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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航一时觉得对她无可安慰,心想让她大哭一声也好,也许会藉此使她淤积的气血散开。
他默坐一侧,一时不由心如刀戮。
良久良久,丹妮直哭得声嘶力竭,方才缓缓焦了下来。
志航凄然说道:“姑娘眼下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我们可以设法救助令堂出险。”
丹妮脸有些怀疑的问道:“你可是看到我娘当真被他们掳去了么?”
志航黯然点头道:“她老人家与王姑娘当真是被他们生擒而去,在下俱是亲目所见。”
丹妮双拳紧握,凄然喊道:“要是不能救我娘出来,我
我就不要活了!”
黯然久之,又无望的摇摇头叹道:“我娘的耶律神功举世无敌,竟然仍被他们掳去,我们还有什么能力能救得了她!”
说着又复哭了起来。
志航黯然思忖:眼下除了恩师神陀的天勒神功之外,其他三大神功传人俱已被天地二魔生擒活捉,以南海神尼为例,恐怕巫山嫠妇也难逃过同样的命运,他日相见也许会向她的亲生女儿出手为敌。
自己虽已得传天罡神功,但如能纯熟运用,至少也许要一年以上的时间,一年的时间内,谁知道将会发生多少不测之事,至少整个武林必将尽人天地二魔的魔掌凌虐之下!
同时,使他尤虑的是天魔盖世雄何以要故意将他放过,难道他不怕自己天罡神功练成之后会向他作对为敌?
以天地二摩的诡诈阴狠,岂是避此慈悲的人物?
很显然的是他们另有阴谋诡计,也许自己的一行一动已以他们的监视之中。
丹妮幽幽的凄然叹息了一会,揩拭了一下满面的沁污泪痕,忽然转向志航焦急的问道:“现在咱们怎么辨呢?”
志航略一忖思,道:“眼睛清虚道长率数千武林同道尚围困在长春谷外,昨日一战虽然锐气大挫,但实力仍在,咱们不妨先去探查一下他们的动向,然后再设法救援令堂与王姑娘等人出险。”
丹妮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好吧”
挣扎着站起身来,就当先向前走去。
但他内创未平,气血阻滞,又兼悲伤过度,脚步甫一迈动,一阵眩晕,立刻踉跄不支,差点倒了下去。
志航轻过一番运息,已然好了甚多,见状连忙赶上一步,扶住摇摇欲跌的丹妮,问道:“姑娘能支持得住么?”
丹妮唇角紧抿,点头不语,仍然挣扎着向前走去。
此地距清虚道长大寨所在,不过仅衣二里之遥,只要翻过一座山坡,超过一道小溪,就是长春谷花树阵外群雄所聚之处。
志航与丹妮两人俱是内创未愈,得走起来,步履维艰,至少走了顿饭之久,方才走到那小溪边沿。
正行之间,志航忽然“啊!”了一声,收步停了下来。
丹妮瞥了他一眼,讶然问道:“你怎么啦?”
志航呐呐的道:“想那清虚道长与咱们素无交往,眼下咱们又是这等狼狈之状,也许他不会欢迎咱们!”
丹妮有些负气的道:“为何你早不想到这些?既然这样咱们就不用去了。”
说着就在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
原来志航兜在想到自己虽然已经备受清虚道长等人的敬佩和赞仰,但却均是以“牛魔王”的份出现。
此刻与丹妮同行,既不便更换面具衣履,也许清虚道长等人不但不加以欢迎,反而会对自己与丹妮大起疑念。
故而不觉迟疑着也坐了下来。.丹妮扶伤而行,勉强挣扎着走了许久,早已感到不支,此刻不由瞑目调息起来,对志航并款加以催促。
志航黯然思忖:白蔷薇、王思婷,已先后陷入长春谷,武林大势虽有清虚道长支撑,但已危如累卵,自己与丹妮均已负伤未愈,此刻又该去向哪里?”
他更想到仆姑菁筠不知是否已被清虚道长由了窜向尚手里抢回,自己已怀她生死同命,设若天地二魔不听要挟,被清虚道长等人盛怒之下将之杀死,自己已势必要死去,这也是一桩随若时威胁着他的危机。
他想来想去,觉得必须与清虚道长见上一面,当下思索了良久,终于向丹妮开口说道:“姑娘”
丹妮缓缓睁开眼来,道:“你想出我们该到那哪里去了么?”
志航呐呐的道:“在下想先请问姑娘一事?”
丹妮道:“你说罢,什么事啊?”
志航姑娘可认识牛魔王其人?”
丹妮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道:“岂止认识,而且”
她恨恨的接下去道:“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志航心中一惊,道:“不知他是怎样得罪过姑娘?”
丹妮眼看光在志航身上转了一阵,道:“他杀死了我的爹爹!”
志航不知牛魔王当年是怎样杀了她的父亲,但他心知这段冤仇已深,他原本想把自己的隐必对她和盘托出但由于一提到牛魔王时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只好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丹妮风志航时尽管呆呆沉思起来,忍不住道:“你为何忽然要问起这件事来?”
眸光转了两转,忽然双掌一拍道:“我倒想起一个地方来了,我们赶紧走吧!”
不待志航开口询问,丹妮又兴奋的接下去道:“方才我是急糊涂了,竟然把他老人家给忘了”
她一时眉飞色舞,彷佛真的想到了救星一般。
志航忍不住问道:“姑娘说的是”
丹妮面凝笑意,道:“峨嵋古佛洞去找眇目神隐,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降天地二魔,把我娘给救了出来!”
志航有些怀疑的道:“当世武林之中,据说五大神功已是顶尖绝学,不论何方奇人隐士武功也不高过五大神功,姑娘怎知”
丹妮顿时足接道:“你知道人他老人家是谁?他就是我的师祖,就当我爹爹遇害之后,我娘方才遇上了他老人家,我娘的耶律神功就是出自他老人家的传授。”
志航悚动了一下,心想果真如此,倒也许是极有希望的之事。
只听丹妮幽幽叹息了一声,又道:“不过他老人家的脾气极怪,当年收我娘为徒之后,授艺一年,就把我们母女赶出峨嵋古佛洞。
“据说要从此央壁参修,不出洞门,现在算起来已是十五年前之事,十五年来我娘从来也没提说过去看望他老人家,不知他会不会”
说着又非常忧愁起来。
志航劝慰道:“师徒情深,只要姑娘再对他苦求一番,相信他老人家必然不致伸手不问,姑娘尽管放心前去好了!”
