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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九月。
金风送爽。
九宫山上的枫林,一片火红,恰惟西下夕阳彩霞。
远处的官道上,一行人众,有轿有马,迤逦而行,正奔向数十里外的汀泗桥。
汀泗桥是个非常奇特地方,仅仅千户人家的大镇上,就有镖局八九家。
它们的局号名称分别是:威远、震远、万安、万全;神勇、神武、湖海、江南、尚有一家“明祥镖局”近期也要挂牌。
一个镇上有这么多的镖局镖师伙计,再加上每天川流不息前来投镖的富绅巨贾,以及他们带来的车马从仆,街上那份混乱繁嚣,不用说也可想的到。
酒楼、妓院、茶馆、客栈,应运而生。如雨后春笋般,栉比林立,更增长了汀泗桥的繁华热闹。
掌灯时分,正是汀泗桥最热闹的时候。
拥挤的南大街口,突然传来一阵马嘶人吆喝,八成又有投镖的贵客涌到了。
只见十多匹神骏大马上,坐着男男女女,前呼后拥着一顶绿呢金穗华丽大轿,正向着镇中心的十字街口走来。
当前八匹青马上,坐着八名青衣大汉,一式佩剑。
后面八匹红马上,坐着八名红衣少女,一式背插柳叶刀。
八个大汉抬着的华丽大轿,则颤颤巍巍的走在人马的中间。
这么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当然引得两街人众,停足观看,议论纷纷。
真正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位手扶轿杠,徒步跟进的老婆婆。
老婆婆身材瘦小,一身灰衣,生得秃眉小眼,尖嘴勾鼻,布满绉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望而知是个厉害人物。
她手里擎着一杆三尺多长的金烟袋,烟钩大过鸡卵。在两街明亮灯光的映照下,金华闪闪,光亮耀眼,显然是她随身的兵器。
老婆婆扶着轿杠往前走,炯炯的目光直看天,走一步,扭一扭,看来神气傲慢,两街那么多的人看热闹,她都懒得看眼。
当然,一看这等派势,自然也知道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由于轿帘深垂,看不见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但根据有位老婆婆走在轿门边。里面坐的八成是也个女子。
前面听到吆喝马嘶的人早巳闪开了,因而人马很顺利的到达了十字路口“神勇镖局”的大门前。
“神勇镖局”在汀泗桥是历史最悠久的一家,也是生意最兴隆,镖师伙计最多的一家。
但是,这一大队人马到达镖局门前,既不通名报姓,也不说明来意,马也不下,直向镖局门内走去。
守在门下的伙计们一看来了这么多人马,本就慌得有些手足无惜,这时再见他们直闯门内,更加断定来意不善,虽然“喂!喂!”了两声,却不敢上前阻拦。
其中伙计,早已飞步疾奔,穿过车马大广场,直奔尽头的大厅内。
恰在这时,在大厅内值班聊天的四五个镖师业已急步迎出厅外。
当前一人是个蓄有胡须,白净面皮,身穿一套天蓝锦缎衣的中年人。
其余四人,各着紫绿,也有三十余岁年纪。
飞奔的伙计到达厅阶前,五个劲衣镖师也正走厅阶下。
伙计立即慌张的低声道:“李镖师”
话刚开口,目光一直望着走向厅前人马的李镖师,已先挥了个宽慰手势,并低沉有力的说:
“你先回去,随时准备关大门。”
伙计恭声应了个是,才转身看了一眼已经雁行散开的人马,迳向镖局大门走去。
这位李姓镖师,果然不愧是大镖局的干员,他和其他四位镖师,一字站开,静静的望着男女人马分列两边,直到大轿在中间站好,才抱拳谦声道:“诸位辛苦了,可是前来敝局投镖?”
话声甫话,那位手持金烟袋的老婆婆已傲然沉声道:
“废话,不是前来投镖到你们这儿来干啥?你们这儿是客栈?”
李姓镖师毫不生气,依然谦声道:
“既是前来敝局投镖,随员为何不下马,贵东为何不下轿?”
依然是老婆婆沉颜沉声道:
“我们要等你们总镖头马胜云亲自出来迎接我们”
李镖师再度拱手道:“非常抱歉,你们诸位来晚了”
老婆婆目光一闪,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姓镖师镇定的说:
“我们总镖头三年前已经去世了!”
老婆婆听得神色一惊,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怒声道:
“去世了为什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话未说完,大轿里面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显然暗示警告。
老婆婆一听,急忙住口不说了。
李姓镖局久走江湖,自然看出对方投镖只是借口,实则是前来寻事找碴。
他原本就断定轿内坐的女子,但听了那声清脆咳嗽,因而联想到,不是少女就是少妇。
心念间,再度拱手谦声道:
“我们老主人去世时,曾经一再叮嘱,不发讣闻,免得惊动亲友!”
说此一顿,拱手郑重问:“敢问前辈,上是那一武林世家?”
说话问,发现老婆婆已将耳朵凑近轿帘,话未问完,老婆婆已沉声问:
“现在你们‘神勇镖局’由什么人来负责?”
李姓镖师颇为自傲地说:
“由我家少镖主马玉龙负责。”
老婆婆立即问:
“他人呢?”
李姓镖师正待开口,身后厅阶上突然响起一声苍劲有力的咳嗽!
五位镖师闻声同时回头,发现他们“神勇镖局”的副总镖头“铁掌银钩”梁兴仁已到了,五人立即向左右退开。
只见“铁掌银钩”梁兴仁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双目熠熠有神,穿着一身土黄布衣裤,步履沉稳,直走到李镖师五人之间才停止。
李姓镖师急上两步,正待说什么“铁掌银钩”已挥了个阻止手势,一切经过情形,显然他在厅内都已看到了。
“铁掌银钩”向着大轿和老婆婆一拱手,谦声道:
“老朽梁兴仁,忝为‘神勇镖局’副总镖头,迎迓来迟,尚望恕罪!”
说罢,微揖躬身。
老婆婆大刺刺的礼也不还,依然沉声道:
“我们是来投镖的”
“铁掌银钩”立即道:
“老朽当然知道,我们这儿又不是酒楼客栈!”
老婆婆听得一瞪小眼,但仍耐着性子,沉声道:
“我们要见你们少镖主!”“铁掌银钩”立即道:
“非常不凑巧,我们少镖主出门保镖去了!”
岂知,老婆婆竟瞪着一双小眼,举手一指,怒声道:“你胡说”
“铁掌银钩”一楞道:
“老朽说的都是实话呀!你何必光火!”
老婆婆却举手一指李姓镖师,道:
“他方才还说马玉龙在里面”
李姓镖师一听,急忙反驳道:
“老前辈,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
“铁掌银钩”却向着李镖师,挥手阻止道:
“健雄,你们先到厅上去歇着,这儿由我来应付”
老婆婆一听,顿时大怒,立即尖声呵斥道:
“什么?我们又不是前来讨债的,要你来应付,我们是来投镖的,你要说接待!”
“铁掌银钩”立即无可奈何的说:
“好好,就算由我来接待你们,好不好?”
说罢,回头又看了走上厅阶的李健雄五人一眼,才望着老婆婆,问:
“贵东上要投什么镖,请到厅上详谈吧!”
岂知,老婆婆竟哼声道:
“我们要见了你们少镖主马玉龙再谈!”
“铁掌银钩”梁兴仁道:“跟我谈也是一样”
老婆婆轻蔑的白了“铁掌银钩”一眼,哼声道:
“你敢保?”
“铁掌银钩”正色道:
“有何不敢?就是你项上的人头我们照样敢保。”
老婆婆一听,顿时大怒,就用手中的金烟袋一指,怒斥道:
“梁兴仁,你敢触我老婆子的霉头?看我饶得了你”“铁掌银钩”见老婆婆作热就要扑过来,赶紧挥手阻止道:“慢着。”
老婆婆立即刹住身势,怒声道:
“怎么?你怕了,是不是?”
