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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山金霞宫矗立于象鼻峰绝顶,山形险峻,烟云浩郁,半岭之上突转陡峭,下丰上锐,形如象鼻,孤耸云表,峻拔百丈,雪峰群岭均皆臣伏其下,宫宇庄丽辉煌,丽日映射下霞光万丈,登临其上,天风荡袂,岫云逸飞,碧翠连人,山川如画,不禁令人浩阔心响。
象鼻峰南麓终年云雾迷绕,难得一见阳光透射,参天古木密盖如菌,瘴雾郁勃,蛇豸横行,误入者必死,雪峰门人亦视为畏途,立有禁例,不得妄入。
但峭壁之下久许方圆独见朗明,数十株古柏奇松环绕一幢石筑小屋,附满碧苔,若非预知几无法分辩,疑为崖严。
古柏凌干参天,环匝合抱,松柯尤奇,纠枝连荫,横枝斜攫,龙鳞郁干,飘枝垂风,飘电送涛,其龙虬凤翥纠接翔飞之态,奇逸千古,
这日阳光煦和,微风如吟,穿隙映日,铺地成锦,使人有种百脉舒畅感觉。
石屋内忽见缓缓走出一个老道:顶发斑白,束布成髻,一件道袍百门千绽,破旧不堪蔽礼,面布皱纹,背部伛偻,手提一双竹蓝,遍走松下逐处摘取松蕈。
密林中一条人影疾闪掠出,现出年岁约莫廿五六面目阴冷少年,背悬蓝布包袱隆起如丘,却双手紧握一条褐鳞巨蛇,长约七尺,首尾犹自蠕蠕摆动,尚未全僵。
伛偻老道目睹此少年走出,不禁在感惊异,道:“施主为何来此,十数年来人踪罕至,林中瘅毒奇重,中人必死无疑。”
言不胜骇诧。
少年微微一笑道:“道长无须惊诧,在下欲拜谒孤松客,还望通禀!”
伛偻老道摇首黯然一笑道:“此处并无孤松客其人!”
少年哈哈大笑道:“道长何须欺骗在下,这条巨蛇即可治愈孤松客失明双目,烦请道长与孤松客一提三十年往事天台慈航,孤雁南飞这句话犹能记忆否?”
伛偻老道闻言口中泛射惊喜光芒,正待答言,石屋内忽传出微弱他老语声道:“定明,请这位少施主入内,贫道守候已久了!”
少年随着伛偻老道步入石室,前室中间砌筑高约三尺石坛,幽暗如暮,只见一瘦小姑干,须发霜白老者端坐于蒲团上。
道者长叹一声道:“廿四年岁月如沦鬼域,此情此景人何以堪,少施主是否乃严昌陵老友入室弟子?”
那少年道:“时刻无多,容晚辈与前辈施冶,稍时元阴秀士,必前来此处。”
说时左手五指抓紧蛇身七寸上,右手取出一柄锋利匕首,剖腹取去蛇胆,请孤松客服下,随向伛偻老道微微一笑,命将此蛇烹食,最是滋补,可增长功力。
伛偻老道接过走去。
那少年又取出三颗丹药,道:“前辈请服下丹药,晚辈与
前辈打通穴道,气运雷丸九府,直冲玄关,谅可功力恢复如常!”
孤松客笑道:“夺命神医高足必青出于蓝胜于蓝,老朽当然信得过,不过少施主须将尊姓大名见告?”
少年答道:“晚辈舒翔飞!”
孤松客道:“原来是舒少侠!”
遂不再言语,接过三颗丹药吞下
麻竹砦——
淑莲公主躺在竹榻上,又经过了一次麻骨散毒性发作,她紧张无比总算度过了无数次痛苦,却说不出滋味的苦楚。
由于余洪和她吐露已命丐帮小叫化赶往岳州寻觅舒翔飞赶来相助,增加了她无比的信心。
但她久受折磨,消瘦了不少,云鬓不整,面庞亦已无复当日的珠圆玉润。
蓦地——
房门外现出一条人影,她以为是舒翔飞,不禁芳心大喜,待瞧清楚下,却是童寒,杏眸一张,翻身坐起,道:“童大侠,舒大哥咧!”
童寒含笑走入,手掌托着一粒丹药,道:“公主先服下这粒解药再说!”
淑莲公主服下解药,凝眸问道:“只你童大侠一人赶相救么?”
童寒道:“公主放心,你舒大哥不来何以能到手解药?不过他又匆匆独自一人去了雪峰山!”