丹妮面色一惨,凝视着志航讶然道:“你不肯陪我去么?”
志航无可奈何的道:“在下尚有几件要事待辨,一时难以离此他往,不过”
丹妮摆手冷笑道:“不用说了,我已经都明白啦,只恨我娘和我”
她忍不住一阵哽咽颤抖着接下去道:“我们都瞎了眼睛!”
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霍然站起身来,举步就走。
志航连忙上前拦住,道:“姑娘如果因此误会在下,那在下就没有容身之地了,须知我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心间一酸,不由也泫然流下泪来。
丹妮倒不由呆了一下,又茫然坐了下去。
志航叹吁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向丹妮解释。
在他花树阵中与南海神尼、苍灵老人互搏重伤后,原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故而不得不把一切事情俱皆撇下。
不料幸而遇到了王思婷与巫山嫠妇母女,使自己死而复活,眼下诸事纷乱如麻,至少他要探明清虚道长的动向打算,和寻找出仆姑菁筠的下落。
他既不能当丹妮之面换上“牛魔王”的打扮去见清虚道长,又不能坦然离此而去,一时不由大为作难。
同时他又忆及自己随时都有死亡可能的生命,就算中途不出差错?顶多不过再活上一年。
那天罡神功至少将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练成,岂非自己甫将神功练成,就已到了死亡之期,自己一死,天罡神功势必从此失传,岂非大悖张三丰祖师当年埋藏必笈的一番苦心!
他凝视了丹妮一会,坚决的说道:“姑娘远去峨嵋寻访眇目神隐,虽可望他老人家出山助拳,救出令堂。
“但是,须知天地二魔诡诈多谋,眼下已将苍灵老人、南海神尼俱皆网罗了去,即使令堂,恐怕也难免要为其所用”
微微一顿,沉声接道:“所以在下看来,即使眇目神隐肯于出山相助,也难有把握把天地二魔收伏,在下倒有一件稳可成功之谋,不过恐怕要费上一段亢长的时间”
丹妮有些不耐的道:“你究竟要说什么嘛?”
志航道:“在下要把姑娘造就成当世第一高手,一年之后,任何神功绝技也对与姑娘争冲,此时此地任凭天地二魔如何狡诈狠毒,也无法逃过姑娘手下!”
丹妮冷冷一笑道:“莫非你是天罡神功的传人,这种大话最好少说!”
志航面色凝重和道:“正是天罡神功,在下就要传授姑娘!”
丹妮怔了一下,方欲答话,忽听前面丛林之中有人大喝道:“什么人?”
志航大吃一惊,连忙蓄势戒备。
那怪老人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目光狠狠的盯注到丹妮脸上,一连转了几转,微微笑道:“骨格清奇,天赋慧根,确属上乘之材”
目光转向志航又道:“你可曾有天罡神功转授此女之意?”
志航益发讶然失色,心想这人果然能捏会算,他怎会竟然又知道了此事,莫非他说的果然是真的不成?
当下只好点点头道:“不错,在下确有此意。”
怪老人神色凝重的道:“既然如此,非独老夫得以了盯重任,免遭天谴,亦可告慰张三丰祖师央天之灵,神功绝学终天有了后继之人!”
微微一顿,目光凛然一转,注定志航接道:“第一,你要将那天罡神功秘笈悉数传与此位丹姑娘,不得有一字遗漏。
“第二,在你有生之日不得再言及天罡神功有关之言,更不得再妄传他人,这些不知你是否皆能做到。”
这些事又皆落到志航心坎之上,自己生命危如累卵,随时皆有死亡可能,如能悉数传与丹妮,以她的根基天赋,不难在一年之内习练成功。
设若天地二魔之乱不能消弭,则至少可把希望寄托到丹妮身上和一年之后仍将轻而易举的扭转干坤,将天地二魔除去。
当下应声答道:“在下完全同意此事,不过在下尚有一件不情之请,怪老人喜形于色,手拂长髯,道:“有何高见尽可明言。”
志航徐徐说道:“在下所以毁去天罡秘笈,其意在于深恐此神功绝学流于恶人之手,眼下转授之事,必须秘密进行,由在下逐字逐句亲口传与丹姑娘,以她的聪明才智,相信可以牢牢记熟不致遗忘。”
怪老人连声答道:“自然,自然,老夫完全依你。”
双眉微微一皱,道:“秘笈传完全,共需多少时间?”
志航沉思了一下,道:“快则两个时辰,最慢也不过三个时辰足矣!”
怪老人目光一转,一指与大殿相连的偏殿,道:“你们可以在那殿中立即开始转授秘笈之事”
徐徐走至墙角,抓起方才搁下去的铁杖,接道:“老夫就在此地与你们二人护法。”
志航坦然一笑道:“如此有劳老前辈了!”
一拉身旁的丹妮,道:“姑娘,咱们就到偏殿”
不料丹妮并未稍动,冷冷哼了一声,道:“到偏殿去干什么?”
志航咦了一声,有些不悦的道:“难道方才之言,姑娘没有听到么?”
丹妮杏目一翻道:“听到了又怎样?”
这确使志航大感意外,天罡神功为武林之中第一奇功,习成之后,即可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纵横宇内,再无敌手,多少已然成名的高手对此梦寐难求,难道将这等神功转授与她,还要求她不成?
当下只好耐着性子问道:“在下要将天罡神功悉数传授姑娘,难道姑娘是不愿学么?”
丹妮冷冷一笑,道:“你猜对了,我对天罡神功毫无染指之意。”
说过之后,却暗中戳了志航一下。
志航讶然不解,缓缓四顾了一下,不见任何异常举动,丹妮对那怪老头定是疑念丛生,深恐中了他的圈套。
怪老人对丹妮之言自是听得清清楚楚,不免也深感意外,目光骨碌碌转来转去,却也默无一言。
志航颇感尴尬,一进有些手足失措,走也不好,站也不是,满面都是赧然羞愧之色。
丹妮睨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忍之意,噗嗤一笑,道:“咱们就到那边坐坐也好,不过我并不要学你那天罡神功。”
眸光向怪老人冷冷一飘,又道:“谁也不用妄费心机。”
怪老人怔了下,呵呵大笑道:“老夫不会看走了眼色,既是江湖武林中人,谁也不会对天下第一神功毫无垂涎之意。”
目注两人走向偏殿的背影,又道:“姑娘悉心学习,牢牢熟记,老夫就在替你们护法了!”
