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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铁手怪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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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面人屠铁少川一路疾奔,暮瞑入眼,不觉来在一片荒山,怪石嶙峋,鬼牙怒张,枣树离离,不时冲起一头怪鸟“呱”地一声刺耳长鸣,噗噗投入远处。

    他四顾了一眼,只觉孑然只身,心头油然泛起一种凄凉暮境感觉,不禁暗暗叹了一声。

    距他存身之处数十丈外山角似有一幢屋子,阴暗一无灯火,铁少川目光凝注久之,暗道:“这等荒凉所在,孤零零竟有一户人家,大是怪异之事。”不禁信步走去。

    一至临近,抬目望去,只见那幢屋宇似是祠堂模样,不禁狐疑满腹,忖道:“祠屋应是一族一姓祭奠祖先供奉灵主之所,应设予人烟稠密之处,这大是怪异离奇之事。”蹑步跨入门内,只觉伸手不见五指,忽感一只飞物由头顶掠过,不禁心神一凛,忙取出夜行火摺。

    “察喇”一扇,一道熊熊火光亮起,只见厅屋中飞翔无数蝙蝠,正壁木案上供奉数十座灵主牌位,积尘盈寸,似久无人在此祭扫。

    案前停放着四具棺木,蒙尘灰暗,更显得此祠屋鬼气森森,恐怖异常。

    佛面人屠铁少川不禁眉头皱了几皱,熄灭火摺,厅房中再度黑暗如漆。

    他一生闯荡江湖,经历了不知多少风浪,较此祠屋阴森更甚者俱皆无惧,是以泰然处之,因他一路疾奔,未曾食物,于是他就在棺木之前席地坐下,取出乾粮充饥。

    须臾,他忽感身后一架棺木吱吱作响,不由自主地泛上一股寒意,猛地跃起,旋面大喝道:“什么人藏身棺木中?”

    吱吱怪声寂然而止。

    蓦地——

    祠屋外起了数声枭笑,此起彼落,笑声竟是游走不定,绕着祠屋飘入,在这夜静似水中凭添了恐怖气氛。

    佛面人屠猛然色变,转身往屋内扑去。

    身往尚未掠出,门外忽涌入一股排空罡风,如山压倒,势如千钧万马。

    铁少川举掌一封,立即警觉不妙,吸腹一卸,全身倒跃开去,厉喝道:“什么人胆敢戏弄老夫。”

    排空狂飚,亦告寂灭。

    佛面人屠铁少川已知强敌赶至,倏地肩头“玉勾斜”震匣长鸣,暗道:“不妙。”

    手腕一翻,长剑出鞘,一道寒光乍现,映得祠屋中潆潆青光。

    他注视了门外一眼,振腕出剑,寒芒流闪,幻出千百道剑影,身形疾冲而出。

    屋外哪有半个人影,夜风似水,清凉扑面。

    这情形俞是凶险万分,铁少川老练姜辣,略一沉吟,暗道:“此分明欲诱老夫入壳,哼,老夫岂能坠入术中。”反而不急于追去,身形退在墙边。

    蓦地——

    随风飘来一声凄怨叹息,叹声似有似无,寒冽刺骨。

    铁少川不禁心神一颤,循声穷极目力望去,只见十数丈外一棵树下立着一具白色媚细人影。

    这晚,夜黑如墨,不见星月,铁少川目力极好,瞧出那是一具少女背影,不禁面色大变。

    原来那人影长发披垂,随风飘拂,双足离地,冉冉飘浮,分明是怨魂不散,昏夜显灵,暗道:“难道这世上竟有鬼么?”

    他只觉前后情形矛盾之极,心内自言自语道:“老夫暂且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念定,收剑归鞘,只听那女鬼溺溺悲吟:

    “长相思,在长安

    络律秋啼金井兰

    微霜凄凄曹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漾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

    摧心肝”

    歌声凄怨无比。

    佛面人屠铁少川缓缓向这女鬼走去。

    但那白衣女鬼竟随风冉冉飘浮向前,永远保持十数丈之距。歌声甫落,白影疾沓。

    铁少川不禁一怔。

    只听远处忽送来一阵磔磔长笑,笑声由低转高,随风四播,刺耳入鼓。

    老贼自知处境险恶,保持心神不乱,倏地止步不前,忽感胸后数缕冷风袭至,猛然身形一俯,使出“风卷落花”身法,旋身转面,左手一伸抓住一支暗器。

    他凝目望去,只见指中抓着一支“白骨骷髅箭”不禁厉声喝道:“武荣,你如要向老夫寻仇,何不明目相见,放手一拼,老夫如若不敌,当死而无怨,鬼魅伎俩,不似英雄行径。”

    只闻天际遥处送来阴寒笑声道:“你一生中,又作过几桩光明磊落之事,武某也不怕你耻笑,你敢弃去手中‘玉勾斜’放手一拼,武某自会现身。”

    铁少川冷笑道:“你话无异痴人说梦。”

    武荣亦报之阴阴冷笑声道:“这祠屋四周俱是凶险陷阱,你稍一不慎,当令你这老贼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求生难能,求死不得。”

