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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帆囚在一间柴房内,暗不见天日,浑身乏力颤抖,寒冷难禁,不时发出长长的叹息,只觉生不如死,但他仍不绝望,等待援救,暗道:“我随那贱婢来时,沿途曾留有数处暗记,不知有无同门发现,若发现图记,此刻定循线索寻来此处。”
突闻门外起了一个落足微声,不禁精神一振。
克嗦声响,门外铁锁似为来人拧断,呀的一声木门悠然晃了开去,不禁一呆。
原来门外现出身形正是在坟地所见白马青衣少年,白帆呆了一呆道:“阁下来此何为!”
“救你出去。”语音森寒异常。
白帆道:“白某与阁下并非同道”
青衣少年面色一沉,低喝道:“你怎知我非同道,我奉令主密命侦查武林情势”说着面色疾变,右臂迅如电光石火爪住白帆,疾窜出房,翻墙落在田陇上如飞奔去。
他提着白帆,展开上乘身法向一片祟山峻岭间,半晌方始停住。
白帆经过一阵剧烈的颤震,只觉脏腑翻腾离位,真气窒闷,冷汗直流,眼前只是发黑晕眩。
约略一盏茶时分过去,他才察出自己存身在一座破败荒芜的小庙内,青衣少年站在眼前微笑道:“兄弟无力解开你所罹白骨阴功,不过兄弟身上尚有一颗纯阳丹,可祛寒助长体力,望你能平安逃抵潘寿处,传讯禀明令主赐药解救。”
白帆见他竟能道出潘寿之名,疑虑顿释,确信他系令主心腹亲信,道:“在下遵命。”说着目中泛出一丝疑虑之容道:“目前强敌环伺窥伏,尤其百花翁手下甚众,只恐在下一至中途难免凶危。”
忽闻蛛网密结的神龛内飞出一声阴寒悸人低笑,一条身影疾射掠出,轻如落叶般沾地,现出一个面目阴森黑影中年人。
青衣少年道:“尊驾是何来历,藏身神龛中为何?”
黑衫人冷冷答道:“百花门下。”
青衣少年倏地一掌挥出,疾如电光石火,斜拍“期门”大穴,却不带半点风声,似虚还实。
黑衫人见对方猝然出手,奇奥迅快,不禁面色一变,回环双掌出手,幻出漫空掌影,飞花落叶般投向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微微一晒,翻腕望外疾扣,蓦的一声,一把扣在黑衫人左手腕脉要穴上。
黑衫人只觉劲力尽失,心中大骇,忽感腰下一麻,眼前漆黑不省人事倒地。
藏在暗中的天残地缺七杀恶判红衣少女目睹青衣少年武学精奇玄诡,一照面便将武功不弱的黑衫人制住,不禁大为骇异。
只见青衣少年望也不望黑衫人一眼,飞掠入柴房挟出白帆,取出一颗药丸与白帆服下,搀着他翻出墙外望郊野中奔去。
白帆经过一阵奔跑后,血行渐动,无复方才一身僵硬感觉道:“蒙尊驾相救,感恩不尽。”
青衣少年笑道:“在下与潘兄本忘年之交,奉令主之命赴江南办事,途中略有耽搁,致形势疾变,如今久未露面之武林高手纷纷再出,莫不与令主为敌,你我倘不赶至潘寿处传讯,同门拦截,情势危殆已极。”说着目注来路,暗中却偷觑白帆举动。
白帆冷笑道:“恩师令主若非潜修星河秘笈,无法分身,否则何惧七杀恶判等人。”忽然发现一株树皮上刻有四朵玉簪花乃金面老贼门下独有联络标记,若白帆一问之下,立即露出马脚,他乃聪明绝顶之人,脑中电闪过一个念头,忙道:“不好,七杀恶判与红衣贱婢追踪而来!”右手一托白帆胁下,疾逾流星掠入林莽森森中。
他身法奇快,片刻已自掠出七八里外,白帆被他带起飞奔,强风呛口不能出声,直至青衣少年身法缓了下来,才出声道:“他们追来了么?”
青衣少年目注林外,面现焦急不宁之色道:“红衣贱婢想从你身上寻出令主潜修之处,你我未必能逃出他们毒手之外。”
白帆面色骇然一变,忙道:“尊驾方才瞧见本门信号么?”
青衣少年不禁一怔,道:“什么?怎么我未发现?”
“本门玉簪花标记。”白帆道:“望西北方大约十里之处,便可与本门师兄弟晤面。”
青衣少年道:“如此快走!”
两人向西北方向疾奔而驰,进入一片松柏林中,只见古杆参天,苍翠播曳空际,笼荫蔽空。
忽闻林中深处传出一声低喝道:“来人可是白帆师弟么?”
白帆闻声面现喜容道:“正是小弟,年师兄么?”
林内枝叶一动,疾射出身背双剑的年颂庆。
年颂庆察觉白帆面色有异,身形电欺在青衣少年身前,厉喝道:“你是何人?”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取出一串古钱,道:“你从这串古钱上便知我的来历?”
年颂庆不禁骇然变色,道:“原来尊驾是自己人。”
白帆忙道:“潘师兄亦在此处么?”不待年颂庆询问,遂将自身经历详情和盘托出。
年颂庆大惊道:“这红衣贱婢谅系九尾天狐车京玉。”
青衣少年道:“不错,那红衣女郎姓车,目前可堪忧虑的是潘寿掳去天残地缺的徒儿,天残地缺忿而与本门为敌,目前我等万不能多树敌人,不如放回他那两徒。”
年颂庆摇首叹息道:“潘寿大大失策,他奉恩师密计诱骗天残地缺出山,志在使天残地缺忿而与七杀恶判东方旭为敌,万幸恩师之计得售,天池双怪已应允合手联歼东方旭,不料又横生枝节,潘寿嫉忌双怪两徒”
语言未竟,青衣少年巳知就里,忙道:“潘寿现在何处,在下面见他令其放出,迟则无及。”
年颂庆道:“请随我来!”
青衣少年猿臂疾伸挟起白帆,疾随而入,只见林中人影幢幢,低声道:“你们已聚集了么?”