说着铁杖一横,巍然立在殿门之前,白髯横衫,随风飘拂,看去仍然有些出尘欲仙这概。
丹妮与志航缓缓走人偏殿,回望了怪老人一眼,只见他在大殿门前拄杖而立,目光遥望远方,与两人距离至少已在四五丈外。
丹妮拣了一处较为干净之地坐了下来,轻声向志航道:那老头儿一双眼珠不停骨碌碌乱转,分明含有狡诈之心,他说的一定准都是瞎话,说不定”
志航拦住她的话道:“姑娘未免多虑了,不论他居心如何,在下暗传秘笈之学,不着任何痕迹,与他并无任何好处”
丹妮冷笑一声道:“你的江湖经验也太差了,他自然不能明目张明目张胆守在一旁,不过只要你真的在此传我天罡神功,他们一定能听得了去。”
志航双颊立刻升上一片经霞,心想自己果然没有她想得周到;若不慎将天罡神功被奸人学去,那真是自己百死莫赎之事。
只听丹妮又轻声说道:“我怀疑那老人是天地二魔手下爪牙,也许这道观中尚有其他之人潜伏,说不定天地二魔也在此处。”
志航悚然一惊,心想这话果然不差,当下蹑手蹑脚站了起来,窗前门外,细细窥察起来。
但一切看不出有何令人启疑之处,四处悄寂无声,那怪老人也一直背向两人站在大殿门前,动也不曾动过一下。
志航迅速的探查了一周,回到丹妮身旁,道:“此处看来不似有什么歹人埋伏,不过为慎重起风,在下不妨以传音人密之法交天罡秘笈转授姑娘。”
丹妮一笑道:“你可曾听说过:天视地听’之术,暗中匿伏之人假若有这种功力,只要在十丈之内,不论你的一得一动,一言一语,都逃不过他的耳目,用传音入密之法,也是一样可以被人听去。”
眸光转动了一下,又道:“此事必然是出于天地二魔的诡谋,眼下咱们两人俱皆功力未复,只要将天罡秘笈书皆听去,可以轻而易的将咱们致于死地,则天罡神功就永远属于天地二魔,武林之中当真就变成他们的天下了!”
志航心头一震,忙道:“姑娘才华盖世,在下万难及一。”
丹妮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不过是极为明顾之事,只怪你心地太实,易于相信他人之言罢了!
“眼下天罡神功秘笈已然被你毁去,天地二魔为了千方百计要将天罡神功之学骗出,也许一时还不致害你性命”
志航皱眉道:“只是眼下咱们该怎么辨呢?”
丹妮道:“只有一个办法,赶紧设法离开此地。”
志航沉忖了一下道:“项以在下之见,莫如咱们趁势在此运息调息,若有三个时辰工夫,也许咱们的功力又可恢复不少,足可一战冲了出去。”
丹妮皱眉道:“如果我的判断不错,天地二魔若见你并未传我天罡神功,也许不会平空等上三个时辰”
微微顿了一顿,颓然又道:“随你吧!”
她也深知眼下处境,两人攻力未复,不堪一挚,不要说暗中可能尚有其他之人潜伏,就凭那怪老人手持二百余斤的铁杖看来,武功必然十分难敌,绝难安全离开此处,故而索与当真瞑目养息起来。
志航又沉忖了一会,觉得委实别无善策,当下背向大殿门前的怪老人,也开始摒息凝神,运功调息。
两人此刻心意完全一样,何有尽可能把握时间,运功调息,只要功力能多恢复一分,也就多一分逃生之望。
那怪老人株守大殿门前,当真要为两人护法般一动不动,对志航是否传授丹妮天罡神功之事,也不问不闻。
志航一面运功调息,一面味回味着天罡神功秘笈上的诸般记载,他目前虽是以天罡神功吐纳之法运息。
但对上面的所谓“神、心、意、念、静、动、虚、实。”等等艰难解的字句,仍然有些参解不透。
以致运息起来,也就极难随心所欲,但他原是天赋极佳,顷悟极强之人,多少已能把握住了不少决窍。
经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那怪老人忽然返身向两人望了一眼,见两人寂坐不语,竟然运功调息起来,头微微皱了一皱,又复转过身去。
又过了盏茶之久,前后已经耗去了将近一个时辰,那怪老人仍然巍立门前。
志航原本对他存有戒心,虽在一面运功调息,一面仍密切注意着怪老人的行动,此刻渐渐放下心来,将全付心神逐渐用在运功之上。
忽然隐隐听得观外有人语交谈之声。
志航停止运功,侧耳听去,果然听得似乎已有人到了观外,彷佛讨论着是否要进入观内而来。
他忽然想到疏林外的血迹断剑,必然是来至观外之人已经发觉,要到观内来查探,心存顾忌,不敢轻人。
志航暗忖:如果那怪老人确然来头不正,是天地二魔预布的爪牙,则观外来人必然是清虚道长一方之人。
正在思忖之间,忽听有人粗声大气的吼道:“孩子们,要进去就进去吧,尽在这里叽咕什么?”
接着,一阵蹬蹬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志航心头一震,那喝叱之声听来极是耳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是在那里见过之人?
丹妮亦已睁眼来,以询问的目光看了志航一眼,也全神贯注的谛听着观外来人的脚步之声音。
在大殿前横杖而立的怪老人,初时尚保持着镇静,恍如不觉,但此时忽然现出惊布之状,身形避开殿门,斜斜向后退去。
他一面注视着与他相背而坐的志航、丹妮两人,一面徐徐退至大殿后窗,突然伸出向窗外一挥,抖手打出一丝内光的袖箭。
那闪光虽及轻微,但志航早已查觉,此时他方才全然惊悟,那怪老人确实是天地二魔手下之人!
