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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山庄表面上镇静如恒,像一泓死水般平整无波,其实庄内剑拔弩张,蓄势戒备群邪来犯。
漕河镇黑白两道人物频频来往,多半持观望态度,待情势演变再作行止。
太湖一剑匡道扬日来阴霾的脸色不见眉宇开朗,他虽出身少林,但不愿将少林牵入这场是非中,他命人持柬贴邀约友人来此相助,挽救这场杀劫。
斜阳一抹,透过叶隙,射人大厅,显得昏暗惨淡,匡道扬独在大厅内闭目沉思,心绪异常矛盾。
后面突走出一个小婢,禀道:“庄主,小姐与少庄主等人伤势大见好转,已可坐起说话及啜饮少许米汁。”
匡道扬闻言大喜,立即随着小婢进入后院探视。
吕松霖与秦婉玲正在画室对奕,凝思落子,忽闻门外匡道扬宏亮哈哈大笑道:“两位神仙佳侣,老朽羡慕之至。”
话音中匡道扬已跨步进入。
吕松霖一推棋盘与秦婉玲双双起立相迎。
匡道扬道:“小女等人蒙少侠伉俪施救,才得死里逃生,老朽特来致谢。”
吕松霖微笑道:“不敢,令媛等三日后必可全愈,在下与拙刑明晨就要告辞。”
匡道扬闻言失望之色现于眉字,道:“贤伉俪不能多留数日么?万一蓝衫文士再度来犯,施展毒掌,恐敝庄无一幸免。”
吕松霖沉吟一阵,叹息道:“庄主为何涉入此场是非中?在下始终不明白。”
匡道扬目光一黯,道:“两位请坐,待老朽详叙经过,事诚非得已,目前更是骑虎难下。”说着欠身坐下,又长长叹息一声道:“老朽自隐居芙蓉山庄,未免静极思动,一年前起意作华山之游,华山之胜,秀在骨中,老朽夜宿毛女洞中,沉睡之中,忽觉有一物猛噬老朽右臂,老朽梦中痛醒,见一身长八尺,粗如儿臂铁鳞毒蛇蜿蜒出洞,老朽拔剑跃起一挥而下,怎奈此蛇猛窜而出一击成空,臂上蛇毒亦趁隙侵入脉络,神智一阵昏迷,仗着老朽内力纯厚,勉强封住心脉虽能不死,但仍是四肢瘫痪,半呈昏迷。
拂晓时分,幸遇一武林人物偶经路过,发现老朽,立即抱往他的居所施治。
治愈老朽后,才得知所遇得一罕有异种毒蛇,名谓七星斑甲,毒性剧烈,如非遇上此人用以毒攻毒之法,虽灵丹仙药也无法挽救性命”
吕松霖诧道:“此人是谁?何谓以毒攻毒?”
“此人系百毒化身,以他本身剧毒真元输入老朽体内,融合蛇毒吸收,无异增加此人功力。”匡道扬摇首叹息道:“两位当知此人的大名,此人即是近日武林中众所瞩目的金狮毒爪商六奇。”
吕松霖与秦婉玲相顾错愕,须臾吕松霖摇首道:“恕在下见闻浅陋,未曾听过金狮毒爪其人。”
匡道扬深信两人是一对神仙眷侣,只丝毫未起疑,慨叹一声道:“老朽是无恩不报,当时老朽说过只要他如有所命,在所不辞,商六奇微笑了笑道日后有缘再说吧,老朽告辞返回太湖,不想半月前商六奇突然来访,欲老朽相助觅获紫府奇书,本来此事极为慎秘,岂料老朽在岳阳近郊擒来崔瑚时适为人目击,于是风声传播甚速,竟带来敝庄一步危难。”
吕松霖道:“目击庄主擒走崔瑚那人是谁?”
匡道扬摇首道:“这就不知了。”
吕松霖默默忖思,暗道:“一定是七星帮主,这七星帮主既然目击,何不下手劫走,依我忖测,七星帮主功力未必逊于匡道扬,她为何不如此做,令人费解。”微笑问道:“当时就是庄主一人么?”
“尚有金狮毒爪商六奇。”匡道扬答道:“崔瑚率领手下十七人,仓惶逃奔,商六奇武功委实辣毒怪异,一霎那间十七人悉数丧命在他那一双毒爪之下,由老朽独自绊住崔瑚,如非他适时联手阻劫,还不易擒住崔瑚呢!”
吕松霖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偶与秦婉玲目光相接,发现秦婉玲目中有一种失望异样神光,忙道:“如依在下推料,崔瑚定不在贵庄。”
匡道扬点点头道:“为金狮毒爪商六奇带去!”
秦婉玲忽娇笑道:“怎么在漕河清风居外得自传闻,说是骷髅魔君田雨苍自金天观劫走三卷紫府奇书,投奔庄主,可有此事么?”
匡道扬点点头道:“事出有因,其实是雷震子将田雨苍等人囚禁在观后石府秘穴中,经商六奇前往金天观,搜觅紫府奇书,无意救出及震破一方石壁,紫府奇书就在此石壁内。”
泰婉玲道:“如此说来,田雨苍亦不在贵庄,但不知三卷紫府奇书真伪如何?”
匡道扬道:“不错,田雨苍并不在敝庄,书之真伪更无从辨别。”
吕松霖叹息道:“庄主何必代人受过,把话说开使武林群雄明白,免遭无妄之祸,不过庄主绝不会如此做。”
匡道扬哈哈一笑道:“事到头来不自由,老朽既应允商六奇相助,怎可反覆无常?”
吕松霖道:“商六奇现在何处?他怎能目睹贵庄危如累卵,无动于衷而置身事外!”
