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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翔飞究竟年少面嫩,被淑莲公主拉着直向寺外走去,不禁俊面通红,耳热心跳。
淑莲公主落落大方,娇笑道:“我最讨厌大师兄,自作多情,此次前来中土,原是避开他希图落个耳根清净,不料他又赶了前来。”
舒翔飞道:“同门师兄,何厌之有?”
淑莲公主道:“心术不端,卑劣无行,我爹最近方知,无奈师徒一场,暂且按怒。”
舒翔飞心中一动,欲言又止。
淑莲公主瞧出舒翔飞神色,诧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别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舒翔飞微微一笑道:“在下只觉疏不问亲,何况在下与公主尚是萍水初识,公主师门来历皆属陌生,是以在下有话也不便说出。”
淑莲公主水汪汪双眸凝视舒翔飞良久,方嫣然一笑道:“你知道么?我一眼见得你就喜欢你,希望你别把我当作外人,这叫做一见钟情”
舒翔飞不料淑莲公主说得如此露骨,一张俊脸羞红涨热,幸得并无他人在旁,不然真个无地自容了。
只听淑莲公主说下去:“老叫化在我国为仇所伤,为我施救,疗医经年才免葬生异域,老叫化教了我许多事,但武功不及我,比试四次老叫化仍然败北,不过老叫化为人诚实无欺,说一不二,与我一般,你是他忘年之交,人品决然错不了。”
舒翔飞郝然一笑道:“这是公主谬奖之词,在下愧不敢当,不过在下此来毫无所知,在下亦不愿卷身江湖是非”
淑莲公主娇嗔道:“你怎么左一个在下,右一个在下没完没了,我知道你要远离是非之地,恨不得马上离去是么?”
“不错!”舒翔飞道:“并非不愿留此,而是不便留此,徒贻旁人话柄。”
淑莲公主咯咯娇笑道:“你要走必须同老叫化一同离去是么?”
舒翔飞点点头。
淑莲公主道:“假如老叫化不走你是否单独离去么?”
舒翔飞默然无语。
淑莲公主拉着舒翔飞在老树虬根之上并肩坐下,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此行危难重重,多日行程胸中抑郁难欢,幸而老叫化你们异地重逢,不快之感为之尽散。”
舒翔飞道:“公主胸中有何疑虑?”
淑莲公主道:“难道你真的一无所知么?”
舒翔飞道:“在下不敢欺骗公主,委实一无所知。”
淑莲公主叹一声,娓娓说出许情:“天竺万象门与我国少林一派无异,执天竺武林之牛耳,万象门所藏之武功册籍浩繁,旁杂渊奥,有生之年难习其半,其中一卷‘迷宗难经’最是晦涩难解,须根骨禀赋绝乘之人,不易习成,多年来此卷武学封存已久,连掌门人曼陀尊王均难以参悟!”
“迷宗难经”分为上下两册,十五年前“迷宗难经”下册竟告不翼而飞,失窃之日曼陀尊王取出上册带回寝处参悟,否则俱已盗去。
与“迷宗难经”下册同时失窃的则是万象门中龙凤玉符中翠风玉符
舒翔飞忍不住问道:“翠凤玉符必然重要,若旁人到手将是如何运用?”
淑莲公主望了他一眼,妩媚一笑道:“听你口气,似是你巳将翠凤玉符拿在手中,万象门中二级以下高手任凭驱策,这且不谈,经符被盗,任数年查访,才知为何你们中原一名黑道隐名怪杰盗去。这位黑道隐名怪杰,外诧仁义,内怀奸诈,由于野心勃勃,意欲霸图武林,无如此任艰巨,中士武林奇人辈出,是以无法称心如愿,才远来天竺盗走经符,倘‘迷宗难经’上下两册及龙凤玉符俱为所盗,则今日中土武林雄主恐非此人莫属”
说此略略一顿,细手微掠云鬓,星眸回巡了一眼,接道:“数日前,我爹曾按奉一封密缄,内云盗经符之人巳埋骨深山秘穴,若欲原壁归还天竺,非须万象门派遗高手前来相助寻觅秘穴确址,为示取信本门,尚绘有‘迷宗难经’及‘翠凤王符’图像。”
舒翔飞诧道:“下书人是何来历?”
“不知道。”
“无疑下书人与盗取经符之人本是一人!”