    铁少川哈哈狂笑道:“老夫一生之中不知经过多少惊涛骇浪,危言恫吓,老夫何惧。”

    忽听夜空中传来北丐佟青松语声道:“铁少川,老化子仍然不死,这是你想不到的吧。”

    铁少川闻得佟青松语声,便知长乐园已化为劫灰,不禁咬牙切齿狞声喝道:“老乞儿,老夫不该一念之仁,未废去你一身武功,否则,今哪有你说话之余地。”

    佟青松长笑道:“你如废去老化子一身武功,将后悔莫及,老化子奉劝于你,今晚不如弃剑束手就缚,如今你已身形败露,天下之大,几无你容身之地。”

    铁少川闻言不由心中一寒,厉声道:“老夫宁折不屈,无庸哓舌。”

    忽闻佟青松长叹一声道:“你倚仗一身奇绝武功及玉勾斜,则可立于不败之地么?那你就想错了,老化子明告于你,我等均不欲与你以本身武功拼搏,但你形迹已在我等严密监视之下,使你疲于奔命,无法喘息,倘不见信,就请逃命去吧。”

    佛面人屠铁少川闻言不禁心胆皆寒,双肩一晃,穿入祠屋中,身形未占地,肩头“玉勾斜”已脱鞘,一道匹练惊虹挥向四具棺木。

    “咔嚓”一声,四具棺木齐中切断,并无武林人物藏身其内,他望也不望一眼,飘落至砖壁前,以剑割开五尺方圆,立即上剑回鞘,右掌缓缓推去。

    一盏茶时分过去,所割开砖壁偃卧在山石上,未有丝线毫声息。

    老贼不愧江湖巨擘,持重沉稳,不急于窜出,凝耳倾听墙外有顷,有似狸猫一闪出穴,贴在山石之上,蹑足潜入一丛林立怪石中不动。

    祠外忽疾现霍文翔佟青松虞凤栖林凤珠四个人影,只闻霍文翔道:“老贼必萌遁逃之意,如在下所料不差,他必用剑切开祠屋砖壁,遁入山石丛中。”

    佟青松道:“老化子看来,老弟这欲擒故纵之策似铸成大错,我等一行不下五十余人,无一不是武功甚高,合力博击,老赃虽有虎贲之勇,不难力竭势穷成擒。”

    霍文翔摇首微笑道:“不然,纵惑如老前辈之言,谚云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老贼情急拼命,玉勾斜无坚不摧,加上老贼绝乘武功,恐我等伤亡殆尽,在下于心何忍。”

    佟青松叹息道:“仁者用心,圣人之言,老化子敢不唯命是听。”

    虞凤栖妙目嗔道:“老贼妻儿均被我等所制,索性明言相告迫使就范。”

    霍文翔道:“凤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贼如闻得妻儿受制,万一激发凶性,非但弄巧成拙,反而天下武林惨遭荼毒。”

    虞凤栖怒道:“依你之见咧!”

    霍文翔道:“在下之意,老贼自认恶鬼堡尚有险可恃,他必会逃向恶鬼堡,俟他发觉堡中一切布置俱已外泄,定奔向保安砦,你我在保安砦已布置严密,静候巨鳖上钩,再以他妻儿性命相胁,使他在天下武林之前自承罪状,凤姐再手刃老贼,岂不快意恩仇。”

    虞凤栖白了霍文翔一眼,鼻中冷哼一声道:“伶牙俐舌,很会讲话。”

    霍文翔微微一笑不语。

    忽见祠屋内飘出一条身影,迅如流星向四人立身之处掠至。

    佟青松低喝道:“栗雷,老贼藏匿何处?”

    来人正是栗雷,急急禀明道:“弟子藏身大梁,窥见老贼巳割开厅后砖壁,遁入山石丛中。”

    霍文翔忙道:“栗兄与小弟同往。”身形疾展往祠屋奔去。

    栗雷转身疾随霍文翔身后,掠入门内。

    佛面人屠铁少川潜身竖立怪石丛中,久久不见动静,暗道:“不好,如此僵持下去,一俟天明,就无法脱身了。”他只要甩脱佟青松等人眼目之下,赶至滇东昭通,该处老贼设有秘密分舵,便可调集人手阻截追踪。

    忽闻不远处送来白骨魔君阴恻恻冷笑道:“铁少川,你龟缩石内便可逃出武某眼目之下么?”