“铁掌银钩”不答反问道:
“你可是自信能胜得过老朽我?”
老婆婆毅然颔道道:
“不错,不出三招,准叫你趴下。”
“铁掌银钩”一听,立即拱手道:
“既然你的武功这么高,那还投什么镖?老朽不敢接,请你们到别家去好了!”
说罢转身,迳向厅阶前走去。
老婆婆一看,完全傻了,这才知道上了“铁掌银钩”的大当了!
蓦闻绿呢大轿中一声清脆娇叱道:“落轿!”
“是!”一声暴喏,八个大汉立时将轿放下来。
分列两边的马上男女,出跟着纷纷跃下马来。
轿帘尚未掀开,里面已先传出清脆沉声道:“梁老英雄请止步!”
“铁掌银钩”梁兴仁闻声回头,举目一看,目光不由一亮,神情顿时呆了!
只见由绿呢大轿中走出来的竟是一位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的美丽少女。
绝色少女着一身粉绿衣裙,外罩葱绿亮缎尤袖长襦,高挽的秀发上斜插一双含珠金凤,右边云鬓上缀着一排翠玉小花,项扣金钚,丝鸾带上悬着两块血红玉佩,当真是雍容华贵,绝工无双!
绿衣绝色少女双十年华,生得眉目如一,凝脂般的娇美面庞色胜鲜花,只是面罩寒霜,双眉笼煞!
“铁掌银钩”看罢,转身走了回来,抱拳谦声道:
“梁兴仁迎迓姑娘!”
绝色绿衣少女,裣衽还礼,但却冷冷的沉声道:
“铁婆婆不会说话,得罪了老英雄!”
“铁掌银钩”赶紧道歉道:
“姑娘言重了,老朽也有不是之处!”
绝色绿衣少女微一颔首,淡然道:
“那咱们到厅上谈吧!”
“铁掌银钩”粱兴仁立即侧身肃手一指大厅,道:“姑娘请!”
绝色绿衣少女微一颔首,迳向厅前走去。
手擎金烟袋的铁婆婆立即跟在身后。
十八名壮汉少女则二人拉两匹座马,其余四男四女分左右保护。
八名轿夫也净绿呢华丽大轿抬至一侧休息。
“铁掌银钩”在侧引导,对绿衣绝色少女非常注意,只见她前进似行云流水,玉佩不碰,仍秀发上的金凤钗那串珍珠微微颤动。
大厅上共悬了两排八盏大纱灯,每盏大纱灯上都漆有五个大红字神勇镖局马。
进人大厅后,两边分列了近二十名身着劲衣,精神奕奕的镖师。
当然,也包括方才接头的李健雄五位镖师在内。
由于绿衣绝色少女是来投镖谈生意的客人,分列两边的镖师们纷纷微躬上身行礼。
绿衣绝色少女微颔螓首,迳向客位上走去。
跟在身后的铁婆婆对两边的镖师们,看也不看,理也不理。
四名青衣佩剑男护卫和四名红衣背刀女护卫,一看绿衣少女走向客座大椅,纷纷加快步子,站在椅后。
绿衣绝色少女也不客气,未待“铁掌银钩”肃客入座,她已在客座大椅上坐下来。
神情冰冷的铁婆婆就站在绿衣少女的身边。
“铁掌银钩”梁兴仁见绿衣少女已经坐下了,就跟着坐在下首主位上,并沉声道:
“看茶!”
一声应喏,一个年轻镖伙立即端着茶盘走过来。
茶盘上放着两个精磁盖碗,他先放在绿衣少女面前一碗,接着又放在“铁掌银钩”梁兴仁的面前一碗。
“铁掌银钩”一等镖伙退下去,立即向着绿衣少女,拱手谦声问:
“请问姑娘尊姓芳名,仙乡何处”
话尚未完,铁婆婆已冷冷的说:
“一定要告诉你吗?”
“铁掌银钩”霜眉一蹙道:
“且不论谈妥投镖签立合同时要写上,就是现在谈起话来也好称呼吧!”
绿衣绝色少女只淡淡的说:
“我姓汪!”
“铁掌银钩”见绿衣少女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只得拱手道:
“原来是汪姑娘,失敬,失敬!”
说此一顿,特又一整颜色问:
“请问汪姑娘,不知前来投镖何物?”
那位绿衣汪姑娘,略微一迟疑才道:
“一件家传至宝!”
“铁掌银钩”梁兴仁蹙眉“噢?”了一声问:
“不知姑娘可曾带来?”
汪姑娘微一颔首,淡然道:“带来了!”铁婆婆早已回头望着椅后的四个红衣背刀少女,沉声问:“在谁那儿?”
其中一个红衣背刀少女,急忙恭声道:
“回禀老奶奶,在小婢这儿!”
说着,已在鼓鼓的镖囊内,拿出一个红绸小包来,双手递给了铁婆婆。
铁婆婆接过红绸小包,尚未开口,汪姑娘已淡然道:
“送给梁老英雄看!”
虽然是汪姑娘的吩咐,铁婆婆照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在了“铁掌银钩”的面前桌面上。
“铁掌银钩”梁兴仁也不介意,立即将红绸小包解开,一蓬红光,立时射向四方,整座大厅也立时染上了一层粉红亮光!
分立两边的二十名镖师一看,俱都瞪大了眼睛,竟有人发出轻啊声!
只见红绸小包中竟是一个殷红如血,玲珑透明,雕工极为精细的长方玉盒。
小盒高约四寸,宽也四寸,横长却有半尺有余,四角四颗张口龙头,同时回头望着盒盖中央的一颗火红明珠。
“铁掌银钩”看得面色黯淡,双手微抖,神情有些激动,额角已渗出了油油汗水。
他用颤抖的手指轻轻一推,盒盖应指而开,里面竟还有一双张牙舞爪的血红玉龙,尤其玉龙的两只眼睛,毫光闪射,因而也显得玉龙栩栩如生!
汪姑娘对“铁掌银钩”的神情和举动非常注意,这时见他将盒盖掀开了,不由冷冷的问:
“老英雄怎知道盒内不是空的?”
“铁掌银钩”有些激动的“噢!”了一声,含笑道:
“老朽只是例行查看清楚,并不知道盒内还有一条赤血玉龙!”
说罢,兀自望着玉盒,激动的赞声道:
“好!果是人间独一无二的至宝”
汪姑娘立即淡然问:“梁老英雄怎知是独一无二的至宝?”
“铁掌银钩”被问得一愣,不由“啊?”了一声,望着汪姑娘,惊异的问:
“姑娘是说,还有第二个?”
汪姑娘冷冷的微一颔首道:“不错!另一个宝盒里双面凤!”
“姑娘原来要投镖两个宝盒?”
汪姑娘微一摇头道:
“不,我就这一个,据传说,也是大家的臆测,应该还有一个凤盒!”
“铁掌银钩”摇头一笑道:
“传说和臆不则,那就靠不住了!”
说罢抬头,立即望着两边的镖师,愉快的说:
“大家依序走过来看看,也好开开眼界。”
铁婆婆一听,立即沉声警告道:
“只准观看,不准触摸!”
“铁掌银钩”一听,立即将血红的宝盒,小心谨慎的放在桌子的中央。
镖师健雄等人,依序向前,鱼贯跟进,一个一个的背负着双手,探首观看。
身穿绿衣,美貌如仙的汪姑娘,对每一个走过来的观看宝盒的镖师都很注意,尤其后面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几个年轻镖师。
这二十名年龄不一,胖瘦不等的镖师,人人精神奕奕,个个身穿锦缎劲衣,俱都徒手未携兵器。
他们似乎是以年龄多寡分等级,先是四十余岁的看,接着是三十多岁,最后内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些镖师看罢的宝盒,都会不由自己的看一眼仙子般的汪姑娘。
但是,只有倒数第三位,身穿银缎簇花英雄衫的青年镖师,看了一眼宝盒就离开了。
汪姑娘对他也并没太注意,因为其他几位年轻镖师,同样生得剑眉朗目,齿白唇红,只是这位没看她的银装青年镖师,身材较健美罢了。
所有的镖师看完后,依然走回到原来的位子站立。
“铁掌银钩”梁兴仁这才抱拳问:
“请问汪姑娘,这个宝盒送往什么地方?”