年倾庆答道:“尚未,已聚集十八人及同道高手,今晨传讯恩师请示机宜。”
说着又来在一座巨冢之前,数十丈青石墓道旁立翁仲石兽,大多歪圯,斑剥缺损,墓台下石栏青苔浓厚,青衫少年暗道:“此墓气派宏伟,年代久远,不知是何将相之墓。”问询之下,年颂庆答称是明代反寇之墓,僭制称帝,反败身死,为其党羽葬在此处,只因地势极高隐秘,江湖中人营作巢穴,罕为人知。”
正说之间,墓后人影疾闪,响起宏亮的语声道:“年贤弟,那是何人?”一个魁梧壮汉迅快掠至。
蓦地——
空际遇处随风传来一声尖锐悸耳长啸,青衣少年面色一变道:“九尾天狐与七杀恶判东方旭已蹑踪而来,年少侠快去率众拒敌,不得容他们侵入墓地。”
年颂庆道:“遵命,路师兄你速引这位兄台去潘寿处。”说着身形冲天,循声掠空如电而去。
路姓汉子不禁一呆。
青衣少年面色一沉,低喝道:“速领我去见潘寿。”说时将,白帆躯体放下。
路姓汉子似为青衣少年气度所慑,略一迟疑,领着青衣少年去至墓后。
只见路姓壮汉,跃落在一座石翁仲之侧,双手抱着翁仲两臂猛力一旋,墓台之下一方巨石竟缓缓移动,现出孔穴。
两人先后拾级而下,青衣少年发现墓底竟有多处通道,犹若蛛网,要口处均守着捧刀劲装大汉,石室不下百数十间,心中暗惊。
路姓汉子走在一间石室门首,击指敲门唤道:“潘师弟!”
须臾,只听门内应声道:“路师兄么?何事?”
石门豁然开启,现出一锦衣少年,气质犷悍,目光阴冷注视着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微笑道:“墓外强敌侵袭,潘少侠好闲情逸致,藏至室内养心贻性。”
潘寿不知青衣少年来历,只觉他言语讥刺,不觉面色一变,目中泛出杀机,突见青衣少年捋着一串古钱,由不得面以立变惨白。
他知这串古钱乃其师令符,持符之人能生杀予夺,忙肃然躬身道:“尊驾可是由恩师处来么?不知恩师有何令谕。”
青衣少年冷冷一笑,不即作答,目光电射巡视了屋内情景一眼,发现石室另有一处门户通往邻室,暗道:“虞凤霞姐姐必在室内。”望了身后路姓汉子道:“你去接应年颂庆去。”
路姓汉子不安望了潘寿一眼,却不敢违忤青衣少年之命,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青衣少年面色一寒,生似罩上一重严霜,道:“潘寿,你知罪么?”
潘寿闻言不由机伶伶打一寒噤,垂首道:“在下不明何罪,请道其详。”
青衣少年大喝道:“你奉令主之命诱使天池双怪与七杀恶判为敌,已然如愿,为何擒囚天池双怪之徒,现天池双怪与七杀恶判闻手与我等为敌,此非令主所愿,罪该万死。”
潘寿悚然一凛道:“在下已诿过于百花老贼,天池双怪已深信不疑”
青衣少年喝道:“胡说,你比天池双怪如何,一双老怪物何等精明,骗得一时已属侥幸,怎能令他深信不疑,哼哼,似你如此好高鹜远,自以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剑劈斧诛百死不足蔽辜”说时伸手向肩头按去。
潘寿面色大变道:“在下知罪,不过那两人易钗而笈。”
青衣少年心头暗暗一震,喝道:“易钗而弃与你何干,倘使他们意在刺探本门隐秘,为何不对你佯作亲近,取悦示信,言语之间热讽冷刺,从未对你略假颜色?”
潘寿不禁心神大骇,青衣少年如同亲眼目睹,色如败灰,悚然不语。
青衣少年喝道:“那两人现在何处?”
潘寿道:“现在内室。”身形一转望内室走入,青衣少年抢步随后,暗中伸指望潘寿“三阳”穴空点了一指。
只见虞凤霞、翠萍两女并卧一榻,清醒如常,只四肢不能动弹,眼角尚蕴留泪珠遗痕。
青衣少年知两女已然听见自己语音,佯装不识,冷冷望了两女一眼,向潘寿道:“你未见色起心轻薄她们么?若是如此我也不能救你一命。”
潘寿躬身答道:“在下不敢有此邪念。”
青衣少年冷笑道:“貌美如花,我见犹怜,不信你是坐怀不乱诚正君子。”
潘寿道:“尊驾不信,一问就知。”
青衣少年寒着一张脸不语,只在室内徘徊踱步,一霎那间室内岑寂如冰。
潘寿心中焦急如焚,不知青衣少年打的什么主意,浑身宛若针刺一般,两道目光不时偷觑青衣少年面上神情变化。
约莫半盏茶时刻过去.青衣少年忽喃喃自语道:“只有釜底抽薪之策,方可免于危难。”疾向潘寿耳中密语一阵。
潘寿面现笑容道:“遵命。”大步跨出石室而去。
青衣少年走在榻前,长长叹息一声,拍开两女穴道。
两女一跃而起,虞凤霞玉靥绯红嗔道:“翔弟,你为什么不将潘寿制于死地。”
霍文翔道:“姐姐,你不是常说血海大仇,不可不报,若杀了潘寿,将无法找到老贼潜迹之处,现小弟传授两位姐姐三种武功心法,恃以防身,随天残地缺进入老贼巢穴,以备万一。”
虞凤霞盈盈一笑道:“老贼巢穴如何可入,恐未必如你所愿,但武功心法我们必须要学。”
霍文翔道:“时刻无多,两位姐姐必须紧记。”遂正襟危坐,以一截木筷在手中比划
墓地西北方啸声尚自荡回天际,五条人影疾如飞鸟般落在参天苍松翠柏之外,一色黑褐色长衫,目光冷峭湛碧悸人。
林中忽传出森冷喝声道:“三位来此为何?”身背鞭剑的年颂庆慢步踱出。
其中一人口吐晋腔道:“我等欲求见贵上,烦请传讯祷明就说百花门下有事相商。”
