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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宁堪堪纵身而起的同时——
此一从中夺截的行动,似已落在胖和尚的意料之中,别看胖和尚一身痴肥累累,应变的身手可真是快捷无伦,就在展宁腾身踞足的同一刹那,一条滚圆粗壮的肥大身躯,亦已同时飞身扑向包裹
瘦和尚惊见变生顷刻,哪里又敢怠慢,一声大吼,飞身边朝白绫小包扑来
三个人,如同一个品字三点,同对扑向空中的白绫小包
眼看又是一场剧烈的不了之争!
意外地——
在清水池塘左近的密林中,自空惊下一条身影
这人影来势如电,行动疾如离弦之矢
冷然一声轻笑声中,一把就将嘎劲而落的包裹抄在手里!
籍这俯冲而下的急遽来势,一闪一飘,安然降落在浅草坪中!
这人来得太以突兀万分!
慢就是展宁,就以当前的胖瘦双僧来说,这二人的身造诣,怕不已是难逢其匹了的,此刻同时飞身扑向近在寻丈的物什,不料竟然落在人后,扑了个空!
惊见此番变生掣肘,焉能不见景骇然,寒凛子心!
老实说,来人适才所表露的一手轻功飘闪之术,真说得上身轻气灵,资态曼妙无比!
岂是一般泛泛之徒能够望其项背的。
双僧既是长年行走江湖,成名露了脸的武林顶尖人物只需一瞥来人恁般的轻自绝学,已是错愕子色,同时飘身落地,瞠目无言了!
展宁呢!
他更是尴尬十分,万般情急!
当前这一胖一瘦两个和尚,纵然对自己疑念未释,反复盘查不已!
在他俩的词里言中,似乎对自己了无恶意,只要彼此推心置腹,相信彼此间的一点误会即可冰释无遗,说不定,准是一条路上的朋友!
现在,平空插进一个人来,尤为可虑的,白娘特意赠给自己的一个小小包裹,偏又落进他的手里,若这来人非敌是友,也得大费一番唇舌
假如他的敌人,这就更难相与了!
正因为展宁忐忑不已,情急万端,未待身开遽停,启眼就向来人打量过去——
这个来人,御着全身的黑色衣靠,躯体娇小,只需看他一拢高耸的发髻云鬟,不待揭开他摭面的黑纱,分明是一个女人无疑!
披脸黑纱上端,露出一双明亮晶莹的秋波,闪闪烁烁地,此刻也正在朝面前站着的两僧一少年,分别端详不绝
就在这浅草坪上,僧俗男女各怀心事,相互打量不停,奇然静寂的同时——
突然现身的黑衣蒙面女子开口了——
只见那黑纱微微一荡,手中的白绫小包往上一扬道:
“就为了这个小小包儿,使你等三人争夺不休么?”
骂声燕语,极似玉走球盘,端地悦耳之及!
胖瘦双僧闻言尚未置答
展宁却点了点头!
黑衣女子半转娇躯,手指双僧叱道:
“五台双僧,可也是名动武林的豪杰好手,怎地今天这般不要脸,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山峻岭之区,联手对忖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未必你等不知害躁么?”
这女子一声大骂出口,展宁心里却是宽了一宽
现在,他将当前这胖瘦双僧的来历摸清楚了!
五台双僧,真也是名震关外的豪杰英雄,怎地出观在这地狱谷在近的呢?
常闻人言,五台双僧一身造诣不凡,列名在白道武林之间,若非这二人慑子地狱谷主的凶焰弃明投暗的话,倒是两个快肝义胆的忠义之士!
适才的一场争夺纠纷,也真是出子误会的了!
展宁念动心转,忖度不已的同时
五台双僧几曾当众受过恁般刻毒的奚落来,两个和尚相互对瞅一瞥,脸色却也变了几变,胖和尚一摆手式,止住瘦和尚形子言外的暴戾之气,肥脸上涌起一缕惯见的笑容,口喧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明事实真相,血口喷人,也不嫌罪过么?”