汪姑娘淡然道:“山东临清州!”
“铁掌银钩”蹙眉道:
“那么远,既要过长江,又要渡黄河”
话未说完,铁婆婆已哼声道:
“怕什么?远多给你们银子!”
汪姑娘道:“黄金十万两!”
如此一说,不但“铁掌银钩”脱口惊啊,就是二名镖师中也有不少人吓了一跳!
铁婆婆却轻哼道:
“你可是认为这个宝盒不值十万两黄金?”
“铁掌银钩”霜眉一蹙道:
“值当然值,只怕万一丢了,我们赔不起!”
铁婆婆冷冷一笑道:
“你们‘神勇镖局’不是一向镖通四海,所向无虑,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吗?”
“铁掌银钩”面现难色道:
“那是我们老镖头在世的时候”
汪姑娘立即冷冷的问:“现在呢?”
“铁掌银钩”不禁蹙眉为难的说:
“现在换了我们少镖主,虽然说江湖豪杰,绿林好汉,仍念在老镖头的情份上,礼让三分,但财宝动人,这等价值连城的宝物”
说着,又愁眉苦脸的看了一眼桌上红光四射的血玉宝盒。
铁婆婆极轻蔑的沉声问:
“这么说,这趟镖你们是不敢保了?”
“铁掌银钩”蹙眉道:
“这么重的镖,老朽实在不敢做主”
铁婆婆立即问:“那谁敢做主呢?”
“铁掌银钩”道:“只有我家少镖主!”
汪姑娘立即关切的问:
“你们少镖主,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铁掌银钩”没答,反而望着李镖师,问:
“健雄,少镖主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健雄略微沉吟道:
“按说,今天午前就该回来了,也许今夜三更过后就可赶到”
话未说完,汪姑娘已起身道:
“好吧!那就等你们少镖主回来再说吧!”
“铁掌银钩”一见,急忙起身吩咐道:
“快引导汪姑娘诸位到贵宾上客院和别院安歇!”
铁婆婆早巳奔至桌前,将那只血玉宝盒包起来,谨慎的拿在手上。
“铁掌银钩”又望着另一边的十位镖师,吩咐道:
“快去通知大伙房,要他们准备酒菜”
话未说完,铁婆婆已讥声道:
“什么时候了还张罗吃喝?等你们弄好了我们也饿瘪了,看看天,都起更了,哼!”“铁掌银钩”神情尴尬的一笑,歉声道:
“非常抱歉,光谈生意了。酒菜准备起来很快!”
说话间已送至厅外阶口上。
铁婆婆却离声道:
“免啦!我们在前站早已吃过了,送几壶水来就好了,倒是十几匹马得上好料!”
“铁掌银钩”连声应是,并拱手道:
“汪姑娘先去歇着,老朽明早再去给你请安。”
汪姑娘理也不理,头也不点,迳自跟那着李健雄镖师绕向厅右后。
李镖师在前引导,另两名年轻镖师分别照顾着八名拉马的大汉,和八名轿夫大轿,以及八名拉马的红衣少女。
这两名镖师中,就有那位剑眉朗目,神情冰冷,穿着一袭银缎族花英雄衫的英俊镖师在内。
八名身穿红衣,背插柳叶刀,手中拉着马匹的俏丽少女,看了这么英挺俊拔的年青人,都不自觉的跟在他的身后。
由于八个俏丽少女都想摊着这位英俊青年镖师走,自然暗中形成了争先恐后。
如此一来,鞍镫相撞,砰砰当当,也惹得认马昂劲发出怒嘶。
在前引导的李镖师回头一看,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得道:
“余镖师,你来引导汪姑娘前去上宾客院,我带她们八位姑娘前去马槽!”
这情形汪姑娘当然也看了,只是皱了眉头,看了一眼默然走过的余镖师。
铁婆婆可铁青着老脸,瞪着小眼哼了一声,同时也对走过身边的余镖师多看了两眼。
她见余镖师二十多岁年纪,身材健美,面皮白皙,朗目剑眉,鼻朱唇,倒的确是位少见的青年俊美人物,如果想在他身上挑点儿毛病,那就是一张冷冰冰俊面上,充满了傲气。
看了这等英挺俊美的小伙子,连她铁婆婆心里都不讨厌,八个情窦初开的小蹄子,当然也就争着走在他身边了。
英挺俊美的余镖师一人在前,一到上宾客院门前,立即举起手来在门钚上拍了两下。
响声一落,里面立即有了少女的应门声:“来了!”
余镖师静静的站在门下等,两眼的余光却发现站在身侧的汪姑娘和铁婆婆彼此对了个眼神,点了点头。
随着院中脚步的声响,呀的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两个分别穿着粉红和淡黄衣裤的小丫头,两人都不超过十五岁。
两个小丫头一见门外站的是余镖师,不由吓了一跳,张开小嘴就要呼什么。
但是,余镖师却一瞪眼,接着放缓声音道:
“好好招待客人!”
说罢,自动横跨两步,让开了院门口。
恭声应是的两个小丫头,急忙向着那位汪姑娘和铁婆婆,万福恭声道“小姐请进!老奶奶请进!”
汪姑娘微一颔首,迳自走进了完门内。
铁婆婆在经过余镖师身侧进,突然沉声问:
“小伙子,不进来坐坐吗?”
余镖师淡然道:
“不了,我还有事等着去做。”
说罢转身,举步就待离去。
铁婆婆急忙道:“慢着!”
余镖帅只得上步回身问:
“还有什么事?”
铁婆婆沉声问:
“你们少镖主真的今天晚上能够赶回来?”
余镖师立即有些不耐烦的说:
“那谁知道?说不定半路里碰上了强盗,一个不小心给人家把脑袋砍掉,那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说到“给人家把头颅砍掉”他清楚的看到走在院中的汪姑娘,娇躯震颤了一下。
铁婆婆却怒斥道:
“你胡说,你们镖主家学渊博,武功独特,加之他又巧遇一位异人老和尚,学了不少绝学”
话未说完,余镖师已不耐烦的说: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又何必多费唇舌问我!”
说罢,转身又要离去。
铁婆婆小眼一瞪,怒喝道:“小子站住。”
余镖师只得回身不耐烦的说:
“有话请快说,我要回去覆命去了!”
铁婆婆耐着性子沉声道:
“看你小子长得还不错,怎的这样不懂礼貌?”
“余镖师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
“尽碰些不愉快的事情,心里烦嘛!”
铁婆婆教训道:
“心里再烦,对人总是要客气一些?从我看到你,就没见个笑模样儿”
余镖师哼声道。
“你是只看别人,没看到你自己,你什么时候对人客气过?你的脸上可曾有一丝笑意”
铁婆婆一听,愣了,不由怒喝道:
“好小子,你敢教训我?要不是我老婆子有几分喜欢你,我今天非出手教训教训你不可”
余镖师离声哂笑道:
“算了吧!如果你们个个武功高绝,还会餐到我们‘神勇镖局’里来投镖?”
铁婆婆气得浑身颤抖,老脸铁青,不由怒吼道:
“混小子站住!”
余镖师理也不理,反而将步子加快了!
铁婆婆一看,不由切齿恨声道:
“好小子,看我饶得了你!”
说话之间就要追去。
但是,院内小厅上已传来了汪姑娘的阻止声:
“铁婆婆”
铁婆婆一听,只得回身走进院门内,但仍气呼呼拿着烟袋一指门外,道:
“这小子,简直气死我了,他八成吃错了耗子药。唉!”
