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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势退得很快,没多久已经下去了一丈多,火光照映下,连底下的石块都可以看得见了,而流水变成了涓涓细滴,又证明了江梦秋的推断,几个人都跳了下来,脚点着凸起的石块,向前急奔,行出约莫两里许,已经看见天光,窜出洞口,却是一个小湖,而堵在洞口的一大片石壁,却已倒了下来,他们乘坐的小船翻倒在湖中。
江梦秋道:“那片石壁就是水闸,这个地方我好像在书上看过,叫七星袱,原本是一道飞瀑,却想不到被魔宫中人利用成为一条秘密通道了。”
卢沧客笑笑道:“老弟判断准确,却也有一点弄错了,我知道这个湖,外通丹江而注入汉水,却不是浙江了。”
江梦秋道:“在山腹中七转八转,我把方向弄糊涂了,不过这条水路证实了晚星的话,她们是坐船来的,大船来到这里才换小船进入秘道,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别说是一个没出过门的女孩子,就是常在外面跑的人,也想不到从这条可以通到伏牛山的段家堡。”
方梅影苦笑一声道:“别人固然想不到,卢先生也不会想到,在这儿不会有人看守监视,现在等于断了线,上哪儿找魔宫的下落呢?”
卢沧客也眨了眼道:“这儿出去是青山港,只有上那儿去打听了,好在他们撤退时,最少也有五六十个人,这么一大批人,行踪总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寻。”
顺流而行,花了两个时辰,他们总算到了青山港,那是汉水之畔的一个小渔港,人口不多,打听的结果,倒是有了着落,四个时辰前,的确有一大船由丹江过来,上溯汉水过去了。
白无瑕道:“他们乘坐大船,不会走得太快,我们说不定还可以追得上。”
方梅影笑道:“白天狐;你是老江湖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他们开闸泄流,分明已经知道有人追踪而来,还会慢慢坐着大船等我们去追吗?”
白无瑕脸色微红道:“即使他们弃舟而行,至少也有踪迹可循,我们只要知道方向,总是找得到的。”
方梅影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假如他们准备以伏牛山为根据地,对青山港这一处秘道门户,一定会设有布置的,说不定供给我们是一个错误的消息,南辕北辙,岂不是越追越远!”
江梦秋道:“但也有另一个可能,他们没有设人,探听到的下落也是真的,却叫我们疑神疑鬼,难以决定!”
方梅影一叹:“我就是为此为难。”
白无瑕道:“我们把刚才问话的几个人再找来,试一下就行了,看他们会不会武功”
江梦秋立刻道:“这不可以,如果他们真是安份良民,一试之下,他们怎么受得了。”
方梅影接着道:“我如果是魔宫主人,即使在这儿设立耳目,也绝不会派练过武的人,那不等于是贴上一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白书吗?”
白无瑕脸色微红道:“可是我们总要决定呀,是上行还是下行,越耽误他们走得越远。”
江梦秋道:“既然追不上,就择定一个方向追下去试试看,不对再回头,魔宫如此隐僻,必然是在人迹罕至的丛山之中,而且也不会离伏牛山太远,总在五百里范围之内,来往都是行船,绝不会出汉水的流域,根据这两点线索,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魔宫的。”
方梅影道:“你说得不错,但是总希望能早点追上去好,现在相差不到一天,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作准备。如果隔上两三天,他们有了准备,说不定在半路上就截住我们。”
刘铁岭忽然道:“如果各位相信我的判断,就走下游的准确性较高,因为我是樊城人氏,上次来到伏牛山时,我也是坐船来的,而且服下了迷神药。可是在朦胧中,我还能听得峰上人的说话声,那是我家乡音。”
方梅影道:“刘大侠能确定吗?”
刘铁岭道:“应该不会错,多年流浪江湖,我很少回家,骤闻乡音,印象十分深刻,虽在迷糊中,犹能使心情激荡,因此我敢判断来时曾经过樊城。”
江梦秋道:“那他们为什么往上游而去呢?”
方梅影道:“那一定是疑兵之计,为了扰乱我们的耳目,在我的想法中,他们可能是中途下船,用空船直溯汉水而上,让我们追个空,他们则由陆路折回下游而去。”
卢沧客立刻在地上描画出一幅草图道:“汉水下游已为汉中地带,多半是平地,只有太洪山区是唯一可藏身之处,魔宫莫非是在太洪山中吗?”
江梦秋道:“一定不会错的,晚星说她们离开魔宫就上了船,而汉水的支流尽头就源自太洪山,何况从这儿到太洪山也不远,只有五百来里,快一点两天就可以来回,就算找不到,我们再回去也来得及。”
卢沧客道:“好!就这么决定吧,而且为了快速起见,我跟白大侠先走一步,你们随后赶来,万一找不到,我们回头会合再上溯汉水,也不会浪费时间。”
方梅影道:“我们一起走也慢不了多少。”
卢沧客道:“方女侠,只有两个人,我可以在襄阳找我那个形同虚设的天齐门负责人,弄两匹快马,另找一个向导,一天之内,就搜遍太洪山,如果大家一起走,总不免有所耽误,而且目标正确的话,我们两个人也不易被对方发现,大家走在一起,目标就大了。”
方梅影想想也有道理。
卢沧客道:“你们到了襄阳,倚红知道与天齐门中人连络的,你们可以在襄阳等候消息,也免得走冤枉路,这不是更好吗?”
商议既定,卢沧客与白无暇先走了,这儿三男三女,干脆雇了一条船,顺着汉水而下。
第一夜在谷城县略事休息,第二天顺水顺风,下午就到了襄阳城,倚红按照老办法,找了所最大的酒楼,点了上百味菜肴,满满摆了一桌,都是略尝即止,一掷百金,而后在最大的客栈中住了下来。
这番豪举果然震动了襄城,可是一直到晚上,却没有一个人前来连络,倚红沉不住气了,诧然道:“照卢爷规定的办法,连络的人应该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附近,不等我们吃就会来连络的,何况卢爷又先来过了,作过交代,他们更该特别留意才对,怎么没消息呢?”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没消息就是消息,我们的路子走对了,而连络的人也一定落人对方的手中遭了意外。”
江梦秋道:“那我们就立刻动身赶进太洪山中。”
方梅影摇头道:“不对,假如目标是太洪山的话,对方就不必把连络的人剪除了,必然是行踪有了变更,留在这儿的人已经探悉了段天化等人的行踪,才怕我们赶去接应的,我想路是走对了,目的却不在太洪山。”
江梦秋也怔住了道:“那怎么办呢,我们该上哪儿去?”