    铁少川神色激动,须眉怒张,忽然拔剑出鞘,振亢厉啸出声,身形独鹤冲霄拔起,挟着一道惊一长虹循声劈出,势如天河倒泻,威势奇猛

    一块人立怪石为铁少川惊天剑势所劈断,虹光未敛,突闻远处传来白骨魔君武荣讥嘲笑声遭:“武某曾说过,你如弃去‘玉勾斜’不用,武某当与你各以本身真实武学放手一拼。”话声略顿,又道:“武某如今学乖了,不能力敌,只有智取,谅你也逃不出天下群雄眼目之下。”

    佛面人屠铁少川知自己行动早在严密监视中,暗暗冷笑一声,随手一挥,洒出万朵金星,身形缓缓飘出,行云流水般离去。

    他这一从容离去,未再有人暗袭与他,亦未察觉身后有人跟踪。

    老贼心知愈是如此平静,愈是危机四伏,但他乃机智绝伦之人,只要时机一至,立即兔脱。

    天色潆潆之际,远处隐约可辨城垣雉堞,田垅小道上不时可见行人。

    于是,他身法加疾,奔往城厢。

    城门已然大开,四乡乡民云集鹜趋,佛面人屠铁少川身形隐入人丛中。

    他只见一个熟稔背影走入一家小客栈中,眼珠一转,毒计顿萌,回面四巡,不见可疑人物跟踪,身法如行云流水般跨入客栈内。

    这时,旅客已纷纷离店他往,店小二目睹背剑青袍老道走入,哈腰笑道:“道长可是要住店么?洁净上房已空着,小的头前带路。”

    铁少川右掌一摇,笑道:“贫道来此找一位友人。”继而说出此人形象穿着。

    店小二哦了一声道:“有,有,这位欧客官刚刚转回,待小的领道长进入。”

    铁少川随着店小二走向一幢矮檐独院,檐头缀满紫藤花,淡淡幽香扑鼻,令人有宁静感觉,可是铁少川似心神不安,脑中思绪丛繁。

    只听店小二高声道:“欧客官,有位道爷要见客官。”

    房中疾掠了一个面色姜黄老叟,目光炯炯瞪着铁少川,沉声道:“老朽与道长素未谋面,缘何来此相寻?”神色激动,似内心极为震恐。

    铁少川稽首道:“贫道陶慕潜,昔年在燕京贺太乙神鞭李维周七旬华诞,共处一室,朝夕共谈,欧老师难道健忘了么?”

    老叟不胜惊诧道:“是陶老师么?阁下为何皈依三清,不是陶老师说明,我欧坤见面不识,反成陌路了。”

    铁少川赧然一笑道:“陶某避仇远祸,不得已改易道装。”说着望了店小二一眼,拿出一锭白银,笑道:“有烦买点洒菜送来。”

    店小二堆着满面笑容应喏走去。

    欧坤肃客延入,铁少川一步跨入,微喟了声道:“方才在大街购物,发现欧老师背影,山居寂寞,不禁兴起故旧之念,是以匆匆赶来造访。”

    佛面人屠铁少川心机毒绝,诡诈如狐,编造一套谎言,如何与七杀恶判东方旭门下结危,一场激搏之下,以独门绝招连伤六人,东方旭心爱弟子重伤致死,为此七杀恶判东方旭对自已怨毒入骨,遣人四出觅踪捕杀,不得已托迹三清,编得天衣无缝,无疵可寻。

    欧坤笑道:“风闻东方旭在皋兰露面,如今天下武林鼎沸,佛面人屠铁少川图霸武林,东方旭亦参与攫夺星河三宝,谅无暇顾及陶老师前怨”

    说着店小二已走入,送上酒菜退下。

    铁少川在两人杯中满满斟上一杯,笑道:“他乡遇故知,亦人生一快,欧老师,你我痛饮三杯如何?”他在斟酒时,食指爪甲内伫有药粉洒入酒内,动作迅快如电,欧坤毫未觉察。

    欧坤鲸饮而罄,道出远来天南经过,欧坤本东岳枕石大师得意门人,以天龙八剑扬名江湖,七年前为燕京四达镖局延揽,此次保一趟红镖送往滇境,不慎为巢湖六寇侦悉,暗暗蹑踪,故其绕道而行

    铁少川道:“谅欧老师发现敌踪已赶来,是以贫道冒昧晋谒欧老师神情有点紧张,故人谊厚,顾不得贫道拔剑相助一臂之力。”

    欧坤笑道:“陶老师所料不差,其实红镖欧某已遣人护送省城了。”

    铁少川大笑道:“如此更不妨事了。”说着频频劝饮,待欧坤仰面乾杯之际,忽神色一变,两指如飞疾点在欧坤“喉结”穴上。

    出手奇快,狠毒之极,欧坤猝不及防,真气阻断,立时毙命。

    半个时辰过去,店小二走入房中意欲收拾杯盘,只见欧坤一人默默进食,却不见那位背剑道人,诧道:“客官,那位道爷何在?”

    欧坤冷冷出声道:“他已离去了。”

    店小二暗道:“江湖人物,多是高来高去,想是翻墙而出。”竟不敢多问,谄笑躬身道:“小的与客官湖上一壶热茶送来。”说着退出门外而去,走出院外,只见六个面目森冷劲装捷服江湖人物立在檐下。

    一个玄巾扎额,面有刀瘢,两只鹰眼逼射狠鸷凶芒,低喝道:“欧坤在么?”

    店小二嗫嚅答道:“在,只他一人!”

    “那青袍老杂毛咧?”