说罢,又无可奔何的叹了口气,迳自走进豪华小客厅内。
汪姑娘早已一个人坐在正中在椅上,两个小丫头分别静立在厅门口。
一见铁婆婆气呼呼的走进来,赶紧端了一碗香茶放在侧椅旁的茶几上。
铁婆婆一屁股坐在侧椅上,立即望着两个小丫头,吆喝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站到院子里去”
话未说完,两个丫头早已吓得走了出去。
铁婆婆一见两上丫头走出厅外,立即望着黛眉深锁的汪咕娘,压低声音道:
“我说丽玲呀,你真的还要出这口气?”
被称呼丽玲的姑娘立即喷声说:
“当然要出,你忘了我爹是怎么死的?就是被他们父子两气死的!”
铁婆婆继续压低声音说:
“可是,马胜云比咱们老爷还早死呀!”
汪丽玲姑娘依然哼声道:
“他居然连一张讣告也不发,哪里还有一丝情?那里还有一点儿义?”
铁婆婆当然知道汪丽玲说的“他”是指的“神勇镖局”的少镖主马玉龙。
因而黯然一叹道: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说不定他爹死的急,他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汪丽玲愤然恨声道:
“不管他知道不知道,我都要把他的‘神勇镖局’整垮,要他永远不能吃这行饭,要他在江湖上永远抬不起头来!”i
铁婆婆却摇头道:
“我看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总觉得‘神勇镖局’里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汪丽玲艳红的小嘴一撇,哼声道:
“你也不要长他人志气”
铁婆婆立即正色道:“事情明摆着嘛!?就拿方才姓余的那个小子说吧,你以为他是个愣头青呀?其实,他每一句话里都藏有玄机”
汪丽玲立即沉声问:
“藏有什么玄机?”
铁婆婆蹙眉道:
“什么玄机我也说不上来,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汪丽玲心中一动,恍然似有所悟道:
“对了,咱们把那两个小丫头叫进来,问问她们”铁婆婆立即阻止道:
“姑奶奶。千万不可以,你只要一盘根,梁老头他们马上就知道你的来意和动机!”
汪丽玲沉声问:“你认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铁婆婆正色道:
“最多也只不过看出咱们是藉着投镖前来找碴的!”
汪丽玲道:
“你不认为梁老头在看‘胭脂宝盒’时,已经知道了咱们的来历底细?”
铁婆婆摇头道:
“我老婆子不认为,据各寨送给我的消息说,梁老头来‘神勇镖局’任副总镖头,还是最近三四年的事!”
汪丽玲却不解的问:
“那他观看‘胭脂宝盒’时,为什么神情激动,双手微抖,额角上都见了汗呢?”
铁婆婆肯定的说:
“那是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工雕刻的罕见宝物,免不了心里会紧张!”
汪丽玲蹙眉道:
“那他要所有厅上的镖师们依序观看,又是什么用意呢!”
铁婆婆毫不迟疑的正色道:“他不是说了吗?要大家开开眼界?”
话虽这么说,汪丽玲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院门外一阵莺声燕语和娇笑,八名俏丽的红衣背刀少女,一阵风似的由门外奔进院来。
铁婆婆立即沉声道:
“不要吵,东西厢房各睡四人,现在先留下两个来伺候小姐。”
八女中立即有两人奔上厅来,其余六女则分别走进了东西厢房内。
铁婆婆一等两个红衣少女走进来,立即关切的问:
“刘护卫他们呢?”
其中一个少女立即回答道:
“他们和抬轿的人都住在隔壁别院里。”
铁婆婆继续关切的问:
“马匹都上了槽?”
两个少女同时道:
“都喂上了!”
话声甫落,院外大厅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汪丽玲和铁婆婆凝神一听,欢呼声中竟挟杂着辘辘车声和马嘶!
铁婆婆神色一惊,不由望着汪丽玲,脱口低声道:
“该不会是马玉龙押镖回来了吧?”
汪丽玲一听,芳心不由一阵狂跳,几乎以有些颤抖的声音道:
“一定是他,那个姓李的镖师不是说,按行程今天午前就该回来了吗?”
铁婆婆“嗯!”了一声,突然起身道:
“我到院门口去看看!”
说着,急步走出厅外,迳向院门口奔去。
汪丽玲当然也希望能早一刻看到马玉龙,但是,少女的自尊和矜持,令她实在不好意思去看。
尤其,想到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为的就是争回失去的面子,争回一口难咽的气,一个闹不好,说不定还要兵戎相见,大打出手呢!
心念及此,只得耐着激动的性子,等着马玉龙自动前来谈生意。
铁婆婆对马玉龙的回来更关心,她当然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想想,两家原来是刎颈之交,结果却闹得水火不容,双方老死不相见,如今却又将仇恨延续到小儿女们的身上来。
铁婆婆来到院门口,将瘦小的身体隐在门框后,探首向欢声不歇的大厅广场上看一眼,也不由得老怀怦怦。
只见近百人拥挤正厅前广场上,十多辆推手镖车散停在场中央,每一辆镖车上都插着一面三角小镖旗,和一盏漆有“神勇镖局”字样的防风灯。
“铁掌银钩”梁兴仁率领着李姓镖师等人,正在厅前欢迎,只听欢笑声中不时挟杂着“小镖主辛苦了”
由于灯光昏暗,人影幢幢,铁婆婆使尽了目力也分不清哪一个人是马玉龙。
接着一阵欢笑声中,由“铁掌银钩”等人族拥着几个人走向了大厅。
铁婆婆一看,不禁有些失望的离开了门框,意兴阑珊的走向了小厅。
一进小客厅,汪丽玲便迫不急待的问:“怎么样?可是他?”
铁婆婆见问,只淡然点了点头,道:
“一点儿不错,就是他!”
汪丽玲由于内心的关注,不自觉的问:
“他他怎样?”
话一出口,才感到心头狂跳,香腮发烧,急忙住口不说了。
铁婆婆七十年前也是少女,当然体会得到汪丽玲此刻的心情!
这时见她又想知道又羞臊的神情,只得歉声道:
“广场上的人太多了,大伙都将他围住了,灯光又暗,我又老眼昏花,没看到”
汪丽玲一听,不由失望的“噢?”了一声!
铁婆婆立即正色宽慰道:
“你放心,马玉龙的人品绝对错不了”
汪丽玲立即嗔声道:
“你总爱把事说得这么肯定这么有把握?你又没见过?”
铁婆婆小眼一瞪道:
“我老婆子虽然没见过他,但可见过他爹他娘呀!”
说此一顿,特地上身前华,加重语气继续道:
“他爹是那么英俊潇洒,他娘是那么娟丽秀美,他们生的儿子还会错的了吗?”
汪丽玲大不以为然的说:
“那也不见得”
铁婆婆见汪丽玲不信她的说法,不免有些生气,立即沉声问:
“你见世上几个英挺秀美的父母,生下来的儿子像个猪?”
这样说汪丽玲听取当然高兴,因而也不好意思的说:
“是我见识浅溥,你不要生气嘛!”
铁婆婆见汪丽玲向她赔不是,火气自然消了不少,但仍肯定的说:
“我老婆子活了七八十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我说的话,准错不了!”
汪丽玲自小由铁婆婆看护到大,对她的脾气当然了清楚,因而只笑了笑!
就在这时,院外远处突然传来了“铁掌银钩”的谈话声。
铁婆婆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道:
“可能是马玉龙他们来了!”
汪丽玲也神色一惊,香腮泛红,立即望着两个红衣少女急声道:
“快去一个人到门口看看!”
其中一人恭声应是,急步奔向了院门前。
铁婆婆则望着厅外吆喝道:“都滚出来伺候着。”
东西两厢内一孟清脆应诺,六个红衣背刀少女,纷纷由厢房内奔了出来。
“神勇镖局”的两个小丫头,一直站在院中,由于没有得到允许,虽见六个红衣少女奔进了小厅内,两人也不敢进去。
奔至院门口的红衣少女探头一看,立即快步奔了回来,一进厅门便急声道:
“是他们来了!”
汪丽玲立即关切的问:
“他们来了多少人?”
红衣少女道:“看来有二十多个!”