他说话甚有技巧,不使匡道扬起疑。
匡道扬苦笑一声道:“狡兔三窟,老朽也不确知,只知在云台山”
蓦闻门外起了一声阴沉的冷笑,森寒澈骨,只见人影一闪,门首立着一个瘦骨嶙峋老叟,须眉如银,秃额凹睛,目中射出两道慑人绿焰。
匡道扬一见老叟,哦了一声,立起面露笑容道:“商大侠,小弟替你引见两位武林奇”
话尚未了,老叟目注吕松霖,阴森一笑道:“你探听老夫住处是何用心?”
吕松霖面色一变,霍地立起,冷笑道:“诿祸于人,自己置身事外,怎似成名人物,在下不屑答话。”
匡道扬暗道:“要糟!”
果然,商六奇冷哼一声,伸臂出爪,疾逾闪电向吕松霖抓去。
嘶嘶破空,尖锐阴寒澈骨暗劲扑面而至。
吕松霖剑眉猛剔,翻腕探臂,一招“骊龙探珠”拂迎而出。
商六奇见吕松霖出式玄诡绝伦,不禁暗道:“难怪这么狂傲,须知功力愈高死得更惨。”
抓至半途竟化为掌,暗蓄十二成内家毒劲按下。
匡道扬见状大惊,忙道:“商大侠不可”
“啪”的两掌相接,劲风四溅,两人各自沉桩纹风不动,只觉一支右臂被震得一阵灼热飞麻。
商六奇目露狠毒之色,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吕松霖面寒如冰。
秦婉玲芳心怦怦直跳,只听商六奇冷笑道:“毒性已侵入内腑,还不乞怜告饶。”
吕松霖沉声道:“来必见得!”穿臂外引,两指如戟拂点而出,疾逾流星,幻出无数指影,点向商六奇周身穴道。
这一招几乎包含了正邪各派之长,精奇诡异,似虚还实,神妙莫测。
商六奇大感心中骇凛,大喝一声,足踏子午连环步,挥掌折攻,招术辛辣凄厉,眨眼之间已攻出九招。
那知吕松霖原式不动,却变化无穷,点透劲风不离商六奇腕臂关节要穴。
匡道扬双眉浓皱道:“商大侠,这不是叫小弟左右为难么?”
忽闻门外高声道:“匡师伯,庄外群邪毕集,指名须庄主同一商六奇之人当面答话”说时只见一个虎头燕额,貌样威武大汉疾闪而入,见商六奇与吕松霖两人拚搏不禁一怔。
商六奇与吕松霖倏地身形一分,停手不攻。
大汉双眉皱了皱,向匡道扬道:“群邪情势汹汹,小侄因知本庄未有商六奇其人,是以飞报师伯定夺。”
匡道扬神色微微一变,道:“群邪以何人为首?”
“金天观主雷震子!”
金狮毒爪商六奇身形疾晃,掠在大汉身前,望了大汉一眼,向匡道扬道:“此是何人?怎么商某不识?”
匡道扬暗道:“此人怎么如此多疑。”忙道:“小弟师侄乃少林俗家弟子姬鸣枭,商大侠是否要去庄外面会群邪,纸终久包不住火,小弟只能退兵一时,非长远之计。”
商六奇阴恻恻一笑道:“商某就是为了雷震子而来,走!”身形疾掠而出。
匡道扬摇首轻叹一声,跃向门外而去。
姬鸣枭未立即随出,左掌一伸。
吕秦两人只见姬鸣枭掌内托着一枚七星制钱,不禁一怔,吕松霖道:“帮主有何吩咐?”
姬鸣枭低声道:“帮主急往查明崔瑚及附录何在?”
吕松霖道:“现不在芙蓉山庄,为商六奇擒去,尊驾速通知帮主,商六奇巢穴在云台山中。”
姬鸣枭立即转身疾掠出去。
吕松霖不胜讶异道:“七星帮主必非常人,少林门下均被网罗。”
秦婉玲避而不答,盈盈一笑道:“贱妾有意出庄外一探究竟,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吕松霖颔首道:“也好!”秦婉玲忽目注吕松霖,秋水双眸中隐含忧虑之色道:“方才与商六奇对掌,相公可曾受伤么?”
吕松霖摇首微笑道:“未曾受伤,事先有防,将他那掌力所吐毒劲卸开去,继则尽量不使他那毒爪沾身,先发制人”说着,低喟了一声,接道:“再要拼搏下去,我未必能有制胜把握,看来今晚群邪必在商六奇金狮毒爪下伤亡不少。”
伸手牵秦婉玲疾跃而出。
庄外广坪上,黑压压一片聚立着群邪,屏肃无声,忽听一个语声扬起:“匡道扬来了。”
数十百道目光齐齐向前注视,清冷月色下,只见庄门内,匡道扬率着十数人如飞奔来。
转眼之间,匡道扬等已至近前,抱拳微笑道:“不知金天观主呼唤匡某,有何指教?”
金天观主跨步而出,略一稽首道:“事实已明,贫道并无他求,只须交出商六奇田雨苍崔瑚等人及紫府奇书,一场干戈立时烟消雾散,不然芙蓉山庄即将夷为平地。”
匡道扬怒气上涌,沉声道:“恕匡某无法应命,武林规矩,胜者为高,观主只要胜得匡某,自然件件遵从。”说时反手伸向肩头,一道墨虹应手而起。
雷震子不禁一怔,似是畏惧那“墨霜”剑,道:“各凭真实武功分一高下,也还可说,施主仗犀利宝刃,有失英雄气度。”
匡道扬道:“观主是想激使匡某弃此“墨霜”剑不用,换过一柄平常长剑么?哼,只伯未必激得动匡某。”
雷震子身后突掠出一个手执一双三陵钢鞭大汉,大喝一声道:“观主暂且退后,待俺姚豹会会匡老儿。”
一抡手中钢鞭,出招“四方风雨”展起漫天鞭影,呼呼如山向匡道扬打去。
匡道扬身后洪斌疾跃而出,振刀猛接。
雷震子面色一变,用手望后一抬,拔剑出鞘。
金天观道众疾逾流星奔出,将匡道扬围在当中,引着剑诀,一俟雷震子令下立即进攻出手。
雷震子目吐精芒,冷笑道:“施主如不弃剑束手,仅凭血气之勇,恐无法留得性命在!”