年颂庆冷笑道:“家师与令师形若水火,积不相容,何况家师亦不在此,歉难应命。”
“真不在此么?”那人阴恻恻笑道:“就请尊驾领我等前往亦是一样。”
年颂庆哈哈大笑道:“朋友,你这不是痴人说梦么?倘朋友胜得了在下手中剑,无不如命。”
那人沉声道:“兄弟看来朋友真在作梦,此刻武林高手均向此处赶来,势若雷霆万均覆巢之下,焉能完卵,阁下武功虽高,恐也难逃死劫。”
这时,啸声此落彼起,在墓野中飘回荡越,凄厉惊心,阳光为一片厚厚的彤云遮蔽,凭添了浓重恐怖气氛。
年颂庆表面镇定如常,却心内危凛战颤,此处本是其师苦心经营秘密巢穴之一,罕为人知,怎奈白帆被擒,得青衣少年之助逃出,岂料群雄暗蹑而来”
此际已不容年颂庆多想,心存速战速决之念,身形一斜,长剑已自出鞘疾挥攻出,弧形剑圈夹着漫天金星飞洒耀眼欲眩,诡奥绝伦,出手之快极。
那人目睹剑光耀目,暗骂道:“好快剑法!”两脚疾动,移形换位飘了开去。
但究竟迟了一分,左臂至肘已被划开三寸长口子,鲜血渗出。
其他四名百花门下大怒,欺身攻出,眨眼之间,各人手中多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点穴镢,只见惊飚流转,招式奇奥辛辣。
松柏林中忽响起一声宏亮的大喝道:“以多为胜,无耻已极。”
一条身影疾射而出,现出路姓汉子,在其身后人影鱼贯纷纷射出林外。
路姓汉子扬手飞出两道寒光,疾如电卷虹奔,只听一声凄厉惨嗥,一个百花门下尸横两截,血涌如注中五脏六腑翻溢而出,惨不忍睹。
四外已布置甚多百花门下高手,见状由四方电射扑出,双方已成混战之势,只见寒光乱闪,兔起鹘落,杀声盈野,啸如风雷。
那路姓汉子手中飞出两道寒虹匹练,犹如神龙夭矫,雷掣电奔,轰击百花门下,但百花门下已自有备,一个满面猬须绿衣人手中短塑一式“力架华山”当当两声,两股寒虹震得倒飞腾起。
那绿衣人亦被震得两臂酥麻,气血狂逆,身形倒退出三步方始停住。
路姓汉子面色森厉,狞笑道:“再接我一招试试!”寒虹一退又进,宛如长江倒泻,惊神悸耳。
忽一声冷笑中疾如鬼魅飞出-条人影,右拳疾扬将两道寒虹抓住。
寒光顿敛,人影一定,显出百花翁,一双风眼射出慑人精芒,冷笑道:“你那剑丸之术尚未臻炉火纯青,就敢横行无忌。”手掌中托着两枚鹅卵大小,光华闪闪的剑丸。
路姓汉子目睹百花翁现身,便知不妙,双掌一张,身如飞鹰攫兔向百花翁扑去,掌心一震,幻起漫天指影,戳向百花翁周身要害重穴。
这一式是武林旷绝奇招,威力绝伦。
百花翁眼中顿露出骇异光芒,暗道:“老贼真个得了那星河秘笈么?”身形旋转如风车,脚下踏着七星距步,幻出数十百花翁人影,使路姓汉子眼光缭乱,不辨伺者是虚是实,不禁呆得一呆。
就在路姓汉子心神略分之际,忽感胁下一寒,惨呼出口,腰间喷出两股血箭,气绝丧命。
忽听一声朗朗大笑道:“好奇奥辛辣的武学。”
百花翁不由一怔,转面望去,只见身后五丈开外一列站着天残地缺、七杀恶判东方旭、九尾天狐车素玉。
四个武林魔头,黑道煞星一现面,百花翁面目顿变,大喝道:“住手!”
一片混乱中,百花门下闻声均住手跃了开去。
只见百花翁两道寿眉一耸,面寒似水,冷冷笑道:“老朽不愿被人捡得现成便宜,既然四位志在星河秘笈,老朽置身事外如何?”
七杀恶判东方旭笑道:“这是说人并非志在攫有星河秘笈么?”
百花翁道:“老朽一向实话实说,断指之仇,不可不报,星河秘笈乃属题外之事。”
七杀恶判东方旭道:“好,阁下就请旁观袖手。”双肩微晃,身形迈出三丈,目光迅疾扫了一眼,只见他们双方各死伤了四五人,实力并未丧去,如若硬拼恃强,只恐怕百花老贼获渔翁之利。
他乃老奸巨滑,心机辣毒,略一思忖之下,即望着金面老人门下道:“你们如若惜命,速速道出金面老贼何在,老夫可网开一面,饶你等不死。”
蓦地,松柏密林中传出一声茄角悲鸣之声,金面老人门下纷纷倒射入林身形疾杳。
七杀恶判东方旭面色一变,双肩疾晃,穿空离地而起。
只听车素玉娇喝道:“且慢!”
东方旭人已离地扑出一丈,闻声悬空一个倒翻飞向,悄然无声落在原处,分毫不爽,道:“车女侠如何阻拦。”
车素玉道:“金面老贼狡毒如狐,林中分明有险恶埋伏,不可轻身涉险,你我三思而行,谋定后动,一鼓而歼岂不甚好。”说着望了百花翁一眼。
百花翁微微一笑道:“你我非敌亦非友人,老朽已事先说明袖手,决不相助。”
东方旭狞笑道:“谁要你相助,西域武功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
百花翁闻言,神色激动,须发无风自扬,倏又面转和葛,轻笑一声,负手昂然目光凝向林中不答。
只见林中忽走出一个锦衣少年,飘然慢步,神态安详,嘴角含笑。
天残一见锦衣少年,不禁怒火狂腾,呼的一掌劈出,一股排空如潮的罡气向潘寿撞去。
潘寿忙身形横跃开去,道:“老前辈为何动怒,向在下猝袭出手。”
天残大喝道:“老夫徒儿何在?”
潘寿微笑道:“在下耗尽心机,险丧性命,救回令徒,现在一双令徒于在下处养悉,如若不信,就请老前辈一瞧便知在下言之不虚。”
车素玉忽道:“慎防有诈!”
