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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风急.那张信笺在风中“簌簌”地震动。
白玉楼目光仍留在信笺之上,身形一动也不动,但须发却飞扬起来。风只怕还没有那么大劲,他怒容满面,简直就像怒狮一样。红衣老人却沉默了下去。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是显得那么镇定。白玉楼却连声音也变得很冲动,怒声突然道:“果然是慕容孤芳那个丫头。”
红衣老人应声一笑,道:“想不到我的推测一点也没有错。”
白玉楼看在限内,一怔道:“你现在居然还笑得出来。”
红衣老人道:“我实在不想笑的,只是这个时候我若是不使心情安静下来.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
白玉楼又是一怔,道:“那么你大笑好了。”
红衣老人又笑,却是苦笑。
白玉楼道:“兄弟你不必担心,她要的既然只是无双谱,给她算了。”
红衣老人摇头,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她与我们的胜负。也并非决定于无双谱。”
白玉楼道:“那么,以你看该怎样?”红衣老人道:“无双谱不能够交给她?”白玉楼道:“这个”红衣老人道:“反正无双谱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慕容孤芳她一点也不清楚。”白玉楼想一想,道:“这倒是。”
红衣老人道:“那就简单了,只要将那些东西,一块也好,多少也好,放在一个锦盒之内,尽管拿去给慕容孤芳那确实是根据无双谱弄出来的,严格说来,也可以算做是无双谱。”白玉楼沉吟道:“不错。”红衣老人道:“慕容孤芳相信也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免要再向我们请教那些东西的用途。”
白玉楼点头道:“那她苦是食言,不免要乖乖的将人交出,即使没有.我们亦可以藉此机会再与她一较高下。”红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对于这个女人,不知何故,我就是不大放心。”
白玉楼摸着胡子,道:“我也是的。这个女人与一般的总觉得有些不同,我的意思是”红衣老人替他接下去:“是不是有些反常?”
白玉楼道:“可不是,我实在怀疑她的脑袋已出了什么毛病。”红衣老人一笑道:
“她的脑袋若不是有些毛病,也不会成为轰动天下的红梅盗。”白玉楼道:“这个人的行动已实在太过份,连当今天子也一样没有放在眼内。”
红衣老人道:“这样说来,她的胆子也大有问题的了。”白玉楼大笑,道:“一般人又哪有这么大的胆子?”目光一转,落在那只白鸽之上,笑声一顿,忽然道:“我们是否可以试一试这个办法”红衣老人目光一闪,道:“追踪这只信鸽。”
白玉楼道:“有风入松那许多武士相助,我们要知道这只信鸽飞落在什么地方,相信并不困难。”
红衣老人摇头,道:“没有用的,慕容孤芳必须已考虑到这种可能,信鸽飞落的地方,可能就只有她的一个手下,或者甚至一个人也都没有。”
“你是说.这只信鸽已经没有用的了。”
“因为她知道我们一定会去赴约!”
“不错。”白玉楼摸着胡子,道:“然则这只信鸽什么用也没有的了。”
“最低限度,还有一样用处。”
白玉楼一怔,道:“哦?”“红烧鸽子.味道岂非也颇不错!”
白玉楼大笑。红衣老人接道:“可惜就只有一只。”白玉楼笑道:“既然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那就送给你红烧着吃好了。”他笑着将手中那只白鸽送去。
那只鸽子即时“咕”一声,一双邪恶的眼睛斜盯着红衣老人。红衣老人心头不禁一寒,道:“它好像听得懂我们的说话。”
白玉楼笑道:“那你就小心它在你的肚子里作乱了。”
“既然如此,干脆就将它放回算了。”
白玉楼旋即一挥手,将那只鸽子掷上半天。“啪啪啪”羽翼声响.那只鸽子双翼拍击,疾向飞来的那个方向飞回去。众人的目光不觉都落在那只鸽子上,目随它远飞。也就在那会儿,他们隐约听到了一阵弓弦声响,旋即看见无数箭矢从那边林木中射出。向那只鸽子射去!那只鸽子刹那中了一箭,在它下堕,离开他们视线的时候,最少又中三箭,众人不觉倒抽了一口冰气。红衣老人苦笑道:“这相信并非真的恐怕我们会追踪那只鸽子,示威的成份居多。”
红衣老人仰首又望天,接着说道:“现在距离黄昏还有一段很长的时候,我建议大家好好的睡一觉。”
白玉楼点头,道:“以后的几天。说不定我们都很难有一觉好睡的了。”
红衣老人道:“除非在今日黄昏一切都已解决。”
白玉楼道:“这个可能性我看并不大。”一顿接道:“一会风入松的人到来,我着他们先给风入松说一声,小心那座山丘周围。”
红衣老人道:“最好在山丘周围数里之外散布监视,慕容孤芳纵然小心,相信也不会想到在远离数里之后,才落入我们的监视之中。”白玉楼道:“不错!”红衣老人仰天吁了一口气,手一抖,那张字条在他的手中飞出,半空中突然碎成了千百片!