突听距身三四丈外,一株参天古树上,飞出阴寒冷笑道:“只怕未必!”
树上纷纷疾落下十余人,正是骷髅魔君田雨苍、六盘殃神苏衙、黑白无常、鬼谷三灵中二灵等群邪。
田雨苍电射飞落在雷震子身前,哈哈狂笑道:“真是万事不由人计较,眼前你有何话说?”说着双掌狂攫出去。
雷震子冷笑一声也不回答,长剑一挥,洒出寒星漫空,袭向田雨苍,匡道扬乘机跃出圈外。
田雨苍施展九转挪移身法飘忽如风,两臂攫拿如电,招式辛辣之极。
六盘殃神等人,各择道众纷纷猛攻而去。
广明法王见情势不妙,宏声高喧了一声:“阿弥陀佛。”率着门下九尊者及太行五燕抢扑而出。
才奔出三步,忽见匡道扬之后现出一个瘦骨嶙峋,须眉如银秃额老叟,腾身奔空,掉首“飞鹰攫兔”扑下。
首当其冲的广明法王第三尊者怒目金刚吉丙,只觉一股阴寒如山气劲凌头压下,不禁大惊,喝道:“鼠辈”手中一柄铜锤往上贯出。
那知喝声未了,凌空扑下的金狮毒爪商六奇冷笑一声,右掌疾抓住铜锤,左手五只毒爪已从吉丙面目拂下,抓开胸膛插手一掀。
只听怒目金刚吉丙发出一声凄厉惨嗥,仰身倒下,胸口鲜血喷起如泉。
商六奇身未落地,夺自吉丙手中铜锤,疾逾闪电又向另一尊者磕下。
爆音声中,那名尊者立时颅裂浆溅,惨死非命。
这不过弹指间事,广明法王见状心神大震,猛喝道:“你是何人,这等心狠手辣,饶你不得。”双袖疾拂出一片如山汹涌潜劲。
商六奇哈哈大笑,身形一动,避开广明法王袖劲,一双毒爪分向两名尊者攫去。
他那身法诡疾如电,无可捉摸,一名尊者待毒爪抓至胸前方才警觉,慌乱中伸臂一式“托梁换柱”格去。
商六奇发出一声悸人的阴笑,五指一把扣住对方手臂,右腿疾抬踢出,左手毒爪已自抓在另一尊者咽喉要穴上。
两声厉嗥扬起,鲜血溅中双双横死废命。
广明法王大怒,双袖疾展,与幸存五位尊者及太行燕分立方位,向商六奇凌厉抢攻。
这样一来,章法已自大乱。
那面也是惨嗥连续腾起,金天观道为黑白无常勾魂双煞发出牛毛般黄蜂针,鬼谷二灵的群邪多人送命。
须知田雨苍手下对金天观怨毒入骨,一出手即是杀着,距离又近,又是蓄意复仇,金天观道众当然不免。
双方一场混战中,群邪中一条身影暗中掠出,绕道闪向庄内。
这人身形甫落,突闻树后一声冷笑道:“尊驾胆量包天,竟敢私闯芙蓉山庄。”
一条黑影抡出刀光,即五指觑在树后,待黑影闪出,立即伸臂拍去,劈开刀势,蓄劲接下。
黑影闷哼出口,心脉震断,立时气绝倒下。
这人微微一笑,清冷月色映着他的面目,正是那天河鬼叟戎云虎。
戎云虎手臂方撤,只听一个熟稔笑声人耳道:“好辣的掌法。”
一只人影疾闪,落在戎云虎面前。
戎云虎一见,神色一变,冷笑道:“原来你们也来了,哼,真是死对头,不见不散。”
所来一双人影正是北瀛岛主严陵逸血影手侯绍鸿,四道如炬目光逼视在戎云虎面上,一瞬不瞬。
戎云虎阴恻恻一笑道:“目前二位是欲向戎某为敌么?”
严陵逸有名的笑里藏刀,闻言微笑叹息道:“戎贤弟,你怎还不知省悟,眼前形势,非你一人可以完成,而且前途艰危难料,你我多年弟兄,因一朝之忿,同室操戈,而遂他人得利,如今还要反目相向么?”
戎云虎眼珠一转,心说:“这话确属实在,不管他们用心如何,总比自己势孤为强,我天河鬼叟也是心计独擅之人,未必就怕你们。”哈哈一笑道:“两兄如愿捐弃前嫌,小弟是求之不得。”
严陵逸正色道:“戎贤弟,非是我俩对贤弟有什么存心图谋,风闻巫翰林唐慕斌两人非制我等二人于死地不可,我等如不联手,定然遭其毒手。”
戎云虎点头道:“小弟亦有风闻,目前之计,务必将紫府奇书得在手中,习成书中旷代绝学,那时他们找来岂来我等何?”
蓦地——
一声扰人心魄的阴笑,随风入耳。
三邪不禁心神一震,循着笑声传来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金面人立在三丈开外。
只听金面人冷冷出声道:“三位可知夺魄郎君巫翰林已在芙蓉山庄内么?”
语声不类生人,僵锐闷涩,刺耳难听。
严陵逸道:“尊驾怎知巫翰林已在庄内。”暗暗骇凛。
金面人答道:“巫翰林已先三位而至,将庄中伏桩点倒,不然,三位岂能如入无人之境?”说着伸手指向一座高楼,接道:“巫翰林就在此楼上,逼问庄中伤者口供,紫府奇书已为金狮毒爪商六奇取去”
严陵逸忙问道:“商六奇现在何处?”