潘寿朗笑道:“姑娘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池两位老前辈乃家师至友,怎敢相欺。”
东方旭闻言不禁面色一变,日中怒光逼射。
天残望了地缺一眼,道:“你我前去察视究竟,谅他亦不敢轻捋虎须。”
地缺寒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并肩联袂向潘寿走去。
九尾天狐车素玉轻轻扯了一下东方旭衣角,娇笑道:“我等何不随去瞧瞧。”双双走出。
潘寿眼中泛出一抹杀机,微微一笑,身形转动,慢慢向松柏林中行云流水般走去。
九尾天狐车素玉七杀恶判东方旭与天残地缺相距仅不过两三丈左右,但一踏入林中,立即失去天残地缺踪影,只见一条狭长青石墓道处巨冢巍然,松柏高耸入云,荒草蔓烟中石马铜蛇,静荡荡地一无人迹,不胜荒凉。
两人不禁一怔,相顾失色,只觉墓地中有些邪门,林中似有一层稀薄的烟雾,如絮云般伸卷逸飘,如非穷极目力甚难发现,心中暗感大骇。
其实天残地缺他们的距离不远,天残回面一望,发现车素玉东方旭神色有异,立即警觉墓地中似有玄虚。
潘寿踏上墓台石阶,回面一笑道:“家师所设奇门委实奇奥难测,易入难出,九尾天狐七杀恶判武功再高,也难免一死。”
天残沉声道:“你也太小觑七杀恶判,纵然一时被奇门所惑困住,但你等也要伤折过半,最后亦将被东方旭遁出奇门之外。”
潘寿目注了天残一眼,道:“不知老前辈前言有信否?”
天残地缺料不到潘寿竟在此时旧话重提,互望了一眼,天残冷冷说道:“只要老夫两徒安然无恙,如你所言真实,老夫绝不食言。”
潘寿朗声道:“那是当然。”
双方语声清朗,奇怪七杀恶判东方旭九尾天狐车素玉两人如同无闻。
东方旭低声道:“老朽奇门阵图之学,五行生克变化,九宫迷踪无不深谙,却瞧不出墓地所布奇门玄虚,我就不信他真个将星河秘笈得在手中。”
车素玉喟然叹息道:“世事多出乎预料之外,他真个是铁”
东方旭竟用眼色制止车素玉说话,道:“在当今武林中老朽由衷钦佩的仅有两人,一是北斗令阎鹏展,另一就是你我所说的人,才华卓绝,老朽自愧不如,他这一手偷天换日,移花接木诈死之法,的确掩尽天下人的眼目,虽心有所疑,却不能抹煞亲眼目击之事”说着,话声微微一顿,长叹一声道:“老朽绝不能容他习成星河秘笈内所载绝学,是以先发制人。”
阵中忽随风飘入耳极轻微低笑,东方旭不由面色一变,呼的一声循声劈了出去。
一掌之力何等凌厉,宛如排空巨浪,不啻千钧,明明击中一株径尺参天古柏,但柏杆竟不见动摇,亦未闻击实之声,却落下漫空柏叶松针。
东方旭大感骇凛,暗道:“莫非我眼中所见是幻影么?”
心念一动,不由向那株参天古柏走去。
九尾天狐车素玉见状一惊,暗感自身已履危境,又不舍放弃觅寻心目中情朗青衣少年,深知此时不可与东方旭分散,遂紧随东方旭走去。
那知这段路竟是永无止境,分明见着那株古柏距身仅五丈左右,却永远无法到达。
两人不禁心神大震,但东方旭究竟是武林中有数高手,见识渊博,忙将身形停住,两道目光注视四外景物,默察阵势变化。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东方旭目中神光一闪,似已察出玄奥,身形疾转,向兑宫方位抓去。
身如箭射,出手电奔。
只听一声惨嗥,一名黑衣劲装汉子身形疾摔倒地,两胁十指洞穿,血涌如柱。
突闻冷笑声入耳道:“好俊的眼力,但阁下终必困死阵中。”四面八方忽奔出六道剑光,分袭东方旭车素玉二人。
东方旭大喝道:“这倒未必!”探腰抽出一柄九宫环奇形兵刃,振腕一晃,寒光环影中飞射出牛毛毒针。
车素玉亦飞撤肩头长剑,洒出扇形流芒。
森翳林中惨嗥此落彼起,尸身显露倒地,但双邪所面临的袭击却有增无减,猬至弩集,使双邪陷入困境。
东方旭沉声道:“车女侠紧随着老朽,逐步为营,不难将匪徒悉数歼灭。”
车素玉知东方旭已察明阵势奇奥变化,遂紧随着东方旭施展平生绝学。
片刻,双邪已杀伤十数人,袭击攻势忽告消失,霎那间静悄得出奇,几乎可闻松针坠地声。
东方旭冷冷一笑,道:“车女侠,你我依干官方向出阵。”身形横跨两步后,大步直向前迈去。
翳林水无止境,东方旭却显得胸有成竹,嘴角噙着冷笑,昂然跨步,车素玉暗暗忧虑着。
忽闻一个轻微语声传来道:“老前辈,这星河迷踪阵变幻无穷,接十二时辰正反逆换,似老前辈这般走法,永远出不了这片松柏深林中。”
东方旭不禁一怔,道:“阁下是谁,何不现身出现。”
只听轻笑声传来道:“在下亦与老贼势不两立,自应敌忾同仇,但在下碍难现身出见。”说时东方旭脚前忽吐出一声坠下一根草绳,又闻语声接道:“老前辈紧抓着绳端,在下自能引老前辈出阵。”
东方旭惊疑地望了车素玉一眼,疑云满腹,煞费踌躇。
但闻语声又起道:“老前辈切莫猜疑,在下若有相害之心,尽可施展辣毒诡计,时刻无多,趁此时阵势未变转之际,急速出阵。”
东方旭暗道:“此言极是。”
遂毫不迟疑抓起草绳,只觉得草绳一动,牵着自己左转右折走去。
走了一刻功夫,东方旭车素玉猛感脚下一沉飞坠而下,心中大骇,双邪忙吸提丹田真气,眨眼身形站实,但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但闻话声传来道:“此处是一条深遽的墓道,老前辈功力精深,且难虚室生明,照倾斜方向走去自可出穴,恕在下不能恭送。”
东方旭渐能辨出眼前景物,只觉是一条青砖所砌的倾斜墓道,不由笑道:“车女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我遵他所说而行,老朽昔年不知经历过多少巨风大浪,有何可惧。”
九尾天狐车素玉道:“这次却不同,你我所面临的是从未曾有过的强敌。”
东方旭鼻中冷哼一声,缓缓走向前去,但心情显得无比地紧张,只觉这墓道中有着异样的气氛,飕飕寒气,令人毛骨耸然
且说天残地缺随着潘寿进入地穴石室,潘寿高声唤道:“江少侠。”
内室走出虞凤霞翠萍及霍文翔,虞翠二女一见天残地缺立即面现喜容,拜伏在地,口称:“恩师!”