淑莲公主一听舒翔飞又去雪峰山,面色顿现黯淡,惆怅无似。
这时,余洪及天竺高手纷纷进入淑莲公主房内,金湘随后入得房来,目睹淑莲公主神色,心中是了然,不觉笑道:“公主别来无恙?”
淑莲公主顿一顿足,嗔道:“在京城时,我坚决不回天竺,即因金大侠苦苦相劝,我才勉于同意,早知如此,我也不致受此折磨了!”
金湘正色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公主经此苦难,日后将一帆风顺,永无灾罹,舒贤弟坚请公主回天竺一行,其用意有二!”
淑莲公主诧道:“难道还有深意么?金大侠说说看?”
金湘道:“乐宸老叫化精擅星监之术,瞧出公主面有晦纹,隐泛丧门凶杀,喑与舒贤弟推究,卜出公主倘仍留京,必罹杀身之祸,定须南行,当可趋吉避凶,再公主南旋之后,亦可与令尊面商,以免误会横生枝节。”
淑莲公主闻言,芳心顿感舒泰,嫣然笑道:“既然如此,舒大哥定然预知我有这趟劫难了?”
金湘摇首道:“不知,深卜则逆天心,舒贤弟卜出公主南行可趋吉避凶,便示推究下去,须知天命不可违,否则自获其咎。”
说时,忽见一黑衣老叟疾掠而入,望金湘童寒略一抱拳道:“砦外发现雪峰妖人党羽频频现踪,但未敢深入似有所待!”
金湘含笑道:“褚老辛苦了,舒少侠临行相嘱,元阴秀士末至,他们不敢潜入麻竹砦,舒少侠雪峰之行志在使元阴秀士不敢擅离,我等明晨方可离砦,但难免一场生死拼搏,褚老四位何妨先饱用酒食后,你我再作计议如何?”
黑衣人老叟略一想忖,颔首应允,转身而去。
淑莲公主道:“这位老英雄从未谋面,亦是丐帮高人么?”
金湘道:“此老名褚青史,尚有三位名卫风池、陶黄、刘铁痕,均是昔年江湖名宿,心性为入介于正邪之间,久已不问江湖之事,惟感舒贤弟诚挚,愿有生之年卫护舒贤弟安危,此四位之前辈英雄武功只在金某之上,面冷心热,犹更过之。”
余洪并接道:“我等得庆更生,余化子巳命砦主准备得有丰盛酒筵,我等去外间欢叙如何!”
席间余洪说出此行经过,因他昔年曾有恩于麻竹砦主,此次路经拜望,麻竹砦主大摆盛宴,却遇上元阴秀上亦来此作客,一见淑莲公主惊为天人,遂玉砦主说谋并施妖媚邪术,怎知淑莲公主心如止水,定力极高,元阴秀士无计可施,竟暗施麻骨散,为此麻竹砦主与元阴秀士几乎反目成仇,元阴秀士临行之时言说我等能禁受七七四十九日麻骨之苦。立即送上解药,日后相逢犹若陌路。
麻竹砦人烟周密,汉苗杂居,良莠不齐,其中不少是雪峰贼党,互通声气,雪峰妖徒亦不时至砦集采办食物,元阴秀士虽离去,麻竹砦犹在他暗中监视之下,正巧小叫化程青阳路经偶闻,仗着小人机伶潜入余洪居处得知,遂星夜赶向岳州求援。
淑莲公主问及如何取得解药,金湘一一说出,道:“回程途中先至驿亭,舒翔飞察觉麻冠老道尾蹑不舍,遂猝袭擒住问出元阴秀士表面上雪峰门规森严,却暗中无恶不作,尚有其他难言劣行,只觉元阴秀士不除,无异养疽成患,筹想之下,设下黎庭扫穴之计,自己一人潜往雪峰探听虚实,舒贤弟存心仁厚,不愿滥杀无辜,覆巢之祸可免则免,遂有雪峰之行。”
淑莲公主不见伊人,不无忧忧之感,柳眉难舒,落落寡欢,暗中已决意不回天竺。
席终人散,淑莲公主独自回房,天色已暗,月上帘拢,凭窗郁郁,耳忽闻喧笑嘈杂,听得语声熟悉,不禁眉舒色喜道:“乐老叫化来啦!”
果然是浑身邋遢的风尘侠丐乐宸裂着一张笑口,匆匆走入房中,倏地眉稍浓聚,把着淑莲公主双肩,端详了一眼,叫道:“啊唷唷,你这姑奶奶怎么玉容清减?生了相思病啦!正是无言上西楼,可怜人比黄花瘦!”
