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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滨临长江,沿江筑堤,堤高三丈左右,以护水涨不受泛滥之灾,堤内豆田万顷,小河纵横,土壤肥沃,岁岁丰收,可谓鱼米之乡。由于丰收之故,生活无虞,带来的是闲散享受,并嗜口腹之娱,因此安庆有许多道地回味无穷的小吃,真可谓百吃不厌,有口皆碑。
且说简松逸追踪桂中秋,只见桂中秋走入了三步两桥街“江万春”老店,不由自主地亦随了进去。适巧用过了饺儿的食客会账离去,空了两张座,简松逸立即坐下,招呼小二来四份饺儿。
小二愕然一怔,简松逸不待小二启齿,用眼一瞪,装作阊f子弟无赖的习气,冷笑道:“不行么?少爷还有客人,稍时就到,少爷知你这家生意鼎盛,为免客人向隅,有先来后到规矩,不过少爷今天不管这些!”
店主此时已有人暗中招呼,忙抢了过来责斥小二不懂事,向简松逸陪笑致歉。
这时,桂中秋已与人挤在一坐,看来同席人物是他们的同党,一边吃着饺儿,一面低声商谈。
桂中秋仍然蒙在鼓里,不知安庆内外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由总捕头刘陵及匡残二人指挥,早在简松逸走入“江万春”老店,刘俊即详简松逸隐暗中指点。
店外尚有七手伽蓝余凤叟,摘星手房四海,御风乘龙符韶相继进入,吃了一碗又一碗,津津有味。
符韶忽闻简松逸传声道:“符大侠,劳驾去迎江寺邀约司徒姑娘来此一-!”
符韶闻命匆匆吃完立即离去。
余凤叟一面吃一面低声向房四海道:“贤弟,你知道么?那吴越不知是否鬼迷了心窍,竟然约斗斧魔灵霄!”
听语声甚低,桂中秋却坐在不远,听得清晰无遗,不禁凝耳倾听。
只听房四海冷笑道:“别胡吹了,余兄,这风声你是如何听来的?”
余凤叟微微一笑道:“贤弟有所不知,愚兄与灵霄门下何禄仑交情莫逆,方才在江边不期相遇,愚兄邀他去酒楼小-,何禄仑坚不应允,推说片刻之前随着他们当家的在迎江寺出来,目睹一场骇人血腥的凶搏。”
“小弟已在片刻之前得自风闻。”
“灵霄却未参预,退出迎江寺后却遇上吴越手下递帖约定今晚在集贤关下拼斗!”
“真的?”
“一点不假!”
“好,咱们今晚去瞧瞧如何?”
说时余房二人已用完,双双离座走出。
桂中秋亦倏地离座而起,与同席两人告辞尾随而出。
简松逸不禁微笑,知桂中秋已半信半疑,定追踪余凤叟房四海两人。
片刻,司徒婵娟率着一双女婢进入“江万春”饺儿店,三女仍面戴薄纱,肩披长剑。
简松逸立起含笑道:“姑娘光临,在下不胜荣幸。”
司徒婵娟知他是装着,不禁嫣然一笑坐下,这:“这家店生意蛮不错嘛!”
“岂只不错而已。”简松逸如数家珍般讲述“江万春”创店以来,在安庆可说是无人不知、不特皮薄、-多、汤浓味鲜,而且饺-选的都是上腿肉,除筋极净、斩的也细、饺儿皮更擀得既薄且匀,调味尤有心得一开店不久,招牌就叫开来了,几乎是每日门庭若市,弄得不巧还要等座。
饺儿端了上来,司徒婵娟三女一经品尝,果然名不虚传,赞不绝口。
其实安庆叫做饺儿也就是馄饨,简松逸见三女吃得津津有味,笑道:“这家的粉蒸肉也好,不过还有一家在龙门口可称一绝,你我不可失之交臂!”
司徒婵娟嬉笑道:“公子今天似乎诚心请客来的?”
“当然心诚。”简松逸道:“在下今天要领姑娘吃个遍。”
“可惜小妹食量有限,无福消受,只怕有负公子雅意了。”
简松逸笑道:“那不行,姑娘请别扫兴!”
司徒婵娟知他是装着,低声答道:“那么小妹恭敬不如从命了。”眼帘彻抬,意欲询问简松逸追踪着于人之事如何?