由他暗发警讯一事,更可证明此地绝非只他一人,志航连忙向丹妮暗中一递眼色,双双站了起来,在偏殿的,处隐僻角落匿下身形,蓄势而待。
那蹬蹬的脚步声,迳直的走人大殿而来,怪老人打出闪光的袖箭之后,人已回至供台之旁,手拄铁杖,巍然而立。
来人似是在殿门外迟疑了一下,然后讶的扫视着供台上的铜像供品,与一旁巍然而立的怪老人,大步走了进来,大声问道:“老头儿,你是这厅里的人么?”
问过之后,彷佛立刻发觉到问得不伦不类,那老人百僧非道,而且这破厅明明早已无人住持。
当下爽然自失的哈哈一笑,又改口问道:“老头儿,你是干什么的?为何要在这厅中上供烧香?”
怪老人尽力装做出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身形却尽可能阻住来人射向偏殿的目光,淡然答道:“老夫云游至此,略息行脚”
目光在来人身上转了几转,接道:“尊驾等也是过路之人么?”
志航在偏殿之内早已暗中看清来人,怪道声音如此耳熟,原来他正是南路绿林霸主铁鞭神弹吕无忌。
此刻正手持闪亮的铁鞭,以怀疑折目光逼视着怪老人,身后围随着四个绿林高手,手中俱各持着明晃晃的刀剑。
志航已认请了怪老人的身份,深恐吕无忌受其蒙骗,当下急急运息了一匝,只觉气血畅顺,功力似已恢复了不少,挺身就欲向外走来。
但他脚步甫一迈动,脑海间意念一动,又收步停了下来。
原来他记起吕无忌与自己喝有一面之缘,而且对自己颇钦仰,但却是当自己以“牛魔王”的身份出现之时,他并不认得自己的本来面目。
吕无忌本是一个粗鲁之人,冒然而出,也许人引起误会,倒不如且袖手旁观,坐以待为,必要时再与丹妮同时挺身而出。
是故不动声以,仍与丹妮匿伏在隐避之处,静静观年事态的发展。
铁鞭神弹吕无忌并未答覆怪老人之言,目光四外一转,道:“老头儿,此地不是安全之地,快睦收拾一下早早走吧,难道你一路行来,没听说过天地二魔争霸武林,大肆屠杀之事么?”
怪老人迟疑了一下,笑道:“老夫云游天下,不涉江湖纷争,管他是谁,俱与老夫无干。”
站在吕无忌背一位持剑的瘦高大汉,目光一直盯在怪老人身上打转,此刻忽然俯向吕无忌耳转轻轻的低语了一句。
吕无忌双目一转,自语般的吼道:“不错不错”
立刻向怪老人逼近两步,喝道:“老头儿,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厅中来的?”
怪老人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呐呐的道:“老夫昨夜来此,已经准备就要离去”
定了一下心神,面色一板,道:“老夫不惯被人絮絮盘诘,尊驾如无要事,就请自便。”
言下一派凛然不悦之色。
吕无忌冷冷沉声喝道:“老头儿,遇到大爷你也只好自认倒霉了,既是你昨夜来此,可知道是什么人在厅外搏斗厮杀?”
怪老人铁杖一顿,似是勃然大怒,便他旋即淡淡一笑,摇摇头道:“老夫已经说过,平生不涉江湖纷争,不要说未听到有什么人在皮搏斗厮杀,即使听到,老夫也懒得去管!”
吕无忌铁鞭一横,大喝道:“老头儿,大爷江湖道上混二十几年,眼睛里揉不下沙子,快些说出你的身份来历来吧!”
态度四个跟从之人,见吕无忌有出手模样,各各一挺兵刃四散开来,扇面一般将怪老人围了起来!
志航在偏殿之内,不由暗为吕无忌担尤,不要说此地暗中尚有人潜伏,单凭怪老人看来,恐怕武功也远在吕无忌之上,一旦打了起来,结果必然不甚乐观。
殊料事实却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怪老人外表看来飘飘如仙,颇似负有绝世奇功的武林高人。
但面对吕无忌等人,却显然的表露出一层无法掩饰的畏惧之色,有些惶然失措的步步后退。
他不时暗中注视着窗外门前,似是等待着援手救兵,但使他失望的是始终并无点滴动静。
吕无忌身为南路绿林霸主,武功自亦列于一流高手之林,这一招式奇力猛,鞭梢制起一片啸风之声。
怪老人横提铁杖,自庆出招对敌,但他却赶忙身形一侧,收杖而退,欲圆避了开去。
然而此际他身形已退至殿壁之下,加以尚有扇面般的四人同时逼来,闪跃退避已是极为不易之事。
但闻乒然一声,饶是人退避得虽是极快,但那根长逾七尺的巨大铁杖,却与吕无忌的铁鞭交挚了一下。
吕无忌怔了一怔,突然退后一步,目注着他呆呆寻思起来。
四个随从之人见吕无忌停手不攻,也各各退后一步,采取戒备之势。
怪老人被迫处殿壁一角,双目骨碌乱转,惶然失措,此刻看来,竟然一付狼狈可怜之色。
铁鞭神弹吕无忌目注定怪老人寻思半昨突然放声大笑道:“好啊!原来竟是你这畜生!”
笑声一歇,手中铁鞭挥舞出一片劲厉啸声,-狂风骤雨般向怪老人卷去!
那怪老人无意对敌,杖法大乱,但闻蓬蓬数声大响,手中铁杖早被吕无忌的铁鞭震得飞了出去。
志航与丹妮匿身偏殿之内,对这一场大战看得极是清楚只见怪老人那支铁杖,表面看来确制起来的蒙人之物。
志航一时不由愧赧不已,心想凭自己的才识目力,竟然不及一个粗鲁的绿林人物,几乎被一个江湖宵小所骗。
随后是一阵难耐的静寂!
众人一时呆怔无语,四外再听不到一声息。
然而这是暴风雨的前奏,谁也不知道将有何种变故发生?
天地二魔匿身暗处,不知他们究竟带了多少人来?要对众人采取什么行动?而且众人困处大殿之中,自是早在天地二魔监视控制之下!
丹妮有觊觎之心,也有畏惧之意,咱们不如冒险走吧!”
