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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壁被印天蓝一掌震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影壁,上面刻着四个斗大的篆字:
“擅入者死!”印天蓝哼了一声,道:
“我偏不信邪!”迈步就往里闯,公孙启一把将她拉住,道:
“先不要忙,等看清楚了,再进去不迟。”巫无影也许是错会了意,道:
“老朽理应先行。”他是边走边说,话说完,人已进洞两三步。金逊大怒,厉声喝道:
“回来!”象喝斥手下人似的,连声三叔都不呼唤了,显见忿怒的程度,已经高达顶点。巫无影听出话意不善,亦怒,道:
“有什么不对?这是什么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话声中,又走了回。金逊道:
“你自己想。你是怕我们不进去?”巫无影道:
“我想不出来,你没见他对我的态度?”刘冲道:
“都少说一句,您老人家也有不是,公孙”公孙启接口道:
“巫老也是好意,都别记在心里。”微微一顿,又道:
“巫老也许觉得,到影壁那里才能看得更清楚些,其实,眼前景象,就有几点值得思考的地方。”巫无影道:
“少侠高抬我了,老朽没有想得那么多。少侠都看出来了什么?”公孙启道:
“巫老不觉得铁壁滑落得奇怪?”经他这一反问,巫无影似是才明白自己果然又犯了一次大错,含愧说道:
“上边不能走,路只这一条,老朽先前只想到,祸是我闯的,我就应该首先承当危险,大不了把一条老命赔上,对于朋友也就没有什么交代不过去的地方了。现在听少侠这么一说,我才如梦方醒,铁壁是由我操纵的,不应该开得这么容易,好象是有人故意放我们进去,少侠的看法如何?”
前半段似是针对金逊适才的不礼貌而发,后半段才提出他的答复,最后一问,又透着有点邪气,不啻问:
“有危险,敢进去不?”金逊低哼一声,没有说什么,刘冲的反应似乎迟顿些,但眉头皱得更高了。公孙启神色如常,道:
“也许是有人故意放我们进去,但也可能是年代太久,机关失灵。”印天蓝再也无法缄默,道:
“如是年代太久,机关应该锈蚀在一起,更加开不动了对不?”金逊道:
“我同意印场主的看法,公孙兄小心一点才是。”公孙启道:
“两种情况,全有可能,只看积尘厚达寸许,甚至隐居人已早他迁,都未可知,不必多疑。”印天蓝不以为然,道:
“别自作聪明,误己误人。”公孙启道:
“我自有主张。”声音陡然提高,向洞里说道:
“洞内哪位高人隐居?公孙启冒昧求见。”印天蓝拦阻已是不及,半年多相处,深知他的为人,外柔内刚,说出口的话,便一定要做到,暗中下定决心,寸步不离夫婿左右,安危同当,生死与共,也不再劝谏。公孙启的话声,是贯注内力送出去的,估计可传遍全洞,等了片刻不见丝毫反应,放意扬声道:
“年代久远,洞中人料已他去,我们进去看看。”话似说给身旁四个人听的,用意仍在试探洞中人的反应。又等了刹那,方传声四人道:
“我等行踪已泄,各位务请随时准备应变。”巫无影仍欲前行领路。公孙启及时拦阻道:
“连破四重禁制,巫老已经尽了力,且承说明前约,与第二层以下洞中的禁忌,影壁刻字可证事实相符。现在干冒洞中的禁忌,是小可的意思,故应由小可前往,承担一切责任,四位进退,可自行斟酌。”
语毕,信手一挥,发出一股罡风,把洞中积土,清除出一条宽约三尺的道路,最难得的是,劲力,尺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有如用锹铲一类的工具,开出来的那么整齐,尘土也象被一面无形的网网住,一点儿也没见飞扬起来。金逊和他伴行那么久,这还是初次见他展现功力,自问相差甚远,愈发由衷起敬,刘冲亦然,巫无影没来由地脸上变了色。公孙启道:
“地面坚实。料无机关,印场主请。”他虽同意和印天蓝的婚姻关系,但在未举行大礼前,仍不愿在人前显露,以免飞短流长。话声中,伴同印天蓝,业已步入第二层洞中。如果巫无影所说的全是实话,这该算一个新的开始,是吉是凶,是祸是福?全都不可知。巫无影毫未犹豫,保持三步距离,紧随而入。金逊与刘冲,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色,并肩跟进。无形之中,巫无影逃过了一次杀身之祸,他如稍显犹豫,金逊便已准备对他下狠手了。
转过影壁,前边的景象,与金星石在上边所设的禁区,完全一样,当中也是一间方室,从方室的左右角,到方洞的左右角,各有一道墙,直达洞顶,除开影壁,再没有第二样不同的东西。方室的门是关着的,里边有没有人?无人知道。公孙启从步履声,知道三人已全进来,也不回顾,仍如前法,清出一条进路。从铁门到影壁,约莫十丈,从影壁到方室,则四倍不止,进路一直开到方室门前,这份无形劲力,可就更为骇人了。那股无声无息的暗劲,到达石室门前,余力犹未衰竭“轰”的一声,撞在守门上,推动过去的积土,也如烟雾,扩散弥漫。试想四十丈长,三尺宽,寸许厚的积土,汇集在一处,该有多少?这一扩散弥漫,整间方室,都被爆散的尘土,遮蔽住了,透视不到一点影像,不过,耳鼓内却传来两声金属磨擦巨响,与两排暗器发射的风声,和撞击实物后的尾音。
公孙启双掌贯力,蓄势而发。
其余四人,也都把兵器取了出来,紧张地戒备着。这阵声响,有先有后,有轻有重,交织在一起,极是骇人!以公孙启那么镇静的人,一颗心也都提到嗓子眼。其余四人,惊骇的程度,自更不消多说。还算幸运,暗器全是从影壁上,对着前后门户发射出去的,他们全在影壁的侧面,又全没有动!空自紧张了一阵。却是毫发无伤。公孙启歉然说道:
“退路已断,小可一时狂妄,连累各位了。”原来在那一连串骇人的声响中,五个人进来的那个铁门,又已升了起来,截断了退路。金逊道: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不足为奇。为了营救家父,连累公孙兄和印场主,才是真的。”“金兄为此见重,小弟只好当仁不让,大家推心里腹,不必再有顾虑,请不要再见外。”
扬散的积土,这时已经稀薄,依稀看到方室门户,亦已洞开,仍不见有人露面。
又等了一会,等到积土完全落尽,室内现出珠光,景物清晰可见,当中似是竖着一个碑,此外别无所有。公孙居十分讶异,重重险阻之中,何以核心重地,竖立一块碑?他暗哼一声,道:
“各位小心戒备,我们过去看看。”示意印天蓝随在身后,徐步向方室走去,到达门前,看得更加清楚了,竖立在方室中央的,不是碑,而是一个尺半见方的石柱,向门这一边,也刻着字,是:
“不怕死的进来!”诡谲,阴森,处处呈现杀机,展露恐怖。
至此,公孙启不能不更加慎重了。这与他最初的想象不符。
最初,他以为跟毒臂神魔金星石合不来的,而又为金星石之所以忌惮,应是正道中的高人。
现在,经过一次虚惊,看到种种布置,尤其是影壁上安装的短镞,劲疾锋利,都是从背后射人的,显然都不象正道高人之应所为。这一意念如果正确,而又为金星石所不敢招惹,岂不也是一个比金星石更加厉害的魔头?否则,何以三十多年,能相安无事?如此一深入分析,愈觉先前的想法错了,亲身的体验,才最为真实。因此,他站在门外,上下四方,仔细审视,再从影壁利镞,设想室内埋伏,良久,良久,传声印天蓝道:
“蓝姊,你先不要跟进来,后退十丈,提防暗器,我进去一下就出来。”语毕,疾如劲矢,掠入石室。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印天蓝反而有了准备,她怎肯让夫婿单独去涉险,故公孙启一掠进入石室,印天蓝一步不差,也跟着进来了。身后却传来一声惨呼,与一声震响。室门犹如掣电,又关上了。印天蓝吓得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公孙启骇然回顾。一旋而到,惊问道:
“蓝姊伤在何处?”印天蓝粉面失色。道:
“我没事,恐怕是坐你看,血,还是肉!”公孙启凝睁细看,两扇铁门,是对开对关的,所以关得很好,五尺左右高处。门缝夹着一块碎肉与一片鲜血,叹道:
“是面类部位,巫无影纵然不死,也非重伤不可,教你不要进来,你看有多危险!”印天蓝犹有余悸,道:
“我怎能教你单独涉险,巫无影显然有鬼,死了最好,免得为了监视他,大家都要分心。”盈盈立起,腿上还有一点软。公孙启道:
“不知金刘二人,情况怎么样?”轻轻敲了几下铁门。刹那之下,门外也传来几下轻敲。公孙启道:
“是金兄吗?”想是门关得太严,传不出话声去,没有得到回答。公孙启拔出绝情剑,打算破门而出。适时,耳内传入一丝蚊纳语声,道:
“他们没事,不准毁门。”公孙启道:
“尊驾是谁,门上血肉,如何解释?这么说,尊驾是有意放我夫妇进来的喽?”蚊纳语声道:
“可以这么说。”公孙启道:
“何不连我另外两个友人,一并赐见?”蚊纳语声道:
“不成。但可放他们出去。”公孙启道:
“小可看不见,怎能确知他们能平安出去?”蚊纳语声道:
“老身只能这么做,信不信在乎你了。再给老夫去办几件事。”公孙启道:
“尊驾放我夫妇进来,想必有个道理喽?尊驾怎知小可定会答应?”公孙启愈觉所想不错,洞中人蛮不讲理,定必也是一个大魔头,不由抗声道:
“非亲非故,小可不惯受人指使。”“你非答应不可!老身如非走火坐僵,自己会办,根本就用不着跟你噜嗦。”隔了刹那,又道:
“事成之后,老身定有重酬。”公孙启道:
“不必谈什么重酬不重酬,尊驾如果确有困难,或可商量,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尊驾现在何处,怎么走法?”蚊纳语声道:
“仔细听看,石柱下沉之后,门户立现,放胆前行,至另一方室,室内有道路详圈,看清之后,老身再指点你们走法。”话声中,石柱已徐徐下沉,待柱顶与地面齐平,即静止不动,当石柱下沉时,对面墙上,中裂一缝,随着石柱下沉,也慢慢的向两旁扩大,石柱静止,门户全现,一条与门等宽的甬道,向前延伸,尽头处亦有一门,也于同时开放,门内珠光耀眼,比前室尤亮。公孙启并未立即行动,道:
“我那几位朋友如尚未走,请容略作交代。”蚊纳语声道:
“你说晚了,老身业已派人把他们送走,不过,你大可放心,在你们夫妇未出去前,老身派去的人暂作人质。”公孙启略感欣慰,传声印天蓝道:
“蓝妹紧随我后,仍应全神戒备。”印天蓝亦传声道:
“你相信老怪婆了?”公孙启道:
“正因为她是个老婆婆,彼此无怨无仇,故可相信。”印天蓝道:
“你首当其冲,更须小心。”公孙启道:
“这是当然,到了前边石室,有无诡诈,即可了然,就是龙潭虎穴,也非闯一闯不可了,走!”收好宝剑,放步前行。印天蓝紧随其后,亦步亦趋,也被夫婿的胆识,激起了一片豪情。
两间石室,相隔约五丈,珠光透射,照得甬道纤毫毕现,平整光滑,较与外边积垢,大不相同,似是有人经常打扫,这说明洞中隐遁的人,应不只老姬及一二徒众。
