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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人头,展宁只须略为打量一眼,便将它一一认出来了——
这正是那贺天龙,菊花仙姑,与华山樵子陈亮的三颗六阳魁首!老和尚双手一合什,低声诵念道:“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展宁一步赶到身边,面对地狱谷主,直指喝问道:
“你既非立意逃走,你在谷口外面的丛林中现身,又为何来?”
地狱谷主,满面死灰的脸色,进出两个单音来道:“找你!”
“找我吗?哈哈!这倒是好的很!”
展宁胸脯一挺,双手在胸前一抡,无比凄厉地,吼道:
“这正好,你有非亲手杀我展宁的决心,我也有必杀你而不可的誓言,我师叔是百龄以上的有道高僧,我保证他老人家决不插手助拳,来来来,乘这江边日丽风轻,你将压箱的绝活搬出来,我俩不分强弱死不罢手,如何?”
地狱谷主不住摇头中,咧嘴一笑道:
“匹夫之勇,你小子多此一说,我邬子云要替你寒心了!”
展宁双眼猛然一翻,厉声暴吼道:
“我应该怎样说,才能使你不讥作匹夫之勇?才能不使你寒心呢?”
邬子云好整以暇地,涌起一丝干涩的笑容来,道:
“有了黄山的一番遭遇,老夫才认清你这小子当真算得是仁心侠胆,很具有几分一派大侠的磊落气度的人。直到现在,老夫方始认真探索出为什么我的一双如花似玉的掌珠,要对你这小子,深深种下爱苗的根源来”
展宁已是不耐其烦了,怒极大喝道:
“邬子云,你用不着婆婆妈妈!也别打算用爱情的烦恼来羁绊我展宁!你指望我看在你两个女儿的份上,便能放过你一条生命么?做梦!你在做梦!”
地狱谷主鹞眼陡然一翻,也报以一声怒叱道:
“你这小子,怎地这样不知好歹?怎地又这样不能容人?老夫若是一个靠裙带关系,芍且能够偷生的人,你想,我能落个这样下场吗?”
似是有冤没处伸,地狱谷主一转头,却朝了行大师苦笑道:
“大和尚,你来评评理,我邬子云若有图逃之意,恁籍一尊蜡制人像,在地狱谷中,就连逍遥先生也被我蒙混住了!现在,那一群自命为高手的人,包围着那间破庙,尚在喋喋吵闹不休呢?大师你想,我邬子云既已潜出谷来,为什么放着一条向左能够逃生的路不走,明明看到您俩在这儿,我要送羊进虎口,为的是什么呢?”
“是呀?你为的是什么呢?”
了行大师茫然说出这一声,对邬子云又端详了几眼,动容说道:
“邬施主,若是老衲的揣测不差,你生命之火已尽,在世的时间,可能不久了!”
“是的!”邬子云率直应承道:“我在熬这片刻时光!”
“你服了毒?”
“是的,最毒,而又无药可解‘亡魂鹤顶红’”
展宁脚下一滑,一步欺进身来道:
“怎么?你服了毒?不让我亲手报仇?不让我一快心意是不是?”
地狱谷主苦笑道:
“错了!小子你又错了!我正是让你一快心意,偿你报仇的意愿的呢你现在割下我的首级掏出我的心肝又有什么两样?”
展宁猛然一跺脚道:
“我不领你这份情,我杀却一个并无还手之力的人,我胜之也不武!”
地狱谷主,鹞眼中一现希望之光,管自强笑道:
“小子!你用不着发火,也许老夫的用意,正是有利与你呢?听你之言,我邬子云修得福份,临终还可能落个全尸喽?”
随即,他又摇摇头,幽幽一叹道:
“其实,生不认魂死也不认尸,我要求一付整个臭皮囊,对我?又有什么价值?”
了行大师,冲着地狱谷主一摇手,道:
“慢来,隐身在林中还有什么人?敢情是那凤姑娘么?”
“正是小女!”邬子云一句答完,转过头去,扬声招呼道:
“凤儿你不用顾虑什么,走出来吧!”
入耳传来一声漫应,幽幽地,打林中又走出一个人来这是邬金凤!
她,邬金凤,无精打采地,一步一步踱出林来
螓首垂得低了又低,几乎就要垂到她的胸前,间或也微微抬起脸来,两道呆滞的眼神,既不看展宁,也不望那了行老和尚,两只眼睛,红得宛如一对熟透了的桃子,步履艰难似的,一步一步踱向地狱谷主身边
多时不见这妞儿,确乎,她已是花容失色,显的极为憔悴的了,在她的行色之间,哪里还有半分斗双僧,闯少林的如云豪气?乔装冯锦吾的洒脱气度,更是消失无踪,而不复存在了!
