主受创的部位在胸前,如果血脉不通,等上十天的话,这一身武功至少要毁掉六成了!””“
陆瘦翁道:“不错,但是这不足为害,圣君另有练功的秘诀,陆某只须将养半年,又可以恢复的!”’““
方梅影道:“一个月就能恢复一成功力,这太玄了!”
陆瘦翁笑笑道:“这并不玄,本宫中所以能拉拢这么多高手为用,就是感服圣君这种神妙的德政,有很多人都是因为与人争斗时受伤而功力减退,甚至被仇家毁去了武功,圣君以最短的时间使他们恢复了原状,有的还较前精深多倍,所以大家才死心塌地,臣服于圣君治下!”
方梅影心中一动,这是魔宫中的另一个秘密,她以前正在奇怪,因为魔宫所网络的人手,大部份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而且生性桀骜不驯,侯浪萍用什么方法收眼他们呢?这个答案总算在陆瘦翁的口中泄漏了。
那些人行为乖张,为正道人士所不容,废掉了他们的武功是很可能的事,而侯浪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他们的武功,自然使得他们死心臣服了。
因此她把刘紫燕又拖到一边,低语一阵,刘紫燕含笑上前道:
“陆庄主!你身为宫中重要执事人员,而贵宫大举在即,你若是在这段时间内为养伤而练功,很可能功成之后,这个职务已为别人取代了!”
陆瘦翁眼中泛起一阵犹豫之色,但又咬咬牙道:
“那也没有办法,反正我必须赚回九万两来!”
刘紫燕道:“九万两银子不算多,只是我不愿意在这种情形拿出来,但我也不愿意害陆庄主荒废了半年的时间,何况天圣君还不一定能研究出解法来,我现在先奉上解药,使庄主的伤处停止流血
陆瘦翁道:“不行!你必须再附上九万两银子!”
刘紫燕道:“我这解药是奉送的!”
说着取出一包药粉递给他道:“敷在伤处,一个时辰内立即见效,庄主尽管拿去好了!”
陆瘦翁颇感意外地道:“你不是用来交换的?”
刘紫燕指指自己的肩头道:“我已经不须要解药,自然也谈不上交换,因此只有奉送了!”
陆瘦翁道:“不可能,我用的毒方可以说无人能解!”
卢沧客道:“不对,你只能说中原无人能解,但在下曾游方海上,弄到了一颗解药,恰好解了阁下的毒爪!”
陆瘦翁呆住了,也没有伸手去接刘紫燕的药包,卢沦客接过药包,在怀中又取出一张银票,夹在一起道:
“但卢某仍然想向阁下交换一颗解药,这是银票,面额是十万两的?庄主记得回头找我一万两!”
陆瘦翁道:“你已经能解毒了,还要解药干嘛?”
卢沧客笑道:“在下的那颗药自海外取得,虽然知道可以解得庄主指上那种毒、却因为仅此一颗,不敢研碎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因此还想要一颗来以防不时之需。”
陆瘦翁道:“你研究不出结果的,这种追魂毒素传自大秦,陆某拿来请教过许多行家,在中原找不到代用之物。”
卢枪客道:“在下只想留作不时之需,并不想去了解其中成分,因为以后在下少不得还有与庄主交手的机会,有一颗解药在手,心里就可以踏实得多。”
陆瘦翁笑了一笑才道:“如果是别人,陆某一定不肯答应的,但此请于先生,陆某倒是不便拒绝,陆某奉上三颗解药好了,余下的两颗请先生得暇时,详细研究一下,因为陆某自己所存的解药也不多了,再到异方去购买,陆某既没有这个时间,也没这份能力,最好是先生能分析出其中成分,能找到代替的药,对陆某也方便不少。”
说着从怀中取出三个杏子大小的药丸,交在卢沧客的手中,卢沧客也含笑接过,藏入怀中。
陆瘦翁又道:“各位是否还准备继续闯关进宫?”