方梅影道:“我有办法探消息的,江兄弟把你的衣服借我一身,我们两个人出去探一探。”
江梦秋愕然道:“大姊要穿上男装?”
方梅影笑道:“不错,对方的人一定把我们也探上了,只有易钗而弁瞒过对方的耳目。”
江梦秋道:“可是我还是会被人认出呀!”
方梅影道:“不会的,魔宫中派出的眼线,不会在伏牛山中的人,因为他怕我们认出来,你是最近才出道江湖,认得你的人很少,只要悄悄离开这家客栈,到了街上就没人认识你了,我却在江湖上闯了很多年,认识我的人太多了,但我从没有穿过男装,相信不会有人认识得出。”
倚红道:“方大姊,我们也换装去行吗?”
方梅影摇头道:“不行!你们两个人隆鼻碧目,到哪儿都引人注意,再改装也不行,还是等在这儿,我探出消息,一定会告诉你们的,尤其是刘宫二位,我找到了魔宫,还要借重二位带路。”
宫天豪道:“到了魔宫,我们的路径很熟悉,可是魔宫的人都认得我们,恐怕反而会给大家添上麻烦。”
方梅影笑笑道:“只要探准了魔宫的确实下落;我自有办法摆脱一切追踪的人,倒是现在,二位要特别小心,我们离开后,很可能会有人来暗算,倚红、偎翠,你们俩费点神,来人不必力敌,尽量用别的手段对付,而且下手要狠,不必留活口,也不能存慈悲之心,务须一网打尽。”
倚红道:“我们知道,大姊放心好了。”
江梦秋道:“能饶人处且饶人”
方梅影道:“兄弟,你可别再来这一套妇人之仁,我们如果想进入魔宫,就必须铲除一切障碍,否则很可能在半路上就送掉了命,我有个预感,魔宫一定就在不远之处,因此留在这儿的人,该都是魔宫的死党,不会受你感化的。”
刘铁岭点点头道:“方女侠的话不错,魔宫中派在外面的人,都是天圣君最基本的心腹,像我们这样的人,则一定在有效的禁制中才派遣出外工作,所以对那些人绝不能客气,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
江梦秋无以为答,拿了一套衣服,给方梅影换上了,两人趁着夜色,悄悄离开客栈,施展游龙术,贴着屋擅潜行,一直到离开客栈很远的地方,瞧瞧四下无人,才悄然落地,方梅影学着男人的样子,手摇纸扇,一步三摆,笑着问道:“江兄弟,你看我还像吗?”
江梦秋道:“像!浊世翩翩佳公子。”
方梅影一笑道:“那就行了,我正是要像一个章台走马的执绔子弟,记住,从现在起,我要把名字倒过来,你要记住,我叫尹梅方,是君字去口的尹字。”
江梦秋一拱手道:“是,尹兄,小弟记住了。”
方梅影道:“你说在家里,尊大人带你游过秦楼楚馆,琵琶里巷,对此道你是识途老马了!”
江梦秋道:“那是家父要使我长点阅历。”
方梅影道:“现在这阅历用得上了,我可没去过,到了那儿你可招呼着点,别让我出丑。”
江梦秋一怔道:“上那儿去干嘛?”
方梅影道:“探消息!只有这个地方,才能不着痕迹地探悉我们所要知道的消息,你快带路吧。”
江梦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遂在街上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家书院,门口高悬灯笼,有着莺莺燕燕的花名,方梅影道:“一切排场由你去应付,但叫姑娘的时候由我决定,现在过去吧!”
但见红灯高挑恰红书院四字,方梅影一笑道:“幸亏没带倚红来,否则不气死她才怪。”
早有伙计见两位衣冠楚楚的贵客光临,一面拉开嗓子大叫客人到,一面鞠躬如也地把他们迎进去。
江梦秋倒是很懂规矩丢了两张十两的银票在茶盘里,就朝一个中年妇人道:“我们第一次来,这位尹公子是江南名士,请妈妈把贵院的姑娘都叫出来看看。”
这廿两只是打发小厮的赏钱,如此豪阔的出手,使得那中年妇人眉开眼笑,一迭声地叫出了十来个艳装女人,可是方梅影坐在那儿动都不动,江梦秋知道她不中意,每人开发了十两银子的花粉钱,然后朝那中年妇人道:“尹公子名士风流,他只是想找一位知书能词的红粉腻友谈谈天,聊解旅途寂寞,贵院只有这些吗?”
方梅影已微现不耐,似乎起身欲行,那中年妇人如何舍得放过这么两个豪客,连忙道:
“有,还有两位姑娘是本院的拔尖人物,只是她们现在有客人”
方梅影道:“请来见见好吗?只要中意,我们稍等一下无妨,我们有的是闲。”
那中年妇人道:“那就请二位公子到后面花厅里去坐一下,老身叫她们偷空过来一下。”
于是又将二人迎到后面一问布置典雅的小厅中坐下,不一会,来了两个淡妆丽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其貌虽中姿,却别有一股清秀拔俗的气质,每个人端了一盏茶放在二人面前,裣妊施礼道:“妾身海棠、紫燕伺候二位公子。”
方梅影眉色一扬道:“好,一位风致绰约,不愧为茶中神仙,一位骨格轻盈,可为赏舞佳人,就是二位吧!”
海棠笑了一笑道:“那要请二位公子稍候。”
方梅影伸手握住她的柔掌道:“我是个急性子,可等不及,二位姑娘能否把应酬推开,立即过来呢?”