    “已离去多时了。”

    刀瘢汉子翻腕出指,一缕冷风点中店小二的晕眩穴,迅疾伸臂一捞,送入一间空房中。

    巢湖六寇如风闪电鱼贯掠入院内,刀瘢汉子尚未将身形稳住,猛觉两只腿盖骨奇痛澈骨,狂嗥出口,噗咚仰面倒地。

    其余五寇不禁大骇,只见刀瘢汉子腿骨盖上各中了一只枣核镖,深嵌没顶,鲜血如注涌出。

    忽闻房内传出欧坤阴冷笑声道:“好朋友来了,怎不命店伙带个话儿,欧某也好出迎。”说时,欧坤已在房内一步迈出,目注浓眉强须老者,接道:“曹老大,为了欧某竟惊动大驾,万里追踪,欧某委实歉疚难安。”

    老者面现狞笑道:“欧坤,风凉话别说得太早了点,吴六弟不慎误中暗算,待会连本带利自会算回,那箱红镖趁早献出,不然休怨曹老大出手太绝。”

    欧坤冷冷笑道;“巢湖六寇在欧某眼中尚不堪一击,你真认为欧某惧怕你等而行藏诡秘么?”

    老者闻言不禁一怔,旋又嘴角泛出狠鸷阴笑道:“故作危言,吓得了谁,我曹老大行事出手未有十成拿稳,即是百万金珠,价值连城也不屑一顾,你‘天龙八剑’招术在曹老大眼中不啻班门弄斧。”

    欧坤哈哈大笑,忽面色一寒道:“此处动手,惊世骇俗,你我去郊外一拼,欧某如不敌,红镖任你等取去。”

    躺在地下刀瘢汉子忽厉喝道:“老大还不动手则什!”

    欧坤忽面色一动,右腿疾抬,迅如奔电踩在刀瘢汉子胸脯上。

    这一脚之力,不啻千斤重击,叶嚓一声,胸骨全裂,内腑麋损,刀瘢汉子发出一声凄厉惨嗥,嘴中鲜血喷起。

    欧坤冷笑造:“我欢坤与你曹老大一般,不出手则已,一经伸手便狠辣无比。”

    五寇见状不由大惊失色,他们已自警觉不对,无如欧坤动作太快,抢救不及,那浓眉络须,老者目光如兽,狰狞恐陷,一柄奇形仙兵缓缓抬臂而起。

    其余四寇身形疾动,各占有利方位,平刃指胸,欲待一击出手。

    只听欧坤冷喝道:“曹老大,狄老四命悬我手,一箱红镖与狄老四性命孰轻孰重,任凭选择。”

    老者不禁神色大变,暗道:“欧坤武功较老朽所料高出太多,狄老四命悬他手,投鼠忌器,反正他也逃不出手外。”心念疾转了两转,冷笑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狄老四不防为你所制,那也只怪命该如此,你若以狄老四性命挟制曹老大,哼,那是你痴心梦想。”

    欧坤瞧出他色厉内荏,不禁暗笑道:“如非老夫尚须利用你们,再加上十倍巢湖六冠也不堪一击。”不待曹老大话了,扣着狄老四并肩向院外走去。

    曹老大神色大变,双肩微微抖震,似控制不住内心愤怒激动。

    一个彪形大汉扣着一把燕尾毒针扬腕向欧坤后胸打出,为曹老大眼色制止,抢步随向院外。

    欧坤忽回面笑道:“店伙无知小人,请将他穴道解开。”

    曹老大怒火沸腾,恨不得将欧坤磔尸措骨,厉声道:“欧坤,两条性命换你一条性命倒也值得”

    欧坤笑道:“那么你为何不动手,红镖就在我肩上包袱内,在你眼中不过是指顾之劳,何须耗费唇舌。”说着五指一紧。

    狄老四不禁瞪目闷嗥一声,额角冒出巨大汗珠,面色由白变紫,嘴唇龛张颤动,似痛苦巳极。

    曹老大暗中咬牙滋滋出声,只觉忍无可忍,但小不忍则乱大谋,鼻中冷哼一声,疾掠入空房挟出店小二,一掌拍开穴道。

    只见店小二咳了一口浓痰,睁目醒来,立即呈现惊惶之色。

    欧坤沉声喝道:“不关你事,速将马套上牵至后门等侯。”

    店小二如逢大赦,喜极望外,连声应是,向马厩飞奔而去。

    曹老大厉声道:“欧坤,你意欲何为?”

    欧坤笑道:“无他,有烦相送一程,不过欧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曹老大倘不忘情兄弟肩上红镖,请去郊外一拼高下如何?”说着扣着狄老四向后门走去。

    店中旅客虽大半离去,但尚有留店之人,龟缩房内窥视情景。

    店伙已备好鞍马牵在后门外守候,欧坤纵身一跃,落在马鞍上,右手仍自扣着狄老四不放,大笑道:“有劳相送了。”

    两腿一夹,座骑四蹄狂奔疾驰,扬起一片砂尘,狄老四身形被欧坤挟在胁下,只觉痛彻心脾,几次晕厥过去。

    曹老大怒喝道:“追!老四如损毫发,我等誓必置之于死地。”四人飞奔追出。

    欧坤奔马疾驰,奔至一片祟山峻岭,欧坤疾跃下鞍,四面望去,只见曹老大四人展开一身上乘轻功疾赶而至,不禁扬声哈哈大笑,将狄老四抛掷在地。

    曹老大一见狄老四毫不动弹,不禁面色一变,用手一拨身躯,只见狄老四面色青紫,显然闭气过久丧命多时,目中猛射两道凶芒。

    欧坤道:“想动手么?兄弟看来还宜三思,盛名废于一旦,葬身天南,未免不值。”

    曹老大大喝道:“曹某两位拜弟性命就白白送死了不成。”

    欧坤大笑道:“你再仔细瞧瞧,狄老四是真死了么?”