“是我血口喷人?不明真相?嘻嘻嘻嘻”笑声宛如银铃清响,仿若玉盘中的大珠小珠之分!
黑衣女子笑声突敛,莲步轻移,款款走近展宁问道:
“少侠你贵姓?”
一声少侠,将敌对态势化解尽罄展宁微笑道:
“敝姓展!”
黑衣女子一扬手中的白绫小包道:
“这个白布小包可是你的?”
“不错!”两个单音,答话肯定而干脆!
黑衣女子眼神微露笑意道:
“适才不是这两个秃驴要强抢这个包儿么?”
展宁眼看五台双僧面上已浮怒意,不欲使这两个和尚过份难堪,急声支吾道:
“适才适才唔,也许”
完整的声辩之言尚未出口,黑衣女子却摇手制止道:
“也许,也许什么?适才的一切,姑娘可也看的清楚明白,敢情你为人忠厚,有心给这两个秃驴的恶劣行为脱罪?”
接连两声秃驴,骂的五台汉僧脸上颜色几变,确乎挂不住了!
瘦和尚最是暴燥,怒道:
“女施主说话何以恁般不知轻重,不留半点口德,可是打算存心与我等过不去?”
“口德?你五台双僧贫尚且不泯,纵然身披袈裟,哪里又配做我佛如来的托钵弟子?嘻嘻嘻嘻!”
冷笑声刺心生寒,力尽侮蔑嘲讽之能事!
胖和尚尽管度量如海,脸上却也直觉挂不住,上前两步,阻在瘦和尚身前问道:
“女施主贵姓?”
黑衣女子葱尖玉指一指自己的鼻尖,嘲笑不止道:
“问我贵姓是吗?嘻嘻!五台双僧真也是少不见多怪了!不要问,不要问,少时你等自然知道了:嘻格格格”
展宁有意转圈,欺进一步道:
“姑娘,想是你误会了”
“误会!我误会什么?哈”黑衣少女眼蕴奇光。目注着展宁娇笑道:“展少侠不必杞人忧天,我看你倒是衣冠不整,需要先去打整打整哩!”
一句话轻描淡写,说的展宁俊面飞红。满脸尽赤!
这一阵子,一心挂记着那小白绫包儿,反将洗涤儒衫的事,抛正脑后去了!
此刻经她一言点明,尤其面对一个姑娘家,这象什么话?
展宁尴尬中拧转身子,俯身拾起地上的带水儒衫,走向林间
想起那白续包儿,不由又向黑衣姑娘手中投上一瞥去
“回来!”
黑衣姑娘唤住行将入林的展宁,姗姗走近风步道:
“不放心拿在我手中的包儿是么?”
一言洞心事,展宁答也不是,不答也不好仓惶无言,俊面窘急飞晕
黑衣姑娘轻笑一声,将白续包儿,一声塞在在展宁手中,笑道:
“包儿还给你,还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呢?”
展宁说不出心里泛起的滋味,举眼一望刻站在身前,心情难以捉提摸的黑衣女子
不意,这黑纱蒙面的黑衣姑娘,也正在秋水盈盈的打量过来
四目偶一交接,展宁顿觉心神一荡,心头小鹿撞个不已
足以令人勾魂夺魄的了!
展宁本有心道谢几句,不料随着这无心瞥,神情却是呆了一呆
行将出口的言语,硬生生结缩了回来
方才充满火药气味的密林边缘,出奇地寂静无声
胖和尚哈哈一笑道:
“哈哈!人家倏然现身,却也是另有来意,瘦师弟。走!两个出家人站在这里算什么名堂?走!走!”
听说五台双僧要走,黑衣姑娘霍然拧回娇躯,大声叱道:
“站住!”
双僧闻声住足,胖和尚一咧肥颊道:
“怎么?女施主还有话说?”
黑衣姑娘嘻嘻声一笑,飞身挡在双僧去路前,夷然一笑道:
“适才你两大高僧,不是立意要想听听姑娘的姓氏么?”胖和尚笑道:“若是姑娘不吝赐教,我师兄弟则乐于一闻!”黑衣姑娘玉手一指五台双僧道:
“我主张你两个联手齐上,免得姑娘多费周章!”话完傲然一付都夷神色!瘦和尚禁不住心头上撞,挺身而出道:
“女施主敢情一定要与我五台双僧动手过招?”
