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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月冷,寒风劲疾,蜿蜒江流上孤零零一只双桅巨舟泊在江心沙滩傍,芦荻掩映射出一丝灯火。
舱中肃然端坐刘姓老者、燕霞、冷鸿、翠萍四人,面前放着赵虎城昏厥躯体。
刘姓老者目中射出森厉慑人的寒芒,突伸两指点在赵虎城“精促”穴上。
赵虎城身躯全颤,喉中发出一声嘶哑痛苦的呻吟,睁目一望,不禁面色大变,目露怨毒之色道:“刘广楚,赵某一时不慎,误中你那毒计,只求一死,可别想在赵某口中套出一句话。”说时猛感一身武功俱被散去,由不得额角淌出豆大的汗珠。
刘广楚冷笑道:“赵虎城,你叛逆通敌,帮主早在半年前俱已洞悉,无须你说出真情实话,你当知道押交刑堂应受什么酷刑。”
赵虎城道:“死,赵某何惧,只怕你也难活出三天,倘若不信请试目以待。”他不知中条三怪已被一网打尽,自恃有援,暗暗冷笑道:“日后你落在我赵虎城手中,必使你求生不得求死难能。”
刘广楚察言辨色,鼻中冷哼一声,一举按在赵虎城“期门”大穴上,赵虎城立即昏死过去。
燕霞道:“刘香主,我等不如弃船,赶上霍少侠,联手歼灭铁贼。”
刘广楚摇首道:“这样反使老贼警觉有异,老朽已成竹在胸,只须谨慎从事定可化险为夷,姑娘不在必得之人,老朽责重如山,还是慎重行事。”
舱外突传来一声石击“啪”的脆响,刘广楚面色一变,疾闪而出,只见芦苇中探出一个水衣水靠汉子。
刘广楚认得是丐帮中水性特高的水蛇樊倜,目露诧容道:“樊兄弟来此何事?”
樊倜附着刘广楚的耳边密语数句,刘广楚脸色变得异常沉重,颔首道:“知道了,老朽自当遵照帮主之命行事。”
只见樊倜窜入水中,浪花一溅,涌起一串细密水泡,身形杳然。
刘广楚回转舟中,约莫顿饭光景,底舱突然开启,放出一艘梭形小艇。
中舱走出燕霞、翠萍等人。
燕霞与翠萍扮作少年文士,冷鸿易为须眉银白老叟,刘广楚戴宽沿竹笠,一身蓝布短装,尚有梁姓丐帮高手仍是赵虎城貌像,下得梭形小艇。
刘广楚沉喝道:“沉舟。”
但听得起了一片凿舟声,须臾,舟身缓缓沉下,没入水底,凿舟丐帮弟兄纷纷泅水往岸上游去。
燕霞等五人舟行似箭,不到片刻时分,弃舟登岸,分作两起,燕霞翠萍冷鸿三人同作一路,刘广楚赵虎城并肩而行,前后相隔一箭之遥,彼此佯装互不相识。
上岸之处,濒近天险,青林密壑,山水雄奇。
只见赵虎城刘广楚向一条峡谷奔去,峡谷两侧壁千仞,谷径仅容两人比肩而行,沿途并未发现江湖人物,只是两人面容严肃,心情异常紧张。
忽闻到刘广楚低声道:“到了。”手指着东西峭壁之下,藤萝密翳隐露出一方洞穴,接道:“这就是帮主命我等与王堂主会晤之处。”继而神色微变,道:“为何沿途不曾发现一名本帮弟兄伏桩,这分明大有蹊跷,说时面色惊疑不止。”
赵虎城四外扫视了一眼,道:“咱们帮主一向谨慎,兹事重大,天下高手云集之下,不得避免显露形迹。”
刘广楚想想也对,低声道:“咱们进去。”
两人先后一式“鱼鹰穿波”射入洞中,只觉洞径幽暗狭窄,奔了一阵,到达一间宽敞石室。
石室中红光熊熊,燃着一堆松脂木叶,煦暖如春。
刘广楚一步踏入石室,不禁面色大变。
原来室中躺着四具尸体,均失去头颅,更不见一丝血液外溢,创口平整,显示锋刀利刃所杀,四人服饰打扮,一望而知是丐帮中人。
两人相顾失色,赵虎城皱眉道:“王堂主武功臻神入化,来人能一击毙命本帮四位高手,定是盖世凶邪,莫非”说此猛然止住,又目凝向石室两扇暗门,浮出惊疑之色。
此刻燕霞三人掠入,见状-震,燕霞道:“这四人之死是何人下的毒手。”刘广楚冷笑道:“难道是我们下的毒手不成,朋友,你自己心里明白。”说时目光却逼视着两扇暗门。
燕霞玉雪聪明,闻声已知刘广楚心意,鼻中冷哼一声道:“看这四人,服饰分明是丐帮门下,两位既非丐帮弟子,并无渊源,尊驾弦外之音是指在下所为么?”
刘广楚冷笑道:“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藏军古洞少为人知,三位接踵而来,不是三位是谁?”
燕霞厉叱道:“尊驾指鹿为马,无事生非,用心何在?”
赵虎城道:“三位既是无意闯入,速速退出洞外远离,免卷入是非漩涡中。”
蓦地,左侧暗中突传来回一声冰冷低沉的笑声,入耳毛发悚立,如置身寒冻冰窖中,不由自主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五人不禁面目一寒,刘广楚倏地出手三只银镖,只三缕寒芒飞向左侧暗门内。
但三只银芒飞入,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响。
只闻阴冷语声又起道:“暗器手法虽高,却莫奈我何?”
刘广楚大喝道:“本帮四位弟兄之死是否阁下所为?”
“如是我所为,此刻焉能有你命在?”森冷语声接道:“但我却曾亲眼目击,不过事非与我有切身利害,概不伸手过问。”
刘广楚惊疑地望了赵虎城一眼,高声道:“阁下是否为此洞主人?倘蒙见告杀害本帮四人凶手来历,当惑恩不浅。”
沉寂了须臾,方闻暗中那人答道:“我也只比贵帮四人早来一步,并非此洞主人,凶手从首至脚蒙上一重黑巾,难辨面目,但其身手只略逊于我”
只听那森冷语声接下去:“久闻丐帮帮主驭下甚严,恩威并济,但统属其众,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门下难免良莠不齐,依我看,贵帮有奸细混入卧底,机密无不预闻,不然贵帮四位高手形踪慎秘,如非走漏风声,焉能罹遭惨死。”
刘广楚闻言心中猛凛,忖道:“此人察理入微,说得一点不差,就拿赵虎城而言,便知一斑,但不知此人,是友是敌,心意如何?”迟疑了一下,答道:“在下谨遵教益,阁下可否赐告当时情形,俾便查觅凶手踪迹。”
暗中那人冷笑道:“你还要找他么?倘不出我所料,这洞外已布下严密伏桩,你们此来均落在他们眼中,已是瓮中之鳖,除了束手被擒,别无生机。”
燕霞柳眉一剔,冷笑道:“想不到武林中竟有你如此冷漠之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也难逃毒手。”
忽闻哈哈大笑道:“我一向冷漠无情,今天说话已是太多了,我藏身之处甚好,谅他们也找不到。”
燕霞冷笑道:“至少在下知道你藏身在室内。”
暗中忽传出阴恻恻笑声道:“你只要说出我的藏身所在,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燕霞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未免自负过甚。”
暗中仅传出一声冷笑不语。
洞径中忽起了一阵衣袂破风之声,冷鸿不禁一凛,以目示意,将蓄势相待。
只见四个身穿黑色长衫,面目森冷的汉子急步入室内。为首的一个眇目中年大汉,独眼中逼射凶光,杀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懔。
赵虎城大喝道:“你等是何来历?妄自闯入洞穴,速速道出,否则可别怨在下手辣心黑。”说时跨前半步,右手按胸,三指外竖。
独目汉子见状神色微变,冷冷说道:“这五人看来并非丐帮门下,我等尚有要事待办,暂且放过他们性命,走!”