江梦秋道:“那不可以,行有行规”
可是海棠却神色一肃道:“贱妄遵命。”
说着裣衽又行了一礼,拖着紫燕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遂听得隔屋有人叫道:“岂有此理,海棠姑娘,大家都是客人,而且我们是先来的,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又听得海棠的声音道:“韩老爷,您家是熟客人,承您多年照顾,难道不能体谅奴家一下吗?”
那姓韩的客人似乎脾气很大,叫道:“我知道你要应酬各方面的客人,可是我韩兆元也不见得弱于什么人,如果传出去,叫我怎么见人呢!”
语声才歇,突然有一个粗壮的声音道:“韩兆元!你不过是一个退职的御史,摆什么威风,敝上叫海棠姑娘跟你商量,够给你面子,你居然不识好歹,难道抬出你韩兆元三字吓得倒人吗?还不快走。”
又听那韩兆元怒叫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那人却冷笑道:“什么人不必告诉你,你曾任京官,该认识这块腰牌,现在你走是不走。”
韩兆元似乎一下子软了下去,连忙道:“是,老朽无知,多有冒犯,请予包涵,老朽是否要去叩请一番”
那人道:“不必,敝上不愿惊动人,否则就过来了。”
外面一阵脚步,却没有人说话了,片刻后,海棠又过来了,含笑道:“请二位移驾贱妾屋里坐吧。”
江梦秋道:“上次在伏牛山时听罗小虎谈过,小弟一下子竟忘了,难怪你要上这儿来打听消息,可是你为什么不找污衣门的弟子去探听呢?”
方梅影道:“我们这身穿着如果蹬污衣门的叫化子接触,岂不是会引人注意吗?魔宫的耳目众多,连天齐门的人都叫人摸掉了,丐帮门下岂有不受注意的,而且我在街上转了两趟,看见污衣门下所有都只是低结弟子,想来也是怕引人耳目而躲了起来,找他们也商量不出什么的,不如上这儿来了,丐帮的净衣门身分职别很秘密,非跟丐帮有深切渊源的不会知道,所以我决心上这儿来了。”
“你怎么知道此地就是丐帮净衣分舵呢?”
“不知道,但丐帮在重要的地方,必然有一家娼寮是属于净衣门的,我只好来找找看,这家没有就换一家,幸而运气好,第一处就摸对了,否则还得多花些冤枉钱呢。”
说着海棠已将他们引到一间靠边的屋子里,屋中陈设很简雅,而且还毕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一找手道:“方女侠,别来无恙。”
听声音就是刚才冒充护卫,赶走韩御史的那个人。
方梅影先是一顿,随即笑了起来道:“好哇,你这叫化头儿越混越得意了,居然成了王府护卫大人了。”
那中年人笑笑道:“属下出示青蚨令,敝人就知道除你方女侠再无别人,这位就是江少侠老弟吧。”
方梅影道:“是的,他就是仁翁的孙子,兄弟,这位是丐帮大龙头掌门人,一柱擎天洪帮主。”
江梦秋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丐帮掌门帮主的,连忙躬身致礼道:“再下江梦秋拜见帮主。”
洪擎天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洪某听小徒道及少侠英风侠怀,不逊仁翁,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麟风。”
方梅影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道:“凤凰不落元宝地,你这位龙头帮主忽然到这儿来,总不会是流连花草寻芳吧。”
洪擎天道:“小徒与龙长老离开伏牛山后,立即以急信通知洪某赶来,只苦于无法探入八煞门,不知各位的消息,忽得门下急报,说八煞门中潇湘剑客在此出现,我想这事很奇怪,诸葛晦未离开伏牛山,何得在此出现”
方梅影道:“溯汉水而上,就是伏牛后山。”
洪擎天道:“不错,洪某想段家堡也许另有秘道通出来,倒是不妨前来摸摸情况,那知我来到后,又接到消息说段天化等人也经过了这儿,我倒有点难以相信”
方梅影道:“一点都不错,段老怪的伏牛山老巢被我们闹得天翻地覆,存身不住,从此地撤退到魔宫去了。”
方梅影道:“其他两个人呢,朝什么路走的?”
洪擎天道:“卢沧客与白天狐也是由陆路前去,目前尚无回音,而段天化他们则在此地换了近十条快艇,溯唐河而上,又回到豫州去了,龙行天也没有消息传来。”
他一边说,江梦秋一面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出路线图,然后奇道:“诸葛晦也是赶回魔宫去的,怎么会走成两条路呢,难道魔宫也会分成两处?”
方梅影道:“洪帮主,你有没有附近的地形图?”
洪擎天道:“我没有,但本门秋舵主掌管此地净衣门十九州的一切事务,她一定有的,秋舵主,快拿出来。”
海棠略有犹豫,洪擎天道:“秋舵主,方女侠与江少侠都是本帮的贵宾知己,本帮的分舵地点给他们知道没有关系,虽然这是你的职权,连我都不能过问,但事紧急,我以龙头帮主的身份向你提出请求。”
海棠连忙道:“属下怎么敢当,不过属下职司所在,原因无法呈上,属下以最快的速度,描出简图呈上,而将分舵所属的详细地址与名单略去。”
洪擎天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可得快一点。”
海棠退到外面去了。
方梅影一笑道:“你这个龙帮主也有神气不起来的日子,连部属的名单都无权过目的?”