志航双眉紧蹙,迟疑不语。
他亦有冒险离此之心,但眼下情势敌暗我明,天地二魔利用王铁口费尽心布置了一个诱骗自己的圈套,已然失败,说不定心恼羞成怒,索性将自己置于死地。
或者,他可以将自己像巫山嫠妇一样的擒去,以他那迷魂之法将自己变成南海神尼、苍灵老人,以及龙虎二魔等心神俱失的痴迷之人。
丹妮似是也想到了这一些问题,微微叹吁一声,并未向志航催促,目光不停四转,严密注意着殿外的动静。
吕无忌因志航身负天罡神功,对他已然极是崇敬,遥遥立于一旁,余下的两名随从分别据守着殿门后窗。
方在僵持之际,只见两条人影由山门之中缓缓身大殿走来。
众人几乎是同时发现到走来的两人,齐都暗也惊呼一声。
只见当先而行的是一个全身红衣的女人,垂头丧气,狼狈不堪,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步履蹒跚。
随后跟随的是一个身形矮小,留着一撮山羊的僧人,双目神光四射,声势夺人。
志航乍见之下,不由又惊又喜。
原来两人正是他急于要找的天山枯僧了凡和尚,与长春谷主仆姑菁筠。
了凡和尚似是根本不曾注意到,这厅中已是藏龙卧虎之地,顾自若无其事的向大殿缓缓走来!
志航焦尤无比,连忙沉声喊道:“了凡禅师”
了凡和尚矍然一惊,愕然四顾之际,三点寒星已快如闪电般向他上中下三路射来!
仆姑菁筠与了凡和尚相距约有两步距离,那三点寒星似是由一侧打到,以那等又快又准的歹毒手法,了凡和尚看来必无幸免。
但志航的沉声一喊,已使他蓦然增加了戒备之心,同时了凡和尚既被尊为武林奇人之一,身手自是不同凡俗,只见他身形滴溜一转,探手不向面前的仆姑菁筠抓去!
但听哎哟一声,仆姑菁筠蓦然翻身倒了下去。
原来了凡和尚动作奇快无比,身子一扭之间,已然躲开了袭来的暗器。
仆姑菁筠吃他探手一抓身形却不由向后倒退了过来,竟而正巧迎上了射来的暗器,一声惨呼,倒了下去!
志航非同小可,甩开丹妮扯在他衣襟上的双手,双足一纵,就向庭院之中扑去!
了凡和尚一手抓着呻吟欲绝的仆姑菁筠,见志航扑了出来,大喝道:“老衲毕竟寻到你了”
志航无暇答言,目光一转凛,探手夺下垂死的仆姑菁筠,双手托在臂弯之内,返身奔人大殿而去。
了凡和尚任由志航将仆姑菁筠夺去,微微呆了一呆,相继在踏步进入殿中而来,幸而再无暗器射来,俱都安然进入殿中。
丹妮与吕无忌等人,都为这突然的举措弄得茫然不解,不知那红衣女子与他究有什么关系?
吕无忌是认得了凡和尚的,连忙双拳一拱,道:“了凡禅师”
殊料了凡和尚睬也末睬,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顾自向志航走去。
志航急急检视仆姑菁筠的伤势,只见她左足脚踝之处射中了一去利箭,深入一寸余深,周围已呈暗紫之色。
他连忙将她膝盖以下的胍穴俱皆闭住将那深人肉中的利箭拔了出来!
由于那利箭射在足之上,不是致命之处,使她并未像王铁口一样的立即死去,而且剧毒一时不致侵入内腑,人也依然甚是清醒。
但那暗器深入肉中,箭着之上带有数支倒钩,经志航往外一拔,剧痛连心,立即惨呼一声,昏了过去。
志航无暇理会痛疼与否,拔下腰间匕首,将她那变为紫黑之色的伤口刮得格格作响,将所有变色的坏肉俱皆一一剜去。
仆姑菁筠痛得死去活来,几次死而复更。
丹妮掩着脸站立一旁,冷冷问道:“这女人是谁呀?”
志航正忙于为仆姑菁筠疗伤,手忙脚乱,一派关切焦虑之情,对丹妮的问话充耳不闻,末加理睬。
丹妮脸气得煞白,大声喊道:“嗨!你耳朵聋了么?”
志航眼皮一翻,心不在焉的答道:“姑娘有话等会再说”
一面又忙乱着扯下自己的衣襟,为仆姑菁筠包扎伤口。
丹妮气得柳眉倒竖,浑身乱抖,大喝道:“你非得先说个清楚不可!”
玉臂一伸,猝然抓住了志航右腕。
志航惊讶的停下手来,看了她一眼“唉!这事在下一时也跟姑娘解说不清,不过如果她不治而死,在下也就活不成了!”
言下一派焦虑之色。
丹妮定定的望了他一会,突然松开握住他的手指,退回两步,格格狂笑着大喊道:“原来你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可怜我白姊姊,真是瞎了眼睛了,连我们也都瞎了眼了!”
反身扑向墙壁之上,竟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志航长叹一声,匆匆为仆姑菁筠包扎起来,走向丹妮身旁仆姑菁筠冷笑道:“这事与我师兄无关,不必冤枉好人!”
灰发妇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小瓶,道:“老身已奉命给你送解药来了!”
说着递向志航,喝道:“这是专解五毒迷魂箭的药粉,快些给她调开服了下去。”
志航恨得牙根发痒,但却只发好伸手接了过来。
仆姑菁筠蓦然伸起一脚,就向那小瓶踢去!
但好双手被缚,转动不灵,志航早已接瓶到手。
仆姑菁筠向炭发妇人大喝道:“傻瓜!你可知道我已和他下了双头盅?”
灰发妇人怔了一怔,道:“那样他更不敢害你。”
仆姑菁筠怒道:“可是他已知道了解盅之法,只要把我箭毒去,他也许会立刻把我杀死了!”
灰发妇人笑道:“那也没有关系,天地二尊要我转告姑娘安心”
目光故意转向志航,接下去道:“一位白姑娘,一位王姑娘,现在都在天尊拘禁之下,谅来这位小侠一时还不敢加害姑娘。”
那灰发妇人丛从容容的说完之后,目光大刺刺的一掠众人,就欲迈步向殿门之外走去。
志航突然沉声喝道:“回来!”
灰发妇人收住脚步,转身问道:“公孙小侠敢是还有话说么?”
