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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夫人道:“妾身知道庄主已斩断情丝,无法与何素素重修旧好。”
但何素素将带来-场腥风血雨,庄主何妨釜底抽薪,从容消弭,为上天种福,为儿孙积德,庄主何乐而不为!”
天旋星君巳悟出其妻话中涵意。
叹息一声道:“夫人语重心长,在下已懂了,目前杀一何素素无济于事,玄阴教徒众难免在各处生事,命在下从密根除后患。”
无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恐不获天下武林见谅,何况在下雄心壮志已渐,但愿终老黄山,于愿足矢!”
石夫人正色道:“庄主此言差矣,莲藕出污泥而不染。”
此谓君子与小人之别,岂不闻泾渭同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过去黄山万石山庄在武林中亦其名不彰,妾身尊于旧书中得言,句云: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谨以奉赠庄主!”
飘然走出屋外而去,一路疾奔,行近山口,只见石红芍随同四婢嫣然含笑守候道旁,不禁高呼:“芍儿!”
石红芍盈盈一福,柔声道:“爹,女儿知爹远行在即,特来送
行!”
在春梅手中接过一双包袱,接道:“袱内有爹换洗衣裳及金银!”
天旋星君哈哈大笑道:“这一切似均落在芍儿算中,有女如此,夫复何憾,但奇怪芍儿竟无丝毫惜别之色!”
石红芍娇笑道:“无须惜别,此后江湖上尽有甚多相见之期!”
蓦地。
天际远处忽传来一声清澈长啸。
石红芍忙道:“爹,你快去吧,免得何素素认爹失信于他,启衅生事!”
天旋星君道:“芍儿珍重!”
接过包袱,身形潜龙升空拔起,几个起落,已远在数十丈外,形影杳失于翠郁叶中
九尾天狐何素素出得山口外,只见玄阴教门下已得知何素素巳在返回途中,聚坐在一茶棚内,似巳不耐久候,见得何素素现身纷纷趋出相迎。
何素素道:“石庄主不允借山,我等势必改弦易辙不可!”
玄阴教门下闻言不由群情愤激,主张大举攻山。
何素素忙道:“俟石庄主到来再作计议!”
遂向茶棚主人,索取酒食,摆设两付杯筷,以手支颐,心头默然忖思。
玄阴教门下相继离开茶栅,散立四外,静俟天旋星君到来。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仍不见天旋星君形影,何素素面色微笑,用手一招,面上立自恢复勾魂摄魂媚笑。
立时,一个虎背熊腰,神态悍鸷的壮汉掠入茶棚。
垂手欠身道:“教主有何吩咐!”
何素素道:“你率领两人侵入山内,佯装攻击,遇有拦阻,即时撤出,不得逞强,若无必要不得伤人!”
那个熊悍鸷壮汉道:“属下遵命!”
转身疾掠出棚,领了一个黑衣劲装汉子扑向山口内。
三人身入一片狭隘山谷,只觉空荡荡并无一人,不禁相视一怔。
蓦地。
左侧森林蓊翳处腾起一声激越长啸,飘回云空,袅袅不绝于耳。
神态悍鸷壮汉面色一变,示意其他二人,如矢离弦般疾扑入林内。
这三人都有一身上乘武功,怎知一扑入林中,只见林内寒芒闪眩如电,三条身影倒撞了回来,遍体划开多条口子,鲜血迸溢,目露悸恐,立即望山外掠去。
九尾天狐何素素发现三人逃回,劲衣残破,遍体血污,不禁怒涌心头,疾飘出棚!
问知情由,莲足一跺切齿怒骂道:“石中辉,原来你是背信忘义的小人,我与你誓不两立!”
突然发现貌像悍鸷汉子神色有异,忽闻身后响起天旋星君语声道:“真的么?那么石某无不接着!”
何素素旋而闪身,只见天旋星君面寒如冰,目蕴怒光,忙娇笑道:“中辉,为何费时如此之久?”