淑莲公主不禁震飞双靥,嗔道:“老叫化怎地口没遮拦,怎么一见面便自取笑人家?”
乐宸翻了翻眼,道:“姑奶奶,老化子没说错呀,不然老化子不会跋涉长途赶来麻竹砦,省得姑奶有佳期无着,忧忧成病。”
淑莲公主大发娇嗔道:“老叫化拘嘴里生不出象牙,姑奶奶好生生地又没有生病!”
乐宸鼻中轻哼一声,迳自坐在窗前,双手支颐,老眼凝望月色,口中喃喃低吟道:“恹恹病,此夕最难持,一点芳心无托处,茶花架上月迟迟,怜悯有谁知。”
淑莲公主两朵红云再度涌上双靥,知老叫化有意促狭,也不说话,朝老叫化股肉猛拧了一把。
拧得老叫化哇哇直叫,道:“姑奶奶,什么不好学,尽学那兰姑奶奶,当心嫁不出去可别怨我老叫化!”
淑莲公主红着脸嗔道:“准叫你一进门就没正经,姑娘可心里烦透啦!”
乐宸面色一正,道:“你烦,那翔哥哥心里比你更烦!”
淑莲公主不禁一怔,诧道:“翔哥烦什么?”
乐宸即将百了神尼来到岳州,吐露舒翔飞生身之父舒长沛至今不明下落,生死未卜,足以舒翔飞心情沉重之事叙出,又道:“姑奶奶你这一回天竺,恐不知何年何月重返中原,因舒少侠急于寻觅其生身之父,恐无法兼顾雷音谷之事,何况令尊仅一独生宝贝女儿,绝不会让你远嫁中原,我老叫化既然应允玉成其事,总不能半途而废。”
淑莲公主芳心大喜,道:“老叫化,你真好,快点设法使我中止天竺之行!”
乐宸长叹一声道:“姑奶奶,老叫化岂不知你的心意,愿身长作月华明,千里伴君行,但在竺之行势不可免,姑奶奶,老叫化教你一计,包可如愿于偿。”
悄声低语说了良久。
淑莲公主笑靥如花,连声称谢。
显然乐宸授以良策,自然是绝妙好汁。
淑莲公主招来天竺门下命送上酒菜相陪老叫化聊天。
午夜时分褚青史忽一闪而入,道:“舒少侠在雪峰有传讯告知,凌晨之前必有妖人进袭,难免波及麻竹砦善良无辜,命我等速撤往砦外布下奇门,以逸待劳。”
说着取出十数张符录,又道:“此乃舒少侠送来,公主请分赐门下贴怀深藏,邪术难侵。”
淑莲公主称谢道:“有劳褚老,舒少侠现在何处?”
褚青史道:“少侠仍在雪峰,口信与符录均系程小侠送来。”
抱拳一站,转身趋出。
乐宸哈哈笑道;“小化叫程小七竟然爬上高枝啦!”
说时右手-牵淑莲公主,接道:“姑奶奶,咱们也走!”
口口口
元阴秀士得解药服眼下自解麻骨之苦,目送四骑绝尘奔去,只觉无比屈辱之感,甚于剖腹锥心,立遣数名高手暗蹑舒翔飞等一行,一路疾奔如飞赶回金霞宫。
他久已怀异志,不知何时到手一册邪经,一心修练“元阴剑气”邪毒武功,倘须练成必须探集七七四十九根骨绝佳的少女元阴,以元阴真气驳剑,百丈方圆犹若探囊取物,万夫莫敌。
殊不知他所行所为,已上干天和,妄想他日称尊武林,在金霞宫内豢养江湖邪恶甚众,意图大举,岂料为山九仞,竟功亏一篑,因为淑莲公主正巧满七七之数,他更不知舒翔飞那是为淑莲公主而来。
元阴秀士回到金霞宫后,愈想愈不甘心,更决不中止修练“元阴剑气”心愿,为此他于淑莲公主更是志在必得,但他尚有一块心病,逼使元阴秀士不得不去面晤孤松客,却又不敢,面色如罩阴霾,阴森森地神态骇人。
宫外突走入一个身穿碧绿长衫,蓄留山羊胡须,貌像怪异的老叟,目睹元阴秀士独坐大殿上神情激怒,说道:“山主莫非遭遇拂逆在此发闷气。”
元阴秀士见是西陲修罗居士谈横,忙起身肃客落坐,长叹一声将宫长风四人来此经过详情叙出。
谈横朗笑一声道:“老朽只道什么大不了之事让山主烦心,不错,这几年风闻大内网罗了许多奇才异土,宫长风此人老朽也有耳闻,武功奇高,但宫长风业已应允化解,决不至再度前来滋扰,何况山主已假装应允了邢无弼,一俟山主练成了元阴
真气,还惧怕邢无弼不成?”