志航沉着脸道:“不错,回去告诉天地二魔,以日落为度,把白姑娘、王姑娘、巫山嫠妇前辈,以及一航道长等所有被掳之人益皆放出”
淡淡一笑道:“公孙侠可虽是要以他们谷主的生命要挟天地二尊么?”
志航凛然接道:“就算如此吧!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我要把他们这宝贝女儿就在这么大殿中慢慢凌迟处死!”
灰发妇人道:“如果公孙小侠愿以我们谷主换回白、王两位姑娘,也许不是难事,至于巫山嫠妇与一航道长等人,由于敬俩天地二尊的人吕伟大,武功渊博,俱皆发誓终身追随效劳,既使天地二尊赶他们回来,恐怕他们也不肯回来了”
不待灰发妇人说完,丹妮悲声怒叱道:“胡说,天地二魔算是什么东西?我母亲怎会”她悲怒得几近疯狂,两句话不曾说完,就气喘吁吁的接不下去。
灰发妇人冷冷的笑了一声道:“好吧!信我替你带到就是了,不过天地二尊的意思怎样,老身去不敢预言”
目光一掠志航,又道:“公孙少侠还是赶紧把那解药替我们谷主服一睹是正经,如果我们谷主不幸有三长两短,不但所有被掳之人难逃天尊极刑,你们之中任何一人也都是死数!”
说毕,哼了一声,就向殿上走去,消逝于殿门之外。
众人一时无人开口,吕无忌双目瞪得滚圆,在供台前踱来踱去,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
了凡和尚轻宣一声佛号,神色宁静,此际跌坐一角,像一尊干枯的佛像般,目光盯注着志航不语。
志航手中抓着那银质的小瓶,怔了一会,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长气,缓缓将那小瓶打了开来。
凝目望去,只见瓶中只有半瓶白色粉末,此处既无取水,又没有碗杯等物调和,一时不由在为作难。
仆姑菁筠呼吸迫促,眉宇间已然泛起一片青黑之色,显然毒气已在迅速的向全身传布。
她似是神志依然清醒,目光无力的望了志航一眼,道:“我不吃那药我宁愿死了”
志航恨怒交进的沉吼道:“不错,你愿意死,可是我还想活着。”
说着忿忿的向她足踝上轻轻拍去一掌!
那一拍虽然并未用力,但仆姑菁筠受伤之处已被志航把沾染到毒素的坏肉尽皆剜去,踝骨外露,那里禁得住他这一拍。
当下一声惨叫,立刻又昏了过去。
志航原本不是那等凶残之人,但他对仆姑菁筠实在恨怒已极,她乘他在昏迷之中为他种上了双头盅,葬送了他的一生,又把白蔷薇掳去,他真恨不得把她割成片片,吃掉她的心肝,或是喝光的鲜血!
但现在即使能下得这了这种狠手,也已不能如此去做,天地二魔以其妖术诡计,利用苍灵老人、南海神尼,以及龙虎二魔等失去理志思想之人,造成席卷武林横扫江湖之势。
眼下唯一可使天地二魔稍存顾忌的,就是仆姑菁筠落人已手,设若将之杀死,势必引使天地二魔凶性大发,造成一个无法想像的悲惨局面。
他黯然沉忖半晌,手中紧握着那银质小瓶,目光缓缓一掠众人道:“那位身边带有水壶厂铁鞭银弹吕无忌大步走了过来,解下腰间水襄,递过去“在下还有半襄泉水。”
跟随吕无忌的一名中年大汉,似是极为聪明懂事之人,连忙将供台的一个罐盂送了过来。
志航连声道谢,先将那半瓶药粉倒在罐盂之内,倒了半盂清水,调和起来,只觉一股腥禀之气刺鼻欲呕。
仆姑菁筠被志航在伤处拍了一掌,痛得晕了过去,尚未醒转,只见她鬓发散,满面泪渍,加上双手仍然绑在背后,尤其显得狼狈不堪。
志航反而有些侧隐不忍之意,将她身了扶正,左手在她“结喉穴”上轻轻一捏,使她嘴巴大张立刻将罐盂中的药液皆灌了下去。
只听她肚腹这中立刻响起一阵咕咕之声,不多时,全身开始扭动不安,额间热汗蒸腾,阵阵腥臭之气刺鼻难闻。
但她眉宇间的青黑之气,却已逐渐消散,面颊上慢慢恢复了红润之色,显然所中的毒素已经解去。
大约盏茶之久,仆姑菁筠终于又缓缓醒了过来,但她已显得虚弱不堪,不停的喘吁着微微呻吟。
她挣扎着扭动了半天,目光困难的投注到志航脸上,继继续续的道:“志航求你一件事行么?”
志航满面凛然的瞪着她道:“说吧!”
仆姑菁筠有气无力的哼道:“把我手上的绳子解了吧!”
志航双眉微皱,他对她早已毫无信心眼下她虽是一付虚弱不堪之状,但谁知她是否假装如此?
设若让她恢复了自由,万一她趁隙逃去,或是做出另外难防之事,岂非当真会盘皆轮?
是故他淡淡应道:“姑娘还是委屈一会吧,只要令尊令堂肯按在下之言,将所有掳去之人放回,姑娘立刻就可恢复自由!”
仆姑菁筠幽幽的叹口气道:“你你好狠的心啊当真是一点情义都没有!”
说毕,瞑目不语。
此际已是末末申初光景,由于天色阴晦,大殿中已经显得暮色沉沉。
王铁口的尸体已被移到大殿一角,只见他面色紫黑,一付虚弱到底毙之状,形态极是可怖。
众人寂然无语,俱皆眉宇深锁,想不出应对之策。
丹妮对志航已经有了不少谅解,不但恨怒之意渐消,而且对他有些大为同情起来,她慢慢踱到他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呐呐的道:“方才我错怪你了,你不生气吧?”
志航正在全神思索如何应付眼前危局,以致耳目似也失去了灵敏,及至听得丹妮相询之言,方才有如梦醒般的笑答道:“在下尚不是那等度量狭小之人,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丹妮赧然一笑,忽又把目光定定的凝注到志航脸上,道:“你的气色好看多了,伤势都复原了么?”
志航苦笑一下,心想:“我这伤势不算安心调养,最快也需三五天才能复原,如此奔波焦虑时时处于危难之中,怎会好得这等快法?”