卢沧客点头道:“当然了,九关已去其七,剩下的两关不试一下,心里总是有点遗憾了。”
陆瘦翁道:“好,那么陆某领路,请各位来吧。”
他领先在前面走着,大家跟在后面,诸葛晦走在最后,方梅影有意无意的落了下来,诸葛晦低声道:
“方女侠,崔娘子姑侄已得地灵夫人翼护,暂时可保无虞,你们实在不该轻身犯险,趁现在退还来得及。”
方梅影也低声道:“我知道,但迟早我们总会取魔宫斗一下的,利用这个机会去了解一下也好。”
诸葛晦道:“乾坤教行将公开江湖,那时一切都公开了,迟早也不争这一会儿时间,魔宫势力之盛,绝非你所能想像,更不是你们这几个人应付得了,还是快点离开去跟仁翁会合扩邀人手,或许尚能碰一碰。”
方梅影道:“那是最后决定性的一战,如果不行的话,整个武林将永沦于魔宫之手了,我想先了解一下也好。”
诸葛晦无可奈何地道:“你想了解的,仁翁早已知道了,我上个月把详细的情形全告诉他了。”
方梅影微微一怔,诸葛晦以更低的声音道:
“魔宫中暗植势力时,仁翁已微有所闻,叫我设法打人魔宫,我费尽心力才渗透进来,也直到上个月,才找到一个机会,把消息传了出去,所以你们实在不必再涉险了。”
方梅影低喟道:“江老爷子瞒得我们好苦。”
诸葛晦道:“这件事只有他跟我两个人知道,现在你是第三个人,因为我知道你把持得住,不至于泄密。”
方梅影点点头,忽而笑道:
“江老爷子找到你,倒真是选对了人,你在武林中的声誉亦工亦邪,毁誉参半。”
诸葛晦叹道:“我行事一向不欲为人知,也不在乎别人对我的批评,但真正了解我的,只有江老爷子一人,少不得只有为他老人家卖命尽心了。”
方梅影笑道:“你对崔大姊如此倾心,据我所知,地灵夫人黎素贞对你也颇有好感,她怎么肯帮助你的?”
诸葛晦顿了顿道:“方女侠,你说这话是对地灵夫人的了解还不够。像她那样一个滴仙般的人,怎么对我这个凡夫俗子有好感呢?”
方梅影微怔道:“伏牛山中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诸葛晦一笑道:“他们可以这么说,因为他们的心中只有这个思想,但方女侠可不应该如此想,地灵夫人对我与众不同一点,是因为她认为我这个人尚堪为友,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止于友谊而已。”
方梅影笑道:“那倒是我误会了。”
诸葛晦道:“其实你稍加细心一想,就连这点误会也不该有。
如她对我真的有情,天圣君还会容得下我吗?他生性奇妒,会让我经常跟地灵夫人接近吗?”
方梅影道:“那不足为奇,地灵夫人常常召青年男子面首入宫,天圣君也是不闻不问。”
诸葛晦一笑道:“方女侠相信这种说法吗?”
方梅影道:“我已经见过她身边的侍婢,知道她是利用她们做替身而增进功力,自然知道她不是淫乱的人。”
诸葛晦道:“那不就结了,天圣君是何等人还会不知道吗?他知道地灵夫人仍是玉洁冰清之身。”
方梅影更为奇怪地道:“侯浪萍知道与他交合的都是她的替身?”
“当然知道,天圣君是色中之魔,御女无数,岂会不知道阵前换将之事?”
方梅影轻轻一叹道:“这对夫妇真是怪人。”
诸葛晦道:“其实也不算怪。你见过地灵夫人后就会明白了,她的姿容丰仪,美艳而脱俗,任何男人都不忍心去破坏她的贞节。”
方梅影道:“但侯浪萍不同,他是她的丈夫。”
诸葛晦道:“只要他是个男人,就没什么不同,何况侯浪萍比寻常男子更懂得这一份神圣的感情,所以多年来维持着这一份假凤虚凰的感情,明知得鹿非真,却依然闭着眼睛来享受那一份空虚的温存。”
“他不是受了黎素贞摄魂术的迷惑而意乱情迷?”
诸葛晦道:“天圣君修为之深,当世无出其右者,怎么会轻易受惑呢?他只是装作人迷而已。”
“为什么呢?”