简松逸以目光制止,哈哈一笑道:“我们到别家去吧!”
他们一行先去苇家巷品尝著名的汤圆,继又去龙门口抨幢阁附近的粉蒸肉,最后至关帝庙旁马顺兴清真回回馆,唤了两斤陈年高梁、一大海碗牛杂碎、三斤五香牛肉脯。
三女食量不大,均浅尝则止,却味美香腴,赞不绝声。
简松逸如此做作,意在避见江湖人物注目,认是执-子弟携美同游。
一男三女于马顺兴后厢最里一间雅室耽了将近一两个时辰,离去时却从一道暗门进入一幢古木幽森的大宅院。
司徒婵娟不禁笑道:“公子行事倒是周详得很,谋定后动,一切都经事前妥慎安排停当,小妹不胜钦佩,这家宅院是何人居住?”
“吴越!”
司徒婵娟大感骇异,道:“公子不是放他走了么?风闻灵霄已追踪而去,而且黑白两道人物无不在探悉灵霄真正行踪!”
简松逸道:“在下原欲如此做,风声亦已播传开来,不过经在下深思熟虑之后,仍觉此计不妥,因吴越狡计如狐,恐吴越领我等误入歧途,不得不敢弦易辙。”
“公子所见甚是,但既然深知吴越并不可靠,问计于他无异与虎谋皮。”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在下要使他面对现实、权衡利害,吴越是聪明人,不能不明白其中道理。”说着已走了一座阴沉如晦大厅,只见吴越祝赛朱九珍邓安平四人据席而坐,正在饮着闷酒。
吴越一见简松逸及司徒婵娟带着一双女婢走入,愕然而起,怒道:“姑娘为何言而无信,吴越均有弃暗投明之心,被禁在此委实生不如死!”
简松逸朗笑道:“并非姑娘言而无信,而是在下之意。”
吴越道:“是何缘故?”
厅外快步迈入一个青衣汉子,简松逸立命亮灯及添加酒菜。
一刹那间,灯火通明。
简松逸笑道:“目前四位现身实非其时,恐未出得安庆府外四位即死于非命。”遂说出当前形势。
吴越讶异不信,诧道:“吴某并未叛帮,令主为何要杀吴某等人?如桂中秋者则可消遥自在!”
简松逸道:“在下并未谎言,司徒姑娘已生擒鲁宏达,片刻之后就可送来,吴老师不妨与之质问。”
吴越不禁一怔,道:“鲁宏达擒住了么?”
“不错。”司徒婵娟道:“还有一个陈锦洪与蓬莱双魅门下高手力拼,双双真力衰竭倒地,他唯恐罹遭双魅辣毒手法刑辱自绝而死!”
吴越四人面色一变,相互望了一眼。
简松逸接道:“今日在迎江寺丧命之人着实不少,先是陈锦洪鲁宏达率领贵帮杀手前来诛戮吴老师,不料为蓬莱双魅党羽狙截,双方拼搏凶杀伤亡累累,之后又是桂中秋门下高手赶至,横袭贵帮双魅双方,形成混杀场面,再又是双魅戈戎戈循兄弟来到,将桂中秋门下诛绝。”
吴越诧道:“少侠为何知道他们是桂中秋门下?”
简松逸微笑道:“吴老师,桂中秋手下一名亲信,也是贵帮中人名叫郝健雄,你认识么?”
吴越一听,双目猛张,叫道:“郝健雄!吴某知道,他久随桂中秋,怎么?他亦被少侠手擒了么?”
“死了!”简松逸摇首叹息道:“是桂中秋恐他知隐秘太多,就下毒手杀人灭口,等在下发现时已奄奄一息,临终之前,告知在下不少内情。”
“郝健雄说了些什么?”
简松逸长叹一声道:“看来,桂中秋心术之毒辣阴险,武功机智之高比吴老师犹有过之。”
吴越不禁面色一红。
简松逸又道:“据郝健雄告知他你结怨之际尚有一件重大隐情,但不知吴老师可否见告?”
吴越怔得一怔,不禁长叹一声道:“不敢相瞒,实因一柄不知名的古剑而起!”
“古剑!”简松逸不禁愕然诧道:“想必定是一柄干将莫邪之属秘世宝刃?”