天旋星君面色一沉道:“难道石某不须稍作安排,一一叙别么?石某虽说话算活,但仍属自由之身,去留随意,并不隶属你玄阴教下!”
何素素媚笑道:“哟,石庄主那来这大的脾气呀,贱妾只不过问了你一句,竟招来唠叨连篇!”
天旋星君望了血污遍体玄阴教门下三人一眼,摇首叹息一声道:“素素,你这是自不量力,若妄欲逞强,只怕全军尽墨!”
何素素笑道:“你真以为玄阴教门下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么?”
贱妾门下二十八名高手尽遣在外办事,尚未返转,若真与你为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天旋星君微微一笑,道:“素素,现在你欲何往?”
石某知离此五百里外有一赤鹤岭,山势险峻,只有数十山寇,小丑之辈,不堪一击,藉此安坛主舵甚好。”
“目前还不能走。”
何素素道:“贱妾门下廿八名高手约定今日赶至!”
天旋星君不禁一怔,道:“原来你早就有图谋,怎奈人算不如天算!”
何素素摇首一笑道:“贱妾承认,这不仅是为了妾身,而且也为了庄主,此刻不必解释,日后见了焦叔平便知真情!”
天旋星君朗笑道:“好,你我回至茶棚内等候就是!”蓦地。
天际远处随风飘送过来阵阵长啸应和之声,此起彼落,越来越清晰,显出来人甚众,奔行快速。
九尾天狐何素素先是一喜,道:“贱妾遣出之人均纷纷依时赶及了!”
复又柳眉微蹙了蹙,诧道:“他们彼此啸声呼应中似有强敌追踪,莫非焦叔平已尾蹑而至么?”
天旋星君不禁心神猛凛。
忖道:“焦叔平阴谲险诈,笑里藏刀,当年倜傥风流胜于自己,又无时无刻欲除去自己而后快。
所恃何素素取舍两难,用心灵禁制之术严戒互相敌视,幸免毒手,如今再次观面重逢,恐难免一次生死之战?
忖念之间,山谷远处已现出甚多豆大身影,忽闻耳旁传来石红芍蚁语传声,嘱咐其母心意。
待石红芍语声寂然,天旋星君仓惶四顾,却未发现石红芍藏身之处,不禁暗感骇然。
九尾天狐何素素察觉天旋星君神色有异,嫣然道:“你在寻找什么?”
天旋星君答道:“石某系观察此处地形,稍时倘焦叔平前来,可因应形势决一死战!”
何素素摇首道:“焦叔平未必就敢现身,其人阴狡如鬼,决不打无把握的仗,或藏在暗处观察究竟,谋定而动”
说此,奔来等人纷纷掠近,均是背插双剑,一身黑衣,老少不一,个个面色阴鸷,目中精芒逼泛,冷森如电,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四旬左右黑衣人趋前躬身道:“属下盛光剑参见教主!”
何素素柔声道:“光剑!你等此行办得如何?”
盛光剑惶恐之色道:“未能如意,属下等派往之处均是同一回答,谓在此之前曾奉隐名暗函示警,不得与玄阴教勾结狼狈为奸,不然祸不旋踵!”
何素素面色一变喝道:“你等就此撤回么?”
盛光剑目露悸容道:“他们均言应允与否都是一样,问题症结就是属下无法驻留,不然属下等均无法依限赶回!”
“那隐名函是何人所为?”
“据属下猜测,无疑是焦叔平!”
此言一出,九尾天狐不禁心神大震。
突闻一阴冷语声传来道:“不错,这点到被你属下猜着了!”
语声如寒谷阴风,寒峭如冰。
何素素厉叱道:“尊驾怎不现身露面,鬼祟行藏,算得什么英雄行径!”
只听一阵刺耳鹗笑腾起,谷本翠篁苍松中一列现出三个背剑红白金三色锦衣人,身形绝快,似足不落地,飘行如风,转瞬而至。
玄阴门下纷纷闪掠,布好阵式相待,因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何素素忽飞出一串荡媚娇笑道:“三位来历可否赐告?”