黑衣女螓首频频颔点道:
“不错!还是瘦和尚玲珑心窍,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胖和尚一步前跨道:
“姑娘与我五台双僧,究有何种怨仇谦隙,必需交手搏命呢?”
黑衣女仰颈脆笑道:
“怨仇么?说有也有,说没有也就没有,只是你五台双僧适才逗弄展少侠的一股骄狂之气哪里去了?敢莫你双僧见到姑娘我,心存怕意了吗?嘻嘻!”
秋波一扫双僧,接口又挪揄道:
“也罢!假如五台双僧立意知难而退,不打算叩问我的姓氏了!姑娘大开方便之门,但是却要你双僧跪在地上,尊称我一声祖奶奶,我就放你二人过关!如何?”
瘦和尚哪里禁得这般嘲弄,怒声大喝道:
“住口!你以为我俩一再容忍,就是畏惧你这丫头么?”
黑纱微微一动,黑衣女傲然一嘻道:
“唔,我以为五台双僧是得道高僧,据弃烟火,而没有半点火性了哩?既然心无惧意,何必要多费唇舌,上前走几招试试”
是可忍?孰不可忍?
瘦和尚早被她激恼得心头火发,三尸神暴跳如雷,飞身欺进黑家妇子身边,扬臂出掌,吐气开声
一股石破天惊的狂飙劲力应掌而生!气流漩涌里!
说对迟,那时快!
一声银铃般的清笑声中,黑衣女黑裳电飘,鬼魅临风似的一转
绕步游身,到将来势劲猛的一掌避了过去!
瘦和尚骇然回身,戟指大喝道:
“你不是要打么?怎地又避重就轻,躲个什么劲?”
黑衣姑娘娇笑不已,手指胖和尚道: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一个人动手,姑娘真还懒得舒散筋骨呢!”
胖和尚笑色顿收,一步抢在瘦和尚身前,蹙眉问道:
“女施主一心挑衅贫僧,确乎莫测高深,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
黑衣姑娘抬眼望天,鄙然子色道:
“你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我管不着!”
胖和尚一心委曲求全,迷惑于色道:
“动手过招,非万不得已而不为!姑娘似欺人太甚,难道”
黑衣姑娘冷笑道:
“你胖秃驴适才对展少侠连发两掌,未必又是万非得已?难道不是存心欺人?”
胖和尚微微笑道:
“贫僧适才骤出两掌,是立意要试探展少侠的言中虚实,也是贫僧的难言苦衷,还望你女施主原谅则个”
黑衣女意有不耐,接口大叫道:
“告诉你,我此刻要你五台双僧同时出手,也有我难言的苦衷,话已说完,没什么哆嗦嗦的了!”
瘦和尚忍无可忍,手肘一撞胖和尚,脸呈苦笑道:
“师兄!恭敬不如从命,一直这般哀哀苦求,不觉过分难堪了么?”
胖和尚肥头一点,抬眼又道:
“女施主真要我师兄弟联手合攻?”
黑衣女点头笑道:
“正是如此!”
胖和尚笑道:
“五台双僧却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女施主可要小心了,请!”
请字出口,双僧肥大袈裟齐飞.四掌疾出,同时推向黑衣姑娘
这一掌,五台双僧俱是含忿出手,尽力施为力道万钧,威力哪能小得了!
黑衣女傲然一声清笑,连足一点地面,提身上窜在四丈有余的高空
隆然一声暴响——
尘砂滚滚!碎石砸飞!
丘陵起伏的浅草地上,击出一个五尺方圆的大土坑来!