    曹老大闻言不禁一怔,只见欧坤右腿一抬,踢中狄老四“关元”穴上,狄老四忽张嘴大叫一声,浑身急剧颤抖,有顷,缓缓立了起来,喘息不止。

    欧坤忽面色一寒,沉声喝道:“曹老大,你枉自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失风,今日之事焉有不知已铸成大错之理,欧某略一伸手,便一死一伤,明白之人不早该抱头鼠窜,看来一箱红镖堪作巢湖六寇催命无常了。”

    曹老大一瞥其余三寇,刀光奔电,芒影漫空,夹着七样阴毒暗器,涌袭欧坤而去。

    只听欧坤一声摄人长笑中,肩头长剑出匣,洒出万朵金星,带起漫天悸耳锐啸。

    叮叮当当一片金铁交击声过处,剑飚刀光突敛,只见巢湖四寇满身浴血,腕臂肩骨等处均被剑罡割断主经,身形踉跄摇摇欲倾。

    曹老大惨笑一声道:“尊驾真是欧坤么?曹某不信天龙八剑具有如此威力。”

    欧坤冷笑道:“曹老大,这是你狠毒之报,万里追踪,必有同道羽附,不然,以你六人眼目,必难追及兄弟,但你手段很辣,将羽附同道逐一杀之灭口,而今使你等孤立无援,以致弃尸荒郊。”

    曹老大见欧坤宛若目睹,最后一句话,不由胆寒魂飞,惨笑-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欧老师红镖无损,曹某等人一身武功均废在欧老师剑下,何必斩尽杀绝。”

    欧坤冷冷一笑道:“曹老大,你行事出手几曾烧过谁来。”说着话音略略一顿.又道:“方才兄弟出招之奇,天龙八剑较之无异霄壤之别,曹老大眼力不错,可惜醒悟得太迟了。”右掌一拂。

    巢湖五寇只觉一片罡气绵压而下,胸头一震,气脉立断毙命荒郊。欧坤微微一笑,纵身上鞍,绝尘奔去。

    客栈中出了人命,围堵如墙,将店门堵得水泄不通,聚论纷纭。

    对街檐下立着五个短装汉子,乍睹之下与本地居民并无异样,但仔细观察,个个眼神炯炯,太阳穴突冒隆起,一望而知均是武林人物,只听一人笑声道:“奇怪,明明老贼投往此城,为何不见踪迹,城外暗桩布,均未发现老贼行踪,我看其中大有蹊跷。”

    另一人忽道:“霍少侠及林帮主来啦。”

    五人屏肃无声,别面一望,只见霍文翔及林凤珠等一行慢步走来,林凤珠诸女均是男装。

    霍文翔朝客栈望了一眼,即向一家洒楼进入,五人中一个雄伟汉子低声道:“四位勿离,在下禀明帮主后立即转回。”说着即向那酒楼走去。

    登上酒楼,食客寥寥无几,发现霍文翔等人坐在临窗雅座上,以屏风隔开,疾趋入内,低声禀道:“老贼奔入城内就在此附近一晃突消失不见,属下心疑老贼必投入对面客栈潜迹,但发现巢湖六寇为了燕京四达镖局名镖头天龙八剑欧坤护一箱暗镖追踪到此”继将目击拼搏经过禀明。

    他藏身屋面,目击欧坤以枣核钉将吴老六击伤膝盖骨踣地,前半段事竟茫然无知。

    北丐佟青松道:“枣核钉乃欧坤独门暗器,手法狠准”说着却未接着说下去。

    那汉子又道:“欧坤制住狄老四后,即乘骑向小南门奔出,曹老大五人投鼠忌器,紧蹑其后,属下认为这一档事毫不相涉,少侠与帮主一再严命不得任意招惹事非,故而未再随探究竟。”

    林凤珠微微颔首未言。

    突然,佟青松一拍大腿,道:“不对,巢湖六寇为江南著名黑道凶煞,其行事干净俐落,事后一无痕迹,武林人虽知是他们所为,但无确切赃证,而且六寇一身功力已臻上乘,均不敢招惹结怨。

    欧坤虽属知名人物,但武功与六寇不相伯仲之间,或稍逊一筹,他竟能制住老六吴伯平老四狄云,而事先似预知六寇前来无所恐惧,其中道理大违常情。”