“走”字出口,四人电疾飘身退回洞径内。
赵虎城大喝道:“想走未必如此容易。”一掌推出,身形箭射追去。
刘广楚忙喝道:“贤弟不可轻身涉险。”
暗室中那人突传出语声道:“你那同伴准死无疑,恐你们也活不了。”
燕霞冷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准活得了?”
那人阴森一笑道:“你心智委实不差,料定匪徒必重来,妄想激怒我现身,与匪徒为敌,怎奈我涌养功深,才不中你那鬼计。”
燕霞朗笑道:“龟缩兔藏,怕强欺弱,怎么可以说是涵养功深”
突然,一条血污人影疾掠入,只见是赵虎城,肩股等处负有剑重伤,鲜血涔涔滴下。
刘广楚面色一变,道:“贤弟为何如此模样?是否前来的四人所伤。”
赵虎城摇首苦笑道:“洞外遍布铁老贼手下,身手之高无一不是顶尖黑道人物,看来他们并非对付我们,另有所图”
洞径蓦地传来一声阴寒如冰冷笑,冉冉现出一具通体墨黑的身影,似未脚沾实地,凌空飘浮,不啻鬼魅,乍睹之下,令人头皮发炸,不寒而懔。
燕霞暗凝真力,欲展出“大金刚印”手法一击而出,忽觉赵虎城轻轻拉了她的手臂一下,不禁恍然大悟,知赵虎城此举必有所为,逐沉凝不动。
来人蒙首黑巾内显出两只眼孔,寒芒逼射慑人心神,缓缓吐出尖锐语声道:“只你们五人么?”
燕霞冷笑道:“你意欲何为?”
那人恻恻笑道:“一举搏杀,不容有漏网之鱼。”
“只怕未必如此容易。”
黑衣蒙面人似为一怔,道:“大言旦旦,必有所恃。”倏地转面逼注暗门之内,须臾扬起一声桀桀怪笑,右臂一扬,大袖挥起,伸出一只瘦骨嶙峋,森白锐长鬼爪,虚空往暗门疾拂而出。
只见五只鬼爪内透射五股黑气,疾如飞弩射入。
室内忽传出一声怒啸。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阵撼震,却屹立桩步不动,只见暗门内冒出一个黄衣怪人,刷眉凸睛,陷鼻掀唇,露出森森獠牙,面色靛蓝。
刘广楚面色极为惊骇,低声道:“沅江双凶老大龙衡,双凶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么老二文桑不见。”
龙衡耳功极为锐敏,阴恻恻一笑,回面望向另一扇门,道:“文老二,你也出来吧!”
只见飘然走出一个白衣中年儒生,秃额尖颏,面色森冷如冰目光向黑衣蒙面人上下打量一眼,道:“这等鼠辈,还用得着我俩动手么?”
龙衡道:“文老二,你有眼不识泰山,昔年名震桂南的恶手黎湘也投在铁老儿门下,怎可说是鼠辈。”
黑衣人桀桀怪笑道:“铁令主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着二位”说时变掌狠推而出,身形洞径射去。
文森大喝道:“哪里走!”身如离弦之弩追去。
大凶龙衡倏地伸臂,疾如电光石火向燕霞抓去。燕霞怒叱一声,右掌横胸拂出一招“顺水推舟”罡力如潮,排空雷吼。沅江大凶龙衡见多识广,目睹燕霞吐招发掌,不禁惊噫出声,全身虚空飘起,凌空一转落在室角,目露疑愕之色道:“你在何处偷习得摩诃老怪大金刚手印掌法?我知老尼生平未收传人,何况不收男徒。”
冷鸿淡淡一笑道:“你怎知摩诃神尼不收男徒,神尼曾立下誓言么?”
龙衡道:“这倒未曾。”忽然面上涌起森厉杀气,喝道;“昔年龙某曾拜受摩诃老尼一掌之赐,这笔帐就算在你身上”
洞外忽送来一声怪啸,龙衡面色一变,身法逾电疾射出洞而杳。
冷鸿忽向燕霞正色道:“姑娘千金之躯,一身系天下之安危,切不可恃强愤事。”
燕霞道:“是不可忍也!”
赵虎城忙道:“我们快走!”
五人鱼贯掠出洞外,只见峡谷深处一片乱林中沅江双凶正与五个黑衣人激烈拼搏。
双方武功均雄奇精奥无比,掌风呼啸雷动。
群雄围观如堵,冷鸿惊诧道:“怎么各大门派中人也来了。”
赵虎城突低声道:“我等必须避免露出形迹,先择一古树藏身,容群雄离去后我们再走。”
燕霞知赵虎城话中含有深意,答道:“就依赵老师之言。”嗖地一鹤冲天,拔上一株苍天古桧浓密叶中。
冷鸿等人先后腾空掠上隐起,居高临下,一览无遗。
场中沅江双凶似泛起凶心,同声振吭发出一声刺耳厉啸,身躯一个盘旋,四臂吐招如云,幻起满天掌影。
只听“啪”“啪”数声脆响,围攻的黑衣人如断线之鸢般震飞跌了下来,均是右肘骨断折,鲜血如注,面色苍白惨厉,目射凶光。
二怪文桑望了龙衡一眼,冷冷笑道:“我俩多年未开杀戒,此次也顾不得了。”说着右臂缓缓抬起
忽闻一声断喝:“且慢!”
沅江双凶闻言一震,转面望去,只见群雄中飘然走出佛面人屠铁少川。
铁少川微笑道:“睽隔多年,两位还是辣手性情不改,铁某手下纵有忤慢之处,也不会死罪。”
文桑冷冷笑道:“五人均是铁兄手下么?”
铁少川道:“倘若非是,铁某绝不致出面。”
龙衡道:“他们自有取死之道,我俩在藏军古洞中调息行功,你那手下无故施展鬼手抓魂手法”说着冷笑一声道:我俩性情铁兄深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出手绝无幸免”
铁少川立时面上罩下一种严霜,目射威棱,向受伤五黑衣人沉声道:“这话是真实么?”