“不知!”吴越摇首叹息道:“这柄古剑起自黄海海底一艘沉船旁,剑外附满贝属壳物,舟中宝物无数并有尸体多具,但成骷骨,均各身首异处”
司徒婵娟道:“吴老师亲眼目睹么?”
“没有。”吴越摇首答道:“姑娘,说来话长,咱们长话短说为是,海盗深谙水性,但吴某与桂中秋却不甚高明,命手下为之,所述也是手下告之,然吴某却认出乃是一柄好剑,不过却未说出。”
“桂中秋认出来么?为何拔出鞘来?”
“就是不能拔出鞘来,敲除剑外见壳-蚀,发现剑外为一不明物质封住,桂中秋亦装作不经意模样,命随其他财物藏入库房。”
简松逸笑道:“之后吴老师将此剑盗了出来,还有其他财宝,倘日后发觉,可推称鼠窃侵入盗走。”
吴越闻言不胜骇然,说道:“公子从何而知?”
简松逸道:“倘非如此,吴老师也不致与桂中秋怨如海深了!”
“不错!”吴越长叹一声道:“很快就被桂中秋发现古剑被盗,心疑吴某所为,却苦于无法出口直指吴某盗去,为此怀恨在心,处处与吴某为对并暗中侦察吴某将古剑收藏何处?”
简松逸道:“这剑仍未出鞘么?”
“没有?”
“现藏在何处?”
吴越慨叹一声,就在案前笔纸绘就一图,笑道:“宝剑赠侠士,红粉赠佳人,吴某既到手无用,何妨赠与公子,也许公子有缘或能解封出鞘。”说着递与简松逸,又道:“剑藏函谷!”
简松逸接过,微笑道:“也许在下到手也是一柄废-,但不论如何在下应先行致谢了。”说着面色一整,接道:“在下与司徒姑娘业已应允吴老师等四位恢复自由之身,但此非其时。”继细-为了便于行事,意欲扮作吴越不知可否。
吴越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忙道:“吴某已成众矢之的、步步均有杀身之祸,公子为何甘冒险危!”
简松逸道:“在下如此做决非为了吴老师,亦非为了在下扬名立万,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吴越等人闻言心内异常感动。
邓安平道:“邓某三人愿追随公子,识途老马不无助益,更誓死不渝,聊赎往昔罪愆!”
简松逸闻言大喜,遂商量逐步计划
口口口
群邪伤亡惨重,有的只觉风头不对,纷纷离去,仅有蓬莱双魅、双月剑诸葛敬,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继续追踪斧魔灵霄,形踪不如前些日子公然无忌,飘忽闪烁。
武林正派人物更是隐秘异常,不见形踪,大内高手却是例外
斧魔灵霄自卜熊自称去大方禅院后就不见影踪,反而解除甚多羁绊,侦访吴越是否如传言前往九华鹦鹉嘴应桂中秋之约。
安庆茶楼酒馆传言纷纷,有人谓曾亲眼目睹吴越在苇家巷品尝汤圆,同座的均是他手下邓安平祝赛朱九珍及不知名两人。
吴越傲然无忌的高声谈笑,自称并未叛帮,为何本门中人追杀自已其理不解,反使真正叛异的桂中秋逍遥法外。
曾亲眼目睹吴越之人绘声绘影,讲——吴越形貌穿着,言语神态无不逼真。
这日,
安庆一品香茶楼外鱼贯走人四个身着蓝布短装人,其中一人形貌装束有点惹眼,赤红枣脸,浓眉海口,绕腮猬须,腰际板带上结着一个朱红葫芦,双肩插着两柄短短月牙铲,其余三人均在四旬开外六旬以下。
这四人一坐下,即大声吆-要这要那,引得四座注目。
茶楼本是龙蛇混杂之处,喧哗腾笑,嘈杂为蝇,但谁也管不了谁。
只见四人中一瘦削老者道:“钱兄,你真在昨日亲眼目睹吴越等人于苇家巷吃汤圆谈论么?”