淑莲公主摇首笑道:“既然同为一人,经符悄悄送回本门也就是了,何必费此周折。”
“不错,这点在下未思及此,不过”
舒翔飞满面困惑之色道:“有一点可判定这下书人与盗去经符之人大有渊源,不然他何以知道经符形像,也许下书人与令尊原是旧识,令尊诧其访觅经符下落亦未可知。”
淑莲公主道:“猜得一点不错,下书人与资取经符之人显有极深的渊源,但下书人并非我爹旧识。”
舒翔飞只觉淑莲公主语焉不详,许多枝枝节节无法卸接起来。
蓦地——
黄影一闪,正是黄衣少年落在两人身前,目蕴杀机,冷笑道:“无知小辈竟敢勾引师妹,若不叫你吃点苦头,怎知天竺武功厉害。”
淑莲公主霍地立起,叱道:“大师兄,你知他是谁?”
黄衣少年不禁呆得一呆,道:“愚兄不知!”
淑莲公主冷笑一声道:“我爹命我听令这位舒大哥,你难道临行之际未得我爹告知么?”
黄衣少年面色微变,倏又眼珠一转,转颜笑道:“师妹想以师父之名吓唬愚兄么?愚兄也不是三岁顽童”
淑莲公主叱道:“胡说,舒大哥武功比你高强十倍,不然爹怎会一再严嘱我不可失礼,你若胡闹自取其辱,可别怨我事先未曾明言相告。”
黄少年轻笑一声道:“真的么?愚兄还是不信!”
说时右掌一式“拂云见日”向舒翔飞面门挥去。
这一式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玄奥无比,更带出一股奇热无比劲风,淑莲公主瞧出黄衣少年居心恶毒,竟施展本门绝学,不禁惊呼出声。
只见舒翔飞端坐原处不动,五指奇幻无比扣出,一把将黄衣少年腕脉要穴扣了个正着。
黄衣少年猛感腕脉一紧,真气回逆,舒翔飞大喝一声道:
“滚!”
只见黄衣少年身形为舒翔飞一捺之力,摔飞出七八丈外,滚了几滚,满面涨红,汗出如蒸,哼声不绝。
淑莲公主不由惊得呆了,如非亲眼目睹,舒翔飞身手之高无法令人置信。
黄衣少年倒在地上,心中怨毒无比,但自己施展的“三昧神功”已无法运用由心,一阵阵奇熟循着行血逆攻内腑,如淋沸油,不禁哀嗥出声。
风尘侠丐乐宸疾掠而至,见状不由冷笑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公主,老叫化猜你这位大师兄此来必心怀叵测,并非你令尊遣来。”
淑莲公主见黄衣少年痛苦之状,意有不忍,道:“舒大哥,念在初犯,你就饶了他一次吧。”
舒翔飞略一吟,道:“在下曾仔细思索公主所说的话,只觉贵门经符被盗可疑,如无内贼勾结,决难如此轻易得手。”
淑莲公主面色微变道:“舒大哥是说我这位大师兄里应外合么?”
“不错!”舒翔飞道:“倘在下所料无差,一定是他,留下他还有用处,其中隐秘可从他身上查个水落石出。”
言毕纵身一跃,落在黄衣少年身前疾点了数指。
黄衣少年昏睡过去,老叫化乐宸将黄衣少年挟在协下,低喝道:“速回寺中免人起疑,公主不可多言,由老叫化应付就是!”一进入寺内,只见点苍高手及天竺门下均三三两两坐在殿阶之上聚论纷纷,面现急燥之色。
杨廷孙倏地立起,道:“乐兄,这是何故?”
天竺高手见黄衣少年情况,亦不禁惊骇纷纷立起。
乐宸笑道:“无妨,盘龙尊者与舒老弟印证武功,耗损真力太过,不慎回逆,为淑莲公主封闭穴道,两个时辰后自然醒转。’
说着将黄衣少年交与天竺门下,嘱咐送往经楼上静卧。
一个瘦骨嶙峋五旬上下天竺高手接过黄衣少年,飞快奔往经楼而去。
乐宸忽高声道:“我等在此枯候玉清观主委实难耐,不如觅捕一些山禽走兽,老叫化别无所长,学得一手好疱厨,管教各位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淑莲公主嫣然一笑,驱令天竺门下出寺擒捕野禽,吉鹏忽望了乐宸一眼,道:“乐兄与舒少侠不离去了么?”