一个断臂匪徒挣扎欲坐起,面色不胜痛苦,铁少川右手一摆,向沅江双凶含怒道:“铁某心想这是一段误会,武林朋友均知铁某封刀归隐,那知近来盛传铁某有意问鼎武林,为恶江湖,诸般腥风血雨均归罪于铁某,所以铁某决意追查含血喷人目的何在?主谋是谁?”
二怪文桑冷笑道:“真象自有大白时,何能妄行施展毒手,怎可说是出诸误会,你那手下杀害丐帮四位高手也是”
铁少川面色一变道:“文兄不要含血喷人,何人为证,今日如不把话说明白,恕铁某要得罪了。”
文桑眼角眉梢不禁逼泛杀机,冷笑:“我沅江双凶未必就会惧你,但藏军古洞还有人证在。”
此言一出,群雄翕然震动。
铁少川厉声道:“是何人证?”
文桑冷冷笑道:“共是五人,先后进入藏军古洞,均曾目击死体,先来两人似为丐帮高手,后来三人是年逾古稀老叟,另外一双俊美少年。”
铁少川道:“铁某不信,容铁某入洞请来作证。”说着身形一转,欲掠向藏军古洞。
龙衡突然一声峻喝道:“且慢!”
铁少川怔得一怔,缓缓转面问道:“龙兄有何指教?”
龙衡道:“这少年来历甚高,似为南海摩诃神尼传人?”
铁少川闻言心神大震,面色仍安详自如,含笑道:“龙兄不可危言耸听,铁某又非三岁孩童”
龙衡哈哈大笑道:“龙某方才拜领他一掌之赐,施展‘大金刚手印’此及南海不传之技,不是摩诃神尼之徒是谁?”话声略顿,接道:“龙某生平说一不二,武林诸般传闻,绝非捕风捉影,但我沅江双凶无意与你为仇,不过事到临头时无不接着。”
佛面人屠微微一笑道:“谤怨集身,罪无旁贷,却不能禁铁某追查个水落石出,澄清真象。”说着身形疾飘如飞,掠入藏军古洞而杳。
文桑目注铁少川背影,泛出一丝冷冷的笑容,道:“老大,我俩还有要事待办,走!”
两人双肩微晃,潜龙升天拔起,穿空如电飞去。
群雄窃窃私议,言人人殊,推论不一。
藏身浓枝密叶燕霞暗暗懊悔不已,不该展出“大金刚手印”被沅江大凶龙衡识破来历,铁少川心计尤甚,闻言定察出自身易钗而弃,不禁偷觑了冷鸿等人一眼,只见冷鸿倚在树柯上闭目沉思,刘广楚赵虎城四道炯然电射目光逼注在藏军古洞方向,留神佛面人屠铁少川举动。
须臾,佛在人屠铁少川飘然射出藏军古洞外,面色异常激动。
岭南武林顶尖高手罗浮散人迎着铁少川问道:“铁老师,沅江双凶所言是否属实?”
铁少川冷笑道:“铁某迩宋流年不利,洞内了无一人,只剩丐帮门下四具身首离异的尸体,显然为沅江双凶所害,竟妄指铁某手下所为,有意诬害,用心歹毒之极。”
燕霞暗暗一惊道:“老贼委实心计绝伦,厉害之极。”
只听佛面人屠铁少川冷笑又道:“想必沅江双凶趁着铁某入洞之际,藉故遁去了。”说着走向断臂五黑衣处,察视伤势,长叹一声道:“双凶蛇头截魂钉,绝毒无比,现已无救。”右掌虚空一拂,拂出无形罡蒙震断五人心脉气绝。
群雄不禁瞧得心头暗暗骇然,那有见死不救之理。
冷鸿面色微变,低声道:“杀人灭口,好辣毒的手段。”
但见佛面人屠铁少川略一抱拳,道:“铁某巳与沅江双凶势不两立,立即追踪,诸位倘有发现,只须命门下带一口信,铁某当有以图报。”拱了拱手,一鹤冲天拔起六丈高空,右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抓住附在峭壁上一根韧藤,借势上拔,四肢飞舞,眨眼,已登上百丈峭壁,身形一闪便自不见,身法之,快,已臻神化。
这时翠萍蹙着一腔激怒已久的心火,道:“我们也好离去了。”
冷鸿神色一变,忙道:“慢着,你认为老贼已离去了么?老赃心计习性老朽最所深知,看来我等须耐心守候。”
燕霞闻言心中大急,烦躁不安。
赵虎城道:“老英雄说得极是,我等必须定候有利时机,才能避免露出形迹。”
武林群雄纷纷离去,尚有十余人逡巡不走,意欲窥探藏军古洞之秘。”
一个虎背熊腰铁髯大汉突宏声道:“俺有意前往洞内一探,各位意下如何?”
人影一闪,一个驼背老者疾落在大汉身前,道:“我等此来不过志在探询星河三宝隐秘,无意与佛面人屠为敌,何况我武功微末,为了不相干之事丧命在此,那才是冤枉咧!”
大汉冷笑道:“咱们闯荡江湖,本就是玩命勾当,若畏首畏尾,不如回家抱媳妇,免得丢人现眼。”
驼背老者叹息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既是罗老师固执己见,老朽就此告辞,各行其事。”说着躬身一窜,身影渐远。
铁髯大汉冷笑道:“胆小怕事之辈。”腰干一挺,一式“巧燕穿柳”望藏军古洞扑去。
余下江湖群雄相望了一眼,纵身尾随其后。
铁髯大汉身距洞外丈余,忽听阴冷寒冰笑声传来道:“站住!”
声虽不大,却闻在耳中无异雷鸣。
铁髯大汉闻声心神猛凛,前扑的身形硬生生倒翻回去。
身未落下,眼前人影急闪,一具魅影疾泻落,现出一个蒙面黑影人,沉喝道:“你是想死么?”
铁髯大汉倒退了一步,厉声喝道:“朋友为何而来,我罗端是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却未必惧怕朋友。”
那人在蒙面乌巾眼孔内射出两遭慑人寒芒,阴冷一笑,道:“兄弟也曾耳闻过罗老师在冀北绿林道上七十二路快刀威名,有道是耳闻不如目睹,兄弟今日要见识罗老师绝艺,罗者师,你亮刀出手吧。”
罗端冷笑一声,反臂躬腰,呛琅琅巳将一柄多耳九环钢刀拔在手中,雪亮光华,眨人眼目,喝道:“朋友是否佛面人屠铁少川手下?”
蒙面人冷冷答道:“罗老师,你问此冲是多余,今日峡谷就是你葬身之处,有什么遗言,趁早说出。”
罗端不由眉泛杀机,身形一个疾转,倏地凌空飞出,探臂出刀,一挥之间,已攻出七招,幻化出漫天刀影寒芒,钢环震起一片懔人巨啸。
刀势奔电,端得快极,招招连环,凌厉奇绝,攻向黑衣蒙面人胸腹间要害重穴。
黑衣蒙面人轻笑一声道:“好招!”