金面人冷笑道:“现战广明秃驴的老叟不就是金狮毒爪么?”说着目光忽然一变,忙道:“巫翰林来啦,咱们后会有期。”跺足腾空,穿入苍茫夜色中不见。
三邪呆得一呆,同凝目向那座高楼望去。
只见楼上一条人影迅疾掠出,疾逾闪电泻落身前。
三邪看清来人是个蓝衫文士,不似当年的夺魄郎君巫翰林。
血影手侯绍鸿冒着唤叫一声道:“巫兄别来无恙?”
蓝衫文士面色微微一变,道:“在下非姓巫?”
侯绍鸿大笑道:“巫翰林,你就变了灰,我侯绍鸿也认得出你。”
蓝衫文士,面上泛起了一种开朗的笑容,道:“世外六凶昔年相偕于灵鹫峰下,彼此之间臭味相投,难道三位竟不能辨认巫翰林形象?何必冒叫。”
三凶不由一愕,面面相觑。
侯绍鸿冷笑道:“换易形貌,居心叵测,难道侯某不知么?”
蓝衫文士朗朗大笑道:“在下如真是巫翰林,何必须改易容貌,恐怕三位中了他人之计,在下还有要事,不耐与三位纠缠。”说时冲霄腾空而起,眨眼身影顿杳。
严陵逸道:“那金面怪人为何告知我等巫翰林在此,显然其中大有蹊跷,蓝衫穷酸说得不错,我等误中了他的奸计。”忽地面色一变,道:“快去庄外逼问匡道扬金狮毒爪商六奇下落。”
侯绍鸿诧道:“金面人不是说金狮毒爪现在庄外与广明法王拼搏么?”
“他所说未必是实,快走!”严陵逸匆匆说完,振臂穿空而去。
候绍鸿戎云虎急急相随窜出庄外。
三凶一走,暗处走出吕松霖秦婉玲两人,吕松霖道:“金面人与蓝衫文士虽然是三凶故识,侯绍鸿说的一点不错,改换容易,居心叵测。”
“真是巫翰林么?”
“尚难确实,不过金面人存心不善,欲激使三凶与蓝衫文士激斗,如此他才无后顾之忧,一心一意与金狮毒爪为敌,怎料蓝衫文士竟有容人之量,淡然不顾,致命金面人之计全盘落空。”说着叹息一声道:“你我先解开庄中被制住穴道手下,劝匡文慧等人暂援离芙蓉山庄,免罹不测之祸。”
突空中电泻坠下一条身影,吕松霖瞥明来人正是神机秀才苗冬青,忙趋前附耳密语一阵。
苗冬青领命如飞奔出庄外而去。
秦婉玲向吕松霖嫣然一笑道:“交头接耳,鬼鬼祟祟,反正没有好事。”
吕松霖微笑不答,偕秦婉玲施救各处被制伏桩。
庄外战况惨烈,骷髅魔君田雨苍与雷震子舍生忘死凶搏中。
金天观道众伤亡折半,田雨苍手下亦陈尸五具,六盘殃神苏衙被三阳真人五雷其人两道联臂合攻,胸臂等部位被锋利双剑划破数处寸许口子,鲜血涔涔溢出,后胸中了两处三阳掌力,虽然他出手仍辛辣凌厉,但明眼人可瞧出他渐力不从心,败处下风。
那面金狮毒爪商六奇大肆凶威,爪裂广明法王座下六尊者,太行五燕重伤四人。
匡道扬与庄中高手亦出手迎攻天河鬼叟戎云虎党羽,墨虹惊天,寒飚如潮,所向披靡。
夜空中不时飘传厉啸掺嚎,凭添了无穷恐怖。
广明法王见商六奇凶狠残毒,不禁痛恨切齿,展出数十年修为绝学,掌袖兼施,暴喝如雷道:“施主究竟是何来历?”
商六奇桀桀怪笑不答,爪法更是加厉,风狂雨骤般抓去,猛感头顶劲风如山罩下,心中一惊,立时左飘丈外。
空中电泻坠下一个面如淡金怪人。
金面人阴森森一笑道:“你就是金狮毒爪商六奇么?”说着五指疾拂而出。
广明法王见有人相助,不禁精神大振,双掌“推山立鼎”攻去。
商六奇狞笑一声不答,毒爪错腕旋出分攻两人。
他那爪法委实玄诡不测,一招之微,含蕴无穷变化,攻其必救,立时迫得广明法王金面人横挪两步,几乎手忙脚乱。
商六奇一招得手,目中顿时露出惊喜光芒,爪法一变,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攻去。
金狮毒爪昔年因缘际会,获得紫府奇书附录中七页,须知附录乃紫虚居士将毕生心血潜悟之旷代绝学,悉注于附录并附有图说。
商六奇虽不识甲骨文,但其身赋异禀,聪颖过人,揣摸图形推解练成一套奇奥爪法,此刻用来对付广明法王金面人就是照紫府奇书附录练成。
一时之间,芙蓉山庄内疾奔掠出天河鬼叟戎云虎,北瀛岛主严陵逸血影手侯绍鸿三凶,一跃落在广明法王身侧,六掌同挥向商六奇攻去。
血影手侯绍鸿忽朝金面人嘿嘿冷笑两声。
金面人不禁一呆,暗道:“他们竟如此快就出来了!难道穷酸丧命在三凶手中?”这大出他算计之外,由不得疑云满腹,惊诧错愕,只觉图谋又多半落空。
经三凶加入,双方战况顿时逆转,商六奇虽身负绝学,却也禁受不住对方排山倒海的攻势。
匡道扬目睹商六奇势危,率着庄内能手赶援,跃身奔空,长剑一挥,墨虹匹练倒泻而下。
剑势威猛无俦,寒气逼人。
金面怪人首先疾飘而退,商六奇庄力一松,一声厉啸出口,冲霄拔起,一式“神龙入云”穿入苍茫夜色中,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三凶见金狮毒爪遁去,大感痛心疾首,有心追去,无奈被匡道扬威猛的剑势绊住,不禁将仇怨尽泄在匡道扬身上,六掌交互攻去,掌掌如铁斧开山。
金面人身形闪出圈外,眼珠一转,转身疾掠而去。
广明法王因真力损耗过巨,退在一旁调息。
骷髅魔君田雨苍等人见金狮毒爪离去,一声暗号令下,转身跃空如飞遁去。
金天观主久战之躯,疲累不堪,已是无力再追,目睹门下伤亡过半,不禁潸然泪下。
严陵逸忽大喝道:“匡庄主住手。”
匡道扬闻声收剑疾退,道:“严岛主有何话说?”