公孙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也不向印天蓝说破,以免徒增恐惧,于事无益。老妪说得不错,第二间石室内有图,面在墙上,在甬道中,即可看得到,是以公孙启坦然不疑,大步走入。印天蓝跟着进来之后,室门即徐徐关闭。洞道图不只一幅,四面全有,标题十分显明,四幅图全不一样,当门一幅,是第二层洞道图,左为上层图,右是下层图,进来的那一面,是上下连贯图,暗门,通道,标注极详。
面对着四幅图,公孙启那么精细的人,也不禁双眉紧皱,高耸如峰。敢情每一幅图,线路交错,乱得都象一韧丝,不仔细看清记牢,点滴实用都没有,看了等于没看。假如要仔细看清记牢,每一幅图恐怕都需要一整天,短时间内,怎么看得完,又怎能不皱眉?印天蓝传声道:
“当面的图最重要,应该先看,找到出路最要紧。”夫妻俩并肩走了过去,到达图前,公孙启突然说道:
“不能看!”背过身来,顿是一眼都不看。印天蓝极是惊讶,不由问道:
“为什么不能看?”公孙启道:
“图是假的,真图怎能绘在明处?”印天蓝沉思片刻,道:
“图虽在明处,石室可在暗处,轻易到不了对不?”公孙启断然说道:
“宁可冒然闯关,也绝对不能看,先入为主,有了错误的印象,反易惑乱神智,导致危险,绝对不能看!”适时,传来一声冷哼,道:
“公孙启,你纵然聪明过人,仍就上了老娘的大当。”印天蓝怒骂道:
“老妖”公孙启截口道:
“不必恶言相加,待我问她。”
公孙启虽也怒到极点,仍不愿有失身份,截住印天蓝的恶骂,质问老妪道:
“我夫妇与你有何仇恨,施此鬼蜮伎俩?”蚊纳语声道:
“还要装蒜,你把老身的徒儿怎么样了,交出人来便罢,否则,哼!那间石室就是你埋骨之所!”公孙启道:
“尊驾没有看错人?”蚊纳语声道:
“锉骨扬灰,老身都能认得你。老身过的桥也比你走的路多,是不是想到我面前来?也罢,如果不让你见上一面,还道老身怕了你。给你一个时辰,把图看清楚,自己来见我。”语毕,珠光倏隐,刹那之后,正面图上突然现出极是细微的光线,如非二人功力深厚,还看不清楚。蚊纳语声再起,道:
“这是真图,时辰到了,光线自隐,看不看在于你们,出了差错,可不能怪老身藏私。”印天蓝传声道:
“这次可能是真的。”公孙启道:
“人心难测。”印天蓝道:“我看好了。”公孙启没有作声。印天蓝掉转娇躯,凝神注视起来。
先前背对着图,仅知背后有光,现在转过身来,方知是一种特殊设计,只有路线上才有光。而且也只有一条光线。印天蓝先找出现在的位置,然后,循着光线往前看。原因这的线路,有粗,有细,有虚,有实,极是复杂难看。
光线亦非一线贯通,当中时有间断,有的时候,与细线密合,有时又与粗线一致,间断处与转换线路处,都有标注,何处是密门,何处有机关,都标注十分清楚。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密门如何开启,机关如何破解,却没有详细说明。印天蓝惟恐时间不够,先粗略地看了一个大概,然后再一段一段的细看!边看边记,紧张得不得了。正当她聚精会神,沉湎图中。
蓦的,光线倏隐,珠光复现,时间过得好快,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就消失过去了。蚊纳语声又起,道:
“有胆就自己来吧。”公孙启道:
“不劳促驾,我夫妇马上就去。”瞥视印天蓝,似就记忆所得,正与壁图相印证,也不催促。半晌,印天蓝转过身来,悄声把观察所得,仔细地告诉了他。公孙启道:
“谨慎第一,不可深信,紧随我后。”凝视正面墙壁,独寻开启门户枢钮,除壁图外,整洽光滑,连个斑点都没有,暗道:
“莫非枢钮在”目光不由移向室顶。当印天蓝审议线路图时,他即运起天慧目,把石室中的设置,上,下,左,右,前,五面,巨细无遗,看了一个透澈,室顶当中,用石灰砌抹出两个圆圈,核心处有一个多孔的钢罩,夜光珠就放在钢罩里。现在,他的目光,就凝注在那个钢罩上。除了四幅壁图,就这个钢罩特殊,他并且联想到,万一有人想打夜明珠的主意,只要一动钢罩,就必定会触发机关用胁一碰印天蓝,移步到钢罩正下,传声说道:
“此间主人,胸中丘壑不在毒臂神魔之下,我虽不敢武断,顶上钢罩与密门开启有关,但必有鬼,则可断言,我打算试上一试,无法预知究会发生何种变化,我们背背相倚,蓝姊只管应付当面,其余几面,概由小弟负责。丈余距离,暗器一发即到,蓝姊要小心了。”“了”字甫落,凌虚一指便向钢罩下端点去。“笃”的一声,强劲的指风点个正着,钢罩浑似具有灵性,迅即缩入室顶,整个地面亦被牵动,迅疾上升。“刷!刷!”连声中,似有几排利箭,从地面交叉射过。公孙启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变化,眼看二人即将撞上室顶,公孙启迫于无奈,正待挥掌上击,企图破顶而出。
地面突又改为下降,上升得快,下降得又快。公孙启双拳蓄势,幸未发出,正好备作应付其他变化,地面下降约莫三丈,即告停止。印天蓝道:
“这边有门!”公孙启闻声反顾,对着印天蓝的那一面墙上,果有一门洞开,门内石级宛然,斜着向上延伸,道:
“还是我在前边。”印天蓝道:
“看清楚了再进去。”适才的变化,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是以细语叮嘱。公孙启道:
“这是当然。”
从下面上,石级计三十三,每级高约尺二,合计较下降的深度,尤高出数尺,顶上似是甬道入口,没有门,光线甚黑?显无照明设备。公孙启审视清楚,又用掌指凌虚点、馔,亦无异状,示意印天蓝小心戒备,便拾级而上,右脚踏实第十六级,左脚刚刚提起,正待向第十七级踏去,忽觉脚下石级一动,不禁大惊。来不及招呼印天蓝应变,只好立撤左足,退回第十五级,恰与印天蓝一上一下,并立在一处,心始稍安。变化是有的,仅只是入口门户,随着第十六级的刹那浮动,已经关闭,再没有其他的变故。门户一闭,光线愈发黑暗了。公孙启道:
“石级还有一半,不知道还有没有鬼祟,蓝姊,我带你上去好不?”印天蓝回剑入鞘,道:
“我也觉得并肩齐步的好,纵有变化,也不致于分隔两处。”公孙启左手揽住印天蓝的纤腰,道:
“起!”凌空而起,便向顶端纵去。不足两丈高,印天蓝轻而易举,也能纵得上去,公孙启并非不知道,他是怕走着上去,时间有先有后,落脚有轻重,光线又黑,万一再生变故,照顾难周。这种关怀,使得印天蓝感到一种异乎寻常的欣慰与满足,说明一向拘谨的公孙启,并非不懂柔情,对她,以及对于晓梅、姗姗、杜丹,并无三致,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不足两丈高度,公孙启尽管带着一个人,仍是不费吹灰之力,一拔而上,目光到处,不禁暗感一懔。石级顶上,看似甬道,其实是一道其深无比深沟。幸而他心理上尽有准备,劲力用得极有分寸,是以仍能轻稳地落在第三十三级石阶的上面,没有掉落深沟。他把印天蓝放稳在石级上,揽着纤腰的左手,却没敢松开,以防粹变。印天蓝穷极目力,也看清楚了,传声道:
“没有路怎么前进?你的意思是我们再回去重走?”公孙启道:
“不要忙,总会有办法,让我找找看。不,门户一关,机关可能有了变化,现在回去重走,恐怕已非原样了。”凝注天慧目,先右而左,搜查两侧墙壁,毫无所得,道:
“也许我们该逐级上来。”印天蓝道:
“那么我们不是就坐困这里了吗?”公孙启道:
“那岂不是叫主人久等?蓝姊贴紧我身边,如有变化,亦莫移动,全由小弟来应付。”印天蓝不知他要做什么,却温顺地依言把娇躯贴伏在个郎身上,驯顺得象一只猫。公孙启腾出左手,略一行功,双手如挽千钧,徐徐向上托去。这是他全身功力的总和,足可裂石开山。印天蓝以为他要把洞顶击毁,一旦塌下来,躲都没有地方躲,岂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过,她知道个郎不是莽夫,此举定有他的用意,故虽心簇惴惴,并没有出声拦阻。
公孙启掌力一托即收,右掌护顶,左掌环护胸前,把印天蓝围护在肘弯中。说也奇怪,洞顶居然有一部分是活的,经不住大力托送“咋”的一声轻响,微一浮动,即恢复原状,第三十三级石阶,却蓦的沉落下去。这原是公孙启揣摸洞主的心理,存心一试,不料瞎猫碰到死耗子,居然侥幸被他碰着了。石阶沉到与地面齐平,又是“咔”的一声轻响,便又徐徐升回原处,甬道也随着升了起来。公孙启看得十分清楚,故待停稳,方才揽着印天蓝,步上甬道。这一条甬道很长,也很曲折。
公孙启默记方向与步数,似是有五条长短不等的并行甬道,往复盘旋,终点又是一间石室,进出门户,均已敞开。就这样有时容易,有时很难,有时惊险百出,有时平安无事,最后到达一间殿堂模样的广大石室,富丽堂皇,虽公候府始,也不过如是。门是敞开着的,门外并有两个华服少女迎候,待公孙启夫妇走近,裣衽一福,莺声沥沥说道:
“小女子奉命迎接侠驾,贤夫妇受惊了!”公孙启微一拱手,道:
“不敢当。”觑定其中一个少女,依稀曾似相识,不由诧问道:
“姑娘是”
少女道:
“公子好眼力,小妹梅芬。”原来是梅岭二凤,怪不得那么眼熟“小妹是被四不先生救走的。伤势却是此间庄伯母给治好的,这位就是庄伯母掌玄,灵始二妹。”公孙启听她说出四不先生,与事实吻合,细审容貌,亦非伪装,忙向庄灵始施礼致谢。庄灵姑还了一礼,道:
“家母久仰英名,故弄玄虚,一试胆识,尚望勿怪。”梅芬亦接口补充道:
“这是庄伯母一番好意,借此机会,对贤夫妇略加指点,希望日后或有大用,公子切莫误会。”公孙启忙道:
“成全之德,感激还来不及,何误会之有,敬烦赐予引见。”
梅庄二女侧身肃容,相继进入石室。庄母名婉君,五十上下年纪,面容枯槁,想系坐僵已久,惟双目闪亮如电,具见内功精湛。二女忙趋前引见。宾主寒宣尽礼就座。庄母叹道:
“上洞是非,老身知之已久,只因双腿已残,不良于行,又为誓约所束,是以容忍至今,未曾过问。小徒李玉玄,少不更事,致为范凤阳甜言蜜语所骗,背我而去,此女已尽得我传,如别营秘窟,助其为恶,实一大害。壁图原本不假,惜历时已久,上洞经魔师魔徒,厉加更易,中洞下洞为防彼等背约入侵,亦不得不有所修正,以致部分看似失算,其实,只是暂时封闭,一旦事急,仍可应用。另有新旧两套详图,及设置精要,走时可带去参考,权当一番遇合纪念,希望谨慎保管,勿落人手。”她是僵坐在一张木床上。两套详图,就放在身后,随手取了出来,递向公孙启,又道:
“图是死物,道理可活用,务须切记。拿去。”刚刚见面,连出身来历还不清楚,即以此贵重东西相蹭,公孙启感觉得十分突然,不知道应不应该接受,不由微显迟疑。庄母婉君已知其意,道:
“四不与老身渊源甚厚,你信得及四不,便该信得及老身,只管拿去,我还有话说。”公孙启见她这么说,只好走了过去,双手恭敬接了过来,肃容说道:
“敬谢伯母厚赐。”两套详图,都用布套套着,套面写着:
“璇宫秘谱正册。”公孙启不用再看,已能揣知下面的一套,当是副册。庄母待他归坐,道:
“月前下洞炸毁,不知何人所为,你们这次前来,料必就是为了查证这件事情的。可由小女前导,上去查看一下真象。
耽误时间已久,事后就从原路出去,免得洞外人久候着急,芬儿也一道去吧。”公孙启再次称谢,立与印天蓝一起告辞。
由庄灵姑前导,自是轻车熟路,走得很快,将近通往上洞要口,忽闻身后有人唤道:
“师妹留步。”随声赶来一个轻装少女,庄灵姑见是大师姊郝肖庄,不禁诧问道:
“师姊赶来作什么?”郝肖庄道:
“随我来!”