双僧一招落空,同时抬头向天,又是四掌推出——
黑衣姑娘上拔的余力欲尽,一条纤弱的娇躯似坠未坠的同时,惊见这一掌狂飙平地涌起,口里叫声:“来得好!”玉掌微微朝下一按,藉力使力,使劲正待下坠的躯体,轻如飘絮似地向上又抛了一抛
经这一抛,不但将黑衣女的娇躯又复腾起三丈有余,无巧不巧地,却又避过了来势威猛的联手四掌!
这是什么身法?
五台双僧长年在武林走动,目睹这种诡奇的应变身法,着实也怔了一怔!
不待双僧人浑返虚,黑衣姑娘临空娇笑道:
“你这两个秃驴,不是有心打探姑娘的来路么?看,来了!”
说话声中,但见这女子玉臂左右一分,两股微微现墨雾的阴柔掌劲,分向五台双僧凌空罩到
胖和尚惊见来势回然有异,急声吼道:
“接不得!这是地罗掌!”
一句话甫刚出口,胖和尚闪身腾挪的同时一刹那——
瘦和尚双掌一翻,却已运劲硬接上来
没听出气流的碰撞声,瘦和尚已然一跟斗向后栽倒,嘴角腮边,沁出丝丝血迹!
胖和尚眼直师弟伤得不轻,错步飞身,就待上前抢救
黑衣姑娘飘落在他身前,左掌疾出,一股淡黑的墨雾又起
口里却在娇笑道:
“如何?认得我了么,再接我这掌试试”
胖和尚不痴不傻,哪里还敢出掌硬接,亡命打斜刺里一飘身,避开去
黑衣女如影随形,追在胖和尚身后轻笑道:“省省心吧!相信你是逃避不了的!”
愈追愈近,矗掌又待吐劲,忽闻一声:“住手!”
亟似春雷惊蛰,霹雳当头!
黑衣姑娘惑然止步回见是那展宁哪若临风玉树,面带惶惑骇诧的站在当地.奇然启唇轻笑道:“怎么?动情作不念旧恶,有心给他俩求情么?”
展宁急步上前,讪笑道:
“姑娘若是赏脸,在下就在这里代为求情了!”
黑衣女秋波一转,微颔螓首道:
“冲着你展少侠,姑娘破例网开一面就是!”立到此处,拧腰劲向胖和尚叱道:
“滚!下次若再恁般鬼祟,任意在这石柱地面留连,可别怨姑娘心毒手辣了!”
胖和尚脸上一无表情,望望黑女子,看看展宁,驮起地上的瘦和尚,一言不发,劲向正东方向急奔而去!
眼看五台双僧去得远了,黑衣姑娘嫣然回身,朝着面色木然的展宁微笑道:
“衣衫尚未干透,你穿在身上,岂不要着凉”
关切之情溢子言表!
展宁两眼发直,意念湍飞,不知道窜到那里去了!
闻声,恍如梦中惊醒,不答所问,抑抱拳一揖道;
“多谢姑娘援手,若是你不介意,在下这就告辞了!”黑衣女娇躯微微一颤,面纱一荡道:
“怎么,你这就要走?”
展宁肯定地道:“是的!我这就要走了?”
说罢,就待举步
黑衣女玉臂一拦,神含忧怨的道:
“小作勾留都不成么?”
展宁木然举步,闻声恍如未闻!
黑衣女黑裳飘摆,移步挡在展宁身前道:
“你此刻要去哪里?”
展宁茫然一摊双手,苦笑道:
“人海茫茫,就连我自己也不知何去何从!”
黑衣女凄然说道:
“这样说来,,我俩后会无期了?”
展宁不敢抬头一瞥那足以勾魂夺魄的一对晶莹眸子,微吁一口大气,说道:
“古人云‘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谢谢姑娘援手的德意,在下这就告辞了!再见!”
话说完,头也没回,一迳向前走去
儒衫飘飘,刹时,也就没踪没影了!
黑衣姑娘痴立有顷,似恨极,又怒极,莲足一跺地面,自言自语说道:“什么东西!竟有恁般不识抬举!”
难道我邹金凤不值得人家一顾么?
我就不信这个羊上树!我所喜欢的东西,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来!
我不惜代价!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一念心决,提身也就追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