严陵逸道:“今晚之战,严某等人意在紫府奇书下落,实不愿与庄主执意为仇,只须庄主据实答覆,愿化干戈为玉帛。”
匡道扬冷笑道:“严岛主,紫府奇书乃金狮毒爪商六奇及田雨苍所取,阁下不问商六奇本人而问匡某,岂非舍本遂末么?”
严陵逸沉声道:“这个严某知道,如非庄主插手,商六奇岂能逸去,严某极须获知商六奇去处。”
匡道扬摇首答道:“匡某无法相告!”
天河鬼叟戎云虎闻言,目中凶芒暴射,桀桀狞笑道:“匡道扬,你是倚仗墨霜剑犀利无匹么?须知老朽三人未必惧你。”说时,猛地拔空双掌齐扬,打出一蓬白骨针,漫天花雨般罩射而下,随着罡气如山,威势雷厉万劲。
严陵逸及侯绍鸿同时发难,两侧欺攻如电,四掌推出排空劲力,巨飚雷鸣攻去。
匡道扬三面受敌,换在别人早就丧命,他临危不乱,墨霜剑疾展“八方风雨”墨红如轮,震射出千万寒星夹着侵人如割的寒飚四散开去。
只听一串金铁交击脆音,将袭来白骨针悉数震落,三凶亦被他那剑势逼得退了开去。
三凶一退又进,六掌横挥直击,各取不同方位,但听戎云虎大喝道:“金天观主广明大师速血洗芙蓉山庄,鸡犬不留。”
雷震子与广明法王闻言,竟率残余人手向庄内扑去。
匡道扬虽然仗着奇奥剑招幸免负伤,但三凶如山掌力,却震得他胸口气血狂翻,右臂酥麻,尚未缓得一口气,三凶又雷厉电闪攻来,料知今晚凶多吉少,疾抡墨霜剑展开一路奇奥不测的剑法。
他闻得戎云虎传命屠庄,不禁目皆欲裂,厉喝道:“戎云虎你如此倒行逆施,终有惨报伏诛之时。”
戎云虎哈哈狂笑不绝,散布开去,令人毛骨悚然。
芙蓉庄主匡道扬知三凶心辣手黑,金天观主广明法王又是极著名的凶邪,既与戎云虎沆瀣一气,奉命屠庄定然下手狠毒,恐庄内妇孺无幸,有心赶返庄中阻截,无奈三凶掌风罡劲迫压得无隙可寻,不禁把心一横,墨霜剑势若怒潮澎湃,巨飚四涌,震山撼岳,威力无匹。
他此刻唯一冀望的吕松霖夫妇尚留在庄中,或能挽救此项惨劫,他目击吕松霖与金狮毒爪商六奇动手过招,武功已臻化境,但忧虑寡不敌众。
惊诧的是为何三凶又狼狈为奸,盛传三凶失和,自相火拼,三凶各负重伤,另乾坤钓客温蔚翔伤重不治而死,为此戎云虎将严侯二凶怨毒入骨,命崔瑚另组龙虎十二盟及其他阴毒诡谋多半针对严侯二凶。
但事实摆在面前,与江湖盛传截然不符,其中道理令人淆惑难解。
他一面将这套剑法使得无懈可击,一面沉心思索三凶为何又沆瀣一气。
因为他深知以个人武功无法击败三凶,必用合纵之策予以逐个击破。
约莫一盏势茶时分过去,匡道扬脑门上已见汗水,渐露败象,心中大为焦急,猛然灵机一动,一式“斗换星移”挥出,剑罡四旋,寒飚飘飞,劲势如潮,将三凶迫开半步,扬声大笑:“戎令主,匡某已知你之意,无非是欲将匡某杀之灭口,以遂剪除异己之凶谋。”
戎云虎不禁面色大变,目中泛出浓重杀机。
严侯二凶均是盖世枭雄,心智过人,闻言不禁一怔,知道话内大有蹊跷,他们与戎云虎联手本属勉强,其实各有芥蒂在胸,貌合神离。
及见戎云虎神色更是恍然,侯绍鸿大喝道:“匡庄主,请把话说明白些。”
匡道扬道:“实不相瞒,崔瑚已为匡某擒来,受刑不住将诡谋吐露无遗,不讲其他,仅布下对付二位歹毒陷阱一项,使二位至死而不自觉,其运用之巧,令匡道扬为之结舌,或许二位心疑匡某惑词离间,所言不实,但崔瑚尚在,二位亲身问他便知,匡某之言绝非危言耸听。”
他说话时,剑招使展得益发精奥,势若飞瀑倒泻,轻雷掣电,脑门汗水却黄豆般沁出。
此刻的他,已是强弩之末,但林荫幽暗,三凶均不曾发觉。
戎云虎惊怒交加,身形陡的拔起,掉首扑下,欲待施展深藏已久之绝技,一举击毙匡道扬。
血影手侯绍鸿心中震怒异常,见状,知匡道扬所言不虚,双掌立向身在半空的戎云虎推出。
北瀛岛主严陵逸亦侧向推出,一股如山罡劲撞向天河鬼叟戎云虎而去。
戎云虎身在半空,不能运掌对抗,拧腰踹腿,身形暴起两丈高下。
此一身法脱胎于七禽真经,虽较之七禽身法等而下之,但如非武功已臻化境,焉有如此造诣。
三凶一自相火拚,匡道扬却已化险为夷,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双肩一晃,如弩离统弦庄内疾射而去。