    霍文翔面色微变,道:“老前辈之言不假,则乘骑离去的并非欧坤本人了。”急向那汉子道:“再去查明回报。

    魁伟汉子,转身急急离去。

    霍文翔低首沉思片刻,抬面轩眉微笑道:“这样也好,如不出在下所料,老贼必不敢在途中羁延,定逃向恶鬼堡而去。”说罢高声招来酒保送上酒饭,似成竹在胸。

    果然,酒饭中途,那金风帮高手匆匆赶回,道:“据属下查明,店伙供称在巢湖六寇未来之前,有一青袍老道自承姓陶,系欧坤昔年旧友,来店会晤欧坤,两人尚唤了酒菜欢谈往事,但店伙只见其来,不见其出”

    霍文翔两道剑眉一剔,接道:“是了,天龙八剑欧坤必遭毒手无疑,巢湖六寇所面临者乃佛面人屠铁少川,老贼虽狡猾如狐,但百密一疏,忙中有错,不该以老道模样求见欧坤,急速奔往恶鬼堡总坛意图至为显然。”

    虞凤栖道:“我看老贼行事图密,必不会留下痕迹令人起疑,他如此做法,正好引我等中了他的移花接木之计。”

    霍文翔微笑道:“换在平时,姐姐所料不差,但今日老贼处境在日暮穷途之下,迫不及待逃脱追踪,焉能思虑及此,如不见信,我等可从小南门循迹寻去。”

    佟青松欠身立起,道:“酒醉饭饱,我等亦可离去了。”

    一行离了酒楼,由小南门外循迹寻去,觅至巢湖五寇陈尸荒郊。

    霍文翔检明伤势,随手捡起一只断镖,道:“如非玉勾斜犀利无匹,这毒镖系锻钢铸制,怎会断痕如切?”

    虞凤栖接过断镖凝视了两眼,道:“这样说来,果真是佛面人屠铁少川无疑了。”

    佟青松道:“我等速赶往恶鬼堡,以免养瘫成患。”

    众人一行疾展身法奔去,行至川滇边境老雅滩,江水急湍奔流,波涛汹涌,正在江边等候对岸渡船返转,忽见一灰衫少年迅疾奔至,无意朝霍文翔端详了一眼,陡现惊喜之色道:“那不是霍贤弟么?”

    霍文翔已恢复本来面目,闻言大诧,疑目端详之下,只见来人是昆仑门下温焕龙,不禁面泛笑容趋前抱拳道:“温兄别来无恙。”

    温焕龙道:“别后无日不在念中,救命大恩自恨无法相报,耿耿难安”说时目光朝北丐佟青松看了一眼,神色微变,接道:“在下已离山半月,便访贤弟踪迹,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此不期而遇。”

    霍文翔察出温焕龙语外之音,道:“兄台寻觅在下谅非无因。”

    温焕龙道:“武林之冉即将发生重大变故,半月前有一中年儒生手持铁令求见敝掌门”

    佟青松闻言神色大变,诧道:“铁手令竟再出现么?”

    虞凤栖道:“铁手令是何物,老前辈请道其详。”

    佟青松面上流露出一种困惑神色,道:“老化子只知百五十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位奇人——哈无极,年岁不大,约莫四旬开外,武功绝高,黑道妖邪丧命在他手底不计其数,声誉四起威望如日中天,一日他分柬武林各大门派掌门及名望卓著高手约晤在泰山绝顶观日峰上。”

    林凤珠道:“各大门派高手去了没有?”

    “当然去了。”佟青松道:“各大门派如约而至,哈无极道为保武林永远平静,亟须推出一位盟主,今日约请诸位前来即为共商此事”

    虞凤栖嗔道:“前辈说话老是拖泥带水没完没了,武林盟主是谁不就结了么。”

    佟青松道:“当然是哈无极了,以一柄铁手令统率武林,在铁手掌内参与之人俱共同署名,永遵不违,自此以后武林竟出现了廿年从未曾有之平静,但哈无极自观日峰后就未露面江湖,从此销声匿迹。”说着略略一顿,又道:“铁手令总共出现江湖四次,每次均是调集武林能手除去江湖黑道凶邪,其布署之周密,手段之狠辣,每次均能达成任务,使群邪慑伏,威震武林。”随即注视在温焕龙脸上,道:“此次铁手令重现,应该是第五次了,不料竟在百年后再出,请问老弟铁手令意图目的为何?”

    温焕龙道:“目的是擒捕老前辈等人治罪。”

    佟青松面色大变,道:“老弟你能说得清楚一点么?”

    温焕龙躬身答道:“在下武林末学后辈,碍难参与机密大事,实情不明,只知来人是当年盟主嫡传徒孙,用铁手令传讯武林九大门派,敝掌门对来人恭谨异常,似对老前辈等人有不利之图。”

    北丐佟青松闻言如坠五里云雾中,大感惶惑,道:“老化子是何罪名?”

    温焕龙道:“这个,晚辈确是不知道了,但风闻九大门派已遣出多拔高手,搜觅老前辈等行踪。”

    佟青松沉思有倾,道:“横生枝节,此必与佛面人屠铁少川大有关连,以铁手令节制九大门派,借刀杀人。”

    霍文翔诧道:“铁少川既得铁手令,何不早取出可不劳而获登上武林盟主宝座?”