天残地缺寒冷如冰的面色上泛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双手搀起道:“你们安好么?”’
虞凤霞立起躬身道:“徒儿两人蒙潘少侠在百花门下虎口中救出,又经徒儿金兰之交赵大哥赐药推穴,现已恢复功力。”说时望了潘寿一眼。
这一席话立时将天残地缺瞒过,潘寿趁机躬身道:“老前辈一言九鼎,谅无改悔。”
天残瞪目道:“你可是要老朽击杀七杀恶判么,好,老朽两人大功告成立即去见令师,不再卷入这段江湖是非中。”
潘寿道:“这是自然,此刻七杀恶判与九尾天狐已进入墓道,老前辈,趁他不防时迎头痛击。”
室外墓遭中隐隐传来东方旭与车素玉对话声,潘寿道:“老前辈快去。”身形飕的迅快如电掠出室外。
天残道:“老大,你我言出必行,趁早恩怨了了,免得贻留深祸。”大袖疾展,与地缺先后出室。
霍文翔亦随之掠出,虞凤霞翠萍正欲一跃而起,忽见石门疾合不禁大惊,突闻一个苍老语声传来道:“两位姑娘请稍安勿躁,尚须等候令主到来,与两位姑娘商谈。”
虞凤霞不禁大惊,旋身发出一掌,排空劲风轰的击实在石壁上,只听霹墙内传来阴恻恻冷笑道:“好纯厚的佛门金刚掌力。”
翠萍暗拉虞凤霞衣袂一下,低声道:“霍少侠发觉我俩未随出必来施救。”
虞凤霞银牙紧咬,粉面铁青,拔出肩头宝剑蓄势戒备,可是那老人迄未有动静,显然已离去,连白帆亦形踪杳然。
二人心乱如麻,又无法逃出石室,不禁恨得牙痒痒地,无计可施。
石室外,又是另一情势,潘寿领着天残地缺出得石室,就遇上东方旭车素玉迎面走来。
九尾天狐车素玉不禁惊噫一声,她那声惊呼是指随着天残地缺身后的霍文翔而发。
潘寿本心智至上,聪明绝顶之人,察言辨色,立知事有蹊跷,暗道:“我几乎被他骗过,幸而发觉得早,哼哼,稍时我不令你死无葬身之地,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忙道:“老前辈全在你了。”说时身形已飘后七尺。
但这一举一动已落在霍文翔眼中,霍文翔近来见识大增,聪明才智无一不在潘寿之上,身如附骨之蛆向潘寿跟去。
只见潘寿已疾飘入另间暗室中,五指伸向一块石墙,困乍入石室,暗黑如漆,霍文翔无法立即辨明潘寿作何举动,但知不利于自己,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向潘寿拂去。
潘寿只觉心头一震,气血耀腾,一跤摔在地上。
霍文翔忽闻身后车素玉娇呼道:“门被关上了。”不禁一怔,眉头微微皱转面说道:“怎么车女侠亦来了。”
车素玉道:“贱妾发现这小贼神色有异,便知他必暗中弄鬼,果然不出贱妾所料,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霍文翔一听车素玉自称贱妾,不禁脸色微变,暗道:“如非你出声惊诧,岂能让潘寿瞧出‘蹊跷’,但事已至此,口出怨言于事无补。”默然不答,探手入怀,取出天蜈珠,红光逼射,映得一室洞明。
低声凝目望去,只见潘寿面色青紫,惨笑道:“朋友,可惜在下一时为你蒙混过,不然朋友早丧命黄泉,魂游地府了。”说着复又惨然一笑道:“在下已先发动这地穴中机关,朋友已逃生无望,在下已是待死之人别想在下口中逼出一丝真话,恕在下先走一步了。”语落,眼耳口鼻间黑血丝丝渗出,毒发身死。
霍文翔不禁呆住,面色惨白,他猛然忆起虞凤霞翠萍二人并未随出室外,暗道:“若她二人因此身亡,我将百死莫赎了。”
车素玉见状微叹了声道:“少侠不必忧虑,以你我二人之力不难出困。”
霍文翔如麻紊乱的心绪渐渐定了下来,忖道:“目前仅潘寿一人察觉自己来历可疑,其他金面老贼手下尚蒙若无觉,只要匪徒一人来此室中还有脱困希望,但车素玉于自己大为不利,不如将她毙之掌下。”恶念陡生,掌底暗凝真力,但瞥见车素玉双眸含情脉脉,一脸纯真,娇媚冶荡似一扫而尽,心头忽感不忍。
只见车素玉道:“贱妾方才察出一丝可疑情形”
霍文翔道:“什么可疑?”
车素玉道:“少侠出手虽快,但潜力似未触及潘寿身体即摔下毒发,不知何故?”