三锦衣人不禁心神一荡,绮念顿生,血脉贲张,几乎不能把持,面色猛变,忙紧咬牙尖,喷出一口血气。
何素素疾飘开去,面现狐媚笑容道:“原来是焦叔平门下!”
三锦衣人不敢平视何素素,恐为所惑。
他们来前均得高明的指教,可不受何素素媚惑,然而得见何素素,顿感不克自持,只觉九尾天狐之名果然不虚。
中立锦衣人,抱拳一拱道:“不错,我等系奉焦叔平之命前来,但并非焦叔平门下!”
“是何人门下?”
“焦叔平是本门总坛主,在下东方亮!”
那锦衣人道:“总坛主说你不配列位玄阴教主,全凭狐媚邪淫之术,宛如沐猴而冠,不如束手就缚,可免一死!”
“这话是焦叔平说的?”
“正是!”东方亮道:“在下只是带话而已,听不听端凭教主!”
“好!”何素素娇笑道:“我不听,叫焦叔平来见我!”
东方亮笑笑道:“在目前还办不到,我等仅奉命把话转告何教主及黄山石庄主,随我等去见焦总坛主是为上策,不然,焦总坛主前来时恐玉石皆焚,祸将莫测!”
何素素格格荡笑道:“焦叔平这丑鬼真说了这些话么?本教主在赤鹤岭相候,届时黄山石庄主亦在!”
天旋星君忙接道:“赤鹤岭在九华山东支,我等在赤鹤岭恭候焦叔平大驾就是!”东方亮望了天旋星君一眼。
愕然诧道:“阁下是否为黄山石”
“不错,老朽正是石中辉,”天旋星君答道:“老朽已允借九华山赤鹤岭作为玄阴教主坛,二位请回吧,免自取丧身之祸!”
“不行!”
何素素道:“三人只许一人返转,还要留下记号,免得焦叔平丑鬼目中无人!”
东方亮三人闻言面色一变,迅疾转身,欲待腾身穿起,玄阴教高手三人一拥而上,剑芒流奔,卷袭东方亮三人。
但见东方亮三人各发出一声激越长笑,人起剑出,芒影闪动处幻出三朵碗大眩目金花,破空锐啸。
只听凄厉刺耳惨嗥过处,三个玄阴教高手如断线之鸢般倒摔而下,胸腹等处均为剑势划了三个窟窿,血如涌泉喷出气绝死去。
何素素在东方亮三人剑势尚未挥出之际,人已穿空飞去,掠越东方亮去向。
东方亮等剑出回撤,身如离弦之弩之般急射遁去,却不料何素素已在前途等候,忽闻一声荡笑传来,东方亮不禁大惊,心知
不妙。
只觉一片刺鼻异香扑鼻送来,忙紧闭呼吸,身形一沉,足一沾地倏又借力拔起,一鹤冲天冲空急腾,猛感耳旁一凉,冷哼出声,身如流星曳射而去。
其余二锦衣人身形摔扑倒地。
何素素娇躯落下,望天旋星君媚笑道:“中辉,我们走!”
命门下擒住一双锦衣人带往九华赤鹤而去
却说东方亮奔出十数里远近,只感一阵头昏目眩,胸前闷胀中气不顺,宛如脱力模样,遂跌坐于地。
忖道:“妖妇迷魂药物果然厉害已极,那一双同道陷在她手必为悲惨命运,自己得已逃出,实属万幸。”
突然全身筋络暴胀欲裂,血脉贲张,面如巽血,目中猛射出欲焰,宛如一头猛兽般大叫一声满地翻滚不止。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东方亮翻滚之势渐缓,挣扎坐定,全身犹不住地颤抖震撼,已不复人形,发须凌乱,一袭锦衣俱被地面碎石割破,齿缝内沁出殷红鲜血,不住地喘气。
突然。
只听一个苍老语声传来道:“尊驾为何如此模样?”