赤红枣脸老者虎眼一瞪,哈了一声道:“钱某从不说谎言,不说昨日之事就是今晨天色尚未大亮之际,偏又目睹吴越等于江边,树杆上尚系着一艘乌蓬小舟,吴越席地而坐,似在等人,他说人既身在江湖,那有避艰畏险的,追踪他的人必死无疑,九华鹦鹉嘴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一网成擒,忽见一人迅疾奔来。提着一只蓝布包袱,内似食物,纷纷登舟解说顺流而下。”
同座一老者哈哈大笑这:“钱兄别胡吹啦,黑白两道高手无不在探觅吴越踪迹,只以吴越行踪诡秘,无法确知,偏偏却被钱兄碰上,再说吴越武功再高也不敢公然露面。”
相互之间滋生争执。
从入座起至吃完走出仍自争执不休,不论钱姓老者如何说得天花乱坠,其余三人坚不听信。
四人望城外走去,沿着江边小道而行,身法甚慢犹若常人。
蓦地——
前路立着一个身长鸢立中年灰衫人,肩披长剑,蚕眉星目,三缯短须为漆,神态飘然,却两臂环抱挡住路中。
四人仍自继续行走,钱姓老者低声道:“正主儿来啦!”
“是他?”
“不错,正是他!”
相距不远,忽闻中年灰衫人朗声道:“四位请停身止步,在下有话请问!”
钱姓老者一脸怒容未消,身形一顿,翻眼一瞪沉声道:“老朽与阁下素昧平生,有何事见问?”
中年灰衫人微笑道:“在下亦是从一品香茶楼而来,却比四位先来一步,老丈同行之人不信老丈真个亲眼目睹吴越,但在下却坚信不疑。”
“如此说来老朽却遇上知音了!”钱姓老者转颜嘻嘻一笑,道:“不管阁下听信与否?追踪吴越恐遭杀身之祸,也许这是陷并,奉劝阁下,只当老朽之言信口开河吧!”
中年灰衫人摇首道:“事关长江镖局失镖,吴越关系重大,在下深信老丈语犹未尽,愿请见告其详!”
钱姓老者忽转面后头同行之人一眼,哈哈大笑道:“怪啦!我说真话偏无人相信,我说假话到是有人相信不假。”倏又旋面目注灰衫中年人道:“方才老朽在一品香所言阁下均听得真切无遗?”
中年灰衫人点首道:“在下一字不漏。”
“既然如此,阁下何不循着江边追踪而下,发现乌蓬小舟就是。”
“老丈昨日在苇家巷见得吴越烦请重-一遍,在下不信就除了老丈外并无其他人追踪而去,老丈必还有所见所阻。”
“嘿!绿豆碰乌龟,对上眼啦!”钱姓老者忽伸出右掌,接道:“拿来!”
灰衫中年人愕然一呆,诧道:“拿什么?”
钱姓老者道:“老朽亲眼目睹吴越其人一点不错,还有所见所闻也丝毫不假,老朽有意放出风声原为引来蓬莱双魅或长江镖局程副总镖头等人好好赚上一笔,阁下真要有心,非这个数目莫办。”说着伸出三个指头。
灰衫中年人见状不由一愕,道:“老丈这是何意?”
钱姓老者噗嗤一笑道:“老朽姓什么,阁下便知老朽之意?”
“钱?”
“不错,”钱姓老者道:“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
“三十两!”
“区区之数,尚不敷老朽两日杖头买醉之需!”
“三百两!”
钱姓老者摇了摇首,答道:“三千两!”
灰衫中年人不禁面现怒容道:“老丈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
“有道是货买识主,老朽出这个数字一点也不多。”钱姓老者嘻了一笑道:“若是卖与斧魔灵霄,决然不止此数,三万两黄金与三千两银子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灰衫中年人冷笑道:“卖与灵霄,包你一两银子都赚不到!”
“谁说的?”钱姓老者两眼一翻,厉声道:“老朽叫灵霄乖乖的拿出五千两银子,包多不少,这消息不但可使他趋吉避凶,手到擒来,而且还要赚一笔外快。”继又道:“阁下若拿不出三千两,就请晃开尊口,让开!”右掌一式“顺水推舟”推出。
灰衫中年人冷冷一笑,不但不让,右手五指迅快如电扣向来掌。
突然,灰衫中年人面色一变,五指竟然差了毫厉滑开,来掌却已逼至胸前,不由自主地闪开了一步,大喝道:“在下愿出三千两。”
钱姓老者本掠过灰衫中年人,闻言忙转身躯,伸出手掌道:“银子先付!”
灰衫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但在下先要知道老丈见告消息是否有价值?”