为错综复杂的情感所困扰的她,今与昔比,判若两个人!
眼看恁般景物,任展宁天生一付铁石心肠,也觉鼻生酸楚,心头简直不是滋味!
邬金凤几步踱到地狱谷主身边,骇然拾起头来道:
“爹,我怎地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服下‘亡魂鹤顶红’的?”
邬子云一手扶搭在女儿肩头,斜睨展宁一眼,凄声笑谓邬金凤道:
“用不着为我婉惜什么,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于你对于别人俱要完美得多,我不怨天也不尤人这是我咎由自取,自蹈的杀身之祸!”
地狱谷主的话,似了而未了之际,地狱谷口,人声鼎沸,一窝蜂,有数十条身影冲出谷来,隐隐传来酒怪边跑边叫,狂吼的声音:
“不好!不好!邬子云用金蝉脱壳之计,远走高飞了!展宁,你小子站在江边又怎地?还不咦?”最后一声惊叫,想是他将站在江边的四个人看清楚了,步声杂沓的,一齐赶到展宁立身之处的江边来
不一时,在地狱谷主的身前左右,围了有上数十之众,其中有逍遥先生,雪山三色童子,酒怪,贺芷青,少林寺的红衣上座,武当六道长,青城静真道长,另外还有一群,展宁辨别不出服饰来的武林健者,想必就是属于当前武林其他门派中的人了!
这一群人,赶到江边。眼看四个男女,面色凝重的站在当地,遂也喧嚣一止,无声无息地站在一边
地狱谷主不为来人众多所动,他干咳一声,转脸望向展宁道:
“展宁,老夫最后有一句言语,想请你证实一下好不?”
展宁不知他有心要说什么,一蹙眉,将头点上一点。
见得这一点头,地狱谷主一露苦笑道:
“我听说兰娘在九顶山出了家,这话当真么?”
“当然真的!”展宁冷峻的。
“这样我邬子云死也瞑目了!”
地狱俗主获得展宁的证实,状极欢愉的,在他愈变愈暗灰的尖削瘦脸上,过了一抹喜色,他,似乎在强打精神,缓缓地,向了行大师转过头来,苦笑道:
“我还有几句如骨头在喉的话,大和尚,能容我尽情倾吐么?”
流云和尚面色凝重的也自点一点头。
地狱谷主,原本一只左手扶搭在邬金凤的香肩上,一见老和尚点头已应允下来,精神似是陡然一震,两手在胸前一抱拳,面对站立在周遭的人,罗圈一揖道:
“木有根,水有源,我邹子云不欲多嘴晓舌,只有三言五语诸位同道便可对这一段公案,了如指掌了!”
邬子云脸色一沉,手指地上的贺天龙的人头,道:
“他,贺天龙,空有一付道貌岸然的仪表,垂涎我妻子——兰娘的姿色在十五年前,他贺天龙来在我南海门下作客,乐不思蜀一住就是三月有余,谁知道,在这段时日之中,他尽情蛊惑我妻子,而与兰娘勾搭成奸”
想是地狱谷主情绪太已激动,说话中,满布灰色的瘦脸上,也微微泛出了红色。
说到这里,他又自干咳两声,继续说道:
“我妻兰娘,她是一个任性、骄傲、而主观意识很重的人,她不自知,是她自已吞服了一粒糖衣毒药藉着我处理不善的几桩小事,与我闹翻脸,狼心撇下一个两岁未足的女儿以及她怀着的三个多月的身孕,她,私奔了!
她私弃,我当时以为她,只不过是短时期的负看行为!殊不知,她与贺天龙却长相厮守在一起,十五年流年似水她一去,信息毫无
贺天龙鸠占鹊巢,这也罢了,他欲盖弥彰故意制造出许多新闻,揭我的疮疤,说是我邬子云阴恶狡诈,行事乖张,那兰娘也恬不知耻不为我辩护,还在一旁帮腔张扬!”
说到激愤处,他一伸如柴干爪,虚空抓了几抓,恨声又道:
“我也是人!人,皆有其自尊之心,一点一滴的刺激累积下来形成了我,一股强烈的报仇愿望,我困在南海十五年,造成了一股错误的变态心理,我恨,恨天下所有的人!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来抚平我的怨气,使贺天龙,与兰娘看看我邬子云可是一只绣花枕头?”