东方亮循声望去,只见一皓首银发短装老者坐在距身五丈远近草坡上,手持一杆旱烟袋叭叽叭叽猛吸着,目露惊诧之色。
但东方亮已气凝阻滞难以出声,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进出沙哑语声道:“老丈必是武林前辈,在下为一妖妇毒物所害,乞垂怜赐教!”
老者叭叭长吸了一口烟后,哈哈大笑道:“那来的武林前辈,老汉只不过在年轻时练过几年拳棒而巳,逞武斗狠,落得横行市井,鱼肉乡民骂名。”
如今暮境凄凉,与大户人家放牛砍紫,别无妄念,只图温饱二字!
东方亮摇首苦笑道:“在下自信眼力无差,老丈精芒内敛,声如宏钟,在下已是涸泽之鱼,去死不远,真个不见怜么?”
老者呵呵大笑道:“上天尚有好生之德,老汉怎能不援之以手,怎奈老汉有心无力,为之奈何?”
接着又道:“尊驾这个怪病是否幼年罹犯,时常发作,抑或误食毒物,发作时更为剧烈?”
东方亮不由呆住,忖道:“自己与他曾说明为妖妇所害,难道他故作痴呆么?”
心神猛然一凛,转念道:“必是自己语焉不详,他怎知自己为九尾天狐何素素淫媚药物所害?”
忽感体内焚热又起,神色为之一变。
老叟见东方亮面现痛苦之色,咳了一声道:“尊驾为何不说话?”
老汉虽然不会医病,却能与尊驾托人,口信带交尊驾家人,距此不远有一草寮,是老汉每日歇脚之处,倘然还走得动,不妨借让睡上几天。”
东方亮被这老者搞得昏头转向,究竟老者是怎样一个人他不禁糊涂了。
忽然老者又开口了问道:“请问尊驾是何处人士?姓甚名谁?家中尚有何人?”
言毕仍自猛吸旱烟。
东方亮这时淫毒又发作了,只觉筋胀肤裂,口干内焚,气喘频频,额角汗珠涔涔冒出,头晕目眩,大叫了一声,昏绝了过去。
那皓首银发老者正是追命神臂严昌陵,缓缓立起,右手一招,林木隐处忽奔出金湘童寒及小叫化程青阳。
金湘猿臂挟起东方亮,道:“老前辈,这行么?”
严昌陵道:“效当日兰姑奶奶故智,在破庙中套出快刀杀手祝元三人来历行踪,逐步施行谅亦不难,金老弟你们先走,老朽尚须与三位姑奶奶会面。”
金湘道:“晚辈遵命!”
偕向童寒,程青阳如飞而去。
夕阳卸山,峭云逸飞,山野间一片朦胧。
远处三条妇俏身影现出,翩若惊鸿般疾飞而至。
娇声唤道:“严老前辈!”
三女正是胡薇兰、石红芍、孟翠环均以黑纱蒙面,罗衣飘了,风华绝代。
严昌陵摇须呵呵笑道:“三位姑奶奶来得正好。”
那东方亮已被金老弟带走,老朽意欲效兰姑娘明智,问出东方亮来龙去脉,只是姑奶奶手法奥秘,意欲请兰姑奶奶相授。”
胡薇兰玉靥一红,嗔道:“老前辈说笑了,那点伎俩算得什么奇奥手法?”
“胡说!”
严昌陵正色道:“这比‘移经换脉’手法尤上层楼,乃佛门旷绝奇学,姑奶奶是否吝于相授。”
胡薇兰道:“晚辈不敢!”
严昌陵长叹一声道:“翔儿已进入伏牛,难免难险重重,不过翔儿福泽深厚,处处逢凶化吉,那东方亮对翔儿此行异常重要,老朽倘猜测不错,焦叔平必出身玉虚洞府!”
孟翠环诧道:“东方亮称焦叔平为总坛主,其门主必为钟离春无疑了!”
“这倒未必!”