右臂一扬,回环攻出一招,以臂代剑,似缓实速,两指划出一线如刃锐风。
罗端只觉蒙面人招式怪异,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无法破解,自己凌厉的刀招挨近攻来右臂,似有一片弹劲逼了开来,不禁心中大骇。
只听蒙面人冷笑一声道:“着!”
猛觉腕臂一麻,一柄多耳九环钢刀不由自主地呛琅坠地,那黑衣人身法奇快,侧身电欺,左腿塌出。
咔嚓一声,罗端狂嗥出声,右腿肘骨被踹断,仰面倒地,口中喷出一股腥红鲜血。
罗端同道骇然变色,猛萌逃念,只听蒙面人大喝道:“站住!”
这些江湖人物真也听话,骇然止步,目光中带着极度悸惧之色。
蒙面人道:“各位如想留下性命,请吞服下一粒药丸。”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墨绿色药丸。
一个瘦削灰衫中年人走了上前,注视着蒙面人掌心药丸慢慢出声道:“药丸服下变化如何?”
蒙面人阴冷一笑,答道:“这药丸服下腹中,体内立生变化,神智迷失,浑然忘却前事,三月后药力逐渐消失,再赐服一丸。”
灰衫汉子道:“如此说来,生不如死。”突然双手一扬,夺手飞出一蓬黑飞针,身形笔直拔起,往蒙面人头顶掠飞而过。
距离不近,手法甚劲,蒙面人似无幸理,那知飞针打中落实,却被一片无形潜罡,震得纷纷落地。
灰衫汉子仅逃出两丈开外,忽发出一声凄厉惨嗥栽伏倒地,全身化为一滩血水。
燕霞早在蒙面人取出药丸时,心中一阵激动,不禁右臂虚扬,手腕疾翻,意欲发出“大金手印”却不料为冷鸿疾如电光石火扣住腕脉。
冷鸿神色惶急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姑娘不可造次。”
燕霞似怨怒已极,及见灰衫汉子身化血水,不禁花容失色道:“峡谷中还有老贼伏桩么?”
冷鸿面色肃然不语,目光凝视在蒙面人身上。
此刻,蒙面人已收杀鸡儆猴之效,十数人目露黯然懊悔神色,走了上前在蒙面人掌心内拿起一颗丸服下。
蓦地,峡谷上空传来一声龙吟长啸,一点弹丸人影由百丈峭壁上电疾泻落,正是那佛面人屠铁少川。
蒙面人躬腰抱拳道:“令主回来了,可曾追上沅江双凶。”
佛面人屠铁少川冷冷答道:“沅江双凶,釜底游魂,如要擒他易如反掌,但老朽不愿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做下失策之举。”话声略略一顿,道:“龙衡曾言在藏军洞内与赵虎城一处的少年实为摩诃神怪之徒,老朽只觉其中大有蹊跷。”
蒙面人诧道:“属下已然见过,只是不知是否摩诃神怪衣钵传人,莫非令主心疑沅江双凶所言有不尽不实处?”
铁少川摇首道:“沅江双凶自负盛名,生平不出诳言,但摩诃老怪绝不可能收男徒,是以判断出那三人系陈家坝遁出之燕霞贱婢”
蒙面人似乎一震,道:“真是她么?”
铁少川目露疑容道:“必是此女及一婢一奴无疑,但姓霍小辈何往,赵虎城怎未据实禀明?”
蒙面人见铁少川有责怪赵虎城之意,忙道:“令主不可错怪赵虎城,他奉了帮主密命赶来藏军洞与丐帮同门会晤,为了避免败露马脚,只好以打手式示意属下退出,趁着追扑出外,嘱属下禀明令主,一切详情俱已告知中条三友转禀令主”
铁少川面色疾变道:“老朽始终未曾见中条三怪回报,莫非已遭了毒手不成?”
蒙面人道:“属下默察近日武林情势,似对令主极为不利,如今令主计将安出?”
铁少川眉梢微微一剔,目蕴怒光道:“谋定后动,方可稳操胜卷,武林情势,表面上似极为对老朽不利,其实黑白两道宛如一盘散砂,亟亟于私利是图,不难各个击破”
蒙面人道:“然则令主有何畏惧,不如放手大举问鼎武林。”
佛面人屠摇首叹息道:“天下事未可逆料”忽面色一寒接道:“赤甲山盘龙谷内隐藏一幢宏伟宅院,似为一武林隐名好手所居,你可赶往盘龙谷,两日后天色未明之际,老朽定然赶至。”
蒙面人道:“屑下遵命,那宅院是否就是秦锡寿遁迹所居。”
铁少川道:“未能断定,似极为可疑”
话声未了,一个玄衣劲装老叟飞落下崖,肃容躬身禀道:“嘉陵分舵飞报,钱香主及妻儿无故离奇失踪了,宅中遗下尸体十数具,均为重手法毙命,腐烂腥臭,分明是已经出事多月。”
铁少川不禁面色大变,喝声:“走!”率着蒙面人及劲装老者奔向峡谷外而杳。
燕霞等人枯候两个时辰,天色慢慢昏暗,暮霭四布,赵虎城方独自揉身下来,搜觅峡谷两头,发觉匪徒已撤去,才出声招呼四人掠下,道:“老贼方才所说盘龙谷,我等不如前往,说不定霍少侠就在盘龙谷。”
五人兼程赶向夔门三峡而去。
三峡天险,绵亘达七百里,以巫峡最称奇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蔽天日,非傍午夜时分不见曦月,江流曲折,春冬水减,林寒涧肃,夏秋水涨,急流大漩,澎湃而下,景奇壮观,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其,空谷传响,哀啭久绝,故有: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之句。
那日傍午,忽有一叶扁舟顺着蜿蜒江流而下,舟行似箭,舱中忽立起一人,正是那丐帮高手粟雷,伏腰疾抓起一支藏钩,向峭壁上猛击,叮的一声,火花进冒,铁钩钉入石壁内,小舟顿在激端江流中漩转不停,粟雷身躯亦似陀螺般旋转,
半晌,小舟方始稳定,粟雷转面笑道:“老弟,你我可以分道扬镳,这牛肝峡临流江壁,不甚陡峭,而且仅二十余丈高下,有两株藤蔓可借力拔上,直奔东北觅至盘龙谷,询问谷主钟离炎老人,自有人领老弟去秦姑娘处。”
舱中缓缓立起霍文翔,他仍是中年书生装扮,肩头蹲着碧绿小猿,目露忧容道:“小弟中途甩掉燕姑娘三人实是不智,万一让老贼看破冷鸿来历恐罹不测之祸。”
粟雷笑道:“老弟无须忧虑,愚兄立即赶往接引,燕姑娘身手高绝,谅然无事,不过老弟此行必须慎秘,老贼在此巴东三峡密布高手,稍一不那个,留下蛛丝马迹,必将为令岳引来一场祸难。”
霍文翔微喟了声道:“小弟遵命。”说时仰面凝视着峭壁,只见壁上悬附着两支山藤,在空中飞舞,藤色枯黄,距头顶有五六丈高下,心疑那两株枯藤不能着力,迟疑了一下,身形凌拔起,两臂微张,一把抓住两株山藤,只觉坚韧无比,借势一蔼身形凌空飞起七八丈高下,反复施为,眨眼落在一块峭壁边缘突出之处,再上六七尺便达绝岭。”
他正欲提聚一口真拔起,忽闻语声隐隐入耳,不禁大惊,暗道:“果然老贼在此巴东三峡布下天罗地网”接着一阵酒香扑鼻,心知崖上必有三四人在。
只听一个沙沉苍老语声道:“唉!咱们令主此次竟大张旗鼓,在此巴东三峡布伏了四百九十名高手,兄弟追随令主多年,经历了无数风波,尚未经历过如此庞大场面,如非事态严重,令主绝不致”
另一语声接道:“莫非令主得讯阎老鬼落在巴东三峡。”
那人喟然叹息道:“并非如此简单,此事当远溯于童骏骐香主之死而起,童香主丧命在霍文翔小辈之手,那霍文翔竟敢取走射阳剑闯入天荡湖,韩护法正欲诱擒戮杀,不料霍文翔机警遁出天荡湖外”
“霍文翔是何来历?”