乐宸道:“老叫化闲云野鹤,作客天涯,到处为家,无意纠缠是非,只因淑莲公主强留,谁叫我老叫化受恩深重,是以不能不留了。”
吉鹏点点头道:“原来乐兄与淑莲公主有这么一段深厚的渊源,这就难怪了。”
乐宸转身向舒翔飞、淑莲公主道:“我等二人去香积厨下升火,切好配料,如此多人酒饭并非咄嗟可办。”
淑莲公主立时道好,三人进入殿内而去,在香积厨下悄声计议。
约莫半个时辰后,天竺门下送来四双野雁,五尾活鱼雉鸡锦鹿各一。
宴设四席,肴蔬色香俱佳,佐以寺藏醇洌佳酿,群雄大快朵头。
天色渐暗,群雄久侯玉清观主不至,神情似焦燥不耐,乐宸望了舒翔飞一眼,道:“玉清观主谅为事梗阻无法前来,我等枯候此寺总不是一个办法,老弟,你我明晨就走如何?”
舒翔飞颔首道:“这是当然!”
淑莲公主嗔道:“老叫化,你若敢走,我不生生劈了你才怪!”
乐宸淡淡一笑道:“公主,依老化子之见不如先救醒了命师兄再说。”
淑莲公主闻言率先领着天竺门人望经楼走去。
乐宸向点苍名宿杨廷孙吉鹏桑元康三人抱拳正色道:“有劳三位巡护寺外,老叫化心神不宁,今晚必然有事,若有异状,请立即传警,老叫化与天竺门下必然赶至。”
杨廷孙道:“谨遵乐兄之命。”
乐宸与舒翔飞望经楼而去。
淑莲公主身形一到得楼下,即道:“大师兄必须拍开穴道,打通经脉,将行血引返主经,元运周天后方可痊愈,此刻他必然醒转,但周身无力,我为大师兄行功约需一个时辰,最忌惊扰。”
说着逐一令使天竺门下守护各处,不得妄入经楼。
显然八个红衣天竺门下是黄衣少年心腹死党,淑莲公主故使其八人守护近处,这是一个极巧妙的安排,免起疑窦。
舒翔飞、淑莲公主、乐宸三人登上经楼,乐宸守着楼口,只见黄衣少年仍昏睡在地上。
淑莲公主目光注视在黄衣少年面上,不禁泛起一股厌恶之感。
舒翔飞暗叹一声道:“公主,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自乱方寸。”
说时落指如飞,在黄衣少年身上点了数处奇穴。
但见黄衣少年发出一声长叹,悠悠醒转,睁开眼睑坐起,面色苍白如纸,似重病方愈,眼望见淑莲公主,嘴角泛出一丝愉快笑容,道:“师妹,愚兄有话与你言说。”
在黄衣少年醒转之前,舒翔飞已自闪出门外。
淑莲公主妩媚一笑道:“大师兄,小妹知道你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小妹也问你那盗去经之人是谁?”
“中土怪杰天际神龙钟离春!”
“你怎么知道如此清楚!”
“十五年前钟离春结识愚兄,他许愚兄三年后必登上万象门主之位,为此助他盗去经符,惜天不从人愿,仅盗去其半,无法悟解‘迷宗难经’!”
“钟离春得手后如何!”
“他本想悟解‘迷宗难经’天竺奇学,重回中土,意欲图霸武林,惜未遂愿,匆匆赶回中原欲改弦易辙,但别后音信杳然,事后探听,中土武林已无天际神龙钟离春其人。”
“难道钟离春死了么?”
“不知!”
“那么下书人又是何人?”
“当然知道,共有两封书信,一封交与师父,另一封交与愚兄,下书人自称钟离春衣钵传人。”
“没有姓名么?”
“没有!”黄衣少年道:“原以为师父会遣愚兄来到中土,不料竟是师妹,愚兄只得向师父气言放心不下师妹匆匆赶来。”
淑莲公主道:“那封迳致大师兄函内详情可否见告?”
“内云其师钟离春为习练一种上乘绝学,藏身深山秘穴中,秘不为外人所知,即是其衣钵传人亦不知情。”
黄衣少年迷惘笑了笑,又道:“迄至最近,钟离春衣钵传人在其居处发现钟离春一封留书,谓其修练一宗绝艺,为期经年,若届时不出,必然走火入魔埋骨深山,他藏身之洞府甚为隐秘,是
他多年经营,藏有奇珍异宝,更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神剑利器。”
“迷宗难经及翠凤玉符也在洞内么?”