“因为他知道大家装糊涂,还可以把关系维持下去。纵使临阵之际换了人,但事先地灵夫人仍是以真身周旋,玉人在抱,一样足慰相思了,如果揭穿开来,恐怕连这点虚情的慰藉都难以得到了。”
方梅影大感意外地道:“可是这么做牺牲很大。”
诸葛晦道:“不错,每交合一次,也要损耗一部分功力,但他仍然乐而为之,因为这部分功力并非虚掷,仍然可以转注在地灵夫人身上去,可是天圣君也不糊涂,他知道不能转注得太多,如果等黎素贞功力高过他时,这一切都将成泡影了,因此到了某一个关头,他就适可而止,而且把地灵夫人遣走到别的地方去一段时间。”
“这就是地灵宫要迁到伏牛山的原故。”
“是的,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地灵自己不甘寂寞,要出去以便行动自由,但整个大局掌握在天圣之手,如果没有他的同意,那有这么方便呢?”
“地灵自己是否知道天圣已经发现内情呢?”
他们双方都在做戏,心里都是明白的,但谁都不去揭发,以免难堪。”
“这两个人都不简单。”
诸葛晦笑道:“此言出之方女侠之口很不容易,你是很难夸赞人的,不过两者之间,还是天圣高明,他知道是一个假局还装作糊涂而人迷,地灵知道他已发现伪局,也继续维持下去,这一点却是旗鼓相当,可是天圣高在能让地灵相信她不知道天圣已明白她所设的伪局。”
方梅影设:“这又高在何处呢?”
“双方都知道假戏真做而不拆穿,地灵还以为控制全局从为天圣是受她的魅力影响而不敢揭穿,但天圣能使地灵相信他明知其伪设之局,却不知自己所设之局对方识破而故意如此,则主动仍操之在天圣。”
“你的解释太曲折了,我一时还不明白。”
“这个内情是不容解释清楚,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使你明白,”
江梦秋忽然退后两步道:“由我来作个比喻好了。”
诸葛晦一怔道:“老弟,你已经听见我们的谈话了。”
江梦秋笑道:“是的,小弟在耳目的听聪上自幼即下过一番苦功,二位谈话声音虽低,小弟已约略可闻,诸葛先生,小弟不知道您跟家祖已有连系乃致多有冒犯,前些日子在伏牛山上,多承蒙先生手下留情了。”
诸葛晦道:“老弟别客气,在下虽受仁翁重托,但为了掩人耳目,手底下并未稍留分寸,是老弟的功力,绝高于在下,才应付得天衣无缝,这些话都不必去谈了,方才我们说的是天圣地灵之间,老弟已经能了然了吗?”
江梦秋道:“小弟以一得之愚,不知是与不是,现在小弟作个最浅的比喻,小弟幼时在家中,逢年过节,都与家祖博彩为戏,情形倒与此大同小异。”
方梅影道:“你说说看,我不信你能明白了。”
江梦秋一笑道:“我们是掷骰成彩为博,起初是小弟常输,有一年小弟与家父出外到市上游玩,家父为一时兴起,揭穿了一个诈赌行骗的赌局,那骰子是内心灌铅的,可以随意控制点数,家父揭穿后,把那个无赖申斥了一番走了,小弟却童心犹存,把那一副骰子藏了起来,带回家中与家祖又对博。”
方梅影笑道:“这种江湖手法怎能骗得过江爷爷?”
江梦秋道:“那自然是骗不过,但家祖故意装作不知,让小弟胜了很多次,这情形与诸葛先生所说类似。””
方梅影道:“嗯,江爷爷故意让你赢,正如天圣君明知地灵之伪而人局,可是后来呢?”
江梦秋道:“小弟也知道家祖已知骰中有假,是故意让我赢的,于是也装糊涂继续赢下去。”
方梅影道:“后来又如何呢?”
江梦秋道:“我赢得很多,还是不肯歇手,可是到了后来,我的手风开始坏了下去,家祖也用手法,把小弟所赢的钱全部赢了回去,而且还落了一顿狠教训。”
方梅影忙道:“这正是关键所在,他如何教训你的?”