    北丐佟青松颔首道:“老弟言之有理,但其中必大有文章,老叫化誓必查究个水落石出。”

    温焕龙道:“晚辈为了避嫌,不能与老前辈等同行,就此辞别。”说着望望霍文翔一眼,流露依依不舍神色道:“贤弟珍重再见。”话落双肩一振,跃出丈外,疾若流星奔去。

    蓦地——,遥遥传来一声长啸,只见激荡江湖中现出一艘渡船,起伏无定驶来。

    北丐佟青松闻得啸声,不禁神色一变,冷笑道:“这啸声是我丐帮弟子所发。”忙与众人低声说了几句,虞凤栖诸人立即掠离隐去,仅留下霍文翔,塞外人魔蓝景辉,北丐佟青松三人。

    霍文翔迅疾无伦带上-人皮面具,屹立江滨,三人衣袂飘飞,伫候渡船拢岸。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渡船缓缓拢向江岸而来,舱中行旅不下三十余人,只听一声嘹亮佛号飘送入耳,舱内忽腾起一具庞大身形,捷逾飞鸟般落在佟青松身前,现出一高大老僧,合十顶礼道:“贫僧大悲,奉敝掌门之命寻访佟檀樾行踪,不料在此江边有缘拜见,可免贫僧奔波江湖之苦。”

    北丐佟青松认出大悲乃少林佛祖殿护法大师,系少林掌门元元上人师弟,一身功力炉火纯青,不禁心神微惊,暗道:“温焕龙之言果然信而有征。”抬目望去,只见三人押着丐帮剑阁分坛坛主巩吉登岸飞步向身前走来。

    蓝景辉鼻中低哼一声道:“崆峒高手日月金戈贺守潘、北岳名宿绵掌徐照霞、昆仑大罗手荆萍,有得好戏瞧啦。”

    但闻佟青松双眉-剔,答道:“不敢,贵掌门寻觅老化子何事,可是敝帮弟子巩吉做下人神共愤,不齿于武林之恶行么?”

    大悲禅师道:“这倒不是,因九大门派忽接获当年武林盟主之铁手令,指佟檀越等与一不知名妖邪沆瀣一气,意在颠覆武林”

    语尚未了,佟青松竟自扬声大笑道:“请问大师,那铁手令有多久未出现江湖了?”

    大悲禅师不禁怔得一怔,答道:“屈指算来,已有一百一十五年了。”

    佟青松冷笑道:“大师居然清楚,委实难得,想不到一百一十五年后,铁手令尚能节制九大门派真是惊人,但不知那持有铁手令之人是谁?”

    大悲禅师答道:“武林盟主徒孙!”

    “有何证明他确是当年武林盟主哈无极再传弟子?”日月金戈贺守潘突厉声道:“九大门派只认铁手令不认人!”

    佟青松忽伸手道:“拿来!”

    大悲禅师道:“拿什么?”

    “铁手令。”佟青松神色激动,怒道:“老化子也只认铁手令不认人,只要铁手令是真物,老化于立即自缚,不待四位出手。”

    大悲禅师暗遭:“这老化子确是难惹难缠。”不禁宏声道:“贫僧恭请佟檀越同往少室,自会见着铁手令及真主人。”

    霍文翔忽朗笑一声道:“在下昨晚也遇上一桩怪事,接获铁手令,命在下搏杀四位。”

    四人一闻此言,不由面色一变,绵掌徐照霞沉声道:“尊驾未免信口开河,哪有此事,我等与尊驾夙昧平生,未必就是铁手令所指四人。”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那手持铁手令主人乃一四旬左右中年儒生,指名令在下搏杀崆峒日月金戈贺守潘、北岳绵掌徐照露、少林大悲禅师、昆仑大罗手荆萍。”

    四人面色一变,徐照霞大喝道:“胡说八道,我等是何罪名?”

    霍文翔道:“那只有铁手令主人知道了,在下只奉令施行其他概不知情。”

    徐照霞见霍文翔说手持铁手令主者一点不差,心中将信将疑。

    贺守潘倏地撤出肩头日月金戈,幻起两道飞蛇。

    霍文翔身手奇快,右掌迅如电光石火拍了出去。

    贺守潘只觉双腕一阵酸麻,不由自主地日月金戈脱手坠地,五缕指风已向“天府”穴点到,不禁大骇。

    大悲禅师高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手下留情!”

    霍文翔出手快,撤招亦快,闻声已自飘了开去,徐照霞面红耳赤,目露不忿之色。

    大悲禅师道:“三位可否远离渡口以便叙话。”

    佟青松道:“大师请带路吧。”随即向贺守潘笑道:“贺老师稍时知道败在何人手中就无须心怀耿耿了。”

    贺守潘心中一动,不禁望了霍文翔一眼,暗道:“莫非是他不成?”