碎纸在风中飞舞,就像是一群蝴蝶。一群从幽冥里飞出来的蝴蝶。
黄昏,冷风萧索,烟雨迷朦。春寒仍料峭。
四匹马奔走于郊道上。白玉楼一马当先,红衣老人、步烟飞双双跟在后面,沈胜衣走在最后。荒僻的郊道上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他们都显得非常镇定,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每一个人都紧闭着嘴巴。该说的在上路之前他们都已经说罢。
古刹已在望。白玉楼催急了坐骑,他右手控缰,左掌平托着一个扁平的锦盒。在锦盒之内,载的就是慕容孤芳需要的东西。
不是无双谱,却是无双谱所制造出来的东西,那种东西已足以告诉慕容孤芳,无双谱何以无双。没有无双谱,就没有那种东西,在目前的确是如此。白玉楼绝不相信慕容孤芳能够瞧出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到底有什么用。
他绝对肯定,只要他一口咬定那样东西就是无双谱,慕容孤芳也不敢说那不是。他们原都是君子,在朋友面前,最低限度就如此。他们从来不欺骗他们的朋友,即使迫于无奈,也是出于善意,他们也从来不欺骗他们的敌人那是指正直的敌人,他们钦佩的敌人。对于那种敌人,他们宁可战死,也不能使诈。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敌人也一样。
有生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变得这样狡猾,那完全是因为对方比他们更狡猾。他们一点也不相信慕容孤芳。一点也不以为慕容孤芳会不施诡计,就由得他们以无双楼换回白冰。对于慕容孤芳,他们绝不以为是一个那么容易满足的女人。
慕容孤芳的手下已不止一个在他们面前眼毒自尽,以死守口,他们虽然不知道慕容孤芳何以有这种影响力,使别人为她殉死,然而,他们却明白一件事,若没有慕容孤芳的命令,那些人绝不会服毒自尽。他们所以不惜一死,完全是因为慕容孤芳要他们殉死。
一个漠视别人生命的人,又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古刹已倒塌,本来就已经到处断壁颓垣,现在更觉得荒凉。周围没有人,一个也没有。
白玉楼四人一路走来,既没有遭遇任何袭击,也没有遭遇任何招待。一直到他们来到了那座古刹的门前。才看到两个人,却并非站在古刹门前,距离古刹而且最少有四五十丈之远。古寺北四五十丈之外,有一座小山丘,那两个人就站在山丘之上。
烟雨迷朦,相距又那么远,从古刹朝那儿望去,只能够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男女也辨不出来。白玉楼他们原就要催马往古刹北面奔去,未勒转马头,已看见那两个人。
红衣老人第一个开口,道:“那只怕就是的了。”
白玉楼道:“应该就是,即然先我们到来,势必早已作好了准备。”
红衣老人道:“就是后我们才来,也一样可以先作好准备的。”
白玉楼点头道:“来这原是他们所定的地点。”一顿又说道:“只来了两个人,很奇怪。”
红衣老人道:“也许这并非地点,那两个人只是来引路。”白玉楼道:“不无可能。”
红衣老人接道:“不管怎样,大家现在开始,必须小心了。”
后面沈胜衣应道:“小弟一路上已经小心。”红衣老人道:“那现在尚请更加小心。”
沈胜衣笑道:“还可以再小心的。”
他似想令大家的心情轻松一下,可惜连他都显然轻松不来,连这句轻松的俏皮话说来也觉得很紧张。红衣老人听得出,笑了笑道:“你别这样紧张.一个人心情太紧张,很容易就会出漏子的。”
说话间四人马不停蹄,不消多时,已奔至那个山丘之下。那个小丘并不怎样高,周围光秃秃一片,连一株小树也都没有。红衣老人目光如炬,道:“慕容孤芳选择这个地方,白兄以为如何。”
白玉楼道:“即聪明,也愚蠢。”一顿接道:“聪明的是,无论敌人从何处到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愚蠢的却是,在交易之后,无论他选择哪一个方向逃走,都很难摆脱敌人的追踪、追杀!”红衣老人道:“但无论如何,对她本人都没有任何的影响。”白玉楼道:“所以她始终是很聪明的女人。”
他们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已经看清楚山丘上的两个人。
方重生?白冰!
山丘上有一条圆形的木柱,白冰就被缚在那条木柱上。她的双眼低垂.仿佛仍然未醒转,她的头半侧着,但从山丘下望上去,仍然可以看得到她的脸庞那的确是白冰的脸庞。
方重生右手按刀,冷然站立在白冰身旁,从他右手的姿势可以看得出他的刀随时准备出鞘,准备杀人,他的眼中也闪着杀机。他原来是一个杀手,随时都准备杀人,所以他的右手。无论在什么时候。也会放在适当的位置。
手一动,刀立即可以出击!单就是这个姿势,他每天最少都练习一百次,到现在,已不是“纯热”这两个字所能够将他的动作完全表达出来的了。
刀现在虽未出鞘,却呼之欲出。白玉楼看得出来,红衣老人也一样,忽然道:“小心他的刀!”
白玉楼道:“已经小心。”目光落在白冰脸上,道:“人有没有问题?”
红衣老人道:“难说,从方重生的神态看来,应该是没有。”
白玉楼道:“他显然随时准备将人立斩在刀下!”
“显然是的。”红衣老人道:“他只是一个人。”
白玉楼道:“山坡附近,接应的人只怕已经作好准备。”红衣老人道:“嗯。”白玉楼道:“我却是奇怪,一会他如何将我们摆脱?”
红衣老人道:“别忘了他脱手飞刀,远可击三丈!”白玉楼道:“我们两人保护,两人迫击!”红衣老人道:“一切看情形决定。”
白玉楼道:“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