他咬一咬牙,又道:
“老天爷可是真不负我,我在青城山的一座亘古无人足迹的山洞里,获得了玄通子遗留下来的‘地罗十一式’,恁藉这几招掌法我打遍天下无敌手,造成无人能敌的态势”
“当时,藉这地罗掌,我要杀那贺夭龙真是易于反掌折枝,但是,我被胜利冲昏了头,我要造成一股万夫莫敌的洪流,不管洪流冲激到哪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武林之中,要形成一付南面称孤的局面,就是这个英雄主义的想法害苦了我,平日杀死了多少不愿屈志的同道也种下了今天无法邀人同情的丧生之机!”
他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又道: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邬子云今日本可逃得一死,一走而了之,但是,我并没有这样作,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我能逃脱今日之厄,可是往后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
“再说,我一人作事一人当我能够使我的女儿也负咎一生,永远让痛苦来噬蚀她的心灵么?”话象是说完了,但,他的激动心情并未稍敛,略略仰起脸来,又道:
“现在,贺天龙先我而死,足见冥之中,因果尚在,兰娘悟道削发,足见她满怀着悔意,矢志向佛前求得解脱去了!现在,轮到我了,诸位同道若要杀我雪恨请吧”
诚如他自己之所言,他当真是个英雄主义色彩浓厚的人,临死,他并没向人乞求伶悯,视死如归而了无怨忧!
听这邬子云一度谈,周遭原本情绪激动的人,像展宁,象酒怪,象那武当一派仅剩下来的六个道人,一个个神情凝重,反倒默默无言了!
了行大师,究竟是个年高有道的高僧,他双手一合什,道:
“阿弥陀佛,你邬施主还算是一个行事磊落的人!任你自认为罪大恶极,以死来赎前过,武林同道,还能要求个什么?老衲看你此刻仅是胸头的一口气支撑着未散,你何必不一散真气,魂登极乐呢?”
地狱谷主黯然一点头,倏然,他又象想到了什么,冲着老和尚,神含企盼的道:
“大师,我邬子云以死赎罪,我的女儿她是没有罪的,是不是?”
老和尚皓首颔颔,决不犹豫地道:
“当然!理所当然!”邬金凤究竟还有父女之情,哀叫一声“爹”哭倒在邬子云的脚前。
贺芷青神色木然,杏眼中,也渗出几滴晶莹的泪珠。
邬子云一手在邬金凤肩上拍了一拍,略略偏过脸来,迳向贺芷青招呼道:
“青儿你过来”
经这一喊,贺芷青似是慌了手脚,她的脚下,要动也没动,圆瞪着两只俏眼,惶然失措的,盯视在展宁脸上
展宁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逍遥先生不过意了,走近贺芷青轻声嘱咐道:
“孩子,该是你认姓归宗的时候了!你爹已是一个行将垂死的人,你要表现得热络些,让他死也瞑目吧!”
有这一言嘱咐,贺芷青禁不住珠泪夺眶,口里叫声爹,和身扑倒在邬子云身边
二女哀声痛哭,哭声震耳,铁石人儿也伤心。
邬子云老泪纵横中,眉宇间,仍显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欢慰之色,他,缓慢的蹲下身去,双手撑起二女的梨花玉面,仰起头,却朝展宁苦笑道:
“展宁,老夫谢谢你赐我一个全尸,你可万不能心有不甘,来折磨我这一双女儿的啊!”
展宁也不愿做得太过火,凄然一笑道:
“这个你且放心,展某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好,好,哈哈”地狱谷主连说两声好,本来要想引发一串长笑,奈何他力不从心,真气一散,就地撒手尘寰了。
二女哀极痛哭声中,了行大师口喧一声佛号,走上前来道:
“邬施主临死极为称心,两位女施主也节哀顺变吧,我等趁这人手众多,将他的骸骨埋在此地,不也了却一桩心事了么?”
众人七手八脚,就此拢起一堆孤冢。一代枭雄,就此长眠地下!
江边诸事了了,一行数十之众,折回谷口的同时,地狱谷里,浓烟上冲云霄,火舌,在浓烟中上窜不已
展宁转过头来,迳向酒怪问道:
“老哥哥,谷中的鬼卒,完全斩尽杀绝了么?”
酒怪嘻然于色,一指地狱谷口道:
“这一次,可真是逍遥老儿的计划周详!你看,就连谷口那三个用白骨嵌成的大字,也被我等扫除的荡然无存了呢?”
展宁念念不释黑白二无常,笑道:
“两个无常被谁下手宰了的?”
酒怪反手一指酒糟鼻头道:
“老叫化这次杀的最过瘾,两个无常也真是太不济事,一招‘十二天罡’下去,哈哈,他俩就魂断奈何天了!”