洪擎天道:“不错,丐帮分净衣、污衣两门,各司所属,互不干涉,掌门帮主由两门轮流担任,但掌门帮主也只能知道各地五结以上的长老舵主名单,五结以下支舵,则由各门自理,洪某是污衣门的,照例不得参阅净衣门名单。”
方梅影笑道:“难怪你的前任帮主九现云龙司空湛是个游方道人,终生未着丐衣,原来是净衣门的。”
洪擎天道:“这么做也有好处,因为丐帮的弟子太多了,遍布天下,惹起的麻烦也最多,分司而隶,才照顾得下来,即使迭树强敌,也不怕动摇根本,最多只能消减我们一半的人而已,丐帮创立以来,历经六次大劫,但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又能迅速复兴,就靠着这个制度。”
方梅影道:“可是你们行事就有很多障碍了。”
洪擎天道:“不会的,帮主有绝对的权限,一个命令下达,两门都要遵守,我虽然不知道净衣门的分布情形,但只要召集各地的五结舵主,一个口谕,无不立行。”
说着海棠已拿了一方丝绢进来,墨迹犹新,上面是襄阳为中心的邻近十六州地势概图,方梅影与江梦秋一起研究了片刻,江梦秋道:“‘魔宫’如果是在山区中,只有桐柏山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这是两条路会聚点最近的一处山。”
方梅影道:“不错,他们乘坐快艇,上溯唐河,可以到沙河铺舍舟登陆,到桐柏山就近了,卢沧客算无遗策,认为是在太洪山,这下子又错了。”
海棠道:“绝对不会错,桐柏支舵上会有密报,前几年有人赎出了几十名青楼女子,且有本帮两名弟子在内,一去就无消息,必然是被送进魔宫中了。”
方梅影想想道:“地点确定了,我们就要决定行动的方法,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的人手是不足一点,”
洪擎天忙道:“那没问题,本帮可以支援。”
方梅影笑道:“连勇士孙不老以及八煞,在魔宫中仅是二、三流的副手而已,这可不寻常,不是打场小架。”
洪擎天道:“丐帮净污两门有九位五结以上舵主长老在,以武功而言,他们不逊于七剑九狐中任何一个。”
方梅影轻叹一声道:“七剑九狐艺业高低,从没有作一次正式比较,但以黄山一会及我在伏牛山中经验,恐怕我要排在十名以外,八煞中个个都比我强。”
江梦秋不以为然道:“方大姊,你太客气了。”
方梅影道:“不是客气,我说的是真功夫,当然临阵对敌不全靠武功,加上我的鬼计多端,我可以跟任何一个较量,但是我要说给洪帮主听,因为丐帮门中行事以光明正直为,显不出我那套鬼花样。”
海棠一笑道:“方女侠所知道的是污衣门中弟兄,净衣门却不讲这一套,我们是甚么都来的,魔宫之行,我自请一份,另外带刘紫燕去,她有个外号叫云里观音。”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那刘姑娘的轻功一定很高明了?”
洪擎天笑笑道:“这只是云里二字而已,她号称云里观音,除了能直拔千寻,身轻如燕外,还有一身厉害无比的暗器功夫,就像观音手臂一般,弯腰低头伸腿,都有暗器能发出,对正道之士,这种功夫似乎有欠光明,但对付魔宫人物,却是最合适,所以在人手方面绝对够了。”
方梅影道:“那就多多借重了,最后我还想问一件事,卢沧客与白天狐说好跟我们连络的,却迟迟未见消息,是不是他们的人遭了毒手?”
海棠道:“是的,有三个人在昨天被杀,是一对老夫妇与一个卖唱的女儿,老夫妇俩是被不知名的凶手杀死在道旁,他们的女儿则是我派人处置了的。”
江梦秋一怔道:“为什么?”
秋海棠道:“江公子,我很抱歉,这是为了正门规,她是本帮净衣门弟子,没想到她又是天齐门中的人。”
江梦秋道:“天齐门根本就是虚有其表。”
秋海棠庄容道:“不错,我听罗长老说过了,但她还是罪不容恕,丐帮门下绝不容许兼具有第二种身份,何况她从来没有向我禀告过,此风绝不可长。”
江梦秋知道秋海棠的处置并无不当,只有付之默然。
秋海棠一叹道:“罗长老说过天齐门的情形后,我感到很惶恐,如果他们的各地连络人是以卖唱的掩护的话,很可能有一半是本帮的弟子,而我竟一无所知,我已经把这件事情转告净衣门各地分舵,展开一次清查。”
江梦秋连忙道:“那些是否都要受制裁呢?”
秋海棠道:“不晓得,那由各处的分舵主自己决定的,在我这一分舵,则是杀无赦。”
江梦秋望向洪擎天,流露出哀怨的神色。
洪擎天苦笑道:“此事洪某无能为力,因为洪某本人是如此主张,丐帮的弟子过最苦的生活,操司最卑下的职业,最易见异思迁,因此必须有最严的纪律来约束他们才行。”
方梅影道:“江兄弟,这件事你管不了,你最好是当作不知道,因为这牵涉到门户的纪律。”
江梦秋怔了怔,忽然看见方梅影给秋海棠的那一枚青蚨令还放在桌上,乃指道:“这枚青蚊令还有效吗?”
洪擎天道:“青蚨令乃本帮物,要求一件事,方女侠尚未提出,自然是有效的。”
方梅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道:“江兄弟,这枚青蚨是我的,你可不能动用。”
江梦秋道:“不,是倚红的,是她赢来的。”
方梅影道:“就算是吧,但你也不能用。”
江梦秋道:“我可以作主,包括她们的所有物在内。”
方梅影一叹道:“你要明白,青蚊令乃是丐帮的最高信物,拿来赠给他们最尊敬的人,你可不能使人为难,更不可破坏他们的帮规。
江梦秋道:“我不是破坏帮规,而是为一些可怜的人请命,洪帮主,我以青蚨令请求你下令,凡是贵帮中净衣门的弟子而兼任天齐门连络人者,予以免究。”
洪擎天大感意外道:“这江公子不是叫洪某作难?”
江梦秋道:“天齐门只是卢沧客设下刺探消息的连络站而已。贵帮净衣门下也是同样的性质,那些人最多只是将所得消息再告诉卢沧客,并不算犯多大的错失。”
洪擎天道:“但这种情形为门规所不许。”
江梦秋道:“那就叫他们退出天齐门,今后专一从事所职,我相信卢先生会不在乎的。”
秋海棠问道:“天齐门与江公子什么关系?”江梦秋道:“什么关系都没有,只因为卢沧客是我们的朋友而已,何况天齐门确是没有作为,每个地方仅一二人,凭这样的组织,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秋海棠道:“帮主,依属下之见,假如仅是这种情形,倒不妨赏江公子一个面子,何况在青蚊令下,我们也无法拒绝,但必须保证她们以后不能再犯类似过失。”
江梦秋道:“我可以保证。”
方梅影道:“兄弟,你别保证得太早,卢沧客肯答应吗?他那个人亦正亦邪,有时很难说话呢。”
江梦秋道:“不需要他答应,我可以叫倚红与偎翠两人立即通知天齐门的人:着令凡是身兼丐帮净衣门下身份者,立刻停止工作,专一效忠丐帮。”
方梅影道:“将来卢沧客知道了不答应呢?”