铁婆婆立即哼声道:
“来那么多人干啥?又没有人和他们打架?”
话声甫落,院门外已到了一群人。
走在当前的三人是,左有“铁掌银钩”右有李健雄,中间走的则是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身穿银缎细花英雄衫的青年人。
汪丽玲一看走在中间的青年人,只觉一阵旋地转,两眼冒金星,赶紧抓牢了大椅的左右扶手。
铁婆婆的脑际则“轰”的一声,好似霹雳贯顶,瞪大了一双小眼紧盯着大步走向厅来的年轻人。
只见那位年轻人,生得肥头大耳,虎目浓眉,狮子眉,狮子鼻,厚嘴唇,挺着一个大肚皮。
想是因为他的身体太胖了,一袭银缎英雄衫,紧紧的裹着他的身体,浑身的肥肉,几乎要由衣内爆出来。
但是,他挺着一个大肚子,依然雄视阔步,俨然如大将军降临。
其余人等,跟在三人身后,当然也包括那位神情冰冷的余镖师在内。
“铁掌银钩”一看汪丽玲和铁婆婆的惊愕相,一登上厅阶便含笑抱拳谦声道:
“姑娘,老夫人,我家少镖主马玉龙,刚刚押镖回来,特来拜会!”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厅内,其余镖师全部肃立在院中阶下。
身穿银缎英雄衫的年轻人,立即向着汪丽玲、铁婆婆抱拳谦声道:
“马玉龙参见姑娘、前辈,听说两位有传家至宝前来敝局投镖”
年轻人马玉龙坐在椅上的铁婆婆,浑身颤抖,老脸铁青,举起干枯的右手指着他,脸上股肉牵动,看来非常激动,只得住口不说了。
但是,他却望着“铁掌银钩”梁兴仁,惊异迷惑的问:“梁世叔?”
话刚开口,铁婆婆已瞪着“铁掌银钩”梁兴仁,怒声问:
“姓梁的,你你说,他是谁?”
说话之间,咬牙切齿,恨恨的指着马玉龙。
如此一问,不但“铁掌银钩”愣了,就是马玉龙和李健雄也都愣了。
站在外院中的所有镖师,都惊异的望着厅内,更是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情?
“铁掌银钩”梁兴仁虽然莫名其妙,但仍迷惑的说:
“他就是马玉龙啊!”铁婆婆却断然怒声道:
“你胡说,我不信,我不相信他是马腾胜的儿子,更不相信他是异人的高足!”
马玉龙一听,不由面色一沉,同时沉声道:
“老前辈,您实在有失长者身分”
铁婆婆一听,顿时大怒,瞪起小眼怒喝道:“你敢教训我?”
怒喝声中,倏然站起,手中的金烟袋金华一闪,咻的一声点向了马玉龙的心口。
汪丽玲惊得脱口娇呼!厅外阶下的镖师们,更是吓得不少人脱口惊呼“少镖主”!
挺着个大肚子的马玉龙似乎早已有备,疾退牛步,右腕一绕已将铁婆婆的金烟杆握住,虽然他应变的快,铁婆婆的大烟袋锅,仍在他的肚皮上点了一下。
马玉龙虽被点了一下,似乎毫不在乎,愤愤的瞪着铁婆婆哼了一声。
神色大变的“铁掌银钩”和李镖师,不由紧张的向前关切问:
“伤得怎么样?”
马玉龙愤然怒哼道:
“她也配伤到我?”
我字出口,手中握着的烟袋杆,奋然向前一送,铁婆婆咚的一场又坐回了椅上。
铁婆婆却不服气的说:
“那是我没有用上真力,用上真力你早死了!”
马玉龙冷冷一笑道:
“所幸你没有运用真力,否则,你的右腕早断了!”
铁婆婆听得一愣,瞪着马玉龙不禁半信半疑。
马玉龙继续愤声道。
“在下刚刚回来,听说两位来投镖,脸都没洗就赶来拜会,没想到”
一直坐在椅上,伤心欲绝的汪丽玲,这时才淡然道:“把东西给他看!”
铁婆婆已将“胭脂宝盒”系在腰带上,这时一听,愤然又解下来,向前猛的一送道:
“拿去看!让你这小子也开开眼界!”
“铁掌银钩”看得大吃一惊,赶紧上前一步,双手小心的接过来!
李镖师不敢怠慢,也急上两步,帮着将绸布解开,一蓬红润光华,立时射满了小厅。
马玉龙低头看着,双目闪闪生辉,似乎又无动于衷。
“铁掌银钩”又命李镖师将盒盖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红玉龙。
坐在正中大椅上的汪丽玲,神情激动,目旋泪光,一睦注视着马玉龙脸上的神情变化和反应。
马玉龙神情依旧,即使将盒盖打开现出了血红玉龙,也只是皱了眉头而已。
铁婆婆不得不沉声问:
“你对这个玉盒子有什么看法?说说看!”
马玉龙道:
“我虽然独当一面保镖三四年,看到这么精致的玉盒这还是第一次”
话未说完,汪丽玲竟突然起身,急步奔进了左端的客室。一直注视着“胭脂宝盒”的马玉龙,对汪丽玲的突然离去,也只不过抬了一下眼皮,继续察看玉盒里面的那条栩栩的血红玉龙。
“铁掌银钩”和铁婆婆两人则极关切的注视着急步奔去的汪丽玲,直到她掀帘完全奔进了客室内,才将目光收回来。
马玉龙却淡然问:
“就投镖这一件东西?”
铁婆婆回过头来,哼声道:
“就这一件东西保丢了你就赔不起!”
马玉龙冷哼一声道:
“笑话,我们‘神勇镖局’承镖的东西,还没有丢过!”
说话之间“铁掌银钩”已将“胭脂宝盒”用红绸包好,双手小心的交给了铁婆婆。
铁婆婆顺手塞在了腰带上,并哼声道:
“那是你没有保过价值连城的珍宝,这一次情形可就不同了。”
马玉龙哂然哼声问:
“这个玉盒你们准备送往什么地方?镖银给我们多少?”
铁婆婆哼声道:
“送到山东省临清州,你们的镖银是五万两,但丢了镖可要你们赔黄金哟”
马玉龙毫不在乎的说:
“赔多少?说!”
铁婆婆咬牙有力的说:“黄金十万两!”
马玉龙毫不迟疑的说:
“没问题,你这只玉盒我们保了”
“铁掌银钩”和李健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同时惊呼道:“少镖师”
话刚井口,马玉龙轻率地说:
“不要紧,就这么一个小玉盒,我一个人去可以了!”
说罢,又望着“铁掌银钩”吩咐道:
“梁世叔,跟他们签合同,立合约,我去休息了!”
说罢转身,举步就向厅外走去。
早已气得浑身颤抖的铁婆婆,立即怒喝道:
“马玉龙,你给我站住!”
马玉龙缓缓回身,淡然问:
“前辈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铁婆婆怒声道:
“不行,你一个去不行,万一经保丢了”
马玉龙一听,立即剔眉沉声道:
“我说过,丢不了!”铁婆婆哼声道:
“你说丢不了就丢不了?现在江北荒旱,饥民盗匪四起,他们如果踩准了咱们有价值连城的珍宝,谁还管你神勇镖局不神勇镖局?”
“铁掌银钩”赶紧打圆场道:
“玉龙,咱们先听听老夫人的!”
铁婆婆见马玉龙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立即道:
“第一,派十辆镖车四十个伙计”
马玉龙不由沉声问:
“派那么多车你拉什么?”
铁婆婆毫不迟疑的觉声道:“拉石头!”
如此一说,所有的人都愣了!
马玉龙则惊异的问:
“什么?派那么多的人,派那么多的车,拉石头?”
“不错!这叫作‘障眼法’,万一碰上了大批匪盗,你带着所有的镖师和他们拼命,我和我家小姐带着宝盒趁机溜走”
马五龙立即道:
“你真的天真,他们不会让你们溜的!”