严昌陵摇头道:“此人似先钟离春进入玉虚洞府,希望东方亮深知洞内蕴秘,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至不济亦可引出焦叔平投向九华罗网。
只是苦了石庄主,这一段时日石庄主须与何素素委蛇,即或是虚情伪意,那也是度日如年!”
石红芍怒道:“此女委实该杀!”严昌陵叹息一声道:“何素素虽死有余辜,但为了翔儿着想,焦叔平未必就甘心事情何素素,藉东方亮之力引来焦叔平,减轻翔儿阻力,岂非更好!”倏地面色微变,低声道:“玄阴教门下追踪而至,三位姑奶奶切不可容-人漏网!慎防暗算!”
五个玄阴教高手如飞而至,三女倏地转身,撤剑出招,流飚电卷过处,惨嗥声声,五凶邪已躺卧血泊中,双手齐腕削落,胸前碗大三个窟窿,喷出如泉鲜血。
严昌陵不禁惊噫出声道:“三位姑奶奶委实玉雪聪明,东方亮等三花天绝剑心法一经过目,便自悟彻,难得难得,我等速离!”
四条身影疾行如飞,转瞬消失在暮色苍茫中。
大江东去,不尽春帆点点愁。
舒翔飞独自凭栏,极目壮阔浩水江流,远远巨舟扬帆顺流而下,隐约尚见黄娟梅倩影,杏眼红润,依依惜别,不禁油然泛起无名惆怅。
春阳镇,仅五六百户人家,一条狭长石板街道,地濒长江,市廛相当繁荣。
大吉祥客栈后楼恰滨临江边,舒翔飞选中后楼清净幽雅,风
景悦目宜人,即包下这后楼一列三间住房。
蓦地。
门内卫凰池探首而出,道:“少侠,裘老爷子到了!”
舒翔飞怔道:“在下出迎!”
回身急急跨入房内。
房内已摆设一桌丰富酒席,裘天祥与四老俱已落座,低声笑谈。
一见舒翔飞进入,裘天祥目露歉疚之色道:“裘霜与梅儿依依话别,梅儿又频频嘱咐裘某随时注意少侠饮食起居,故耽误了一些时辰,请诸位见谅!”
舒翔飞玉面一红,欠身落座。
裘天祥敬了四老及舒翔飞一杯酒后,微喟了声道:“裘某心中隐秘,只道此生永埋心底,百年后与草木同腐。
不料因缘巧合,裘某亦觉义不窖辞,以今不露骨鲠在喉,非吐之而后快,倘非舒太夫人再三严嘱,不至时机切勿向少侠吐实,恐少侠自乱方寸。”
说时目注舒翔飞一眼,含笑道:“令尊现陷身玉虚府之内,须少侠相救,才能重见天日!”
此言一出,舒翔飞与卫凰池等四老不禁相顾骇然失色。
刘铁痕说道:“裘老为何知情?”
裘天祥长叹一声道:“此事需从头说起!说来话长”
原来裘天祥年少时性耆习武,遇一云游僧人从而习技,那僧人讳言身自宗派来历,裘天祥亦从未究竟,习武外又习得跌打损伤医术,精湛异常。
裘天祥谨遵僧人临别戒言不得逞勇好斗,遂家居以医术治伤,他家道小康,亦用不着寄迹江湖。
但事有意外,他因一味金创圣药独缺,又静极思动,于是告别堂上双亲及妻儿外出一游,少则三月,最多半载必然返家。
那知这一去,竟蹉跎了十数载岁月。
他深入伏牛采药,天黑迷路,误入玉虚洞府外禁地,以致为凶邪徒众擒住”
刘天痕不禁问道:“依裘老言说玉虚洞府早就有凶邪盘踞了?”
裘天祥道:“不错,裘某也无法知道,只为裘某陷身在内就已有了!”
刘铁痕诧道:“莫非就是无名居士天际神龙钟离春?”