但由此却使他关心到丹妮的伤势,虽说她的伤势不算太重,但自负伤以后,同样的奔波焦虑,陷于悲伤尤愤之中,如不及时调养,最是亏损元气之事,当下并未称覆丹妮之言,反问道:“姑娘的伤势怎样?”
丹妮道:“也好得多了!”
但她言辞之间,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愁,似是不愿使志航明了真象。
志航暗暗吃了一惊,仔细向她看时,只见面色灰败,眸不呆钝,双手微微颤抖,显然是气血虚脱之象。
他禁不住轻轻惊呼了一声,担尤的道:“姑娘还是赶快藉机调息一下吧,须知身体要紧”
丹妮双眉一皱,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尽关心别人,你自己也该好好调息一下了!”
言下一派关切之情。
志航微微一笑道:“不瞒姑娘说,在下曾屡逢奇遇,服用过千年的阴阳参果,吞饮过恨海这中的灵兽精血,而且”
你原要说牛魔王曾把毕生修为的真元全部灌注给了自己但立刻惊觉到这话不能和她出口,连忙顿下话锋,改口道:“而且在下已得天罡神功修习秘诀,一个时辰的调息,足扣常人一日功效,何况在下伤势已经巫山嫠妇前辈治愈。”
丹妮忽然撇嘴一笑道:“我也已经有了耶律神功的内功基础,这点伤势也算不了什么!”
她略一思忖,目光转到仆姑菁筠身上,道:“她可是天地二魔之女么?”
志航点点头道:“不错,眼下只要不她逃去,不论天地二魔有什么阴谋诡计,谅来一时也还不敢施展。”
丹妮对仆姑菁筠曾说过下了双间盅之言,以及灰发妇人与志航偶而提及的一言半语,使她未了解到志航与仆姑菁筠已月生死同命之人。
当下对仆姑菁筠的狼狈之状似是有了些不忍之意,道:“她也像她爹娘还要狠毒一些!”
仆姑菁筠似是把一切俱皆听到耳里,睁开眼来狠狈的看了志航一眼,幽幽一叹,又复闭上眼去。
她勉强运功调息了一会,又复睁开眼来,盯注着志航焦灼不语。
此时殿中光线愈来愈暗,眼看已到了黄昏之后。
忽然一阵长笑之声轰然传来!
那笑声仍是以“震气传声”而发,难以测知发笑之人的距离方向,但志航等人一听即是天魔盖世雄的声音。
同时,他们也可判定,天魔盖世雄应进这这破厅之中。
但这显然是天地二魔将要采取行动的前奏,众人立刻紧张起来了,俱皆凝神聚力,蓄势以待。
志航与丹妮暗中招呼了一下,两人分别坐于仆姑菁筠两侧,牢牢看守着可以挟制天地二魔的人质。
那笑声一歇,骤闻声如沉雷的喝道:“牛老儿!”
众人俱皆一怔。
幸好天魔盖世雄并未继续呼喝下去,又复呵呵大笑了一阵,改口喝道:“公孙侠土!”
志航正欲答言,吕无忌已然忍耐不住,扬声大喝道:“老魔,少在太爷们面前卖弄诡诈,有种不妨出来,正大光明的打上一场!”
天魔盖世雄仍以“震气传声”笑道:“老夫无暇与你斗口,须知你尚没有与老夫谈话的资格!”
吕无忌气得须发倒竖,怒吼一声,探手拔出腰间铁鞭,就欲一跃而出。
志航连忙沉声大喝道:“站住!”
吕无忌呆了一呆,果真应声站了下来。
志航沉声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尊驾鼓勇而出,不过有如暴凭,白白牺牲上一条性命,还是稍微忍耐一下的好。”
吕无忌仍然暴跳如雷的道:“眼下之局,迟早难免一战,何不就是现在冲杀出去?”
志航仍然沉声道:“敌暗我明,虚实难测,盲目乱闯,必然落人天地二魔计谋之中,但如以静制动,针对敌人情势徐徐应付,至少可拉成势均力敌之势!”
了凡在一旁突然朗宣一声佛号,道:“善哉此言,公孙小侠果不愧为一代天罡神功传人!”
吕无忌虽已眼见志航弹指碎的天罡神功果非虚假,但因尚;未见他对敌施为,心中总有些不服这意,当下冷哼了一声,转开身去,但却也未再欲向外闯去。
只听天魔盖世雄的声音又道:“公孙娃儿,不论斗力斗智,老夫尚不致输在你们手里,只有天罡神功秘笈被你得去一事,是老夫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件意外,不过”
尖声一笑,接下去道:“老夫仍然有把握挽回此事,即使无力挽回,也必可在你将天罡神功习成之前,把你的性命取来!”
志航冷笑数声,也以“震气传声”喝道:“老魔,所限时间已过,如果不能遵行在下传语之事,休怪在下就要向令媛下毒手了!”
天魔盖世雄闻言大笑道:“娃儿!老夫向来不肯受人威胁,只要你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夫更有狠毒的方法惩治所有掳来之人。”
志航原知地狱嫦娥爱女心切,势将不惜一切,援救仆姑菁筠去,此刻不由有些怀疑,也许地狱嫦娥根本未来此处。
仆姑菁筠觖然挣扎着大喊道:“爹爹,不要管我,就把掳去的人都杀了吧!只要杀了那两个年青的女人,就算是替女儿报了仇,反正我已经活不了啦”
志航大怒,指如铁,点中了的将强穴,使她立刻变成了一具木雕石塑的泥像一般,只剩了眨眼喘气的份儿。
天魔盖世雄半晌无言,良久之后,忽然怒喝道:“公孙娃儿,老夫就要依你之言,将掳来之人陆续放回了!”
说罢,又是一段难耐的沉寂。
此时天色已黑,秋风忽起,但闻四外一片飒飒之声。
众人皆是武功已有上乘造诣之人,视力奇佳,虽处黑暗之中,对眼前景依然清晰可见。
:一时俱都摒息凝神,静静注视着大殿门窗之外。
:约过了半盏茶之久,忽听吕无忌轻轻“啊”了一声,沉声呼道:“有人来了!”.原为他一直牢在大殿门前,只要有人走来,必然是他第一个发现。
志航困不敢轻离仆姑菁筠,距门窗皆远,一时看觑不定,当下向吕无忌压低嗓子急怨问道:“共有几人?”