铁婆婆正色道:
“那你们拼命拦阻呀?我们花了五万两银子请你们是干啥的?”
马玉龙沉声道:
“你花银子请我们是保玉盒的,不是为你保石头的?”铁婆婆冷冷一笑道:“小子,只要你们拼命保着石头不让他们抢走,保险没有人去追我们!”
“铁掌银钩”无奔,抢先道:
“好好好,我们就依你,派十辆车装石头”
铁婆婆正色道:
“可不许装少了,那些土匪强盗聪明的很,如果让他们听了是空车,他们可能就要倾全力去追我们了!”
马玉龙有些不耐烦的问:
“那要派多少镖师?”
铁婆婆断然道:“至少十个!”
马玉龙立即不高兴的说:“干么要派那么多?”
马玉龙立即正色道:
“那才显得这十车石头的重要哇!”
说此一顿,特地又压低声音正色道:
“小子,五万两银子派四十个伙计十个镖师不算多,由汀泗桥到山东临清州,就是打两个来回也还有剩的!”
马玉龙立即沉声道:
“你也别忘了,我们去这么多人是玩命的!”
铁婆婆立即讥声道:“怕死就不要保镖!”
马玉龙听得虎目一瞪,正待说什么“铁掌银钩”已挥了个宽慰手势,铁婆婆,无可奔何的说:
“好!好!我们就派十位镖师,好不好?”
铁婆婆得理不让人,依然哼声道:
“本来就该派十个镖师嘛!”
“铁掌银钩”继续无可奈何的问:
“那咱们什么时候起程呢!”
铁婆婆毫不迟疑的说:
“今天晚上!”
马玉龙、李健雄,以及“铁掌银钩”三人,几乎是同时瞪大了眼睛,问:
“什么?今天晚上?”
铁婆婆立即讥声道:
你们大白天推着十辆空镖车吆吆喝喝的走出去,不怕明眼人看了笑话?”
李健雄急忙解释说:
“我们可以连夜先将石头悄悄的运进来”
铁婆婆哼声道:
“那更糟,本来三更天出镖不大会让人看到,如果派几十个人往回搬石头,被人看到的机会反而更多了!”
马玉龙也觉得有道理,镇上镖局就有八九家之多,彼此竞争的很厉害,万一被人发现了,让他们拿去当笑话谈。
是以,赞同的点点头道:“好吧,就依你前辈的意思去做,咱们连夜出镖,赶到山边再装石头”
铁婆婆赞许的“嗯!”了一声道:
“铁婆婆才是上上之策,最聪明的做法!”
马玉龙却继续关切的问:“那签约时,前辈准备先付多少镖银?”
铁婆婆毫不迟疑的说:
“要等到达地头临清州后,才付!”
马玉龙不由沉声问:“为什么?”
铁婆婆正色道:
“嗨!万一你们在路上被强盗将玉盒抢跑了,我们不是落个“鸡飞蛋打”吗?”
马玉龙气得一瞪眼,正待说什么,看了一眼院中镖师反应的“铁掌银钩”已无可奈何的说:
“好好,到地头付就到地头付”
马玉龙一听,不由生气地说:“梁世叔”
“铁掌银钩”立即宽慰的说:
“少镖主,五万两银子可不好赚呀!”
话未说完,站在客室门口的一个红衣背刀少女已拿着一卷银票走过来。
她一到铁婆婆面前,立即道:
“小姐说,先付一半,这是两万五仟两!”
说着,即将那卷银票双手递给了铁婆婆。
铁婆婆将银票接过来,仔细的看了好几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前一送,道:
“都是山东济南府大黄庄的银票,拿去吧!”
马玉龙看也不看,顺手接过来,同时道:
“好吧,我们就先收你们两万五仟两,回头请梁世叔给你们送给收到条来!”
说罢转身,迳向厅外走去。
铁婆婆冷冷一笑道:
“你小子可也别得意,丢了玉盒是要你赔黄金的!”
马玉龙头也不回,傲然沉声道:“我说过,永远丢不了!”
说话之间,已到了厅阶下,又向着分立院中两边的镖师们一挥手,沉声道:
“都到大厅上去,详细商议一下三更出镖的事。”
说罢,迳向院外,大步走去。
“铁掌银钩”和李健雄镖师,看到铁婆婆望着马玉龙的背影直发呆,只得拱一拱手,一声没吭,双双走出了小厅外。
铁婆婆自认一世精明,这时却也闹糊涂了。
是以,一等马玉龙人走出了院门外,立即奔进了东间客室内。
一到客室门口,即见汪丽玲凤目红润,神情黯然,默默的坐在檀床前,目光呆呆的望着桌上的灯。
显然,她刚才哭过,这时正在想心事。
汪丽玲一见铁婆婆进来,立即蹙眉淡然问:“他们都走了?”
钦婆婆却愤愤的说:
“简直气死我了,我越看他越不像是马腾云的儿子!”
汪丽玲淡然道:
“我倒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身体强壮,谈吐粗豪,只是自持是异人的高足,有一些骄狂嚣张罢了!”
铁婆婆立即道:
“这就是他不像的地方。他爹马腾云,英俊潇洒,文质彬彬,一般江湖朋友他儒侠,她娘石兰静,温文恬情,秀外慧中,在武林中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说此一顿,特地又望着汪丽玲,加重语气道:
“再怎么说,他们两人生的儿子,也不会像现在的这个马玉龙呀!”
汪丽玲却不以为然的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龙生九种,种种不同’”铁婆婆却倔强的沉声道: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老婆子不相信,这和他父母的相院性格差的太远了!”
说罢,突然望着室门帘,沉声问:
“谁在外面?进来两个!”
话声甫落,娇声应是声中,门帘一启,依序走进两个红衣背刀少女来。
铁婆婆立即沉声吩咐道:
“你两个马上由那些大房子的后头,绕到大厅的正前面去,看看他们在作什么!小心点儿,听到了没有?”
两个红衣背刀少女,同时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了出去。
汪丽玲不以为然的说:“我看你是多此一举!”
铁婆婆却倔强的说:
“我就不信,马腾云和石兰静会生了这样的儿子来?”
汪丽玲黯然一叹道:
“这也是前生注定的,怨不得谁!”
铁婆婆一听“前生注定”不由神色一惊问:
“怎么?你真的打算将来嫁给他呀?”汪丽玲立即无可奈何的说:
“可是,想到我娘临终时的一再叮嘱”
话未说完,铁婆婆已断然道:
“不,我绝对不让你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汪丽玲娇靥一沉道:
“你忘了老寨主弥留时对你的交代了?”
铁婆婆想起汪丽玲她爹临死时对她的嘱托,不由懊恼的说:
“我原也不主张你和马玉龙闹得太决裂呀,可是,他那样子实在配不上你”汪丽玲黯然道:
“他除了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英俊挺拔,可也没有什么缺陷!”
铁婆婆神色一惊问:
“这么说,你已决心嫁给马玉龙了!”
汪丽玲却沉哼道:
“至少也要等我出了这口怒气,争回一些面子之后再说!”
铁婆婆立即正色道:
“就是呀!。连他自己马家的传家之宝‘胭脂宝盒’他都不认得,至于和你之间的婚事,当然就更不用提了!”
汪丽玲却蹙眉道:
“不,我可不这么想,至少他娘去世时会对他谈这件事。”
汪丽玲也认为有些可能,因而缓缓的点了点头。
但是,铁婆婆又恍然道。
“汪丽玲,你看他娘,会不会因为她儿子长得丑,配不上你这位天仙般的媳妇?”
“你胡说,他娘从来没见过我,怎知道我长的美还是长的丑?”
铁婆婆也正色迷惑的说:
“就是呀!所以我老婆子就弄不懂了,他们老一辈的分手时,虽然你仍在老夫人的怀里还没生,可是,马玉龙那小子已三岁多了呀?难道老夫人就没有把他小时候的模样儿说给你听听?”