公孙启不知庄母又出什么花样,暗中知会印天蓝,一质问,郝肖庄就近引导他们至一悬有夜明珠的石室。道:
“正册套内,家师预置了函件一封,请公孙少侠立即展阅。”印天蓝惟恐有诈,接过正册,亲自打开,套内果有致公孙启的一封小笺,亦随手拆开,验过无毒方才递给个郎展阅。信很简单,说明两件大事。
一、上洞仍有活人踪迹,进去时当心暗算。尽可能代为除去,以免日夜分神提防。
二、庄母计有三女六徒、连同梅芬共七人,除李玉玄已被范凤阳诱走,尚有六人,俱未婚配,嘱公孙启代为物色佳婿。
上洞事了,即将灵姑梅芬带走,不无小助。公孙启看过之后,把信递给灵姑师姊妹同看,道:
“即是这样,何不请庄伯母同去锦州?”郝肖庄道:
“家师有难言之隐,誓言绝不生离此洞。”公孙启道:
“待我夫妇回去劝谏。”郝肖庄道:
“少侠好意,我代家师心领了,日后见着四不师伯,定能详知一切。你们上去吧。”灵姑道:
“我跟师姊对调,你上去好了。”话时传来庄母语声道:
“灵儿不得抗命。”灵姑哭喊道:
“妈,我不离开您,要不您跟我们一道走。”庄母斥道:
“我白教育你了,怎这么没出息。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庄儿,火速送他们上去,立即门户封闭,谁再下来,即以仇敌对待,不得徇纵。”郝肖庄悄声道:
“你们还不快走,家师曾有严论,你们如果返去,她老人家就立刻自尽。赶快找着四不,或能劝使她老人家回心转意。
我们做小辈的,说话没有多大用处。”灵姑知道母亲脾气,说一不二,只好含泪与郝肖庄作别。待他们开启密门,进入上洞,郝肖庄立将退路封闭。灵姑道:
“这是夹壁墙,再过一个门,才是真正的上洞,这个密门和夹壁墙,听家母说,只有金星石知道,先祖在日,深恶金之为人,与他有约,即以此门为界,彼此互不干犯,不知什么缘故,以金星石那么阴险凶恶的人,三十年来,竟信守不沦,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公孙启道:
“令祖是那一位前辈高人?”迹象显示,庄与金同处一洞,而能历久相安,公孙启总觉得其中,必有某种关系,他极想了解这层关系,而庄母自一见面,即独自滔滔不绝,说完了就赠图送客,根本就不给公孙启开口的机会。故他想从灵姑口中,旁测敲击,但有蛛丝马迹,就可以解开谜团,放手办事了。这是一件利害攸关的大事,这个谜团解不开,仅凭梅芬和两套图,还不能确切分判敌友,便不能不多分一分精神,注意灵姑,稍疏忽,便要饮恨无究。灵姑道:
“先祖号威灵公。”公孙启道:
“久仰。”其实,正邪知名之士,他就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号,仍是不得要领。印天蓝这时也已把梅葳现在洞外之事,告诉了梅芬。梅芬的答复是,她出去过了,也见着了梅葳,原是奉庄母之命,想把守在洞外的人,全请进来,全都不肯。公孙启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道:
“灵姑娘,令堂腿已残废,何以能够看到上洞还有活人?”