“想必如此”
淑莲公主略一思忖,道:“那座秘穴大师兄想必知道确处?”
黄衣少年摇首苦笑道:“不知,那钟离春衣钵传人也不知情,是以须我等相助。”
忽见舒翔飞闪了入来,手指一起点在黄衣少年胸前穴道上,黄衣少年应声倒地。
涉莲公主大感惊愕,道:“舒大哥,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
舒翔飞摇首道:“够了,为时太久恐令师兄七窍喷血而亡。”
老叫化乐宸快步跨入,目露疑虑之色道:“钟离春乃昔年成名怪杰,与老叫化曾有数面之缘,武学已臻化境,行事莫测,忽正忽邪,喜怒无常,形踪飘忽,轻易不现身江湖,才有天隐神龙之称,但老叫化并未闻得他有衣钵传人,此事非从玉清观主身上方可查个水落石出。”
淑莲公主道:“但玉清观主迄今犹未露面。”
乐宸微微一笑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谋定后动,公主你如信服舒少侠,务望听命于他,必可使经符重回万象门中。”
淑莲公主喜不自胜,笑靥如花,拉着舒翔飞道:“真的么?舒大哥!”
舒翔飞玉面绯红,道:“公主,别听老化子胡说。”
乐宸正色道:“老叫化但觉兹事体大,并非胡言,只是”
似有难言之处无法出口,继又转言道:“眼前救醒他再说。”
舒翔飞会意,口授涉莲公主救治之法。
乐宸又嘱稳住黄衣少年之策,言毕偕同舒翔飞步下经楼,远离天竺门下,立在殿坪上。
舒翔飞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乐宸长叹一声道:“我老叫化委实想不通与振威镖局暗镖之事有何关连,若谓钟离春藏身洞穴详图就在暗镖内,那又何必费此周折,引出轩然大波。”
舒翔飞道:“老前辈所见甚是,难道关键出在徐凤英沈含香母女身上么?”
乐宸神色一变,道:“不错,徐凤英叶庄之行必有事故?”
舒翔飞沉思有顿,低喟出声道:“无妨,晚辈尚有同道暗中护送徐凤英等一行,料能化险为夷。”
蓦地——
两人近身丈外暗中落下一物,啪的一声,冒起寸高红焰,乐宸猛然一惊,道:“点苍传警,必有不明敌踪来袭?”
话音甫落,只见十数条白色人影飞掠入寺,纷纷落在殿外广坪上。
月黑星暗,乐宸、舒翔飞目力锐敏,均能暗中辨物,乐宸冷笑道:“原来是白骨门下,老叫化与贵门无怨无仇,来此何为?”
一瘦长白衣怪人发出桀桀怪笑,笑声刺耳,随着夜风飘传开去,令人不寒而栗。
经楼下暗处忽传来厉声道:“你鬼笑什么?”
瞬眼之间,天竺门下高手迅疾无比已将白骨门中人手围住。
淑莲公主与黄衣少年双双穿窗掠出,似两双飞鸟般飘落在地。
白骨门中人似未料到这古寺内藏得如此众多的江湖人物,不禁面面相觑。
方才出声怪笑的瘦长白衣人呆得一呆,道:“老朽来此并非
无事生非,乃追踪一自称快刀无敌华星隆之人!”
乐宸道:“阁下谅系追魂使者洪无常,老叫化乐宸,实不相瞒,此处并无华星隆。”
洪无常冷笑道;“老朽眼见华星隆掠入寺内,怎称无有,乐朋友岂可谎言搪塞。”
舒翔飞朗笑一声道:“华星隆威震江湖,快刀无敌,若真个在此,未必惧怕阁下,你等委实自不量力,尚敢大言不惭!”
追魂使者洪无常勒然大怒,大声道:“尊驾胆敢小觑白骨门中无人么?”
“不敢!”
舒翔飞淡淡一笑道:“且不谈华星隆在此与否?眼前之人就非你白骨门所能对敌!”
乐宸已察出舒翔飞话中用意,今晚决不容白骨门中来人全身而退,以免节外生枝。
淑莲公主低声道:“老叫化,舒大哥莫非”
乐宸手臂轻撞一下,道:“照老化子的话行事,不可多问。”
洪无常放声笑道:“你们也配!”
淑莲公主忽高声道:“大师兄,将他们拿下!”