    要知霍文翔迩来已名噪一时,望重武林,是以贺守潘转念一想,心情立即舒泰,忖道:“真要是他,虽败犹荣。”弯腰拾起日月金戈。

    大悲禅师当先走去,远离江干,置身一片长草丛中,转身微笑道:“各位请席地而从,容贫僧略贡萏荛之见。”

    只听大悲禅师长叹一声道:“敝掌门接获铁手令后,即陷在进退两难中,明知铁手令为妖邪利用,但武林有一不成文规矩,只认信物不认人,是以不便穷诘来人真实来历,而敝掌门又深受”

    说着手指在霍文翔脸上,接道:“这位施主救命大恩,其他各门各派似有同感,陷入进退维谷中,是以掌门想出一个两全之计。”

    大罗手荆萍叹息道:“不论霍少侠如何易容,但从旷绝武学上一瞧即知除了霍少侠还有何人,敝掌门自思洪恩难报,何能以怨报德,是以疾趋少室与元元上人商议,因手持铁手令主者明知诸大门派并非情愿,不得不虚应故事,恐其中必另有毒谋,少侠不可不防。”

    霍文翔道:“四位均是武林前辈高人,睿智卓见但请教益,在下洗耳恭听。”

    大悲禅师道:“敝掌门说铁手令事隔百余年后突现,乖异常情已极,老辈人物既凋谢殆尽,恐贫僧这一辈年岁而知铁手令者亦寥寥无几,如非武林各大门派宗谱内记载其事,焉能听命于它”

    霍文翔道:“各大门派怎知铁手令是当年哈无极真物。”

    “问得好!”大悲禅师微微一笑道:“敝掌门也想到此点,但铁手令内存有当年各大门派掌门及武林高手订盟亲笔笔迹,与本门谱谍字迹并无异样,可见其是真物,但本门第三代弟子中慧性帆智异比,在同辈师兄内出类拔萃,密禀掌门如何应付,敝掌门向来人道明须检视铁手令真伪,来人泰然自若将铁手令交出,敝掌门即交与慧性速往藏经楼上查明。”

    来人道:“何不取来对照便知真伪。”

    敝掌门答道:“本门严戒上代遗留重要物事及武功秘谱不得任意移动展开,本应老衲亲身前往查对,怎奈施主光降,岂可怠慢失礼。”

    佟青松道:“想必慧性小禅师在铁手令弄了手脚。”

    大悲禅师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慧性擅摹仿别人笔迹,鱼目混珠,使人莫察真伪,片刻之间已摹临一纸。”

    佟青松道:“字笺为百五十年前旧物,新旧有别,虽神似莫辨,亦屑无用。”

    大悲禅师答道:“佟檀越有所不知,本门藏经楼上存得有五百年前各种上品纸张,何况一百余年前之物。”

    霍文翔赞叹道;“他日光大少林者,非慧性小禅师莫属。”

    大悲禅师道:“多承霍施主谬奖,慧性于极短时间摹临已竟,匆匆转回交与敝掌门,敝掌门送走来人后,立即铸制铁手令一只。”说着探手入怀在代内取出一只形如佛手模样,以寒铁与紫沙铜淬铸,及一卷图纸,绘具铁手令主形象交与霍文翔,面色郑重,接道:“敝掌门嘱贫僧转告施主,以施主绝世才华,用此赝物乱真,查明来人真实来历,以假易真,当不是难事。”

    霍文翔接在手中,双眉微皱,道:“但来人如天际神龙,欲寻觅此人踪迹,不啻海底捞针。”

    大悲禅师道:“此亦易事,贫僧四人放出风声,谓捕获佟檀樾及虞冰后人,此人当自投罗网,敝掌门心疑必是佛面人屠铁少川毒计。”

    霍文翔不禁神色一变道:“是了,铁少川形迹飘忽,不即趋回总坛之故,端为遣人以铁手令奔赴各大门派行事,大概老贼新近未知在何处因缘际会才获得铁手令。”说着长叹一声道:“如果悉依大师所料,稍费心机当使老贼自投罗网,若他假铁手令驱策隐世已久的武林名宿,则大感辣手。”

    荆萍道:“少侠顾虑得正是,但无论如何,少侠需急传讯同道,形迹必需隐蔽,设或遇上九大门派奉铁手令之命擒拿,从速避让不得拼搏伤人,不然,则正中了老贼的诬陷毒计。”说着取了一张名单。

    霍文翔接过一阅,南僧北丐及恩师阎鹏展均名列榜首,自己也赫然在焉,正邪两派高手不下数十人,不禁目中精芒电射,怒道:“此贼不除,武林精英遍无噍类矣。”说着抱拳一揖至地,接道:“四位德意可感,但愿消弭武林一场大劫,在下当熟思筹一良策。”

    大悲禅师微笑道:“如此贫僧就此告别,珍重再见。”合掌一揖,其余三人亦抱拳略拱,穿空飘去,纵跃如飞,眨眼杳失。

    虞凤栖等诸女及金凤帮高手纷纷飞掠而至。

    霍文翔将大悲禅师此来用意详告,继而朗笑道:“老贼虽然狡计得逞,殊知强中还有强中手,少林慧性小禅师竟然洞烛先机,在下预料老贼遭报之惨前未曾有。”接着又道:“我等快走。”

    众人一行赶奔江岸登舟驶向滔滔波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