戎云虎目睹匡道扬逃去,心中大急,疾飘落地,即欲追上,却不料侯绍鸿急扑而至,双掌使出那歹毒无比的血影手法,猛向两胁按来,不禁大喝道:“侯绍鸿,你休怪戎某反脸无情。”身形斜闪七尺,穿掌外封,左腿猛起一式“云里撩月”踢出。
蓦地——
侯绍鸿扑至半空,突大叫一声,如受重击,身形倒撞退出,连退五六步方始稳住。
只见侯绍鸿神色惨变,一手抚着胸前,目光怨毒望着戎云虎,朗声道:“你你你好狠毒”
说时,身形摇了两摇,仰身倒地而毙。
严陵逸飞身掠至,俯身察视侯绍鸿,伸手一摸鼻息已无,触手若冰,不由面目泛起一片杀机。
戎云虎见状,大感错愕,他自己心中极为明白,掌腿并未伤的侯绍鸿,显然侯绍鸿死得大有蹊跷,中了别人借刀杀人之计,此人就隐在附近,但他此刻百词莫辩,忙道:“严兄”
严陵逸厉声大喝道:“谁与你称兄道弟,还我侯贤弟命来。”说着掌势如山劈了出去。
戎云虎急于追上匡道扬,找回崔瑚与紫府奇书,反正仇已结定,此刻无暇与严陵逸纠缠,转身穿空疾掠而去。
严陵逸喝道:“那里走!”纵身追出,一前一后,转瞬即杳。
突现一条身形从暗中疾闪而出,嘴角脸面泛出一丝得意的阴笑,正是那蓝衫文士。
却不料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相距蓝衫文士数丈外,立着一个金面人,森沉目光一瞬不瞬注视在蓝衫文士身上,一霎那间倏然隐去。
蓝衫文士似是有所思,半晌长吁了一声,垫足穿空而杳。
且说那金天观主雷震子与广明法王,率领门下及江湖群雄奔入芙蓉山庄。
芙蓉山庄内,一片漆黑,灯火俱无,夜风拂动林叶,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恐怖阴森气氛。
雷震子及广明法王,均明白庄内伏桩密怖,高手如云,屠庄未必能如愿,所以人手不敢分散,作一字形攻入。
突听数声惨嚎相继扬出,雷震子不禁大惊,循声纵出,只见金天观道众,已横尸四具在地,不知是何物所伤。
经此一来,群邪不禁慑住,面面相觑,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广明法王大怒道:“鼠辈可恶,老衲就不信芙蓉山庄真如外部传言之龙潭虎穴一般,似此鬼域暗算,老衲要开杀戒了。”
远处忽飘送过来一个阴森语声道:“直冒大气则甚?凭你这老秃颅也是一样送死。”
声才传出,广明法王凶睛暴射冷电,身形腾空扑出。
雷震子突感脑后有一缕飒然寒风袭来,立时旋身,转面出声大喝扑去。
其余群邪均有此感觉,循着冷风方向猛扑四射。
雷震子恼怒暗中之人戏弄,仗剑扑了过去,只见数丈开外,一条黑影发出极轻微的冷笑,飞烟般向一座高楼上掠去,雷震子接踪拔上楼廓,凝目望去,不禁一怔。
原来那座通向厅中的正门,已然闭合得紧紧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书:
“内有恶鬼!
妄入者死!”
历经几许风雨剥蚀,纸已显得陈旧,字迹也淡褪模糊。
金天观主楞着双目,煞费踌躇,竟却步不前。
因为那纸色字迹,推断出那警句由来已久,并非是故弄玄虚,或真有其事,是以进退为难。
忽地,雷震子鼻中冷哼了一声,左掌疾伸,向那楼门平推而出。
掌心一贴紧门板,即发现此门乃钢铁所铸,沉重异常不能推动分毫,只觉触手冰凉中一股异热透入掌心,循着行血攻向臂肩。而且,尚有一种轻微麻痒令人难熬的感觉。
雷震子不禁大惊失色,立即封住肩上各处穴道,撤掌退了一步。
只听门内传出一个刺耳低声冷笑道:“金天观主你已罹奇毒,如想活命,三日之内须赶赴云台二王殿。”
雷震子闻言不由急怒攻心,恨不得仗剑入内把那人碎尸万段,但感左臂逐渐沉重,灼热如焚,知所言不虚,转身跃下楼去。
他离去不久,广明法王等群邪相继掠上楼来,均情不自禁推门而中毒仓惶遁去。
楼下园中一条人影飞掠而至,正欲掠上楼去,忽闻一声低喝道:“匡庄主请留步,速觅地藏起!”
来人正是匡道扬,闻声辩出那是吕松霖语声,急将身形望左一挪,隐入花丛中。
转瞬,即见戎云虎与严陵逸一前一后,疾如流星奔电追逐而至。
戎云虎突侧身回面大喝道:“严陵逸,你体要后悔!”