“据闻是医绝端木长春入室弟子,但他一身武学出神入化,令主断定小辈与阎老儿大有渊源。”
“但钱香主飞报霍文翔已死在峨嵋后山万丈老壑之下。”
“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令主本意已绝心腹大害,怎知在陈家坝又遇一小贼,形貌虽非霍文翔一般,却使令主心疑是二而一,一而二。”
“杯弓蛇影,神智自昏,适足以自败。”
“胡说,嘉陵钱宅弃尸数具,钱香主不知所迹,足证实霍小贼未死。”苍老语声微顿徐徐长叹道:“令主料事如神,算准小贼必投向巴东三峡,小贼志在獭皮宝衣,怎会不自投罗网。”
“咱们令主可称得算无遗策。”
霍文翔暗暗心惊,忖遭:“老贼果然心计过人。”深知酒能乱性,匪徒若再有几杯下肚,还可窥听得甚多诡谋隐秘,逐施展壁虎功,缘上崖沿,偷眼觑望,只见三个匪徒围着一块山石而坐,石上放着花生米、酱干、卤鸡、酱肉,一大铜壶酒,举箸擎酒杯,已食用去过半。
那沙沉苍老语声是个满头银发,珠砂蟹脸的老者。
另一个是麻子,身材高大,紫酱脸膛,额有刀瘢,二日凶光外射,尚有一矮短肥胖中年汉子,五官蹙在一处,形象异常猥琐。
三匪均是密扣紧身衣裤,肩头带有兵刃,已有数分酒意,正酒酣耳热之际,忽见林中人影一闪,并肩走出沅江双凶。
那三名匪徒虽已半醉,却极机警,同时跃起,兵刃出鞘,珠砂蟹脸老者一眼看见两人面像,忙哈腰躬身道:“原来是沅江龙文两位前辈?”
大凶龙衡阴阴一笑道:“难得你居然认得老夫。”
蟹脸老者道:“两位前辈望重武林,威震八荒,江湖中提起两位前辈,谁不敬畏。”神色谦恭之极。
二凶文桑面色一寒,冷喝道:“废话,铁老儿在此巴东三峡设下严密伏桩为何?”
蟹脸老者面色微变,知方才酒后失言,悉被沅江双凶窥听,忙道:“在下只知铁令主为了捕获霍姓小辈,在三处要道上设下极厉害的埋伏,不过在下三人在此设桩,无非为防霍文翔遁逃冲出以备万一。”
文桑哈哈一笑道:“这是铁老儿的私事,我等不必过问,你可知盘龙谷在何处么?”
蟹脸老者道:“朝东北直奔十五里就是。”
沅江双凶哈哈大笑,袍袖疾展,如飞朝东北掠去,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三匪亦身疾掠入林中隐去。
霍文翔身形冒出,展开绝顶轻功赶往盘龙谷。
十五里途程片刻即至,霍文翔立足山脊,遥遥望去,只见一片峡谷盆地为茵柯浓叶笼罩住,暗道:“此必是盘龙谷。”
迟疑了一下,掠下岭去,流目四望,暗道:“形势奇险,藏龙卧虎之地。”峡谷四外均是危壁如堑,古松参天,森森蔽日,仅一羊肠小径可行。
他急于想见秦丽琪,双肩一晃,疾如流星奔去,隐隐可见一幢宏伟宅院掩映在松枝摇拂中。
正奔行之间,忽闻朗朗语声道:“尊驾可是找人么?”
语声入耳,霍文翔不禁一怔,止住身法,但见一株虬柯松之后转出一葛衣竹杖银发飘拂老叟。
霍文翔近来行走江湖增长见识不少,变得异常机警谨慎,闻言忙抱拳微笑道:“在下要赶往襄阳,为取捷径,只因地形不熟,迷惑路途,方才在岭上发现谷中有屋宇,故而来此询问,老丈可是宅主人么?”
葛衣老人含笑道:“老汉隐居盘龙谷,弹指岁月不觉卅载,罕有嘉宾来访,几与世外隔绝,难得阁下来此,可否请至寒舍一叙,稍尽地主之谊。”
霍文翔抱拳答道:“无端打扰,心甚不安,老丈昔年谅亦是武林前辈,不知可否赐告,免得在下失敬。”
葛衣老人微笑道:“老朽姓朱,名号久已不用,已渐淡忘。”说着目注霍文翔肩上碧绿小猿,道:“通灵异物,稀世珍兽,阁下从何处得来。”
霍文翔答道:“先父昔年有事南海,收伏此猿,豢养至今,此兽善解人意,忠心护主。”
葛衣老人又望了碧绿小猿两眼,含笑道:“老朽头前引路,阁下请。”
霍文翔默默随着葛衣老人走去,疑云满腹,忖道:“粟雷说宅主人名钟离炎,他为何自称姓朱,其中心有蹊跷。”心神猛剔,暗运先天罡气护身。
宅内景物令人心旷神怡,园中有荷,时已至冬,尚未见一丝萎象,必是异种无疑。
霍文翔无心观赏,随着葛衣老人步入大厅。
厅内陈设古雅,两人先后步入大厅中央,葛衣老人突然转身问道:“阁下可是姓霍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几乎使霍文翔瞪目结舌,手足无措,幸亏他机警多智,怔得一怔,立即答道:“在下姓李”
话犹未了,葛衣老人倏地抬腕,竹杖疾如电光石火点向霍文翔“期门”要害重穴。
势如电奔,霍文翔猝不及防顿为所中。
葛衣老人大喝道:“倒下!”