“话虽不错,在下倒不足忧心邢无弼宫长风,”
元阴秀士目露黯然之色道:“而是南天殿震毁一角使在下不胜忧心!”
谈横不禁一怔,诧道:“南天殿一角震毁兴修立可复原如初”
话尚未了,元阴秀士摇首答道:“谈老师有所不知,在下当年曾问卜老贼,老贼言‘元阴剑气’接阴补阳有干天和,在下元阴真气必须南天殿未受损毁之前习成,否则在下末日已至,老贼更言必可目睹在下身遭惨死情景!”
谈横哈哈大笑道:“山主误听虚声恐吓之言以致怀弓蛇影,孤松老贼既有预卜之能,为何不能卜知自己身遭困厄趋吉避凶,何况山主‘元阴剑气’神功将大功造成,实无须疑心生暗鬼,依老朽之见,不如速将孤松老贼制死以除后患。”
元阴秀士苦笑道:“孤松老贼虽为在下暗算失明,两腿瘫痪,却武功玄术犹在,在下不习成元阴剑气无法制他死命!”
说着出声发出长叹道:“想不到此女如此刚烈坚强,竟能忍受麻骨之苦执意不从,不然何致误了良机,二十四年漫长岁月,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在下怎能甘心!”
蓦地——
金霞宫徒众接二连三奔入察告,暗蹑宫氏风等-行本门高手,不慎败露行藏,俱为宫长风所杀。
宫长风望省城而去,但邢无弼使者三人却望麻竹砦而行。
另一传报本门派赴麻竹砦之人及眼线均为砦主计诱遭擒,生死不明。
元阴秀士闻报不禁如坠万丈深渊中做声不得,他至此乃恍然大悟,心如刀割,显然这-切均是相救淑莲公主之计,迅忙检视胡芦中解药,方始发觉已剩其半,面色渐泛苍白,目光黯淡无神。
淡横见状诧道:“山主为何如此情急?”
元阴秀士黯然长叹一声道:“孤松老鬼说得不错,习成‘元阴剑气’神功,接阴补阳,每年须根骨绝佳童贞少女两人共作枕席必上干天和,在下虽重金厚赠偿以之归,冥冥中已获罪遣,果然七七之数未满,已应斯言,怎不令在下忧心如焚,方寸大乱?”
淡横冷笑道:“人定胜天,孤松老鬼满嘴胡言,老朽不才,愿率同雪峰精锐赶往麻竹砦将此女擒来,俟木已成舟,此女定然委身下嫁,话柄全失,对方师出无名名,必然自退。”
元阴秀士念念不忘还是淑莲公主,闻言贪欲之念又自猛明,立即欣然应允,道:“明抢不如暗箭,在下之意由谈老师率同本山精锐子夜时分施展‘幻象大法’,定可手到擒来,不过在下意欲-探孤松老贼,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已久,老贼不死,在下心不能安。”
谈横道:“恕老朽放肆直言,此乃山主一大失策之处。”
元阴秀士摇首答道:“在下亦有深意,那秘笈内在下尚有一节犹未能融汇贯通,与习练即番这离山,永不相犯!”
谈横冷冷一笑道:“老贼双目失明,腹部以下穴道逼滞,双足瘫痪,山主纵舌粲莲花亦未必能使老贼见信!”
元阴秀士微笑道:“依谈老师之见又该如何?”
谈横道:“趁老贼不防之际,猝然出手将老贼制住,不愁他不说。”
元阴秀士大笑道:“须知老贼武功道术犹在,不要说是不
能近身,强行出手,恐成两败俱伤,是以暂且按忍,足以在下临去之际,于其石室外四周松下竹林布下慢性剧毒,老贼终年嗜食竹笋松覃,食之使渐筋萎血枯,谅此番前往,老贼必无能为尔。”
说罢震地离座,抱拳又道:“麻竹砦之行全劳淡老师费心了。”
疾掠出得金霞宫外飞跃下峰。
他到得森郁寂空密林中,只觉心神不宁,不禁犹豫不前,如他悬崖勒马,及时省悟,远离雪峰,从此稍声匿迹,或能免去杀身之祸,无如灵明为贪欲所泯,自觉已势成骑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冷冷一笑,身如离弦之弩扑入林中。
林中幽暗似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元阴秀士伸手入怀取出松油火摺,吧察声响过处,煽起-道熊熊火焰,快步如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