汪丽玲的娇靥不由一红,蹙眉道:
“我娘只对我说,他很乖巧,很可爱,是块上上练武的料”
铁婆婆立即道:
“就是没说他小子长得如何如何?”
汪丽玲道:
“娘虽然没有说,看她老人家讲到他时的口气、神态,应该不会错”
铁婆婆缓缓颔首道:
“俗话说的好:‘起小看大,三岁知老’,老夫人既然那么夸奖他,怎么会长得像今天这幅样子呢?”
话声甫,室门外已传来了急的脚步声。
铁婆婆目光一亮道:
“八成是她们回来了。”说罢,立即望着门帘,沉声道:“进来!”
果然,门帘一启,方才前去的两个红衣背刀少女已步走了进来。
铁婆婆立即迫不及待地问:“情形怎样?”
两个红衣少女之一,首先恭声道:
“回禀老奶奶,我们去时,他们刚刚商议完了站起来”
铁婆婆不由关切的问:
“你们可会注意到,谁坐在正中大椅上?”
另一个红衣少女恭声道:
“就是刚才和老奶奶争吵的那个马玉龙”
铁婆婆一听,不由有些相信“噢?”了一声!
第一个发言的红衣少女,补充道:
“他离开座位时,所有的镖师还都起身恭送他!”
汪丽玲立即望着仍在蹙眉沉思的铁婆婆,道:
“不会错了,你不要再疑鬼了!”
铁婆婆却自语似的,而又不服气的说:
“我硬是不相信,当年老夫。人看了马玉龙的蒜头鼻子厚嘴唇。还忍心把你嫁给他”
汪丽玲立即有些生气地说:
“我娘和他娘的感情那么好,情逾骨肉,怎还会嫌弃他的相貌?再说,万一我生下来是个男孩。两人不就成了结义兄弟了”
铁婆婆突然关切的问:
“这么说,当年老夫人生下你后,立即通知了马老夫人,马老夫人以‘胭脂宝盒’作彩聘时,马腾云和咱们老爷子都不知道喽?”
汪丽玲忧郁的说:
“当然知道,不过,当时两个老人家正在气头上,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铁婆婆立即赞了声好,道:
“根据咱们老爷子临终时的嘱托。咱们老爷子是已经同意了,现在就看他们老爷子临终时怎么说了!”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出去。
汪丽玲看得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
“你要去哪里?”
铁婆婆止步停身道:
“我要出去随便走走,总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来!”
汪丽玲立即警告道:
“你可不要到马玉龙的住处附近走动啊?”
岂知铁婆婆竟正色道:
“哼,我正要到他的住处附近走一走!”
汪丽玲立即沉声道:
“刚刚动手时你已经吃了亏,还不知道哇?”
铁婆婆哼声道:
“可是他小子也被我的烟袋锅点了一下,即使我老婆子没运真力,也够他小子痛半天的!”
说罢,不等汪丽玲再说什么,争步了出去。
汪丽玲觉得铁婆婆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她汪丽玲,只得黯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
由她去吧!
铁婆婆出了院门,先到别院看了看八名男护卫和八名轿夫,发现他们除了留人担任警戒外,大都睡了。
一出了别院门,蓦见那个镖局派来了粉衣小丫头,正由上宾客院内走了来,迳向大厅后的内宅方向匆匆走去。
铁婆婆看得心中一动,立即轻灵的快步跟了过去。
岂知,粉衣小丫头走了几步,突然捂了一下小腹,并蹙眉回了一下头。
由于这是一片空场,铁婆婆无处闪避,只得急步走了过去。
粉衣小丫头一见铁婆婆,立即痛苦的低呼了声“老奶奶”!
铁婆婆见粉衣小丫头面色已变,不由关切的问:
“你丫头是怎么回事?”粉衣小丫头痛苦的低声道:
“肚子痛,回去拿一些应用的东西!”
铁婆婆注视着粉衣丫头的脸,关切的问:“你今年几岁了?”
粉衣小丫头道:“十五岁了!”
铁婆婆“唔!”了一声,问:
“你要去什么地方拿东西?”
粉衣小丫头举手一指前面内宅道:
“去内院的楼下”
铁婆婆心中一动问:
粉衣小丫头摇头道:
“没什么人,就我家小镖主一个人。再就是江嫂、李嫂,小婢和小梅她们”
话来说完,铁婆婆竟哼声道:
“一个大男人,竟住在女人窝里!”
粉衣小丫头听得一愣,问:“老奶奶,您说什么呀?”
铁婆婆自知失言,赶紧支吾道:
“噢,没什么,我陪你去拿!”
小丫头立即感激的说:
“老奶奶,您真好”
铁婆婆冷冷的“唔!”了一声问:
“你看我老婆子像个坏人吗?”
小丫头紧张的赶紧摇头道:
“不像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铁婆婆有自知之明,不由失声一笑道:“鬼丫头,不说真心话!”小丫头只得正色道:
“真的!小婢说的是真心话!”铁婆婆立即赞声道:
“好,那我问你,你家少镖主是住在内宅的楼上吗?”小丫头摇头道:
“不,他一个人住在最后边的书房里!”
铁婆婆大感意外的“噢”了一声,问:
“书房在什么地方?”
小丫头举手一指道:“就是在中间楼的后面!”
铁婆婆会意的点点头,一俟到了内宅门楼下,立即道:
“你进去拿吧!我在这儿等你!”
小丫头恭声应了个是,迳自走进了门楼内。
铁婆婆一俟小头走进院门,身形一闪,快如飘风,绕着内宅院墙已到了中间高楼后。
她知道马玉龙曾拜一个异人老和尚为师,不敢大意,轻灵的一长身形,飞身越过墙头轻飘飘的纵落在宅墙内。
游目一看,竟是一座宅内小花园。一间精致瓦房,似乎两明一暗,房门敞开着,里面没有燃灯。
铁婆婆的轻功是出了名的,即使在当今武林中也称得上是一流的高手。
只见她以极轻灵小巧的动作,越过一排一排的盆栽鲜花,很快的到达了书房门前。
那份轻灵动作,当真称得上轻如猿猴,捷似狸猫,不由得你不佩服。
岂知,就在她两只脚尖点在书房门口石板地上的同时,里面突然传出马玉龙的声音,淡然问:“铁前辈前来有事吗?”
铁婆婆大吃一惊,险些脱口惊啊!
好终究是久历江湖的人物;既然被马玉龙点破了,只得一挺腰杆,硬着头皮道;“不错,有几个问题要当面向你请教!”
本来要说“小子”但想到马玉龙的武功,以及自己的擅自前来,只得把“小子”两字删掉了。
里面的马玉龙却淡然道。
“既然有事情找我,那就请进来吧。”
铁婆婆敢不含糊,大步进了进去。
游目一看,里面果然是两上明间,书桌字画,文房四宝,左山墙下横置着两道书架。
上于马玉龙不在外间,断定他在垂着厚厚绵帘的寝室内。
是以,冷哼一声道:
“我老婆子已经进来了,为什么不出来?”
里面的马玉龙道:
“晚辈正在里面行功,如果前辈的了,那就请在门外问吧!”
铁婆婆一向不服人,何况她断定马玉龙也不敢向她猝下毒手。
是以,冷哼一声道:“笑话!”左掌顺势挥开了重绵帘,大步走进了室内。
但是,她顺手放下绵帘后,同时也呆在了那儿。
因为,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非但不知道里面的陈设布置,根本也不知道马玉龙位在什么地方?
显然,所有透光的窗户,马玉龙都悬上了一幅厚厚的绵帘。由于里面太黑暗,使她立时有陷落深渊的恐怖感,不由惊得急忙拉开架势,左掌护住面门,右手烟袋杆胸前斜举,同时怒声问:
“马玉龙,你小子搞什么鬼?”
马玉龙却冷冷一笑,讥声道:
“看你前辈的气势,应该是水里来,火时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没想到你进得门来,竟吓成了这副样子!”