只见霍文翔蹬蹬退出五步,并未倒下,肩头碧绿小猿怒叫一声,朝葛衣老人电射扑去。
葛衣老人冷笑道:“孽畜大胆。”
右掌一挥,一股寒冽罡气涌出。
小猿刁钻无比,身躯突往下沉,一溜烟似地掠回霍文翔身后。
只听葛衣老人哈哈狞笑,大厅立即变得昏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飓飚四涌,呼啸怒吼。霍文翔已激起杀机,右掌一翻,欲展出星河绝学孤注一掷,见状不禁大骇,身形缓缓退后,倏地回身更是一震,原来已无退路,整个大厅似已变异成为一座石牢。
忽闻葛衣老人冷笑道:“老朽这七毒黑眚只一丝收入腹中,半个时辰立化血而亡,趁早自承真实来历,老朽还可法外施仁,饶你一条活命。”语音寒洌澈骨,令人毛发笔立。
霍文翔闻言不答,凝目察视,只是黑毒雾浓异常,难辨眼前景物,忖思这葛衣老人究竟是何来历,莫非钟离炎已遭毒手,那葛衣老人叟无疑是佛面人屠铁少川爪牙。
他一思至此处,不禁为秦丽琪安危捏了一把冷汗。
葛衣老人见霍文翔不曾答话,又发出一声阴森冷笑道:
“你休恃功力深厚,要知老朽这七毒黑眚一经吸入,愈是内功精纯之人,毒性发作愈是厉害。”
只听霍文翔冷冷答道:“这倒未必,不过老丈指鹿为马是何居心。”
葛衣老人闻声一怔,略一沉吟道:“你真不姓霍么?”
霍文翔答道:“在下姓甚名谁,与老丈何干?”
葛衣老人森冷答道:“你如真非姓霍,实是迷途井非有为而来,再候片刻能不死,老朽定以礼相送指点出山。”
霍文翔知他不是出自肺腑之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暗暗伸腕向肩头“射阳”剑柄摸去,一面辩明葛衣老人存身所在,全力一击出手。
五指堪堪触及剑柄时,忽感心头一震,暗道:“他现在还拿不准自己是否是霍文翔,若射阳剑一出,寒光暴射,立即被认出是射阳剑,自己矢口否认也不能了。”
一想到此,立即右手放下,盘算如何才能出困。
那面葛衣老人也惊疑万分,七毒黑眚剧毒无比,任甚绝顶高手,如非预知并服下解药,否则,难逃身化血水之劫,暗道:“不知这小辈是何来历,怎能禁受这奇毒。”
双方均是屏息无声,一霎那间,大厅中除了狂风怒吼外,如置身黑暗地狱中,恐怖阴沉。
一盏茶时分过去。
远处角隅突传来一个粗犷语声道:“沅江双凶龙衡文桑二人求见,倨傲狂妄,属下推称主人有事外出,请他们三日后再来,双凶大怒执意入宅,出手伤人,情势异常危急”
葛衣老人怒道:“待老朽会会他们,走!”
厅中立时风止声寂,岑寂似水。
霍文翔知葛衣老人已走,暗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立时取出蜈内丹,红光逼射,黑眚浓雾如寒冰向阳,慢慢四飞消散。
蓦地,忽传来语声道:“是霍少侠么?”
霍文翔闻声不禁一怔,只觉这语音似在何处听过,但一时之间想他不起,当下问道:“尊驾何人?”
“在下陈耀韩广,时机匆逼,在下带领少侠出险。”
霍文翔循声而去,红光下,陈耀韩广一脸惶急。
陈耀韩广目睹霍文翔形象变异,不禁一呆。
霍文翔立时揭下面具显露本来面目,两人不禁一喜,陈耀道:“时机紧迫,稍纵即逝,少侠快随在下出困。”转身向壁间一转。
机钮掣动,显露出一条狭长甬道,陈耀韩广转身飞掠而入。
霍文翔毫不迟疑,立即尾随两人身后,道:“那葛衣老人是谁?”
韩广答道:“铁令主手下第一高手,武功高绝,在下虽奉命受他节制,却不知他姓名真实来历。”
霍文翔道:“莫非此宅主人已然遭害么?”
陈耀叹息道:“连天荡湖主人四海游龙秦锡寿举家恐不免毒手。”
霍文翔大惊失色道:“此事当真?”
陈耀道:“在下亦不深知,待出困后,容在下指出秦锡寿潜迹之处,一路上伏桩严密,险恶异常,恕在下等不能远送。”说时三人先后掠出一方地穴。
霍文翔流目四顾,只觉存身在一片绝塑之中,四外屏峰如堑,陡峭插云。
陈耀一脸歉疚之色道:“在下只送到此为止,少侠沿着谷底向南直奔,发现一座森森如戟,茁柯虬松石色暗褐高峰,绝顶上‘大士庵’就是少侠所要去之处。”
话一落音,不待霍文翔答话,陈韩两人倏地跃下地穴隐去,一方山石缓缓移动将穴口封没。
霍文翔发了一阵怔,只觉碧绿小猿突跃上肩头,猿爪紧勒入肉示意他立即赶去。
他长叹一声,循着陈耀所说疾如流星奔去。
乌云密布,暮霭笼垂,松风涛啸“大士庵”前守立着四个面目森冷的黑衣中年汉子,均都是太阳穴高高隆突,凶光逼射。一望而知是身蕴内外绝学,已臻炉火纯青境界的绝顶高手,衣袂飘舞,屹立如魅。
这四人正在低声谈笑一些武林轶事及一些骇人经历,突然只觉一缕寒风侵入“期门”要穴,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立即如泥塑木雕般定在那里。
庵前一株参天古柏上疾如电泻堕下一条人影,箭矢般射入大士庵内。
一盏清油昏灯供左“观音大士”佛像案前,景物甚是惨淡,那条身影一落在地,只听一个黯弱无力语声传来道:“你是何人?”
霍文翔循声望去,只见鸠面无盐卫如霜持着一根蛇头铁拐立在庙门内,不禁大喜,道:“卫前辈,在下霍文翔”他又发现卫如霜神色萎靡,诧道:“卫前辈你这是怎么样了?”
卫如霜黯然一笑道:“老身武功巳失,苟能活命已实万幸,还有何望,少侠的千年朱果到手了么?”
霍文翔闻言知是铁少川毒手所致,无暇问明详细经过,忙道:“幸而到手。”说着在豹皮囊中取出三枚朱果,道:“岳父母及秦姑娘现在何处?他们未必”
卫如霜伸手接过,摇首叹息道:“你来迟了,请去厅后一瞧。”
霍文翔情知有异,回身掠向庵后,一掠入后院,只见一座素幔灵堂入目。
堂上平放着三具朱漆棺木,棺盖尚未封钉,霍文翔心头不禁布泛寒意,一跃上前揭开一具棺盖。
只见绝色姿容的秦丽琪躺在棺内,面目栩栩如生。
霍文翔不禁手足冰冷,肩头小猿吱吱哀鸣,不由两行珠泪断线淌了下来。
霍文翔哽咽落泪,胸前窒闷几乎喘不过气来,如置身世界末日。半晌,渐渐神定,他不相信眼前的是事实,但由不得他不相信,忖道:“另二具棺木无疑的是秦锡寿罗银姬两人。”他暗道:“琪姐随身侍婢咧?为何一人未见,那卫如霜何以能幸免毒手?魏韶亦何以不见?”