霍文翔猛然一怔,忖思其故,怀疑方才潘寿奉命离开石室,暗中虚空点了他的“归元”穴,只要妄自施展十分内力,便将逆血攻心而死,必是潘寿见自己如影随形追来,心头大急,欲掣动机括,情不由己的施展十分内力
思念及此,不禁联想到一项事实,潘寿力道一发,未必发动全部消息便自逆血攻心,但恍惚之间,潘寿认为他已及时按动机钮
但愿自己所揣是真,不然情势危殆矣。
室内景物宛如闺阁,流苏锦帐,檀榻暖衾,妆台菱镜,幽香袭人,及壁间悬着四幅美人出浴图,启人遐思。
霍文翔正欲动问车素五东方旭所来经过详情,忽见车素玉嘤咛一声,飞燕投林飞扑而上,将霍文翔搂得紧紧的倒向榻上,呢声道:“冤家,奴与你共寻襄王好梦,云雨阳台,你别辜负奴家一番相思之苦。”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霍文翔大感惊惶无措,奋力挣出车素玉怀抱之外,怒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在下虽非柳下惠,但耻于桑闲滩上贱行。”
只见车素玉粉面绯红,像熟透了苹果似地,星眸中喷出两道欲焰,云鬓不整一跃而起伸指自解罗衫。
霍文翔不禁惊得魂飞魄散,目睹车素玉一件一件地褪下,露出高耸酥浮,粉腰玉臂,由不得口瞪目张,别面不敢正视。
却不料车素玉飞扑而上,再度将霍文翔紧紧搂住,樱口翕张,丁香半吐将霍文翔嘴唇吮住。
霍文翔初尝异味,心神狂跳,但他心智仍然不乱,右手伸出两指欲点车素玉死穴,却感觉车素玉靥热烫如焚,不禁大感惊异,两指点了晕穴一指。
车素玉似一只绵羊般无力地倒在霍文翔手臂中。
此刻,霍文翔也不顾男女之嫌,将车素玉抱放在榻上,伸指按在车素玉腕脉上。
须臾,霍文翔低叹一声道:“我几乎又错杀了她了。”他发觉车素玉体内蕴有乱性迷毒,必是此间室内有异,遂不暇思索,取出一粒解毒灵丹,撬开车素玉银牙研末喂下,双手拾指推宫过穴。
半晌,车素玉嘤咛一声道:“闷死我啦!”
星眸一张,发觉自己赤身裸体,霍文翔与她推拿穴道。不禁羞愧无地自容,颤声道:“你”霍文翔倏地收指,身形疾飘右壁角背立道:“姑娘方才中了邪毒,快穿好衣服。”
车素玉恍惚忆起方才情景,不禁玉靥绯红,星眸泪珠夺眶而出,忙穿好衣服,凄怨无比说道:“贱妾非淫娃荡妇,虽有九尾天狐之名,寻常男子对贱妾稍启无礼邪念,必死在贱妾手下,守身如玉,不料”
霍文翔道:“姑娘不可自怨自艾,在下并未稍存轻视之意。”
忽闻一个苍老语声赞道:“铁铮铮男子,见色不乱,难得难得!”
霍文翔不禁一怔,只觉一道石壁自动开启一座门户,走出一名老者,目中神光只觉一震,说道:“魏老,是你?”
那老者正是在天荡湖伪作厨师总管魏韶。
魏韶认出是霍文翔,不禁喜笑颜开,道:“原来是老弟。”忽瞥见潘寿已横尸室中,目中闪出两道异芒,忙道:“老弟两位速随老朽来。”
霍文翔车素玉两人随着魏韶走入暗门复道左转右侧踏入一间石室中,仅有两张白木桌及数条板凳。
魏韶伸手一让,道:“两位请坐。”
霍文翔诧道:“魏老不带在下逃出墓道外么?”
魏韶摇首道:“老朽无此能力,在此地穴里任厨监已有半年之久,不见天日,如同幽冥异路,外间世事隔绝,行动亦受严密监视,昨今两日谅是强敌逼伺,监守懈怠,但老朽不明路径,何况老贼似亦赶来此处”
霍文翔不禁面色一变道:“魏老所指老贼是何来历?”
“不知。”魏韶摇首道:“只知是此间的当家总瓢把子,似与佛面人屠铁少川有着甚深渊源,风闻铁老贼已削发为憎,涅盘坐化,老弟丧身在峨嵋山千丈绝崖之下,可是传言失误么?”
霍文翔诧道:“魏老与外界隔绝,为何知之其详,在下命不该绝,险丧命峨嵋绝壑,在下不明魏老何故陷身此处?”
魏韶长叹一声,娓娓叙出经过详情。
原来霍文翔离开天荡湖后三日,似有重大变故发生,气氛异常阴沉。
那日暮夜,魏韶熟睡之际,在他榻前留置一函,魏韶醒来发现展阅之下,才知女主人般若庵主罗银姬所书,略谓荷叶沿日内必生剧变,逼不得已撤去,命魏韶见函后及早离开荷叶渚。
魏韶当即以火焚化,忽闻户外起了衣袂飘风落足微声,知有夜行人物来到,迅忙拥被而卧,鼻息沉沉。
房门本是虚掩着,碰的微响疾速开启,一股寒风夹着一点迅逾流星的黑影掠入室内,现出一个面目阴冷中年人。
这人目不四望了一眼,屋内陈设简陋,孤灯一盏,幽暗异常,桌上留有狼藉残肴,碗中剩酒余沥未尽,见魏韶尚拥被熟睡,伸手推了推道:“喂,魏总管起来。”
魏韶佯装酒醉嗯了一声,大舌口齿不清道:“小牛子别吵我老人家,厨下有酒饭,你不会去吃么!”
底下尚喃喃骂了两句,仍自呼呼大睡,反而将脑袋缩入被中。
那中年人不禁轻哂了一下,伸手一揭被掀了开去,低喝道:“起来!”
魏韶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睁着醉眼喝道:“小牛子你找死么?”一眼瞥明面前立着一个陌生人,不禁面色大变,颤声道:“恕小老儿眼拙不识尊驾,唤醒小老儿何事?”
中年人面色一沉道:“这荷叶渚上之人俱跑到哪里去了?”