铁婆婆一听,顿时大怒,那还顾到后果,由于马玉龙说话就在她的右前方三两步处,不由怒喝道:
“你小子胆敢讽嘲我!”
我字出口,右手金烟袋呼的一声斜扫而出,接着进步欺身,霍霍霍,一连又攻了三招!
由于她的膝盖已碰到了床缘,马玉龙方才显然是盘坐在床上。
可是,她挥、扫、拨、打,说来一共四招,居然人荡荡人什么也没碰到?
她心中一阵暗惊,不由瞪着床上,厉声道:“马玉龙”
话刚开口,马玉龙竟在她的侧后一步处,淡然道:“前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铁婆婆大吃一惊,险些脱口惊呼,手中金烟杆却本能的反臂扫向了身后。
当然,这一扫之势虽然凌厉,却依然扫空了,只得一横盘烟杆,厉喝道:
“马玉龙,你小子胆敢戏弄我老婆子”
马玉龙就在她的正前方,沉声道:
“是前辈你自己沉不住气,反而怪晚辈戏弄你”铁婆婆听得心里又惊又怒,觉得在暗室里只有亏吃,绝占不了便宜。是以,立即沉怒声道:
“有胆量你出来,看我老婆子不砸瘪了你!”说话之间,疾退两步,伸手摸了绵帘子,左臂猛的一挥,旋身而出,再度怒喝道:“马玉龙,有胆子你出来!”
里面的马玉龙道:
“方才我已说过,我正在暗室内运功”
铁婆婆立即哼声道:
“你分明是怕了,只不过拿练功作藉口罢了!”
马玉龙冷冷一笑道:
“铁婆婆,你的金烟袋经崆峒掌门“太乙”真人的朱雀剑如何?比少林寺“广元”大师的铁铲杖如何?比武当三剑,天山七剑又如何?”
铁婆婆心知有异,不由沉声问:“他们怎样?”
马玉龙道:
“他们在晚辈手下,都未走过三招”
话未说完,铁婆婆已向着内室绵帘狠狠的“呸”了一声道:
“马玉龙,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我老婆子死也不相信,就凭挺着个大肚子的你?”
里面的马玉龙毫不生气的说:
“铁前辈,晚辈今天赶了一百多里地的路,已经很累了,个把时辰之后,马上又要出镖,有问题明天再谈好不好,晚辈要休息了!”
铁婆婆知道进去也讨不了好,只得瞪着门帘哼声道:
“好!我不但明天问你问题,还要向你讨教!”
里面的马玉龙淡然道:“随时奉陪,请回!”
铁婆婆愤愤的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来。
紧接着,足尖一点地面,飞身而起,越过一片盆栽鲜花,直飞内院墙上,身形一闪,直落院外。
一到院外,再不迟疑,展开身法,直向上宾客院门前驰去。
刚刚起步不久,大厅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喝道:“什么人?站住!”
铁婆婆满腹怒火,理也不理,继续向上宾客院门前驰去。
岂知,亮影一闪,竟有一人挡在了她的前头。
铁婆婆急忙刹住身势一看,竟是那个英俊挺拔,一脸冷傲的余镖师。
她这时正在气头上,立即怒目怒声问:“你小子要干什么?”
那位一身亮缎英雄衫,英俊潇洒的余镖师,立即沉声问:
“前辈不在上宾客院休息,跑到内宅去做什么”
铁婆婆立即没好气的说:“你管得着?”
余镖师沉哼一声道:
“晚辈奉命轮值,负责全镖局的安全,当然管得着,务请前辈说了何事出来?去了何处?
办了何事?”
铁婆婆冷冷一笑问:
“我老婆子要是不说呢?”
余镖师立即沉声道:
“非常抱歉,晚辈只好前前辈去见我家少镖主了”
铁婆婆连番受到拨弄,早巳火冒三丈,这时又听余镖师要带她去见马玉龙,更是怒不可抑,不由怒声问:“我若是不去呢?”
余镖师俊面一沉,道:
“只怕由不得前辈不去!”
铁婆婆一听,简直气疯了,不由厉嗥一声,手中金烟袋照准余镖师的当头,霍的一声打去。
余镖师身形略微一闪,金烟袋几乎是贴身打下。
铁婆婆在这金烟袋上浸淫了数十年,自认已施展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这时一招劈空,猛的变劈为确,照准余镖师的肩头砍去。
铁婆婆见余镖师身上根本没佩带刀剑,他以一双肉掌对她的金烟袋还有话说,但她连攻两招,对方居然连手都不还,这份难堪也就别提了。
是以,铁婆婆厉嗥一声,杀机倏起,使了一记救绝的招,金烟袋幻起千百杆影和光华,直向余镖师罩下。
余镖师昂然卓立,双掌翻飞,觑准一下空隙,出手如电,立时将铁婆婆的金烟杆握住。
铁婆婆大吃一惊,惊嗥,一声,腾身而起,迫得左掌猛向余镖师的面门拍去。
余镖师轻哼一声,反臂托住了身在空中的铁婆婆,暗劲“弹”字诀一抖,铁婆婆的瘦小身躯,挟着她那惊声嗥,翻翻滚滚的直向数丈外飞去。
也就在这时,七八丈突然传来汪丽玲的怒斥声:“住手!”
虽然喝阻已经迟了,但她娇躯一闪已到了铁婆婆翻滚下落的地点。
紧接着,双手一举,已将铁婆婆的身体接住,立即放下地来。铁婆婆老脸铁青,目闪惊急,胸部急剧的起伏,双脚一踏实地面,赶紧运气暗察伤势。
汪丽玲不由关切地问:“怎样?”
铁婆婆觉得真气畅通,毫无内伤,精神顿时一振,不由哼声道:“凭他小子也伤得了我?”汪丽玲见铁婆婆到了这般时候,连自己的金烟袋都被人家夺走了,还在那里死要面子嘴硬,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但是,她却望着手里仍拿着铁婆婆金烟袋的余镖师,命令道:
“快把铁婆婆的金烟袋送过来!”
余镖师神情迟疑,正不知要不要送过去,不远处已响起“铁掌银钩”的怒声喝斥道:
“大胆的余伟铭,居然敢冒犯铁前辈!”
把话说完,也飞身纵到了近前,向着余镖师继续喝斥道:“拿过来!”
说话之间,伸手一捧金烟袋,含笑歉声道:
“敝局余镖师冒犯了老夫人”
话刚开口,铁婆婆已伸手将金烟袋夺了过去,瞪着余镖师,哼声道:
“小子,你先别得意,这笔帐我老婆子给你记下了!”说罢转身,愤愤的大步向上宾客院门前走去。
汪丽玲紧蹙着黛眉转首一看,发现那位余镖师也向着大厅方向走去。
她心中一动,立即望首“铁掌银钩”淡然问:
“他叫什么名字?”
“铁掌银钩”赶紧谦声道:
“他叫余伟铭,伟大的伟,铭谢的铭!”
汪丽玲淡然“噢?”了一声,继续问:
“他的武功看来还不低俗!”
“铁掌银钩”急忙道:
“和我家少镖主马玉龙在伯仲之间!”
汪丽玲一听,立即将视线由余镖师的身影上收回来,望着“铁掌银钩”惊异的问:
“你们少镖主的身手,仅不过如此吗?”
“铁掌银钩”听得心中一惊,浑身不由微微一震,心想:“听这位姑娘的口气,她的武功之高,似乎万超过少镖主马玉龙?”
由于心里的震惊,因而也忘了答覆。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合适。
汪丽玲则又淡然吩咐道:
“你去吧!出镖的时候来通告通知我!”
说罢转身,迳向客院门前走去。
“铁掌银钩”梁兴仁,立即欠身应了声是。
隐身远处暗影中偷看的镖师镖伙们,知道没事了,也纷纷走回了自己的寝室内。
但是,他们每个人的心头上,都蒙上了一层不吉祥的阴影,感到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神勇镖局”只怕就要多事了。
不过,他们都老于世故,对这种不吉祥的预兆,没那个敢说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