裘天祥摇首答道:“不是,裘某只知道这凶邪形像丑恶无比,双腿无法行动自如,想是走火入魔所致,自称是昊天子。”
其时除昊天子外尚有十二人,裘某被擒后,自谓为山中猎户,因追踪一双梅花鹿迷路误踏禁地。”
说此不觉朗笑道:“言也是凑巧,裘某入山之前就准备了强弓猎矢,就地猎食果腹,是以昊天子深信不疑,捏造一个姓名,自称孤苦冷伶无依无靠。”
“想不到昊天子居然会看走了眼,认为裘某只筋骨壮健,不擅武功,于是收裘某充为新役,职司庖厨及出外采办物品。
但赐服一颗丹药,三日后如不易服,必毒发七孔流血而亡。
舒翔飞五人听得出神。
只见裘天祥伸箸品尝了数口菜肴的,又道:“裘某自谓不识大字一个,又做作得极像,被陷经年,不时外出,依限而归,深获昊天子信任。”
那十二人同样亦受昊天子药物及独门手法所制,并非死心蹋地情甘追随昊天子,也无一人品行方正,俱是武林残恶,江湖凶擘,不可托以心腹,裘某久萌逃意,然未找出解药及无万全准备,故而隐忍下来。
如此年复经年,岁月如梭,不觉几易寒署,最后终于天假良机,趁出外采办物品之便,配制了一服解药,但尚需试知灵验与否,这话休提,总之裘某已有逃出玉虚洞之万全之策!”
舒翔飞见裘天祥说了半天,对其父之事竟然只字未提,不禁微现急躁不耐之色。
裘天祥似巳察觉,鲸饮了一杯酒后,含笑道:“旦夕之饮,何妨容裘某详言细说,于诸位进入玉虚洞天之前有所万全之策。”
这六年中,洞府内竟引入了不少的武林豪雄,内中确有钟离春其人!
褚青史说道:“如此说来,钟离春亦罹受昊天子所制么?”
裘天祥摇首道:“其时未曾,玉虚洞天占地极广,分为前洞、中洞、后洞三处,裘某陷身虽久,只能朝固定路径返入中洞。”
听说有风、火、水、雷、电等八卦厉害禁制及猛禽恶兽,若冲入引发必丧生无疑。
昊天子独居中洞,后洞风闻藏有前古神兵,丹笈古秘,习成可肉身升天,惜未能参悟入洞奥秘,如需进入后洞,必须获得数项武林奇珍玄功不可,是以借于钟离春神偷绝技,待以客宾之位,不受羁束。
这是裘某见得舒太夫人后,方始悟出其中道理。”
褚青史大笑道:“道理已明显了,不知少侠可否察觉么?”
舒翔飞略一沉吟道:“诸老莫非指翠凰令符及下丹迷宗难经而言么?”
“正是。”
褚青史笑道:“老朽等与裘老,一方是旁观者清,裘老则是当局者迷,不幸钟离春弄巧成拙。”
昊天子则到手仅有一半如同废物,一怒之下,务使钟离春不知不觉陷身在内,但在钟离春再来玉虚洞天之前,授意钟离春留函密嘱雷音谷主完成他的心愿!”
陶广恍然大悟道:“钟离春自己仍不知将沦入不见天日之境,却为私欲所泯,一心参悟入内洞之秘,取得秘笈遂其图霸武林之志,不惜与豺狼伍,虚于委蛇,暂为利用。”
遂不知昊天子棋高一着,那罗喉十煞阵不知雷音谷主在何处发现,又记忆不全
舒翔飞说道:“什么罗喉十煞阵?”
陶广伸了伸舌,笑道:“老朽不觉说溜了嘴。”
此乃孟翠环姑奶奶无意说出雷音谷主处心积虑摆设此阵,因人手不齐,又缺多项法物,是以犹疑不决!”
裘天祥接道:“玉虚洞府外洞布设的即是罗喉十煞阵!”话声略略一顿,又道:“钟离春再入洞府,乃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飞!”
卫凤池道:“昊天子不知是何来历,双腿瘫痪,犹雄心万丈,可见名缰利锁,害人不浅!”