江梦秋道:“我负责,他要怪罪的话,我一身任之,不过我相信他会答应的,因为他那个人是极其自负的,绝对不愿意从别的门派中挖人来为他工作,所以有这种情形发生,恐怕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属于丐帮的。”
方梅影点点头道:“这倒是句真话,卢沧客为人极其骄傲,如查知道他的手下欺骗了他,惩治起来,恐怕比丐帮规条更为苛厉。”
江梦秋道:“所以我才把这件事即速处理,而且不让他先知道,否则他可能会迁怒丐帮。”
秋海棠柳眉一挑道:“我们难道就怕他不成?”
江梦秋道:“秋姑娘,话不是这样说,丐帮犯不着树此强敌,三公中勇士孙不老在魔宫主人手下只是个二流角色,卢沧客的武功却与天圣君不相上下,如果跟他闹了,即使击败他,也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秋海棠道:“哪怕流尽全帮弟子的血也在所不惜。”
洪擎天却正容道:“秋舵主,这话不该你说的。”
秋海棠连忙道:“是!请恕属下逾规矩之过。”
洪擎天一叹道:“我身为掌门龙头,可不能意气用事,尤其是事关门中千万名弟兄姊妹的生命,不能以一己的喜怒而轻举妄动,对卢沧客这个人,我了解得较多,他在皖中的望山庄曾经截下许多武林知名的高手,以前我并不知道这些人是魔宫派去的,但知道那些好手都有去无回,为了几个门人而树这个强敌,实为不智之举,但门规自然要重视,幸亏有江公子从中周旋,我们就此决定吧。”
江梦秋连忙一揖道:“谢谢帮主!”
洪擎天连忙道:“哪里,公子一片仁心,为敝门请令,说不定还为敝门解脱一场祸难,应该是洪某向你致谢才对,也幸亏公子以青蚨令来请求,否则洪某实在很为难,洪某纵然有心免究碍于帮规,也想不出两全其美之策,秋舵主,你立刻转知各地分舵,说江公子以青蚨令为天齐门的本帮弟子求情,予以免究。”
秋海棠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她回身出去传达命令了。
洪擎天这才道:“江公子,洪某前着小徒奉上青蚨令,原为报答令祖拯危之德,想不到公子又用来解了敝帮的困难。”
方梅影道:“那一枚已经借给我用来打令徒二十个嘴巴了,这一枚是贵帮长老打赌输的。”
洪擎天苦笑道:“方女侠!丐帮的青蚨令不是轻易奉致的,假如不是那一枚收回得太容易,龙行天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拿青蚨令来作赌注,丐帮之意乃是为报仁翁大德,一定要尽一次心,不敢轻易收回,所以才借那个机会重行奉上,想不到今天又是在这种情形下收回,看来敝帮对江氏门中的大德是无法偿报。”秋海棠恰恰回来道:“帮主!我们可以再把青蚨令奉赠给江公子,作为感谢他调解本帮与天齐门的纠纷。”
洪擎天道:“秋舵主,你同意吗?”
秋海棠肃然道:“属下出去之后,才知帮主的一番苦心,前日处决两个弟子,属下未经深思,而且对卢沧客也不够了解,现在听得江公子道及卢沧客的一切,也颇为失悔,如果因此引出门户一场大祸,属下万死莫赎了。”
洪擎天道:“其实你的处置并没有错,身人丐帮后,终生不能退出,见异思迁,乃最大的罪行。”
秋海棠道:“可是属下身为一舵之主,当以门下姊妹安危为重,门规之处当兼顾利害,属下处置有欠允当。”
洪擎天道:“不必了,你的作法是对的,把那两名弟子的事情通告全帮,以为昭戒,这也显示出我们门户中由于多年安逸、纲纪废弛,才发生这种事,今后当严加警惕,注意门下弟子的乎日行为,尤其是天齐门这件事,听说卢沧客每年都付以重酬才买动这些人的,那很可怕。”
秋海棠红着脸道:“是!属下一定严加管束,净衣门弟子生活已经较行衣门好了千百倍,她们犹不知足,这更使人痛心,也是属下无能。”
洪繁天一叹道:“怪不得你,这是人之常情,污衣门下弟子生活虽苦,家世却都比你们强,本帮所以要规定,非家具十万以上的恒产者,不得人一结弟子门墙,就怕他们为利禄所诱,所以污衣门的志向坚定一些,净衣门却不同,只有四结以上的主事人才有良好的家世,余下都小康出身,或升斗仅资糊口之家,也怪不得她们的。”
秋海棠道:“但此风不可长,属下今后收录门人的标准要提高,宁缺毋滥,庶几维持我优良之传统。”
洪擎天道:“贫困中未必没有佳者,我们也不可一笔抹杀,尤其是从事你们这一行者,都是很可敬的姊妹,至于你所提的方法等下次长老会再议,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应付魔宫的问题,你最好再多调集一点人手。”
江梦秋道:“帮主,魔宫已经确定在桐柏山中,我们这一次只是试探与救出崔大姊两个目的,并不想大举进攻”
洪擎天道:“江公子的意思是不要敝帮介人?”