黄衣少年应了一声,右掌一抬,八名红衣天竺高手立射扑向白骨门中来人。
洪无常大喝道:“找死!”
一掌猛劈了出去。
黄衣少年长笑出口,横掌猛按。
啪的一声,两人身形震撼,一退又进,黄衣少年掌法展开,急逾骤雨般击出。
洪无常只觉黄衣人少年掌力奇热如焚,正好是自己白骨阴风寒冰掌的克星,掌法奇幻精奥,越打越心惊胆怵。
天竺红衣高手八人亦与白骨门中凶邪拼搏猛烈。
这时舒翔飞与乐宸两人突纵身望寺外掠去。
淑莲公主见状,心头一急,亦随着舒翔飞身后掠出寺外。
暗中闪出桑元康,道:“我等三人恐尚有他人袭击,仍守护寺外,内面有乐兄等足可制服白骨门中匪徒,是以不敢须臾稍离。”
乐宸道:“幸得桑兄三位示警,得免老化子手足无措!”
说着抱拳揖谢,接着又向舒翔飞道:“方才洪无常言说追踪华星隆而来,谅无虚假,此人最是辣手,你我分路搜觅,若然发现须尽全力捕杀!”淑莲公主情不自禁问道:“华星隆是何人?”
乐宸道:“稍时再说不迟,公主不与令师兄掠阵助拳,若有差池,令尊面前如何交待?”
淑莲公主鼻中轻哼一声道:“区区白骨妖邪,大师兄倘无能将其制死,赶来中土则甚,我才不管他安危,舒大哥,我们找华星隆去。”
伸出柔荑握着舒翔飞玉掌。
深情一往,舒翔飞不禁面红耳热大感腼腆。
乐宸忙道:“既然如此,你们速去寺后搜觅,纵身一跃,穿空拔起,望寺左山凹间扑去。”
舒翔飞见荣宸扑望寺左,已料出老叫化用意,一拉淑莲公主绕向寺后搜觅华星隆影踪。
忽闻寺内腾起两声啸音,淑莲公主面色微变,道:“不好,我带来的人传声示警,白骨门真如此辣手么?”
舒翔飞道:“公主不如速速赶回接应,在下立即赶来。”
淑莲公主道:“好舒大哥一定要来!”
言毕腾身穿空掠回寺内而去。
舒翔飞不禁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蓦地,身后业竹密林深处隐隐传来数声击掌,迅疾施身闪入林中,只见金湘童寒两人并肩屹立,面带微笑。
舒翔飞忙道:“此刻无暇细说,在下给二位引见一位朋友!”
右手一招,领着金湘童寒两人掠去。
老叫化乐宸站在一座丘陵上沉思,四外长草及人,荆棘茂密,忽见舒翔飞领着两陌生人前来!
不禁大感惊惧,道:“老弟,这两位是何来历?”
舒翔飞低声向乐宸言说。
乐宸大喜道:“老叫化正感难于套出五清观主真言,既然如此,由二位出面是再好不过。”
舒翔飞道:“在下立即返回寺中,免得淑莲公主起疑,说着抱拳如拱如飞离去。
崂山玉清观主睁目醒来,发觉自己坐在山沟中,四肢酸软乏力,欲待立起,只觉两腿宛如瘫痪了般,所幸双手仍可活动自如!
不禁废然长叹一声。
忽闻身旁传来温和语声道:“道长醒来了么?”
山沟既陡且深,上面覆满浓密叶草,黑夜之间殊难辨明近处事物,玉清观主不禁一怔,只见身旁不远竟然盘坐着一人,五官衣衫模糊不清。
玉清观主道:“施主何人?”
那人答道:“在下姓金,搜觅了甚久,才发现道长等人为强仇弃置在此山沟内。”
玉清观主诧道:“金施主怎知贫道”
言犹未了,那人接道:“在下是天竺万象门淑莲公主及盘龙尊者友人,盘龙尊者言说至此潮音古寺与道长会晤,因途中与一老叫化及一青衫少年相遇,他们二人神光诡异,原不以为意,那知抵达潮音古寺竟空无一人,方知事有蹊跷,立即回身赶追老叫化两人而去”
玉清观主道:“追及两人么?”
那人冷冷答道:“追是追上了,但老叫化言说道长各身罹重伤,穴道受制,弃置寺外深山中,若不及时救治,一个对时后则回天乏术,是以匆匆赶回。”
玉清观主似半信半疑道:“盘龙尊者他们人咧?有劳金施主解开贫道穴道,速与他们晤面,迟则无及!”