喝时,人已奔空拔起,飞落在屋面,一拧腰,腾身穿起,去势如电,月夜茫茫,身影似豆。
严陵逸长啸出口,潜龙升天拔出,望戎云虎追去,宛如一头灰鹤,愈远愈杳。
匡道扬见二凶已去,正待身形现出,耳后吕松霖语声又起:“庄主且慢现身,恐有凶邪相继而来,在下一事不明,欲请问庄主。”
芙蓉庄主大吃一惊,吕松霖来在身后,自己为何不曾察觉,转面望去,只见吕松霖夫妇并肩微笑,立在身后,低声道:“少侠何事不明,老朽只要所知,无不据实相告。”
吕松霖道:“请问此楼乃何人所居?”
医道扬不禁一怔,道:“稍时老朽定然相告,目前老朽须知庄中老幼安危,因雷震子及广明秃颅,奉天河鬼叟之命屠庄。”
“这点庄主请宽心,在下已将宝眷及伤者撤出庄外,雷震子与广明秃颅等人亦已身罹剧毒离去。”
匡道扬愁容一展,道:“少侠云天高谊,德重如山,老朽誓必相报。”接着又道:“此楼系金狮毒爪商六奇所居,就是老朽也不许擅人,平日封置不用,莫非少侠已瞧出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吕松霖抚掌喟然一笑道:“这就难怪了。”便将雷震子等人登楼经过说出,又道:“但诱使雷震子追来之人是谁?谅现在楼中。”
匡道扬闻言神色微微一变,黯然笑道:“此就非老朽所知了。”
吕松霖目睹匡道扬神色,不禁心中一惊,欲言又止,忽见花丛外一条身影,疾逾电奔飞掠而过,身形一晃,便已登楼,隐约可瞧出那是金面怪人。
金面人一眼瞥见那纸上八字警句,不禁泛出阴森笑容,伸手拍去。
手至中途倏又回撤,眼中暴射精芒凝向门上良久,桀桀一声怪笑出口,曲指弹出一点豆大火星。
那点火星沾纸即燃,轰然一声,绿焰溅射,蔓延那扇铁门,烈焰泛蓝,冒出一股漫烟,随风四扬。
匡道扬及吕松霖夫妇只觉一种腥臭刺鼻,中人欲呕,忙屏住呼吸。
那烈焰顿成燎原之势,蔓及梁壁,火舌高张,金面人仍自兀立在楼廓上一动不动。
匡道扬不想多年基业毁于一旦,纵身欲出,吕松霖迅疾无伦五指攫出,一把扣住匡道扬腕脉。
吕松霖以目示意,摇首制止匡道扬,不可卤莽,低声道:“纵然毁去亦可重建,人死难以复生,权衡得失,庄主还是按忍一时”
匡道扬不禁废然叹息,目光黯然。
只听一声轰然巨震,那扇铁门因邻近俱被烧去,无可凭藉倒了下去,楼内突然窜出一条身影,奔空飞射而去。
金面人旋身,一掌疾劈而出。
只见那条奔空身影,中掌疾落两尺后,又扬起曳空掠去。
金面人冷哼一声,两臂一振,人似大鹏展翅般退出,转眼即杳。
突听吕松霖道:“在下细察庄主脉象,发觉体内蕴有奇毒,凝聚在少阳肺脉间,莫非是金狮毒爪所为么?”
匡道扬闻言黯然颔首道:“少侠真是神人,倘非如此,老朽岂能听命于商六奇,固然商六奇有恩于老朽,但善恶之间,当有所抉择,怎可昏昧若是。”
吕松霖忙道:“庄主请暂匿藏不可露面,莫被金狮毒爪发现,受他驱策不可自拔,体内奇毒恕在下无能为力,候在下寻取解药到手,立即送与庄主服下。”
言毕,与秦婉玲双双腾空,穿出庄外而去。
春风十里扬州路,运河临堤,垂柳千株,翠拂行人。
朝日方升,运河堤上人来车往,熙攘不绝,行人中现出仇宗胡身影,衣衫褴褛,目光发直,行近一家茶馆前,阵阵香味入鼻,只觉饥火中烧,腹如雷鸣,不禁迈步踏入店内,择一无人座头坐下。
店小二见仇宗胡一身穿着打扮,蓬首垢面,只料是骗吃骗喝的混混,望着仇宗胡冷笑道:“大爷请望别家去吧,小店可供养不起。”
仇宗胡目光一瞪,喝道:“你怕大爷付不出店饭钱么?”说着一掌向桌角拍去。
叭的一声,如同利刃切腐,桌角应掌而落。
店小二见状大惊,不禁抱头鼠窜而去。
忽见邻座立起一个青衫少年汉子,抱拳微笑道:“兄台岂能与如此小人一般见识。”说着竟向仇宗胡走来,侧首坐下,又道:“这酒店乃本城地头蛇,吴天保所开,稍时前来,兄台不可动怒,由小弟相机应付。”
话声方落,店外突奔来一个貌像狞恶大汉,朝仇宗胡身前一站,冷笑道:“凭你这小子敢在本店生事。”
青衫少年缓缓立起,沉声道:“是你亲眼目睹么?伙计上不生眼,开罪客人,有道是和气生财,似你这等人物怎配开店。”
大汉凶睛一瞪,伸掌疾向青衫汉子劈出,喝道:“小辈找死!”