灵姑道:
“家母有个奇特的镜子,能够折光,中洞无远弗周,全能看得到,上下洞倒底隔了十层地面,仅能在不同的位置,看到不同的景物,偏偏家母又不能动,所以只能看到几个重要的地方。说来也巧,看到上洞有人影晃动,没有看到人,是以无法判定,究竟是什么人?”公孙启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仍现在出去,是何洞几进圆室?”灵姑想了想,道:
“家母最注意北洞四进圆室,金星石过去在那里活动的次数较多。我们出去就正在北洞三进与四进圆室之间的岔道内。”公孙启道:
“能不能从别处出去?”灵姑道:
“禁区四门,均可出入,但那太明显了,容易惊动上边的人。密门只此一处,出去之处,便可随意所之,少侠打算去哪里?”公孙启道:
“禁区,金星石的密室。不经四方圆室,能不能进去而不惊动里边的?”灵姑沉思半晌,道:
“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上洞禁区密室,那还是先祖在日修的,自从金星石占据上洞,就被堵塞了,打通耽时费日。还不知道另一头金星石是否已经发现,做过什么手脚没有?”公孙启道:
“入口在什么地方,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打通?”灵姑道:
“堵塞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先祖临终叮嘱家母时,我姊妹才知道有这么一条密道。那时还小,家母又不憋闷,直到她老人家坐僵,才说了出来,数我姊妹注意那个地方。详情我也不清楚。”公孙启道:
“姑娘能否带我们去看看?”灵姑道:
“这倒使得。”他们现在是置身一段夹墙内,长约五丈,宽仅容一人行走,灵姑却向左边行去,以次是梅芬,公孙启和印天蓝走在后边。
刹那即到尽头,也不知灵姑作了什么手脚,迎面短墙,忽然沉入地内,露出五六尺见方的空隙。待公孙启夫妇进来以后,地面即行下沉,短墙却在同时上升,恢复原状。灵姑人如其名,手脚异常灵活,尽管公孙夫妇近在身边,两对眼睛也注意到了,仍然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地面下沉约一房多高,即行停止,右边现出一条黑糊糊的甬道,霉湿气味甚是严重。灵姑道:
“从这里进去,每三丈一变方向,先左后右,凡五次,便是一条螺旋的盘道,时上时下,尽头就是禁区密室,从霉湿味判断,空气不流通,可能是用砖石堵死了,挖通可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最困难的问题是,挖开的砖石如果找不到地方放,根本就没办法动手。”公孙启亲自进去验看了一下,三丈以外,果然是用石灰碎石砌死的,微用掌力一试,甚是沉实,证实堆砌得确实很厚,估计挖通不是一件容易事,便又退了回来。印天蓝道:
“有没有希望?”公孙启道:
“据我猜想,顶多堵死一两段,挖掘起来也非三两天不可,丹弟他们怕不耐久等,万一发生误会,反而不好,还是从密门出去简便。”灵姑道:
“现在天已将亮,守在洞外的人,可能已经不放心了,还是快一点上去好。”边说边已发动机关,重新回到夹壁墙内。公孙启这次暗中示意印天蓝,伴住梅芬,自己紧随灵姑身后,机密尽得。出尽头就是密门,灵姑道:
“开启机纽在门内,一出此门,再回来就不容易了,三位先出去,慎防与上洞里的人不期而遇。”公孙启道:
“我先出去。”灵姑立即按动机纽,这个门是一块天然的青石,略呈扁平,极不规则,上下有轴,机纽按动之后,青石微一旋转,露出一个三尺左右缝隙。公孙启弯着腰才能侧身挤了出来,幸好门外无人,三女方陆续走出。灵姑关好密门,领路而行。公孙启基于道义,只能寄予信赖,紧紧相随,以防意外。
将近第四进圆室,一宗岔事,突然展现在四人面前。
洞径曲折而起伏,还有一个转弯,就到了北洞第四进大圆室,转弯处竟然显露出玄光。灵姑愕然止步。公孙启传声三女道:
“门可能是开着的,保持距离注意身后,脚步放轻。”悄悄掩进至转角处,微露半面窥看,圆室北门果然是敞开着的,由于还有十丈远近,仅能着见室中一部分景物,看不到人,凝神谛听,也听不到点滴声息,迹象显示,似乎室中无人。但如真的没人,室门有机关管制,何能无故自开?公孙启回顾灵姑道:
“圆室内外有什么厉害机关。”灵姑道:
“甬道两侧墙壁,各有暗门一个,门上有闸,室内有钢雹,箭雨,毒烟,鬼啸,上面方砖有活动翻板,四面设置虽大体相同,但操纵的人,可以任意变化,关键在室中十二生肖图,这是临近,甚至须到圆室里去,才能看得出来。看眼前情况,象是诱我们进去,我先过去看看。”话毕,闪过公孙启,向前袅袅走去。公孙启怎能让她单独前去涉险,亦不多言,招呼身后二女,紧随而行。四人各距两步,鱼贯而行,三女且将佩剑掣出,谨慎而紧张,十丈距离,片刻走尽,并未发生任何变故。灵姑秀立室门,凝眸细察壁上十二生肖,除靠门这边三个看不到,其余九个全无异状。再察室中景物,大部分积土未动,只有右前方一角,揩拭得纤尘不染,证明有人曾在那一角坐息过,灵姑悄语道:
“那个古玩架,少侠可曾看清楚?”她说时,纤手指着右角一个横列的精致小巧的四层上架,每层陈列的古玩均为三件,第四层尽右边的一件倒了,洞中人似乎没有心情注意到这细小的,是以没有扶摆正。公孙启道:
“架上陈列的好像也是十二生肖对不?”灵姑道:
“不错,正是十二生肖。这不是古玩,而是操纵全室十二个密门的机纽。上洞机密,在我师姊姊艺成之后,暗中窥探,已侦知十之六七。这伪装的古玩架,虽曾怀疑过,因虑惊动魔徒,却未敢妄动,现在,事实已经显示出大概情形来了,那个倒下去的猪,证明我们现在看不到的三幅生肖塑图,右边的一个所操纵的机关,业已发动,尽管看不见人,也必有人隐在暗处,如果我们冒然进去,必定上当。”公孙启道:
“如何破解,或是把这个人诱出来?”灵姑传声道:
“狗属亥,是十二天干最后的一个数字,是双数。”俯视室内地面,方块已被尘土掩盖,颜色与粘合缝隙,均模糊不清,不由皱起秀眉,沉思不语,公孙启传声问道:
“是否避免脚踏双数?”灵姑微摇臻首,道: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魔师魔徒,多疑善诈,少侠留意,门上隐有闸刀,待我触发它。”公孙启急道:
“让我”他本想问明如何触发,由他来冒险,那知道说了两个字,灵姑左脚已经踏入室内,又很快地缩了回来,尽管她已知机密,动作快如闪电,门上一把雪亮的闸刀,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挟带慑人寒风剁下,几乎仍被削到。
闸刀没入地面一个骤开的缝隙,发出一声震响,缝隙立合,身后却传来印梅二女的惊呼声,公孙启闻声惊顾,始知退路已被骤然出现的钢栅阻断,二女并未受到伤害,内心中对于机关设置的精巧与厉害,不由浮起一丝懔惧,灵姑道:
“家母说的不错,上洞确实有人,而且还不只一个,但也不会太多,看准我的落足处,一个一个进来,但要快。”话声中,点足飘身而入。公孙启和印梅二女,不敢怠慢,接踵掠进,几乎运成一线,快逾追风,灵姑过虑了,以为门会关合,事实却纹风未动,回顾适才未见三图,猪像上方的夜明珠,已不知去向,嗯了一声,道:
“原来如此,也许我料错了,先到生肖架前面再说。”
生肖架在十二天干中的“未”位,图像是一只羊,下靠像墙是一张矮几,两把矮椅,生肖架在几椅之前五步处,每只生肖都是用上等玉石雕刻的,五寸大小,栩栩如生,精致异常,爪足俱镶嵌在一个云状的金属垫上,鬼祟自然就出去这特制的金属垫上。
如果有人坐在矮椅上,正好欣赏,但如欲想弄鬼,起身跨步即到,当真方便如意之极。四人脚步俱以灵姑为准,一步也不敢错乱,看清附近情况,灵姑传声道:
“两椅靠近矮几扶手下边,各有一个按纽,一经按动,即行下沉,另有密道可通禁区密室,不必经历密门惊险,匿身上洞之人,不论是老魔或小魔,全不会料到有人知道此一机密,我们出其不意,必能侥幸成功,少侠觉得怎么样?”公孙启道:
“不防一试,不过,我有几点疑问,想先向姑娘请教。门闸下落震响,隐匿上洞之人,有无可能已被惊动?”灵姑道:
“震响甚大,必然已被惊动。”公孙启道:
“室内机关遍布,何以全不发动?”灵姑道:
“这个问题,我也曾想到了,一则,一部分机关是死物,必须我们脚步踏错,才能发挥威力,再则,就是已知来的是少侠,并且还测出了少侠的来意,故能自由操纵的一部分,也没发动。”公孙启道:
“姑娘判断这个人是老魔?”灵姑道:“不能这么确定。万一是一小魔,揣测伤不了少侠,反而失去以后暗算的机会,岂不失着?”公孙启甚是佩服她设想得更深刻,也提高了警惕,道:
“隐匿人能否暗中窥伺我们的行动?”灵姑道:
“能,他们人少,顶多不过两三个,即使看到了,也来不及弄鬼,所以我说,出其不意,就是这个道理。”公孙启道:
“密室如于月前炸毁,能否从禁区出去?”灵姑道:
“能,中间有一个升降口,我们就从那里出去。”公孙启原想破门而入,纵是惊险,还可以凭仗手脚抵御,倘如被困密道之内,有力无从施展,不啻死路一条,旋一转念,又觉灵姑说得甚是轻松,不禁意动,道:
“机纽如何按动?”灵姑道:
“须人同时按动,稍有快慢不齐,便万弩齐发,危险堪处。
我也深知小魔的阴险,并不坚持这一行险侥幸的办法,但与破门而入,利害各半。左右两门名绝灭境,开阔机纽俱在禁区,非怀具不坏金刚身法,不易经历诸般凶险。门道狭窄,四人且无法同进共退,不能试尝。中门设有五道机关,少侠来时已经历其二,适才又见其一,此外尚有钢雹、针雨两阵,设因破除暗器,四人被分隔两处,彼此不能兼顾,如是小魔匿迹此间,易为所乘,如何取舍?望少侠决断。”公孙启道:
“钢雹、针雨威力如何?”灵姑道:
“钢雹系三分大小钢珠,从顶上罩落,甬道狭窄,避无可避,须凭功力或兵刃硬接挡,毫无取巧可能。针雨系黑蜂毒针,细如牛毛,自框隙中射出,彼时门已开启,还不得不顾虑敌人强拒暗算,实防不胜防。穿越门闸时,室内室外迥不相同,闸落门合,稍迟便易误事。”印天蓝道:
“如是小魔,还不能不提防火药。”公孙启喃喃自语道: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姑娘,先诈破中门,然后再走密道,你看如何?”灵姑道:
“悉凭少侠。”他们俱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交谈,纵然有人窥伺,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去。谈话间,已由灵姑领路,到达中门。灵姑已经体会公孙启的意思,顾虑在绝灭门前,耽搁太久,怕隐匿人已起怀疑,作了准备,故掉转头来,诈破中门。为了拖延时间,转移隐藏人行动,她在门前,故意装出找寻机纽,迟疑观望,并不立即着手。耗了刻许功夫,示意三人退到圆室中央,方才按动机纽。意外的事件发生了。机纽松软而无力,似乎被人破坏了,完全失灵。灵姑不由惊愕地一回头。公孙启看在眼中,急道:
“别疏忽,先过来!”灵姑闻声而动,不能说不快。那知剧变业已发生。一声轰的巨响,中门业已被炸震开,碎石激射而入。公孙启来不及再说话,右掌凝功凌空一抓一带。灵姑本已腾身前纵,蓦觉突来一股大力,束住了她的娇躯,身不由主,加速往前冲来,与公孙启撞了个满怀,本能地双臂一张,把公孙启抱了个结结实实。危险还不就这一样,与此同时,壁上的十二生肖,全部缩入墙内,钢雹、针雨、蝎螫,毒烟,一齐涌射而入。更要命的是,夜明珠亦同时隐没,圆室内顿呈一片黑暗世界。公孙启纵具天慧目,由明乍暗,视线亦不能立即适应,迫于无奈,匆忙传声道:
“靠紧我,都别动!”双掌交挥,布成一层罡气网,把三个女孩子掩护住。良久,良久,起码也有一个时辰,珠光方才重现。
从禁区内走进一个老人来。看到公孙启与三个女孩子倒卧在一起,不禁纵声狂笑起来,声如枭鸣,凄厉可怖。
他似乎是一个多疑的人,纵然亲眼看到人全倒下了,还怀疑有诈,停在门边,嘿嘿两声,道:
“逆徒,范凤阳,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牲,以为化了装,老夫就认不出你来了,作梦,挫骨扬灰,老夫双目未盲,你休想瞒得过去。不是老夫心狠,你一不该传了我的衣钵又欺师灭祖。
二不该打破老夫禁约,把姓庄的婆娘给放出来。三不该埋火药,欲置老夫于死地,恩将仇报。四不该得了前人藏珍,背我独吞。”
“唉,人死不记仇,老夫也懒得再说了,这座古洞,你原想埋葬我,现在却成了你了眠之所,念在师徒一场,我这多年心血,收集的珍玩之物,就算替你殉葬了,还有那么三个标致姐儿,九泉之下,你也该心满意足了。”
“唉,老夫还要找公孙启小儿,算一算这本账,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失陪了。”掉转身躯缓步而去。容貌是金星石,语气也是金星石,然则这一老人,到底是不是金星石?当他的身影,刚刚进入禁区密室,一声爆炸却自密室中传了出来。难道他痛心过度,忽又改变了念头,自作了断了?隔了刹那,又是两声爆炸。
禁区以内,浓烟浪腾,积土卷扬弥漫,就连圆室里边,也被烟尘所充塞。视线完全被遮蔽,人与物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还有活人,当可听清最后两次爆炸声一远一近。足足有两顿饭那么久,烟尘始见稀薄,禁区以内墙倒屋塌,四门隐约可见。除了东门还是关得很严,北门早被炸开,就连南门与西门,也都打开了,并变成了一片瓦砾场,且还都出现了人。
出现西门的是庄婉君,她残废不假,只是左腿断了半截,架着拐还能够行动,发生了这种大变故,她再也忍不住,不能不进来一看究竟,身侧是她的三个女弟子,还捉住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就是那个一度出现,恨满心头四念不绝的金星石;出现在南门的,是以晓梅、杜丹为首那一批兄弟伙,全都进来了,他们也捉住了一个活口,杜芸和姗姗,还分别押着一个少女。晓梅杀讥洋溢,她不认识庄母师徒,情急之下,不由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庄母还来不及置答,杜芸押着的那个少女已经接口道:
“是我母亲,娘”庄母截口道:
“没功夫多说废话,赶快分头找寻公孙夫妇,他们是从北门进来的。”边说边已拄着拐杖,一点一点地斜着往北门走去。
别看她拄拐,速度却极惊人。晓梅不明真象,示意众人戒备,直穿禁室,亦由北走去。适时,从北门外圆室中,传出来印天蓝的话声道:
“伯母,不要进圆室中来,余毒未净。二妹,不要误会,都是一家人,纪兄和周大侠在不在?请他们过来帮个忙,留神门上闸刀。”纪庆、周方,就声飞掠而去。杜芸、姗姗,亦将押着的两个少女恢复自由,连声道歉。两路人也汇聚到一处,止步在禁区北部,隔着门远远地向室中展望着。
圆室内,四个人倒在一堆,公孙启成一个大字,下半身趴着灵姑,而灵姑的两只柔荑,环抱着公孙启,左上右下,替他掩护着灵台与命门两处大穴。印天蓝和梅芬,一左一右,俯卧在公孙启上半身的两旁,粉面几乎与公孙启的左右面颊贴在一起,公孙启双臂卷曲,翼护着二女头部,二女助以柔荑,替他护着头。所有露有外边的手臂上,都象平空长了一层毛,钉着无数毒刺,皮肤已呈黑紫色。众人走近室外的时候,玉莲正在扳灵姑的双手,那知灵姑业已中毒晕迷,双手十指象十把钢钩,紧扣在公孙启的后背上,玉莲怕影响她两只中毒的手,又不敢用力,所以扳不开。
公孙启象穿着一件蓑衣,衣服上嵌满了那种毒刺,中毒过深,在听到晓梅与庄母的话声,真力一泄,终于也晕迷了过去,纪庆,周方,扳他的手更难。四个人只有印天蓝一个人保持清醒,但如公孙启的手扳不开,她依然起不来。
晓梅正与庄母,从折光镜上,搜查范凤阳的踪迹。那是一个奇特的镜子,形状象一个长五寸,宽三寸,厚二寸的长方形小盒子,里面交错装置二十多个小镜片,有的固定,有的可以调整,一里方圆之内,只要是光线充足的地方,都可以看得到,如果那个地方,有反光的物体,角度联合,看得就更清晰而真切。
禁区有二十四个望孔,庄母一手持镜,一手用夜明珠照明,看过一眼之后,就交给晓梅窥看。上洞每一个角落都看到了,就没有看到范凤阳的影子,晓梅也许诛仇心切,或许被这个奇特的镜子所迷,好像把公孙启等负伤的事情,忘在九霄云外。杜芸忍不住道:
“四妹,纪庆他们怎这么没用,我们过去看看。”不由分说,拉着姗姗就走,吕冰、金逊,也跟了进去。纪庆、周方,有顾忌,不敢用力。杜芸、姗姗,都是公孙启的妻子,关系不同,顾忌亦少,首先把印天蓝救了出来。解药在印天蓝的身上,立即取了出来。问题来了,查看伤势,敷药解毒,得脱衣裳。公孙启翼护在上面,承受的毒刺最多,他虽比三个女孩子高大,却没办法全翼护,是以三个女孩子的身上也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办?梅芬与灵姑,又都是未嫁女儿身,只好着吕冰去请庄母和晓梅。适时,忽听晓梅急道:
“小贼在这儿,又要用火药!”精锐俱在一起,如果被范凤阳得手,岂非全军尽灭?众人莫不震骇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