魏韶不禁口呆目瞪,讷讷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中年人似知魏韶不应允,遂随那中年人前往,发现同行者均是太阳穴高高隆起,分明一身武功内上双修,心头暗暗惊骇。
区徒亦不防备于他,无意言谈之间,被魏韶窥知那中年人是飞鹰帮代帮主,魏韶暗道:“此为大好良机,莫可错失。”遂不图逃,他那一手好菜脍炙人口,匪徒们喷喷称赞。
但匪徒似久经训练,虽在醉后亦少吐露口风,魏韶辗转被送来此墓穴,发觉被囚在此黑白两道知名人物不少,从他们口中得知武林大事。
最后,魏韶笑道:“这墓中监守严密,机关恶毒,老朽从未目睹有生离此墓穴之人,依老朽之见,不如混在被囚群豪中,俟机而动。”
霍文翔长叹一声道:“在下为救两人出险,功败垂成,魏老务须设法”继附耳密语有顷。
魏韶大惊道:“是她们么,方才老朽尚送过饮食”忽闻一个宏亮语声传来道:“魏总管速准备卅四人酒菜,要快。”
话落突由一道复门内闪出背搭双钩的神威凛凛的锦衣大汉。
在锦衣大汉语音初起时,霍文翔车素玉机警迅快掠隐来路门后。
只听魏韶道:“洪香主,老汉已开过午膳,并无遗漏,卅四人酒饭并咄嗟能办,何况柴米酒肉蔬匮乏无法采购,目前已派人去附近村集采办否?”
锦衣大汉搓手沉吟道:“外间强敌逼伺,百花老贼率领门下及黑白两道高手虎视眈眈,墓中天残地缺与七杀恶判搏斗猛烈,令主严令不得任意出入”忽面现苦笑道:“这些话你难道理解,不过民食为天,当务之急,需要及早设法才好。”转身大步走去。
那锦衣大汉穿过两重门户,只觉肩头为人轻轻拍了一下,不禁吓得魂不附体,面色大变,转面望去,只见一青衣俊美少年面含微笑注视着自己道:“令主现在何处?”
青衣少年态度从容,安详已极,令锦衣大汉摸不着高深,不禁呆得一呆道:“尊驾是何来历,何能混入墓中?”
他说时暗中蓄势凝劲,只要青衣少年答话一有不对,立即出手。
只见青衣少年微微一笑,取出一串古钱道:“兄台由古钱令符上可知在下来历,三月前奉令主之命,奔走江湖,联络同道共襄大举,返回总舵之际相遇白帆引来此处,正与潘寿共话时,突然潘寿匆匆离去,久候不回,且石门紧闭,在下初来,不明方位,糊里糊涂,转了半天,望尊驾烦为指点。”
锦衣大汉神色一凛,肃然答道:“令主是否到来兄弟尚不知情,石门自动关闭,想是墓坠强敌侵袭之故。”
霍文翔佯作惊异诧道:“何人竟如此胆大,自投罗网,潘寿想必拦截强敌故未返回,请引在下前往相助潘寿一臂之力。”
锦衣大汉信以为真,躬身抱拳道:“遵命。”
霍文翔紧随着锦衣大汉,默记所择路径,他发现径复杂迷,方位步数必须毫厘不差,否则必遭身死。
半盏茶时分过去,便隐隐听得劲风雷动,叱声震耳,锦衣大汉身一踏在岔道口,似有所见,不禁出声惊道:“怎么令主已赶来了?”
霍文翔闻言不由一呆,疾伸两指,迅如电光石火点在锦衣大汉死穴上。
他举动快速无伦,趁着锦衣大汉未倒地之际,左掌横向一送,将锦衣大汉推入另一石径中。
径道幽暗如漆.甬道中忽爆射蓝焰将锦衣大汉躯身化作絮絮淡烟销尸化迹,后又伸手不见五指。
霍文翔暗道:“好厉害。”
他贴身石壁探首觑望右侧甬径中,只见距身五六丈外背立着一条人影,玄巾蒙面,肩头搭着一柄长鞘宝剑。
甬道尽端但见天残地缺以二敌一,合搏七杀恶判东方旭,招数猛然凌厉,极奇辛辣。
突然,东方旭一声大喝道:“住手!”
天残地缺疾飘退后,寒着一张脸蓄势止手不攻。
东方旭道:“你我本有宿怨.极待清结,但非其时其地,我知老贼心极歹毒,此举旨在翦除异己,无论何方得胜,都免不了一死,明智如两位,何一时之愚受人利用。”天残怒道:“胡说,我等并非受老贼利用。”
东方旭大笑道:“令徒并未释放,显然你等为保全令徒性命,逼不得已受人挟制是么?”
天残地缺不禁一怔,打了半天,两徒形踪俱无,连潘寿及不知来历的青衣少年俱形影杳失,只觉东方旭说话委实中肯,无奈又不能输口,面色寒冽异样难看。
蓦地——
东方旭身后突起了一阵急促快步声,心神不由微震,只见一个灰衣少年面色惨白,目光呆滞,领着七个装束怪异的百花门下走来。
霍文翔遥遥望见那紧随着灰衣少年是隗独,百花翁得意高足,更觉察灰衣少年显然是受了迷魂魔法所驱使。
只听背立蒙面人鼻中低哼一声,身形疾如电射扑出,肩头青霞暴展,一道十丈寒虹匹练飞出。
寒气砭骨如割,七杀恶判东方旭及天残地缺警觉那是一柄锋芒犀利,切金断玉神兵利器,护身罡气无用,迅疾身形一塌。
那道匹练长虹迅如电掣掠过三邪头顶,直奔灰衣少年穿胸而过,惨嗥一声,鲜血喷出如雨,横尸在地。
隗独眼见寒虹一闪,即知不妙,身形拔地上腾贴住石壁,他虽侥幸避过锋芒,后随三人却遭了殃,虹光疾扫,声未出已倒卧在血泊中。
七杀恶判东方旭不愧为武林顶尖高手,身形一塌之际,即向天残地缺道:“速冲出墓穴,免成瓮中之蟹。”
三邪身如离弦之箭从百花门下之侧冲出墓门逸去。
那蒙面人厉声道:“谅你们也逃不出老夫手掌之外。”寒虹疾缩。
隗独心神大震,目注着蒙面人道:“你手中剑可是玉勾斜么?”