那人正是金湘,闻言似巳不悦,道:“盘龙尊者等人已遇强敌,现仍在对峙,道长罹受点穴手法奇奥难解!在下巳尽力而为,仅能救醒道长及双足稍可运转!”
语声略顿,又道:“听道长方才语气,似对在下之言不甚置信,那只怨在下多事,在下告辞!”
“施主且慢!”玉清观主忙道:“慢说施主对贫道救治有恩,为何不信施主之言,无如兹事体大,怎么淑莲公主她们也随来了,故贫道心有疑虑!”
金湘冷冷笑道:“道长还忘了说怎么在下也随来了?其实万象门曼陀尊王仅遣淑莲公主与十二位高手前来,是盘龙尊者恳求门主赶来相助,在下于途中相遇盘龙尊者,蒙其力邀无可奈何,不过在下不愿多事,请从此别。”
玉清观主长叹一声道:“施主对贫道误会已深,贫道也无话可说,只求施主带一口信盘龙尊者说贫道身陷此处就是。”
金湘道:“在下即为了不愿涉身是非漩涡内,怎能又自投罗网,华星隆与白骨门联手与天竺为敌,点苍杨廷孙吉鹏桑元康已
罹不测,此刻双方还不知谁胜谁负,未必天竺万象门下已全军覆没!”
玉清观主不禁骇然色变道:“华星隆!”“不错!”金湘答道:“身形矮胖,刀法之快,毕生罕睹,未及一合,桑元康便自尸横数截!”
玉清观主闻言不由自主地打一寒噤,良久不语。
金湘长身立起,笑道:“在下并非见危不顾,凡人不自度德量力,螳臂挡车,自找覆亡,智者不取,是以在下能苟活至今,谅道长不耻在下之言,其实人生百年难免一死,但有泰山鸿毛之别,在下委实不愿不明不白轻易一死。”
玉清观主叹息一声道:“施主之言甚是,怎敢腹诽,贫道愿以千金相酬,只须护送贫道前往鱼山二郎庙叶庄马文俊处,不知撞主意下如何?”
金湘朗笑一声道:“在下并非贪财之辈,何况道长此刻也无法取出千两黄金,道长约请天竺高手相助必事关至巨,不然何以天竺罹受华星隆狙击,叶庄之行必凶险重重,在下何必为了区区身外之物自招杀身之祸!”
玉清观主伸手入怀,取出一物,道:“施主请亮开火招子,贫道有一物供施主一见?”
金湘取出火摺,啪喇一声燃开一道熊熊火焰,只见玉清观主掌心内托着一颗鸽卵般大小明珠,火光映照下,散出淡红色光辉。
玉清观主道:“此珠名为避毒,百毒不侵,凡人罹受毒物所害,酒液浸珠喂服即痊,谨以奉赠如何?”
金湘接过避毒珠,端详了一眼,收入怀中,道:“此珠可救在下友人毒伤,权且借用,三月后自当原壁归赵!”
语声略顿,又道:“此刻背负道长离去,形踪必然暴露,恐道长凶多吉少,为今之计,不如让在下探明情势,倘盘龙尊者获胜,当可顺利成行,否则在下赶至叶庄带信马文俊来此相迎道长!”
玉清观主叹息一声道:“恐缓不济急,但只能如此了!”
他本气度狭仄之辈,只因察觉自身真力无法运用自如,金湘近在咫尺,不然定猝施奇袭制住金湘使其俯首听命不可,无奈以珠相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金湘送其至马文俊处,不愁不珠还合浦。
然而未曾料到金湘比他更精明狡滑,心中怨毒已极,却无可奈何。
金湘纵身一闪而杳。
潮音古寺中死伤狼藉,白骨门全军尽覆。
但天竺胜得很惨,黄衣少年率来八个红衣高手俱丧命在白骨门阴毒暗器之下,黄衣少年自身真元损耗过巨,遍体鳞伤,端坐暝目行功,面色苍白如纸。
追魂使者洪无常在白骨门堪称第一高手,率来之人亦是千中选一的精英,虽然黄衣少年三昧离火掌是他克星,但修为火候远较黄衣少年精湛,数度反败为胜,若非淑莲公主赶回相助,黄衣少年恐罹丧身之祸。
淑莲公主像依人小鸟般缠着舒翔飞吱吱喳喳问这问那,笑靥如此,憨态妩媚。
端坐殿廓行功疗伤的黄衣少年,耳闻淑莲公主与舒翔飞亲切笑声,心底激动不巳,似怒海波澜,无休无止。
突感腰眼穴上为一缕似箭冷凝气功射了个正着,不禁裂嘴大叫出口,翻倒在地。
只见黄衣少年满面汗出如珠,目瞪口张,无法出声。
舒翔飞审视了黄衣少年一眼,已明就里,察觉金湘童寒两人隐在殿中暗处,金湘施展独门手法暗算黄衣少年,必有深意在内。
淑莲公主诧道:“他这是怎么啦?”