他不禁疑云满腹,喃喃自语道:“我何不问问卫前辈,秦老爷子等是遭了何人毒手?”
厢房内只有一张竹榻竹椅,卫如霜已杳若飞鸿般不见踪影,不禁大感惊愕。
忽闻庵外有人声隐隐传来,急掠至窗前觑望,只见前被自己制住的四名黑衣汉子又在谈笑自若。
“怪事!怪事!”
一连两件怪事,霍文翔自问,不禁神色连变。
蓦地,山谷远处风送传来一声银铃长啸,四个黑衣子顿时木立无声,面现敬畏之色。
霜文翔急掠,回庵后,从天井中跃上屋面,身形一杳,伏在屋面凝视啸声传来之处。
一轮皓月悬挂天际,寒辉皎洁,映得群峰如同披上一重雾毂。
他目力本好,发现远处山岭上十数点豆大人影,疾如流星,移时而杳。
片刻时分过去,十数条人影先后冒起,掠落在庵前。
为首者正是佛面人屠铁少川,面色凝重。
随后是清癯灰衣老僧,胸前悬着一串龙眼般大小菩提佛珠,霜眉银鬓,气宇庄严。
紧靠着老僧右肩的是一羽衣星冠道者,目若点漆,三绺长须飘拂及腹,一派仙风道骨。
其余的却是年岁在五旬开外的武林高手,僧、俗均有,霍文翔只觉来人除铁少川外均是陌生不识。
只见铁少川问道:“有可疑人物来此么?”
四黑衣人躬身答道:“属下守此一日一夜,并未见何人登上峰顶。”
铁少川鼻中微哼一声,转面向老僧微笑道:“大师,铁某为了澄清群疑,不怕自毁封刀诺言再出江湖,追踪那用心险诈,含血喷人恶贼,迩来武林是是非非,谣诼丛谤,莫不与铁某有关”
那清癯老僧合掌低诵了一声佛号道:“铁施主邀请老衲等来此赤甲松云峰大士庵必有为,莫非那人就在大士庵?”
铁少川摇首叹息道:“诸位有所不知,老朽月前风闻七海神龙天魔女夫妻为了避仇远祸,迁来巴东三峡潜隐,铁某心想七海神龙夫妻武功旷绝,堪为一派宗师,此举实令铁某不胜困惑,多次寻觅才探知七海神龙夫妇归隐居在大士庵内,为此铁某柬邀诸位登门造访问明其故,或可澄清铁某不白之冤”
一个蓬头垢面带发头陀忽冷笑道:“说得好听。”
佛面人屠铁少川面色微变,望了那带发头陀一眼,含笑道:“铁某恶名远播,难怪天象禅师不信,铁某也无法置辨”语声微顿,又道:“铁少川发出书信柬邀诸位后,即赶来大士庵,那知竟来迟了一步,七海神龙夫妇及爱女均遭了毒手所害”
群雄不禁骇然失色。
铁少川又道:“诸位倘若有心,铁某已备棺木三具,停尸在堂,诸位验明伤痕便知何人所为。”
群雄惊疑不胜,随着铁少川走入大士庵。
穿过佛堂进入后庵,素幔灵堂映入眼帘,一列停放三个朱红棺木,香案上燃着半截油烛,烛光黯淡,凄凉异常。
铁少川揭开右首一具棺盖,凄然一笑道:“秦老师惨遭毒手,死不瞑目。”
群雄走上前去,果见秦锡寿直挺挺地躺在棺木内,两眼怒瞪,显为猝遭毒手,死得不忿。
羽衣星冠道长注视了尸体一眼,道:“秦老师因何致死?”
铁少川道:“昆仑掌门请验视秦老师胸后便知端的。”
霍文翔伏身屋面,只见昆仑掌门人翻转秦锡寿尸体,撕破内衣“命门”穴上赫然显出乌云一只掌印,不禁心中一颤。
清癯老僧高宣了一声佛号道:“黑煞掌。”
昆仑掌门说道:“大师是说毒手摩什万钊。”
清癯老僧点点头叹息了一声。
铁少川又道:“秦老师妻女亦是黑煞掌力丧命,但万钊施用掌力之前,秦老师及其妻女必先中了暗算,不然何致在毫未拼搏下束手毙命。”
蓬首垢面头陀宏声道:“这其中不无蹊跷,毒手摩什万钊行事绝不会留下可疑痕迹”
铁少川沉声道:“铁某巳说过只是一步之差,万钊夫妇本欲毁尸灭迹,因不及措手匆忙遁走,不论诸位相信与否,铁某现无法置辨,不过此间事了,铁某恳邀诸位去舍下,当众宣布一件大事,便知铁某是否为武林罪魁祸首。”
群雄见铁少川说得如此郑重,不由半疑半信,连霍文翔都感觉异常迷惑,暗道:“莫非真是毒手摩什万钊玄衣姹女杜素素所害?”回想前情,杜素素勒逼秦丽琪与其子成婚,内中不无大有关连。
只听天象头陀道:“此间尚有何事?”
铁少川道:“入土为安。”
突然山谷间又传来尖锐悸人长啸。
佛面人屠铁少川面色微变道:“沅江二位旧友也来了。”
啸声尚还缕缕未绝,沅江双凶已自夺门而入。
双凶目睹佛面人屠铁少川及各大门派武林高人均在,不由一怔,及至瞥见三具棺木停放在堂,眼中泛出茫然惊诧神光。
铁少川微笑道:“天外来佳客,小弟未及远迎,望乞恕罪。”
文桑道:“不敢,这三具棺木内不知死者何人?”
“七海神龙秦锡寿及其妻女。”
双凶似不相信望了一眼,龙衡道:“是何人下的毒手?”
“毒手摩什万钊。”
“万钊何在?”
“鸿飞杳杳。”
“万钊为何向秦锡寿施展毒手?”
龙衡妄傲无比,疾言厉色,武林群雄均面有怒容,但佛面人屠铁少川却神色安详,面带微笑。
这时庵外又掠入蟠冢一怪景启鹤,生死手孔万渊,九指追魂娄子明娄翠鸿父女、流星剑方龙灿等人。
铁少川与娄子明等人颔首为礼后,望了沅江双凶一眼,凄然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铁某昔年为门下之死与秦老师结怨,在塞外戈壁拼搏三日三夜,秦老师不幸失手负伤败”话声微微一顿,又道:“双方动手之初,曾立下诺言,无论何方落败,日后绝不准寻仇,冤冤相报,何时可了,不能引起武林血腥杀劫”
清癯老僧黯然一笑道:“两位檀樾仁心盛德,神鬼皆钦。”
铁少川黯然一笑道:“那知事不尽然,秦老师败北后,一言不发,掉首就走,从此绝意武林,隐居在天荡湖,铁某为此也深深内疚,罪在门下,无可推诿,故亦封刀归隐,岂料紫府书生满门惨遭屠戮,武林风风雨雨,俱谓铁某所为,数年后又盛传武夷山狙杀北斗令阎鹏展,迩来星河三宝,江湖诸般腥风血雨,含沙射影,铁某顿成十手所指,十日所视罪魁祸首,是以铁某这十数年来无日不在暗查此人究竟是谁?”