江梦秋道:“家祖说他明知其伪而不忍拆穿,是为了使我高兴,因为祖孙之间,博彩之戏,也是一种天伦慈爱的兴趣。”
方梅影道:“不错,天圣之对地灵,也是一片爱心使然,关键在以后的话,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江梦秋道:“他认为我应该看出来了。”
江梦秋笑道:“小弟虽然看出来的,却因为他老人家不拆穿,才不肯歇手,他老人家申斥我是为此,他说你明知道我是故意让你赢,也知道我是为了喜欢你而让你赢,而运用局势,造成利己的情况,不失为聪明。但你却不知道自己在我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能让到什么程度,适可而止,这才是该打之处,而我稍示颜色时你还不歇手,更为该打,那已经表示我不能忍受了,也就是说,主动之势,已经转到我手中了,你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你在利用我的爱心,仍以为你能操纵我,这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诸葛晦一叹道:“老弟比喻得对极了,地灵差了一筹,就是她不知道天圣之所以如此,是胸有成竹,她知道天圣有意装糊涂,却不知天圣也知道她也晓得天圣在装糊涂,这一来她自以为能操纵的局势,已转到天圣的手中,正如仁翁对江老弟对博的情形一样,地灵所持者,为天圣一片爱心,等这片爱心不足情之时,情况就不同了。”
方梅影道:“情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诸葛晦道:“目前还没有,但天圣已有警觉,尤其是地灵借安乐丸羁縻了一部份好手,意图使那些人成为天圣的阻挠时,他更提高了戒心,否则也不会撤消伏牛山的基地,全部撤回到此地来了,天圣对地灵百依百顺,惟独他独尊武林的野心,不会因她而打消。”
万梅影道:“如此说来,天圣已经打算公开露面,逞威于武林了。”
诸葛晦道:“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我在伏牛山,对这儿的情形较为隔阂,不知他准备得如何了,但是就凭你们这点人手,是万万无法与魔宫抗衡的,你们此来的目的是要救崔娘子姑侄,她们既为地灵所救,暂时可保无事,依我看,你们还是先退回去吧!”
方梅影苦笑道:“诸葛兄,如果你早点打个招呼,或许我们不会逞险一行,现在说太迟了,就算我们肯走,卢沧客与丐帮的人也不会退走的!”
诸葛晦道:“可以不必管他们,天圣不会太难为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大财主,天圣正需要他们的财力支持。”
江梦秋道:“诸葛先生,他们是我们请来帮忙的,如果不顾他们而退走,小弟实在无部命。”
诸葛晦道:“事有权衡轻重得失。”
方梅影忽而一笑道:“诸葛兄,难怪大姊一直无法对你生出好感,就因为你把得失看得太重了。”
诸葛晦微愤道:“我晓得,但我所为的不是个人得失,我为的是大局,对世人的毁誉得失,我早已不计较了。”
方梅影道:“我知道,行侠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做人,一种是做事,你与江老爷子都做事的那一类人,因此你能屈身辱志。江老爷子则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批评,装成逍遥事外而暗中从事荡魔大业,你们都极为可敬,但江兄弟却是做人的那一类,他可以不计本身的生死利害,却绝不肯做一点有愧于本心的事。”
诸葛晦道:“是吗?”
方梅影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说那种话,也没有减却对你的敬意,只是说明你们两种人不同之处,江兄弟为了一个侍女,曾经勇闯伏牛山,这个在你就做不到吧!”
诸葛晦道:“那要看情形。”
方梅影笑道:“真是这个话?江兄弟却不看情形的,江老爷子对他认识很清楚,所以才不把他放在身边,让他单独闯荡,崔姊也是这样的人,她们始侄,也是激于义愤,协助江兄弟到伏山去的,你要取得崔大姊的劳心,除非是在功成之后,让她真地了解你!”
诸葛晦不禁默然。
方梅影道:“就算真正地成功,也只是改变她对你的看法而已,不一定就会对你倾心,因为你们根本就是两个类型的人!”
诸葛晦一声轻叹道:“我只是尽我的一份心而已,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不存厚望了。”
方梅影道:“我如见到崔大姊,会替你尽力解释一下,但是否有用,我就不敢保证了。”
诸葛晦苦涩一笑道:“我也不敢妄求,如果她能找到更好的归宿,我并不想非要得到她不可,那么多年来,我破坏了她很多次可能成就的婚姻,都不是为我自己,只要有一个宁死不肯放弃她,我早就袖手不管了!”
方梅影笑道:“这个你放心,崔大姊倒没有为这个怨过你,反的还很感激你,事实上你不加破坏,她也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她择人很严,看人也很准,那些家伙如果被你吓退,也不会被她看中,你只是帮她早一点认清对方而已。”
诸葛晦道:“这些话不去谈它了,江老弟既然不肯中途退出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望你们自己小心点,目前我是无法正面助你们的,因为我还要留在这儿!”
说完他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陆瘦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