舒翔飞叹息一声道:“令师兄真气逆坌,如要恢复如常,时非半载不可,恐无法随公主成行了。”
淑莲公主自获知黄衣少年勾结钟离春偷去经符隐情后,对其已怨恨入骨,此刻毫无半点怜悯之情,鼻中冷哼一声,道:“他死了最好,一了百了,即是返回天竺,也难逃诛戮之刑。”
舒翔飞道:“话虽如此,真实内情我等现仍无法获如,一鳞半爪徒增困惑,尚须以令师兄作饵,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淑莲公主道:“舒大哥,你看着办吧!此行唯你马首是瞻,小妹无不听命。”
舒翔飞微微一笑,道:“公主,有劳贵属清理尸体,掘土埋葬,在下料测华星隆必引同党来袭,定有一场激战,点苍三位老师此刻不如去经楼稍事歇息,不宜太过疾累!”
杨廷孙三人闻言应命而去。
舒翔飞拉着老叫化附耳密语数句,乐宸连速点头答道:“老叫化知道!”
淑莲公主瞧在眼里,嗔道:“你们在说什么,莫非有事要瞒着我不成?”
乐宸双目一瞪,道:“谁瞒着你!有些话女娃儿不堪入耳,如非听不可,请随老叫化来。”
只见舒翔飞伸指在黄衣少年身上点了三处穴道,黄衣少年闭合双眼,沉沉睡去。
老叫化疾跃而出,飞落在广坪中,凝视着天竺门下清除尸体拾出寺外。
淑莲公主随后掠至,低声道:“舒大哥跟你说些什么?”
“你真要听?”
乐宸瞪了一眼,附耳悄声低语。
淑莲公主不由徘红双颊,蒙着双颊,娇啐了声道:“狗嘴吐不出象牙,难听死啦!”
乐宸冷冷说道:“老化子还会骗你不成?你偏要问,怨得了谁!”
说着人迈大步,望寺外走去。
淑莲公主道:“你去何处?”
“遵舒老弟之请,去寺外巡视!”乐宸回首答道:“你若有兴,不如随老化子一行,让舒老弟思忖救治令师兄之法。”
淑莲公主颔首应允,应老叫化并肩走出寺外。
天已五鼓,寺外仍是一片沉黑,寒风涛啸,木时飘飞。
大殿内一灯萤然,乐宸与淑莲公主倚着殿壁瞑目安睡,天竺门下轮番守护殿外四周。
淑莲公主睁目醒来,发觉舒翔飞不在,推醒老叫化乐宸,道:“舒大哥往何处去了?”
乐宸睁开双目,答道:“片刻之前他与老叫化商谈了很久,他心绪不宁,另有要事在身,不欲在此多作羁留,决定明日不论如何须离此他往。”
淑莲公主闻言芳心大急,道:“舒大哥现在何处,我自去找他。”
乐宸唉声叹气,走了起来,道:“也罢!事在人为,老叫化带陪见他,千万别意气用事。”双双走出寺外。
东方初泛暑光,只见舒翔飞衣袂飘动,负手巍立崖沿上,口
中低吟一声词曲!
伤高怀远几时穷。
无物似情浓。
正引千丝乱。
更东壑飞霜蒙蒙。
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人迹。
抑扬顿挫,铿锵有致。
淑莲公主禁不住抚掌赞道:“好个嘶骑渐遥,征尘不断。”
舒翔飞闻声一怔,别过面来,微笑道:“你怎不多睡一会!”
老叫化巳悄然离去。
淑莲公主道:“舒大哥真的要离去了么?”说时目中不由泛出幽怨之色。
舒翔飞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思忖了许久,只觉公主此行必凶多吉少,纵使玉清观主到来,他与下书人显然是一丘之貉,若须找回经符,必如此容易。”
淑莲公主点点头,道:“小妹也并非虑不及此,但势成骑虎,明知前途凶危,也无法中止此行,事虽未必如愿,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舒翔飞正色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与虎谋皮不知改弦易辙!”