江梦秋道:“贵帮的龙前辈与罗兄已经在八煞门照过面,贵帮事实上已经介入了,但愚下以为此举不宜动用太多的人手,以免魔宫迁怒贵帮,对贵帮展开大举的行动。
洪擎天道:“洪某知道,所以洪某除了小徒与龙长老二人外,俱派遣净衣门下弟子前往,即使洪某前去,也不能抬出丐帮的身分,公子请放心好了,丐帮门下有净衣门的事,知者无多,至于净衣门中弟子,除了洪某外只有小徒识得几人,此行乃是以各位为主,不亮出丐帮的招牌。”
方梅影道:“洪帮主为一门之长,最好还是不要去。”
洪擎天道:“不!洪某非去不可,因为敝帮有四五个已经退休的长老,突然都失踪了,他们是净污两门前辈人物,只有洪某才知道,以前对他们的下落,洪某十分怀疑,现在想想很可能失陷在魔宫中。”
方梅影问道:“是哪些?南天一剑的弟子宫天豪与刘铁岭都是魔宫出来的,不妨问问他们。”
洪擎天道:“很抱歉,本帮长老退林后久就摆脱了丐帮的身分,而且他们都是武林知名人物,洪某也不能吐露他们的姓名,除非确知他们身在魔宫,洪某才能公开。”
秋海棠道:“帮主,属下有所不明,那几位长老既然退休,不再涉理本门事务了,他们的行止该可以不加过问了。”
洪擎天道:“秋舵主,不可以这么说,丐帮的人只能退休,却不能脱离的,他们始终是丐帮的人,如果他们是受了挟制,本帮有义务为他们排除困难,如查出他们变节身事魔宫,我就要执行门规而予制裁,这个规定等你将来退休时候,你也会知道的,现在我先说出来,只是说明我非去不可的理由,现在你设法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起身上路,而且此行的掩饰工作必须做得很完善,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是上桐柏山去的,更要离开魔宫的眼线。”
秋海棠道:“是,属下立即着手安排。”
洪擎天又道:“我现在不便出面,把掌门九龙令符交给你代掌,本帮污净两门八结以下弟子你有权调度,八结长老也只需知令-声,口气上缓和一点,仍是听你的。”
说着取出一块破旧的竹牌,上面雕着九条飞龙,秋海棠十分恭敬地双手接过,而且把云里观音刘紫燕也叫了出去,着手进行筹备了。”
方梅影笑道:“今天才算见识你们的九龙令符了,原来是一块破竹牌。”
洪够天肃然道:“这块破竹牌自首任开山龙头帮主传下来,已历十九世数百年,举天之下,就是这一块,符到令到,生杀由之,比皇帝的玉旨还有权呢,因为朝代更易,传国玉玺不知换了多少次,九龙令符却遗传万代。”
由于洪擎天的态度很庄重,方梅影也不便再对人家的镇门重宝开玩笑了,笑笑又道:
“那位秋姑娘年纪轻轻,居然身任六结舵主,想必一定精明能干了。”
洪擎天道:“是的,她才廿五岁,却是本帮第四位高手,固然由于她本人能干,但家学渊源也有关系,她是无为老人秋山远的孙女儿,尽传其学。”
方梅影惊道:“秋老人望声武林,被誉为天下第一奇侠,据说他晚年即退出江湖,只有一个儿子,入仕为史部侍郎,秋姑娘难道是宦门千金吗?”洪擎天道:“不错,而且秋侍郎也只有这一个女儿。”
方梅影道:“她怎么会进入丐帮门下呢?”
洪擎天笑道:“因为无为老人是本帮的龙虎护法,他老人家为了不忘本,而且他儿子自幼体弱多病,不适宜习武改人仕途,到了孙女这一代就得入帮效忠了。”
方梅影道:“真想不到,一个宦门干金,居然来从事这行业,你们太糟蹋女孩子了。”
洪擎天道:“丐帮以忠义两字传训,本门弟子差不多全是世传,也因为每个人都不忘本,丐帮才能比任何一个门派传得更久、更盛,身人本帮的人,莫不引以为傲,而且也只有卑鄙的行业,才能见到吾辈的气节与操守。”
方梅影与江梦秋都不禁肃然起敬,又谈了一会,秋海棠居然把倚红与偎翠、宫天豪刘铁岭四人都接来了。
同时向洪擎天报告道:“屑下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是您这位北静王府的洪侍卫乘坐官访出门游乐,带着我跟紫燕同行,方女侠还是穿上男装,上轿的时候,稍稍露一下面,不必向谁打招呼,只是向那个韩御史点了头,让他知道北静王世子暗中狎妓游船。”
方梅影道:“不会拆穿吗?”
秋海棠道:“不会,韩老儿没有见过北静王世子,有那块腰牌吓住了他,明天一早他还要在码头上恭送呢,因为借的是他的座舫,不能不给他一点面子,也不致引人起疑。”
方梅影笑道:“你真有办法,只是你把人从客栈里都接了下来,不怕被魔宫的人跟踪吗?”
秋海棠笑道:“魔宫的人早已跟着各位上溪水到湘西去了,不久以前,本门的弟子送他们上船。”
方梅影先是不解,继而明白道:“原来你找了六个替身,扮得像吗?叫人发现是假的可糟了。”
秋海棠笑道:“这位倚红姑娘的易容术太高明了。”
方梅影道:“你们两个丫头又在卖弄了。”
倚红道:“婢子怎么敢呢,卢爷虽然留下了几副易容皮膜,但还是靠秋舵主的生花妙手,细加点缀,才弄得像个样子,尤其是为婢子等两人乔装,若非秋舵主精于此道,连眼睛都变了颜色,怕真没办法骗过人呢。”
方梅影道:“我们这几个人都是魔宫的眼中钉,假如对方在路上阻截,可就坑了那一些替身。”
秋海棠笑笑道:“我动了污衣门下六名四结团首,作为各位的替身,他们手底还了得,假如对方没有派遣高手的话,应该可以对付得了的。”
洪擎天道:“秋舵主,方女侠列名当世高手,江公子更是英雄了得,对方如果要拦截,还会派庸手?而你只派遣了四结弟子,怎么会应付得了,他们送了命倒没什么,假如拆穿了本相。
对我们的桐柏之行就大有妨碍了,魔宫的通讯方法是很快的,你这个安排太过草率了。”
秋海棠笑道:“帮主容禀,属下虽然只派了六名四结团主在船上,却另外请了三位六结长老同污衣门下好手在沿岸随行以壮声势,这总该够了吧,而且船上六个人都是精于水性的,属下吩咐过他们,情况不佳时,立即跳水逃避,绝对不准有一人,落在对方手中。”
洪擎天道:“什么,你把我带来的那些人都用上了。”
秋海棠道:“既然要秘密前往,属下想用不到污衣门的兄弟,他们留在这几,反而容易惹眼,倒不如借此离开的好,这样也可以吸引对方的注意。”
洪擎天想想道:“也罢,他们留在这儿也是讨饭,不要他们去,他们也会闲得难过,惹事生非,带着他们又太显眼,不如打发他们跑远一点,说不定有点小接触,也好让他们活动一下,可是这儿谁连络?”