吕无忌依然注目门外,答道:“只有一个人!”
志航向依然静静跌坐一旁的了凡和尚一招手道:“老禅师请过来一下”
了凡和尚低宣一声佛号,端坐的姿式一动不动,却骤然平地拔起三尺余高,飞出七八尺远,飘然落于志航身侧。
这一端坐而飞的姿态奇妙无比,落地时依然保持着跌坐的姿式,竟看不出这是那一种身法?
不独吕无忌等人吃了一惊,连志航、丹妮颇出意料之外。
了凡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呼唤老衲有何吩咐?”
志航道:“此女仍烦老禅师费神照看”
说着故意放大了声音道:“如遇外袭,或其他意外之事,尽管点她的死穴!”
了凡和尚已知志航之意,当下大声答道:“老衲遵命就是。”
志航连忙飘身而起,跃向门侧。
只见来人脚步缓慢,方才踱至大殿门外,果然只有一人。
志航一时不由既惊且喜,原为来来人竟是巫山嫠妇。
巫山嫠妇在殿门外收住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徐徐迈动脚步,慢慢向殿中走来。
志航连忙拱立一侧,道:“前辈到底回来了,令媛与在下等都为此正在焦虑”
转向殿角的丹妮喊道:“姑娘,令堂已经脱险回来了!”
丹妮早已瞧在眼里,但因这事使她过于喜出望外,一时不由呆了起来,她怔怔的看了巫山嫠妇一会,方才像飞鸟一般扑i了过来,颤抖着喊道:“娘,您要不回来,女儿都快急死了!”
一头扑在巫山嫠妇怀中,哽哽咽咽哭了起来。
巫山嫠妇他自伤感无比,将丹妮搅在怀中,喃喃的道:“孩子,别哭,娘的心都让你哭乱了!”
说罢,拉下襟前绢帕,替丹妮轻轻揩拭泪渍。
突然夜空中又传来天魔盖世雄一阵震耳的狂笑之声!
巫山嫠妇脸色攸然一变,双.目之中神光激射,缓缓扫了众人一周,有如两盏明灯一般。
一时之间,她的脸色变得极是怕人,眉宇间杀机泛现,其他部份则一点表情没有,活像一具僵尸。
她目光转了一周,最后落在横在地上的仆姑菁筠身上,立刻缓缓大步往前直走过去。
她此刻的形状益发令人悚动,只见她衣衫前后膨胀如鼓,落脚之处步步陷下三寸多深,显然提聚起了全付功力,有如监大敌之势。
众人俱已看出情形不对,志航闪身一跃,飘到巫山嫠妇面前,道:“前辈,您”
巫山嫠妇大喝道:“闪开!”
丹妮仍然倚在巫山嫠妇肩上,此刻也被的反常之态弄得惶然不知所措,颤抖着拉住她的左臂喊道:“娘,您是怎么了?
您干什么嘛?”
巫山嫠妇微微呆了一呆,抚弄了一下丹妮额间的乱发,道:“孩子”
蓦然又是一串天魔盖世雄的长笑传来!
巫山嫠妇全身立刻震颤了一下,抽出被丹妮扯住的左臂,又复目光呆钝的觑定仆姑菁筠,步步向前逼去。
志航连忙转向了凡和尚沉声呼道:“快解开那妖女的穴道,用力拍她伤处。”
此际巫山嫠妇以动山移之势,已然逼至了凡与仆姑菁筠面前丈余之处,大有出手一搏之势。
了凡和尚目注巫山嫠妇,但却依照志航之言,探手拍开了仆姑菁筠被闭穴道,出手如电,顺势在她受途的踝骨上敲挚了一下。
仆姑菁筠穴道甫解,一口气尚未吁出,剧然一阵澈心的剧痛,使她发出一声狼嚎枭啼般的惨呼,立刻又痛得晕了过去。
志航立刻以“震气传音”大喝道:“老魔,当真不要你这宝贝女儿了么?”
只听天魔盖世雄大笑道:“娃儿”老夫只不过依你之言,放回掳来之人而已”
瞬即听得数声惨呼遥遥传来!
志航大为错愕,凝神听时,那声音熟稔无比,立刻分辨出是白蔷薇与王思婷两人的呼声。
他关紧咬,面色惨变,不由冷汗滚滚而下。
当下奋力大喝道:“老魔,住手!-.”
那呼声是他在悲怒哀痛之下力透丹田而发,声如春雷暴鸣,在这静夜之中,足可声闻数里。
只听天魔盖世雄大笑道:“如此你也不要再折磨我们筠儿,老夫一定依你之言,将掳来之人一个个陆续放回。”
言来轻松无比,毫不在意。
白蔷薇与王思婷的呼声也同时攸然而止,再无点滴声息。
巫山嫠妇目光定定的凝注了志航一会,忽然冷哼一声,双臂一探,就向仆姑菁筠卧身之处扑去。
志航大吃一惊,他已清楚的看出巫山嫠妇被天地二魔妖术所惑,与南海神尼等人同样的成了痴迷之人。
眼下情势已极显然,她定是受命来抢救仆姑菁筠,设若这唯一的人质再被抢走,那后果就更加不堪想像了!
巫山嫠妇一扑之势,式奇力猛,志航不暇细忖,斜出一掌,迳向巫山嫠妇伸出的双臂劈去!
但见一片金光闪处,巫山嫠妇被震得斜退了三步。
同时了凡和尚也早已抓起仆姑菁筠,迅捷的退出五尺余远。
巫山嫠妇并未防备到志航出掌猝袭,不由在怒,目光凶狠的盯注到他的脸上,冷哼一声,扬掌欲劈!
丹妮又急又悲,拼力拉住巫山嫠妇扬起的右手,力竭声嘶的大喊道:“娘娘”
巫山嫠妇并未迷失到母女不认的程度,眉头微微一皱,松垂下扬的右手,柔声问道:“孩子,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总要干涉起娘的事情来了!”
丹妮顿足喊道:“娘,你,你真是糊涂了,为什么要出手打他,您不记得曾以救过他的命了么?他是个好人呀”
巫山嫠妇皱着眉头道:“孩子,你不懂得这些,听娘的话没错,娘已经替你找到安身立命的良好归宿,咱们母女今后就安心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