淑莲公主凝眸注视舒翔飞,道:“小妹相信大哥成竹在胸,但能谋望有成,小妹定当听从。”
舒翔飞颔首道:“找回经符不难,但先须查明下书人究竟是何来历及存何诡谋,此非一蹴即成,端视公主有无耐心。”
淑莲公主尚未答言,忽见一条陌生身形迅疾如飞奔来,不禁面色微笑。
舒翔飞道:“此乃在下友人,名唤金湘,在下就是在此等侯这位金兄来此!”
金湘飞掠而至,含有深意地打量淑莲公主一眼,招手示意舒翔飞近前悄声商议了一阵,又迅疾离去。
舒翔飞道:“金湘此人面冷心熟,沉默寡言,公主请勿见怪。”
淑莲公主织手一掠云鬓,嫣然笑道:“舒大哥同道至友,物以类聚,人品心性定然不差,小妹怎会见怪,方才见大哥与他商论之际神色沉肃,莫非又遇上什么辣手为难之事。”
舒翔飞道:“他说在寺后深山中无意发现了崂山玉清观主!”
“什么!”淑莲公主不由惊叫道:“既然来了,为何避而不见!”
舒翔飞摇手道:“并非他避而不见,而是受伤垂危,无法行动,属下七道亦惨罹不测!”
淑莲公主道:“那么你我前去找他!”
舒翔飞摇首道:“此非其时,因约邀来此与玉清观主晤面的本为令师兄盘龙尊者,不料令尊竟改弦易席派公主前去,恐玉清观主难以实言相告,反引我等误入岐途,必须想好一套说词,使其坚信不疑,老叫化诡计多端,不如找老叫化商议定妥后再与玉清观主晤面!”
又道:“公主千万不可泄漏,以免点苍三位起疑!”
玉清观主靠卧在山沟内,思潮纷涌,心急如焚,天已大亮,尚未见金湘返转,更痛心避毒宝珠之失,不禁长吁短叹。
良久,只见一条身影由沟飞落下来,正是金湘去而复回,掌中拿着一口冷硬粗面馒头,道:“观主谅腹中饥饿,聊以充饥才有气力说话!”
说着将馒头递与玉清观主。
玉清观主摇首苦笑道:“多谢施主,贫道不饿,请问施主潮音
寺内情形如何。”
金湘望了玉清观主一眼,道:“天竺与白骨两败俱伤,全军覆没,只余淑莲公主一人。”
玉清观主骇然色变道:“盘龙尊者也死了么?”
金湘道:“惨不忍睹!”
玉清观主面色更显得异样难看,目中泛出懊丧神光,喃喃自语遭:“这如何是好?”
金湘诧道:“盘龙尊者竟有如此重要么?”
玉清观主长叹一声道:“无论施主是敌是友,贫道不得不推心置腹,因施主泄漏风声,必招来杀身之祸!”
金湘冷冷一笑道:“说与不说都无关宏旨,在下实与道长风马牛毫不相干。”
玉清观主摇首道:“不然,武林人物均有好奇之心,因此贫道无法不说,盘龙尊者身怀一面信符,双符合壁,关系今后武林安危至巨。”
金湘道:“道长邀约盘龙尊者来中原就是为了两面符么?”
“不错!”玉清观主道:“闻听施主之言,盘龙尊者已罹不测之祸,身怀遗物,定为淑莲公主搜去。”
金湘朗笑道:“他们艺出同门,在谁手中还不是一样!”
“当然不同!”玉清观主黯然答道:“因为那面令符是盘龙尊者窃自万象门主的。”
金湘默然须臾,道:“显然淑莲公主不知情,道长何用畏惧。”
玉清观主目中一亮,道:“怎么贫道竟未虑及此,如非施主一语点破,贫道犹在梦中。”
金湘道:“为今之计,不如怀柔笼络淑莲公主是为上策,日后相机将信符骗在手中,此与道长叶庄之行毫无所失,因何忧急如此?”
玉清观主显为金湘之言所动,道:“施主莫非有领贫道去见淑莲公主之意么?”
金湘摇首道:“不,在下之意是引淑莲公主来此,道长暂请忍耐,在下去去就来!”
言毕跃出山沟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