“裘老委实不知昊天子是何来历,一年不得数见,他虽双足瘫痪,却配有两只钢拐,纵跃如飞,虚空发招,骁勇无匹。”
裘天祥面色一肃,道:“裘某方才不是说过配制了一份解药么?经服下后似欠缺了几味药物,但三年后终于配制齐全,试服了数月之后,证实了毫无差错,立即筹思脱困之策。”
那日裘某方出山折回路径峭崖之上,无意听两人低声谈话,一时好奇蹑近两人之侧,藉密莽掩身,觑望两人形像及说话中得知一人是鬼刀无形邢无弼,另一人正是少侠令尊舒长沛!”
舒翔飞闻言,不禁面色一变,忙道:“姑丈,真是家父么?”
裘天祥道:“决错不了,邢无弼向令尊说令尊虽中了天外双妖白眉蜂尾,却为他及时救助封住了附近穴道。”
但白眉蜂尾歹毒无比,日久必突破阻穴顺血攻心,只有钟离春一人得有解药,别人不知钟离春巢穴所在,为他探知隐在此崖下玉虚洞府之内,三日前才得返回,商量如何入洞,制住钟离春索取解药之策。
卫凤池长叹一声道:“邢无弼果然歹毒无比,阴险为狐。”
令尊事实并未罹受白眉蜂尾,故作危言,又事因钟离春印证武功而起,易激使令尊之怒,坠入术中竟无所觉!”
舒翔飞聪颖睿智,剑眉猛剔道:“邢无弼为何居心恶毒陷害家父?”
卫凤池道:“其时令尊侠誉已凌驾邢无弼之上,使邢无弼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
欲藉钟离春之力除去令尊,至不济变两败俱伤,他可取渔翁之利,殊不料此洞主人并非钟离春,而是昊天子。”
舒翔飞说道:“邢无弼如此做岂非自相矛盾,既有除去家父之心,反而救之,复又陷害,其理显明!”
褚青史道:“少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设若钟离春为令尊两人除去,邢无弼岂非名利双收,令尊亦感恩难尽,如此则邢无弼誉满天下,侠扬四海了。”
舒翔飞闻言吃惊邢无弼心机之深沉无与伦比。
言时裘天祥目注无限歉疚之色。
苦笑道:“裘某身不在江湖,自然不知邢无弼及令尊是何许人物,一心想逃出禁笼之策,目睹邢无弼指划地面讲解入洞路径,裘某疾下崖去报知,群邪纷纷外出扑袭,令尊与邢无弼武功卓绝,刀砍掌劈八名凶邪坠崖毙命。
此时裘某心生一计,跃下崖去,择一面目不可辨认的尸体易换衣履藏身崖隙,窥见令尊与邢无弼双双冲入洞内而去
只见裘天祥说此把话顿住,似在思索前尘往事跌入一片沉思中
良久裘天祥才概然长叹一声道:“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只见邢无弼独自逃出洞外,如飞逃去。”
群邪纷纷追踪而去,裘某屏息凝气丝毫不敢乱动,追踪群邪返回后,尚未见令尊出来,其时裘某对此事漠不关心,逃命要紧趁着月黑昏死逃出山外,返回舍下。
只觉两世为人,陷身匪穴之事隐秘不言,即是拙荆亦丝毫无知,如非梅儿之父为少侠相救,无意问知少侠令尊之名,恐永成武林不解之秘!”
陶广不禁哈哈一笑道:“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少侠现在已无怨恨老朽四人之心吧?”
却因兰姑奶奶再三严嘱切勿向少侠吐实,老朽等纵然有心点破,但有几个脑袋敢违杵不遵。
刘铁痕怒瞪陶广一眼,冷笑道:“陶老儿怎不会说话,眼前少侠感激还来不及,何有怨恨,即获知花美眷,又欣悉舒大侠下落,此种福缘,你有生之年可曾遇到么?”
陶广刘铁痕两人一唱一和,舒翔飞不禁俊面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