秋海棠道:“由净衣门来担任吧,属下打发那条船开行时,才发现魔宫在此的人手还真不少,污衣门的目标太明显了,行动反而受人注意。”
江梦秋道:“倚红,天齐门的事舵主跟你说了没有?”
倚红道:“说了,婢子已经遵照公子的吩咐,请秋舵主派人到枣阳去找连络人,找到以后会迅速把消息发出去的。”
江梦秋道:“你们的话有效吗?”
倚红道:“有效的,卢爷在出门之前就交给婢子一纸信符,对天齐门各地都有支调权;也由此可见卢爷对这个天齐门并不认真,否则也不会交给婢子了。”
江梦秋一叹道:“希望你们也同意我这个措施。”
倚红道:“婢子绝对同意,凭心而论,卢爷实在不知道那些人中会有丐帮门下,而且更不知道丐帮有净衣门,否则他是绝对不要的,他选人之先,就考虑到不要跟任何一家门派发生关连,所以有些地方,为了想扩大实力,想拉拢一些五大门派的人加入,卢爷就严加拒绝了,他说他用人唯忠,如果那些人能背叛本身的门师而投入天齐门,将来自然也可能会背叛天齐门”
江梦秋道:“对于卢先生的解释,不知道是否会引起他的误解,我这是为大家好。”
倚红道:“现在可能不会了,如果丐帮真是严厉执行清理门户的话,话就很难说!虽然卢爷也不齿这些人,但他很要强,一定会认为要处置的话,也得会同他一下,而且卢爷认起真来,事情也很麻烦,他的人遍布各地,颇不乏高手在内,而且身分隐秘,除了卢爷本人外,谁都不知道,丐帮会很吃亏的!”
洪擎天问道:“天齐门下究竟有多少人?”
倚红道:“我不知道,但只要有一个县城,就必定有天齐门的人,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三五个,这些人像贵帮的净衣门一样,寄身于各种行业之中,却能深入江湖,武林各种动态,卢爷了如指掌,他说他不想称雄于江湖,但江湖上的人与事不可不知,天齐门的人数虽然不比丐帮多,但消息之灵通,却不下于丐帮。”
洪擎天一叹道:“这一点值得敝帮学了,丐帮以十倍百倍的人力,也不过收到这点作用!”
倚红道:“帮主言重了,丐帮的宗旨在仗义济危,天齐门的那些人则仅为刺探江湖动静,自然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不过丐帮如果与天齐门交恶,实在很吃亏,因为一明一暗,而两家的势力范围都及于天下,卢爷如果横了心,一个令下,在一个月外,可以削弱丐帮三分之一的力量,所以任何一家门派都可以开罪卢爷,唯独贵门不能!”
洪擎天叹道:“我晓得,所以我很感激江公子与两位姑娘,只是襄阳的两个人,已经由秋舵主执行施惩!”
倚红道:“帮主,我有个请求,关于襄阳城中的这两个人,能否记在我们的帐上,算是我们杀死的!”
洪擎天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倚红诚恳地道:“为了息事宁人计,卢爷为人很忠直,但也很偏激,我们可以动他的人,然而贵帮却不能!”
洪擎天问秋海棠道:“秋舵主,你意下如何?”
秋海棠道:“属下全凭帮主裁决!”
洪擎天道:“我听听你私人的意见!”
秋海棠道:“属下自悔孟浪,专断独行,以致贻祸门户,如果帮主不答应,属下只有一见到卢先生一死以谢!”
洪擎天颇感意外道:“这不像你平素的为人呀!”
秋海棠道:“不!属下与红姑娘一谈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实在是理曲在我,属下处置门下弟子自无不当”
洪擎天道:“对!这件事我绝对支持你!”
倚红道:“洪帮主,有一点你没想到,那两名贵属所以当死,乃是为了她们兼具天齐门的身分,设若这两个人是由天齐门以同样的理由处死,帮主又作何看法呢?”
洪擎天道:“我不会答应,这应该知会我一声,由我们两家共同处理才对!”
倚红道:“所以我才要求移到我们头上来,因为这两人被处死时,贵帮并没有征得卢爷的同意!”
洪擎天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也感谢姑娘的好意,但我仍然不能同意,因为转到你们头上,丐帮的尊严何来,我息事宁人计,可以委屈求全,却不能辱及门户的尊严,所以卢先生如果不谅解,我们可以向他陪罪,却不能要你代担起这个名义!”
秋海棠道:“帮主,这由属下一身任之好了,因为人是属下处死的。”
洪擎天道:“没有这个道理,你执的是帮规,是我帮主授权的,虽然道理有亏,这也该是我帮主的责任。”
江梦秋道:“倚红,你就让步一下吧,这没有什么可争的,在卢先生面前,我去担待好了。”
倚红苦笑道:“公子,婢子已经由卢爷转赠给公子为侍儿了,与卢爷已经脱离了关系,婢子不是为卢爷争,也不是为天齐门争,而是为未来的大局着想,卢爷为人婢子很清楚,他一生中很少低头,何况这件事占住了理。”
方梅影笑笑道:“洪帮主,我是局外人,说句公平话本来我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该考虑的是以后的问题,江兄弟的措置很得当,可是倚红提到已经处死的两个人,倒的确是个问题,而且这件事确是理亏在你们。”
洪擎天道:“我承认,所以我准备向他陪不是,但绝不能将处死的事推到别人头上去。”
方梅影道:“倚红,如果你知道了那两个人是丐帮的门下时,你是否打算处死她们呢?”