展宁微微一笑道:
“那条秘密甬道怎样处理了?确是不能容它继续存在着的呢!”
“那还用说吗?这一点,老叫化早就想到了的!”
酒怪一句话尚未落音,白儿嘴快,一挺小胸脯,挤上前来道:
“穷叫化子,你一直在丑表功,那条秘密甬道,未必也是你将它堵死了的?”
酒怪舌头一伸,忙不迭地摇手道:
“啊?不是我!不是我!谁也知道那是你三色童子的功劳!老叫化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在三色童子面前,冒名邀功的呀?哈哈”此言一出,引起哄然一阵大笑之声
地狱谷里,上审的烟火愈见猛烈,欢呼四起中,涌出一股人潮来
展宁身边,口响起贺正青一声惊叫道:
“展哥哥,你看,后面是谁来了?”
“谁?”展宁惊奇不已,随同众人,俱皆转头打量过去——
果然,在江边的碎石坡道上,一条青色身影,其疾如风的滚滚而来
那人,一身青布短褂裤,裤脚管高高扎起,背背着斗笠,尺长的早烟管,悬在腰间白布板带上,面颊清臞,须发已是花白了,只需一见这身穿着,他是九江钓叟李明了!
九江钓叟他极象是刚从水里爬起来,浑身湿沥沥水滴滴的,他双手抱着一个已然晕厥的人,那人满头白发,干瘦如柴,那不是逃走了的巫山婆婆么?
九江钓叟几步赶到人群之中,放下手中的巫山婆婆,哈哈大笑道:
“来迟了,来迟了,我没想到这老婆子,水中的造诣也了得!若非有人赶上前来助拳,不但我制不了她,我的一条老命,怕也要送在她手里呢!”
展宁心里一动,疾步迎上前来道:
“李老前辈,您说有人助拳,是谁?”
九江钓叟不停抖落身上的水渍,欢声漫应道:
“那个人么?了不起!当真了不起!对付这巫山婆婆,至多也不过用了三招两式,乖乖,我李明痴长五十有奇,还没见过如此俐落的身手呢”
众人听得入神,在齐口惊叫声中,酒怪已是大不耐烦了,从旁催促道:
“他是谁?你爽爽快快说出来不好?怎么,你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九江钓叟双眼一翻白,含笑叱道:
“你这穷叫化也真会冤枉人!你要我爽爽快快,我又能怎样够爽快呢?我除了知道他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书生打扮,其他的,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呀”
这是谁?能够三招两式打发这巫山婆婆,这份功力了得?
逍遥先生别有心意的,上前问道:
“李兄说他最多四五十岁,你究竟看清楚没有?”
九江钓叟摇头尚未答,逍遥先生已是哈哈大笑道:
“李兄,你走眼了!若是白某猜得不错,那书生,四个四十岁也不止呢!”
突如其来,九江钓叟,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
酒怪也自恍然大悟过来,偏脸一笑道:
“敢情又是那个老鬼?穷途书生?”
“正是!”白翔点头笑道:“那老鬼精通化装术,李兄所见,想必就是他了!”
九江钓叟似又想到什么,面对逍遥先生,奇然一笑道:
“临行,他还特意梢个口信给你白翔,他说什么尧龙山的陈年佳酿,味香酒醉,在五天之内,他要再上尧龙山去偷一缸要你留心防守好了!”
逍遥先生含笑恨声道:
“这老鬼怎地一再戏耍我,我这就赶回尧龙山,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话完,冲着周遭的人一个罗圈揖,转过身去就要走
酒怪手快,一把扯住他的洁白儒衫,一瞪两只水泡眼,道:
“怎能说走就走?至低限度,你也要喝一杯,七大门派在邓都县,共同设下来的庆功宴再走,是不是?”
情不可却,逍遥先生只好又含笑站住脚来。
酒怪,两手朝天一撑,对蜂拥站在谷口的近千之众,高声发话道:
“地狱谷已除,妖气已清!七大门派联合在对江的邓都县设宴庆功,各位同道不远千里而来,务必要过江去叨扰一杯的呀!过江去!过江去!”
群众哗然一声欢呼,宛如雷动九天,响辙云霄。
欢呼声中,群众如同潮水,俱向渡船码头涌了过去
酒怪咐咐既了,低头望一眼刻正躺在地上,被穷途书生制住穴道了的巫山婆婆,他,双眉一蹙,笑谓展宁道:
“我等也好走了!这家伙,要怎样打发她?”
“依你老哥哥说呢?”
酒怪,做了一个突睇的表情,挤眼一笑道:
“姑念这鬼婆子,百十年的修为得来不易,给她一个‘凭天断’吧!”