蒙面人冷笑道:“老夫掌中剑仅略逊于玉勾斜,墓中禁制巳被老夫倒转,无法逃出,你如惜命,速俯首就擒。”
隗独不答,目中射出异样光芒,由浅变深。
蒙面人鼻中沉哼一声道:“你那迷魂魔法对老夫无法得逞。”说着仗剑慢慢逼前。
脚步如山,三个百花门下心弦猛惊,面色大变,右臂一晃,幻起一团寒光,护住身前。
霍文翔此刻心中举棋不定,那蒙面人虽然无法确指为老贼,但手中的剑无疑是玉勾斜,威力无比,与自己射阳剑相形之下不啻霄壤之别,若一击不中立即身陷于危境,心中思念电转,权衡得失后,忖道:‘不如暂潜身墓中,探明墓穴蕴秘救出虞凤霞等人。”一念甫定,即望来路掠去
一入兑中方位,眼前人影疾闪,迎面一双黑衣劲装汉子阻住。
霍文翔出手迅快,扬掌一挥,一双黑衣人只觉胸前如山重压,立即心脉断绝倒地。
他一出手即身形掠出,途中连遇阻截,悉数毙命掌下。
踏入石室,只见魏韶偕同九尾天狐车素玉神色忧惶立在门侧,不待魏韶出言埋怨,即叙出经过。
魏韶大惊道:“两位速随老朽来。”领着二人走入一间宽敞石室,室中悬着一盏昏弱油灯,灯光惨淡映照下,只见室中倚壁而坐着数十个武林人物,须发不整,一股中人欲呕汗臭体酸弥漫全室,目睹魏韶领着霍文翔车素玉进入室中,数十道惊诧目光注视在两人身上。
霍文翔佯作悲忿黯然神色随着魏韶走向壁角。
魏韶冷笑道:“坐下,不得心生妄念以图逃走。”说着转身走去。
霍文翔车素玉并肩坐下,闭着双眸养神调息。
忽闻有人长吟道:
“双蝶绣罗裙
车池宴
初相见
朱粉不深匀
闲衣淡淡春
细看诸处好
人人道
柳腰身
昨目乱山昏
来时衣上空”
一阙词曲歌罢,歌声又起:
“朱粉不须施
花枝小
春偏好
娇妙近胜衣
轻罗红雾垂
琵琶金画风
双条重
卷眉低
啄木细声迟
黄蜂花上飞。”
这两阙词曲,艳而不淫,却听得车素玉粉脸通红,霍文翔垂着头如同无闻。
忽有人冷笑道:“查老师,你苦头还未吃够么?”
这人显然被囚已久,须发盈尺,憔悴中尚有悍鸷不屈之色,闻言冷冷答道:“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地接住,头掉下来碗大个疤,如有一日得出樊笼,查某誓报此仇。”
门外突传来吆喝声,两个黑衣持鞭大汉押着四个百花门人进入,隗独新断去一臂,目中喷出怨毒火焰,一脸不屈之色。
一个大汉吐的一鞭抽向四个百花门下,喝道:“坐下!”
鞭抽衣破皮开肉绽,鲜血横飞。
百花门下痛得闷哼一声,-人右腕一翻,疾抓长鞭,左掌一式“霸王卸甲”劈向大汉前胸。
那大汉眼明手快,左掌一横,隔开百花门下左臂,趁水推舟切下,碰的一声大响,身形栽仆在地昏死过去。
两名持鞭大汉嘿嘿狞笑一声转面走去。
隗独怒视着两大汉身影消失后,重重顿了顿足。
霍文翔喃喃出声道:“隗少侠!”
隗独不禁一怔,道:“尊驾为何知道在下?”
霍文翔道:“在下也是方才失手被擒,窥见隗少侠相遇那蒙面人手持一柄稀世宝刃,可是玉勾斜?”
隗独目中神光一振,说道:“玉勾斜,隗某也有此疑。”
霍文翔长叹一声道:“神兵利刃,切石如腐,非血肉之躯可抗拒,亦非隗少侠力有不敌之过,只不知令师为何放心让隗少侠等涉险。”
隗独面现愧容道:“在下也是贪功太过,距此十里外,发现灰衣少年向墓地疾如流星奔来,在下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他的周身气穴,使之无法自绝,逼令引在下七人进入墓内,一面通知家师,殊不料一念之差,致有此失。”
霍文翔播首叹息道:“令师绝然不会犯险到来,何况亦到不了墓中,墓外布下先天迷踪门,神妙不测,看来我等只有靠自己设法脱出樊笼了。”
那吟词姓查武林人物突冷笑一声道:“谈何容易,你我迟早必死,何必痴人说梦。”说着目注隗独一眼,接道:“百花门主与此间主人,同是一丘之貉,险诈歹毒,与他商谈,无异与虎谋皮。”
隗独面上一红,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寒芒,阴森森笑道:“尊驾出言讥损太甚,誓必相报。”
那人道:“你还活得了么?”
霍文翔忽一跃而起,疾射在门侧,只见门外如风电闪掠入五个劲装老者。
来人似未料到霍文翔藏身门侧,甫一警觉,霍文翔已拦住去路,不由面色大变。
霍文翔道:“五位来意不善,请道其详。”
只听一人喝道:“尊驾能混入墓穴中不死,可谓难能,但亦不能挽回一条性命,奉令主严令,来取诸位首级。”说着刀光电奔劈向霍文翔而去,势如毒蛇穿洞,凌厉绝伦。
霍文翔俊美面庞上闪过一抹微笑,神采逼人,他瞧出所来五人都有一身不同凡响的绝学,龙吟过虚,青虹逼射,掌中多出一柄寒如秋水的宝剑。
那老者似乎一惊,刀势疾撤,呵呵一声道:“射阳剑!”
霍文翔沉声道:“不错,在下手中正是射阳剑,五位当是飞鹰帮中高手。”
五人面色大变,各自迅立方位,抢攻出手。
只见五股兵刃发出嗡然破空锐响,千百点寒星攻向霍文翔要害重穴之上。
招式之奇,攻势凌厉,创未曾有。
霍文翔双肩一塌,疾溜溜一转,神奇无比的脱出五股兵刃之外,射阳剑发出一丝令人寒懔的光芒,疾然一吞一吐,剑芒暴射。
只听一声凄厉嗥声腾起,一个老者颅骨至左耳被射阳剑削去半边,桨血溅飞中轰隆倒地。
其余四个老者为剑罡惊得跃开五尺,袍袖上划裂尺许口子。
只听被囚群雄中出声赞道:“好神奇的剑招。”
霍文翔微微一笑,射阳剑一吐一振,化作万条剑丝罩向四个老者头顶。
但他剑势一展即收,漫空流芒立即收敛。
四个飞鹰帮高手身上不见剑伤,却面色惨白,汗如豆大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