霍文翔听得暗暗惊心道:“好个辣毒老贼,逞口舌之利,危言惑众。”他恨不得跃下当众揭穿,怎奈无真凭实据,强行抑制下去。
只听天象头陀冷笑道:“江湖之事,终非无因,铁施主邀约我等来此,那是断定了毒手什万钊,种种俱是他所为了么?”
铁少川喟然叹息道:“铁某不能遽下断言,因铁某自始至终疑心系秦老师不忿落败,又不能自食诺言,故意图谋诬害铁某,现秦老师已遭毒害,死无对证”说到此处,倏然口不言。
沅江大凶龙衡冷笑道:“咱们前往星宿海面质万钊,何愁不水落石出。”
铁少川道:“秦老师尚且不敌,两位未必是其敌手,在未明真象前,铁某绝不妄自出手以免落人口实,何况万钊定然未返回星宿海。”
群雄闻言不由一怔,均察出铁少川话中涵意,昆仑掌门人道:“铁少川莫非是说万钊从秦老师处探出星河三宝隐秘,前往攫取星河三宝,贫道之意。诸大门派切不能坐视袖手,防患未然,宜未雨缪凋才是。”
群雄深然其说,均颔首赞同。
铁少川微笑道:“诸位未采取行动之前,尚望光临摩天岭舍下,铁某当宣布-件大事。”
群雄人多于众,将三具棺木抬往庵后蓓土安葬。
晨雾迷蒙中,群雄随着佛面人屠铁少川离去,只有娄子明父女及流星剑方龙灿三人立在墓前。
霍文翔始终潜隐暗处窥察,他发现方龙灿对秦丽琪之死,亳无哀楚之色,不禁心中起疑,暗道:“难道方龙灿移情娄翠鸿,负心薄幸,怎怪琪姐说他心术不正,无耻卑鄙。”
只听娄子明咳了-声道:“方少侠,你适才可听出铁老儿言语矛盾之处么?”
方龙灿闻言不禁一怔,道:“在下鲁钝,前辈可否请道其详,以解胸中茅塞。”
娄子明道:“铁少川弦外之音,当年紫府书生满门遭害,及近日之江湖杀劫均是七海神龙夫妇所为”
方龙灿摇首道:“即是七海神龙秦前辈已知星河三宝隐秘,为何不前往三宝藏处取出,习成星河绝学,称尊武林”
娄子明沉声道:“当年紫府书生为何身死?”
方龙灿道:“那是寒潭水冰,血凝髓冻,紫府书生夫妇半身瘫痪,功力未复,致遭毒手。”
娄子明哈哈大笑,道:“秦锡寿也未能将獭皮宝衣弄到手,前辙之鉴。故因循自误。”
娄翠鸿忽秀眉一皱,嗔道:“爹,咱们可以走啦!”目露幽怨之色。
九指追魂娄子明呵呵笑道:“孩子,你随为父去摩天岭一趟立即返家如何?”随即附着娄翠鸿耳旁密语。
娄翠鸿顿时玉靥红霞,娇羞不胜,嗔道:“爹,你尽白胡说什么?”
娄子明大笑声中,右手挽着娄翠鸿冲霄腾空,方龙灿迟疑了一下,独鹤冲天拔起,疾随娄子明父女掠去。
山风疾荡,拂体生寒。
霍文翔察知空山无人后,跃下屋面,跪伏在坟前,只觉愧对红颜知己,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忽闻身后传来叹息声道:“翔儿,不必悲痛,你只须代报此仇,足慰死者在天之灵了。”
霍文翔闻声一震,四面望去,只见端木长春抚髯含笑望着自己,不禁大喜,道:“师叔。”
端木长春道:“你我均来迟了一步,致使抱撼终生,但死者已矣,悲能伤人。忍痛复仇方不辜负你那恩师期望之深。”
霍文翔心神猛剔,道:“他老人家好么?”
端木长春点点头道:“还好,风闻你去冯紫岚处讨取千年朱果,不知到手没有?”
霍文翔道:“翔儿逢凶化吉,得自神猿之助。”说着手指着肩头碧绿小猿,将取得千年朱果经过说出。
端木长春大喜道:“朱果现在何处?”
霍文翔闻言立将腰旁革囊取下,道:“尚有十数颗,不知可够恩师疗伤之用?”
端木长春接过,理也不理,道:“翔儿,老朽来时,曾见佛面人屠铁少川偕同武林群雄离去,无意听得铁少川似往摩天岭,其中必有重大阴谋,你无须逗留此地,急急赶去。”
霍文翔道:“翔儿遵命。”躬身一拜,转身急掠下峰去。
端木长春长叹一声,庵内突闪出南司空陵北丐佟青松两人。
佟青松笑道:“你将霍老弟遣走了么?”
端木长春叹息道:“非是小弟要赶走他,儿女私情有误英雄壮志,铁老儿心怀叵测,矫揉做作,已博得武林诸大门派掌门人深信不疑,如小弟所料不差,这几年来铁老必定已习就数种极厉害的武功,深藏不露,非星河绝学不能制胜,何况他将武林群雄邀往摩天岭,必又施展一项阴谋,日后武林情势,将是一场极艰危斗智局面,我等不可不防。”说着语音略顿又道:“小弟意欲先走一步,翔儿行走江湖就有劳二位指点了。”话未落音,人已冲空而起。疾逾鸟飞,转瞬即杳。
霍文翔刚走,岭下又冒起五六条迅逾飞鸟般人影,北丐佟青松定睛望去,见是粟雷领着赵虎城、刘广楚、冷鸿、燕霞、翠萍五人赶来。
粟赵刘三人一见佟青松司空陵均曲膝参行大礼。
佟青松含笑扶起,目注赵虎城道:“你办得甚好,此后就以赵虎城行事,慎匆露出破绽。”
赵虎城垂首应了一个是,面色恭敬凝肃。
粟雷道:“霍少侠来了没有?”
佟青松叹息道:“他与我等均迟了一步”细叙明经过详情。
燕霞闻言玉容惨变,失色惊道:“他竟走了。”
司空陵早就注视燕霞形貌,目露疑惑之色,道:“这位少侠是何来历?”
粟雷低声道:“紫府书生虞老前辈后人虞风栖姑娘”
南儒北丐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司空陵忙道:“虞姑娘,速随老朽离开这是非之地。”
人影纷飞,空山寂杏,大士庵前出现鸠面无盐卫如霜凄然身影,发出沉重怆凉的叹息。
这一切都是谜一般耐人寻味,令人惘惑不解
数日后,摩天岭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佛面人屠铁少川当众宣布看破红尘,皈依我佛,五台高僧清玄大师为之剃度,并赐法名不空,但不空立即坐化身亡。
武林是非,皆系佛面人屠铁少川而起,然而人死恩怨可了么?不,武林情势因他之死将更是惨淡艰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