他那一掌竟是用出内家劈空掌力,划空啸风,刚猛强劲,迅如雷奔。
青衫汉子冷冷一笑道:“吴天保,是你自己找死。”翻腕一习,斜引封开来掌,左手一式“横断雪山”攻出。
那青衫汉子攻出手法玄奥绝伦,叭的一声,吴天保右胸顿被打了个正着。
吴天保闷哼一声,身形踉跄退了两步,面色大变,目中喷出两道怒焰,道:“尊驾请示来历?吴某有仇必报,日后遇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青衫汉子冷笑道:“吴天保,你少打报仇主意,这一掌够你卧床调息三月,我姓裴,单名一个章字,如不怕死,尽可去武当去找裴某好了。”
吴天保一听对方就是新近崛起江湖,武当后起之秀云中雁裴章,不禁脸色惨变,一语不发,转身向店外奔去。
裴章坐下向仇宗胡笑道:“吴天保断然不会重来寻仇,身家性命看得极其重要,你我可宽心饮用,由小弟作东。”
仇宗胡淡淡一笑道:“多谢阁下义助,但你我萍水相逢,岂能让阁下破费。”
裴章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江湖之交,何言萍水。”说着,声音放低道:“一则小弟瞧出兄台身无分文,再则兄台似体内负有极重的内伤,不可拼搏,是以小弟挺身而出。”
仇宗胡由不得面目一变,道:“阁下从何瞧出?”
裴章微笑道:“兄台方才妄施内力劈下桌角,小弟瞧出兄台脸色由红涨变为苍白,如非身负内伤怎能如此。”说着连声催店小二送上酒菜。
这时店小二竟与方才判落两人,神色恭敬,送上酒菜。
裴章也不问仇宗胡姓名来历,只殷殷劝酒,说些扬州旖旎风光,绝口不谈江湖是非。
门外起了数拨蹄声,骤雷而止,陆续跨入身怀兵刃,雄纠气昂的武林人物,择座而聚,一时之间,喧嚣鼎沸,高声谈论紫府奇书之事。
仇宗胡听得紫府奇书入耳,不禁目吐威凌,面上升起一股杀气。
裴章目睹仇宗胡神色,微微一笑道:“兄台可是也有意于紫府奇书么?”说着叹息一声道:“此书已落入金狮毒爪商六奇手中,更是血腥无休,此去云台,险危重重,不知又有多少武林精英罹遭浩劫了。”
仇宗胡不禁一怔,道:“紫府奇书不是在芙蓉庄主匡道扬处么?怎么说是为商六奇所得。”
裴章目吐诧容道:“原来兄台尚不知情,匡道扬不过是代商六奇受过而已,芙蓉山庄已化成一片焦土。”
仇宗胡闻言不禁现出愧疚之容,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但不知商六奇匿隐云台确处,裴兄可知情么?”
裴章面色微变道:“商六奇武功已臻化境,尤其擅使百毒,于不知不觉中致人于死,即使不死,亦难解救身受痛苦之惨,非是言词可以形容。”
仇宗胡冷笑道:“他擅使百毒岂奈我何。”
裴章心内微微一笑道:“若兄台不畏奇毒,定欲前往,在下愿追随骥尾,但不愿参与紫府奇书之事,因在下微末技艺,不足以与当今武林高手相抗,此行算是藉增见识而已。”
仇宗胡道:“武当掌门竟对紫府奇书无动于衷么?”
裴章道:“敝派均为玄门清修之士,淡泊无为,与世无争,何况紫府奇书不祥之物,如非福泽极厚之人,得之反获其咎。”
仇宗胡闻言默然,裴章也不再说,目光移望在四座群雄上,群雄彼此谈论,话题不出紫府奇书芙蓉山庄范畴。
群雄用饱,纷纷离店就道而去。
仇宗胡猛然立起,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裴兄可愿同行否?”
裴章抚掌大笑道:“兄台豪气干云,小弟不胜钦佩,怎能说是不去。”说着留下一锭纹银在桌上,双双并肩走出店去。
两人展开轻功身法,望北疾奔,道上不时有数骑快马驰过,荡起滚滚黄尘。
突然,仇宗胡隐听得身后来路,一声马嘶人耳,不禁停身下来凝耳倾听。
裴章愕然停步道:“兄台这却是为何?”
仇宗胡道:“我在潼关道上失落一匹赤兔追风千里神驹,传来嘶声异常稔熟,谅是此骑。”
裴章惊道:“兄台莫非姓仇?”
“正是。”仇宗胡点点头道:“仇某运乖时背,潼关道上失去赤兔追风,清风居外又失龙鳞宝刃,屡遭挫折,所幸仇某一身傲骨,百折不挠,换在别人,早就意懒心灰了。”
说时,只见来路远处现出三人三骑,风驰电制奔来,其中一骑果是赤兔追风,瞬眼奔驰已近,仇宗胡不禁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那匹赤兔追风闻得啸声,不禁昂首狂嘶,马背狂摇,一阵跳跃。
骑上人大喝道:“畜生!你在找死么?”
话声方落,哎哟一声,被掀下骑来,赤兔追风四蹄如飞,奔至仇宗胡身旁,马首紧偎,亲热不止。
仇宗胡手掌抚摸马颊,目光潸然。
裴章见马能识主,感慨异常。
三个面目森冷的中年汉子如风掠至,一见仇宗胡同声惊诧道:“原来是你!”
其中一个枭目鹰鼻汉子,立即又狂笑道:“狄某找你不是一天了,还我史三哥命来,背上一柄点穴镢一溜寒芒应腕而起,一式“毒蛇寻穴”出自半途,倏又撤回,桀桀怪笑道:“仇朋友是否前往云台?”
仇宗胡浓眉一剔,沉声道:“不错!”
那汉子又是一声怪笑出口,道:“仇朋友既去云台正好,反正前途尚有人代史三哥复仇,何劳狄某动手。”接着喝了一声:“走!”
三人立即转身窜返,跃上马鞍,三人两骑疾奔而去。
仇宗胡愕然问道:“他这是何意?”
裴章沉吟须臾答道:“大概前途还有龙虎十二盟高手,如不出小弟所料,严陵逸必在云台附近,传闻一过淮阴,便在云台势力之下。”
仇宗胡大笑道:“十个严陵逸,也唬不住我仇宗胡,裴兄,你我共乘一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