倚红道:“婢子已经离开卢爷了,可以不管这件事,但婢子处死她们,这是卢爷交待的。”
方梅影笑道:“你有权,而人已经处死了,就算是你与秋舵主两个人会同处理,会同执行的不就行了吗?这样不伤两家颜面,问题也就解决了,洪帮主也不必固执了。”
洪擎天笑道:“对呀!洪某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其实洪某倒不是固执,而是洪某必须顾全自己的立场。”
方梅影道:“洪帮主你只想到自己的立场,却没有想到天齐门的立场,江兄弟与倚红也只想到你的立场,没想到卢沧客的立场,所以才有那番争执,我不过替你们双方想了一想,才有了折衷的办法。”
洪擎天愣然道:“方女侠能否把话说明白一点。”
方梅影道:“说实话会使人讨厌,但我还是非说不可,先祖对你们穷家帮的子弟十分欣赏,认为你们个个都忠肝义胆,侠义为怀,但也有一句不中听的批评,可别见怪,先祖父说你们骨头太硬,从上到下,个个都是宁折不”
洪擎天傲然道:“这是我们唯一可抬得起头的地方,叫化子除了一身傲骨外,别无所有。”
方梅影道:“硬要硬在地方,不向恶势力低头,那种硬是骨气,为了一点面子也逞强赌狠,那是匹夫之勇了,这跟市井无赖玩命小狠又有什么差别呢?”
洪擎天脸色微变,但还是忍住气道:“方女侠说的是,但这个臭脾气我们都养成了习惯,一时怕改不了。”
方梅影道:“不错,你门下的弟子不能改,而且更应该加意磨砺,以养其坚毅,但你这个龙头帮主必须改一改。改得毫无火气,要改的是火气而不是骨气,你身负门户重任,肩担全帮十几万弟子安危,你如果不能忍辱而负重,动辄使性,受害的将是千人百人。”
洪擎天悚然而惊道:“方女侠指教极是,洪某自受任以来,已经改得多了,但方女侠既然有所指,必然是洪某尚有欠缺之处,请女侠明示一下好吗?”
方梅影笑笑道:“就是刚才那件事江兄弟要承担过去,倚红也要承担过去,你却偏不答应,硬要揽下来,其实你争的是个面子,而江兄弟与倚红争的是什么呢?你是他们的朋友,卢沧客也是江兄弟的朋友,倚红虽然是卢沧客旧日侍儿,但现在她离开卢沧客,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们不会厚此薄彼,要帮卢沧客争口气,相反的她们还厚此薄彼,多少是偏向你这边一点。”
洪擎天道:“这个洪某还不明白。”
方梅影道:“你是不明白,因为你不了解卢沧客,但她们了解,你跟卢沧客冲突的结果,最后你一定吃亏。”
洪擎天顿了一顿才道:“那位卢先生武功绝顶,洪某自认不如,但丐帮与天齐门对较之下,我们不弱于他。”
方梅影笑笑道:“那当然,天齐门人数不到你们百分之一,可是一明一暗,硬拼的结果,他们最多拼掉你们一半的人,天齐门就一定全军覆没,但是你算算这个帐上算吗?天齐门的人是他们花钱买下来的,你们的弟子却是辛辛苦苦地流血汗训练培养起来的,天齐门下都是名利之徒,你们却是侠义之辈,一个拼一个都太可惜,何况是更大的代价呢,卢沧客有的是钱,可以再买一批人,你们却损失一个少一个,而你身为龙头大帮主,却为了一口气,硬要树这个强敌,是否有点太意气用事了?”
洪擎天听得冷汗直淋,起立长揖道:“洪某一时愚昧,多承女侠指点,洪某受教了。”
方梅率叹了一口气道:“江兄弟是怕你不好意思,不便说出,我可不怕你生气,所言无隐,卢沧客的功力盖世,尤在三公之上,就他一个人,也可以把你们丐帮闹得天翻地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潜伏在暗中的手下呢!江兄弟不惜动用青蚨令来把你们与天齐门的纠纷承揽过去,那时你倒蛮通人情的,可是说到已经被杀的两个人时,你又倔强起来了,这不是白白辜负了江兄弟的一片好心吗?
洪擎天连忙道:“是,是,洪某悉听吩咐好了。”
方梅影笑道:“那倒不必,倚红一心为你们着想,硬要承揽杀人的责任也不是事,因为卢沧客为人很精明也许另有耳目,这是不能骗他的。说你们双方同承榄是最好的办法,大家不伤和气,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也不想开罪卢沧客,他那个人可正可邪,目前是跟我们较为投机,再者也因为魔宫的这件事引起他的兴趣,他跟我们站在一边,如果惹恼了他,让他跟天圣君侯浪萍联起手来,岂仅天下尽入其掌握,江湖上也没有别人可混的了。”
江梦秋道:“这一点倒不足为虑,卢先生可能会走人邪道,但绝不会与魔宫联手,一山难容二虎,他与天圣君都不肯屈居人下的,他们会一直作对到底,持到一方倒下为止,但卢先生与魔宫作对时,同时也可以与别人作对,他并不在乎多一个敌人的,这是我不愿意他与丐帮起冲突的原故,方大姊已经把利害关系分析清楚了,帮主想必谅解。”
洪擎天连忙道:“洪某岂止谅解,而且十分感激,只憾无以为报,因此这一枚青蚨令还望公子收下。”
说着双手捧起那枚青蚨令,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江梦秋这时也无法拒绝了,只得接了过来。
经过一阵折腾,天色已经泛白,秋海棠道:“时间差不多了,方女侠请着回男装,我们该起程了。”
洪擎天道:“王府世子出巡,洪某这个护卫也该上任了,宫刘二位恐怕也要稍稍更改衣着吧,我们也着装去。”
几个男的都走出房去,等方梅影等人乔妆完毕,秋海棠早已安排妥当,两乘小轿是她与刘紫燕乘坐,另一乘绿色官轿,则是从韩御史府中借来的,倚红与偎翠则扮成了小丫头随轿步行,江梦秋等人则都是青衣小帽,像跟班似的,随行在轿后,来到江边的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