“怎样凭天断法?”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死与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话末说完,酒怪他一掌电疾拍出,这一掌,不偏不倚,拍上巫山婆婆头顶的“百会”穴上。
波地一声响,巫山婆婆脑浆迸裂,血花四溅
酒怪一脚飞起,对巫山婆婆的尸身,踢落在浪涛汹涌的大江之中,耸肩一哂道:
“这样的‘凭夭断’,许是太残酷了些,那鬼婆子若是运道好,遇上一个能够起死回生的仙人,她照样可以再活一百年”
插浑打趣,又引起一连串哈哈大笑之声。
一行数十人,在欢笑声中,逆着滚滚东流的江水,走向渡船码头。
只有邬金凤与贺芷青,面色仍是凝重地,并肩走在最后。
来在渡船码头,已有几十条渡船,相继满载着武林豪客,络绎正摆过江去,大江北岸,只剩下一条逾龄了的大渡船,竖着一要长竹篙,停泊在那里,船梢头,坐着一个身披棉袄的老梢公,口吻一根草烟管,动也不动,口里直在冒白烟,眼看这一行男女走近船来,他,苍白而干瘦的面颊上,掠过一瞥喜色。
一见这老船夫,展宁兀自欢叫了一声,提身一起,纵身上得船去,面对面,站在老船夫的面前。
这一着,突如其来,老船夫骇然站起身来,一揉他的昏花老眼
展宁也不欲继续恶作剧,哈哈一笑道:
“老人家,你不认识我么?”
老船夫闻言惊异不止,对展宁左看右看,最后仍是摇了摇头。
九江钓叟接着来到梢头,接过舵柄,朝老船夫一笑道:
“你休息休息吧!这趟过江,只好由我来献献丑了!”
老船夫哪知就里,伸手又待前来抢舵,展宁手快,一把拖住他走进舱里来,按住他坐下身子,这时,一待众人俱已上船坐好,在九江钓叟熟练的操舟技术施展之下,渡船掉过头来,直向大江中流驶去
展宁幌一幌老船夫的瘦手,反手一指自己,大笑道:
“老人家,你当真不认识得我了么?你想想看”
老船夫似是一无记亿,圆瞪着两只眼,呐呐地,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展宁为帮助老船夫提起记亿,轻笑一声道:
“您不是一番好心,指引我说是地狱谷中有一条秘密甬道的么?”
“哦”老船夫这才陡然起起来了“你就是冒雨闯进谷去的那位小哥?”
展宁笑道:
“老人家,难得您有那份好心。现在,地狱谷三个字没有了害人的恶鬼也没有了,您老,用不着担惊受怕,邓都城可以安居乐业了!”
说到这里,冲着老船夫含笑又道:
“如果说,破除地狱鬼谷,展某还有寸功可言的话,这份荣耀,应该属于您老人家。”
另一边,酒怪将这两块碧玉,一人一个分别授在邬金凤与贺芷青的手里。
二女由衷也没想到这是什么东西,接过手来,分别端详了一眼,随即红霞密布,情不自禁的,但各垂下头去
展宁至此方始领悟过来,油然立生一股羞意,讪然笑一笑,也自没出声。
渡船,划过了急水中流,驰驰地,向邓都城码头靠泊过去
码头上,人山人海,象是赶集会般地,那样热闹。
千百道眼神,焦点集中在展宁身上!
逍遥先生含笑站起身来,笑谓展宁道:
“邓都事完,我看你不如定居在尧龙山,与我作个伴好不?”
青城掌门人静真道长,急忙也站起身来道:
“少侠是我青城门下的祖师,他不住青城,于情于理似也不合适的!”
小红儿更是不甘后人,虎的跳起脚来道:
“你们那些残山剩景,哪有我们雪山风光奇伟,我爷爷临行吩咐下来,务必要小祖师住上雪山去的”
红儿一跳,船身却幌了几幌。展宁一摆手,制止住还待说话的红儿,一起眼,却朝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讪然一笑道:
“多蒙诸位先辈爱护我,展某一俟有暇,必然要一一登山去拜望!”望一眼舱中的二女,继续又笑道:“不过,展某祖籍鄂北襄阳,也该回去看看了!再说,安顿家小,也是该不容缓的事呢!”
贺芷青少不解事,闻言,茫然抬起头来道:
“家小?你要安顿什么家小?凤姐蛆,什么叫做家小呀?”
邬金凤本是悲肠寸结,满面愁容,经这一问,也自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这一笑,宛如一根导火线,响起了哄然一阵大笑之声。
贺芷青茫然有所不解,她,东张西望一阵,傻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