钱姓老者哈哈一笑道:“如不值得三千两银子,立刻退钱。”
“好!”灰衫中年人伸手一摸怀中,只觉空空如也,不禁面色徽变。
钱姓老者似已瞧出,咧嘴一笑道:“阁下未带钱,此事免谈。”回望了一眼,喝道:“咱们走!”
“慢着!”灰衫中年人沉喝道:“寒舍就在省城,片刻即至,老丈四位不妨请随在下驾临寒舍如何?”
钱姓老者摇首答道:“不行,老朽与阁下素不相识,又不知来历,人心难测,阁下如有诚意,老朽四人在前途不远一座灶君庙内守候,半个时辰为限,只准阁下一人来。”
“好,就此一言为定。”灰衫中年人话落人出,迅疾如电往安庆省城掠去。
钱姓老者面对三老者笑道:“如何?这笔生意看来有赚头了!”
一人冷冷一笑道:“汝虞我诈,此人又不明你的来历,更不知你给他消息听信与否?依我看来,半个时辰内必生花样?”
“不错,就是要他花样百出,才可显出真正狐狸尾巴,如此则无所遁形。”
“其实也不必如此煞费周章,无疑此人确是桂中秋了,我等四人未必不能生擒他!”
“不行,少侠已布下罗网,使他深入伏中,少侠料桂中秋必知甚多天鹰帮隐秘,颜中铮司徒白两人下落或可自他身上找出,不然他决不会私自脱离天鹰帮,走,速去灶君庙!”
四人正是乾坤醉客夏衡、七手伽蓝余凤叟、神枪谷鸣摘星手房四海、千百佛蒲敖。
四个武林怪杰身法迅快,须臾进入灶君庙内。
甫入得庙中,忽闻神龛之后发出一声阴恻恻冷笑。
夏衡面色微变,喝道:“朋友,是人滚了出来,是鬼,老朽专门抓鬼为业,乃江湖上有名的鬼祖宗!”
神龛后疾闪一条灰白人影,只见是一瘦长胡瓜脸老叟,短肩深眼,绚鼻掀唇,露出两只暴牙,穿着一袭灰白长衫,肩择一柄招魂旗,长像阴森慑人。
老叟阴恻恻笑道:“你真知吴越的行踪么?”说着手指向夏衡。
庙外忽生一阵衣袂破风及落足微声,不言而知来人还不在少。
夏衡爱理不理,鼻中轻哼一声,道:“老朽知不知道于你何干?”
老叟怪笑一声道:“若是真知速实话实说,还可饶你等一命,否则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夏衡向谷鸣三人一笑道:“我从来不做赔本生意,这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老混蛋委实惹厌,不如打发他上路吧!免得碍事。”说着手出如电,五指抓向老叟肩头招魂旗。
谷鸣忽两手齐扬,滑步绕向怪老叟身后,身法端的奇快奥绝已极,一闪即杳。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怪老叟一见神色猛变,即知遇上强敌,身形疾闪,但已无及,只觉胸后一冷,不由发出一声凄厉惨嗥,仰面倒下
这时,乾坤醉客夏衡已将招魂旗捞在手中,忽闻庙外传来一片叱喝拼搏之声。
七手伽蓝余凤叟冷笑道:“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等眼不见为净。”
庙外一条高大人影疾掠而入,正是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镇八方程乃恭。
程乃恭目睹神龛下那具尸体不禁一怔,诧道:“这不是北邙招魂使者么?”神色变了变,目光望了夏衡四人一眼,抱拳笑道:“原来四位都是武林高人,程某失敬!”
“不敢,程副总镖头来此有何见教?莫非也是为了吴越之事而来?”
“正是!”夏衡笑道:“老朽确然目睹吴越行踪,但已放出风声,希望道上朋友循线追寻,为何程副总镖头到舍本逐末了。”说着手指地上尸体,接道:“他奉吴越之命企图杀老朽灭口,不言而知庙外尚有同来党羽,你只要先擒一个活口,不难知悉吴越去迹,老朽四人碍难相助!”
程乃恭信以为真,谢了一声疾掠出灶君庙外而去。
千面佛蒲敖道:“程乃恭真的会受愚么?倘抓到一个活口,问出不是吴越所遣,岂非弄巧成拙!”
神枪谷鸣道:“决然问不出,因为桂中秋的属下都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不信且就拭目以待。”
七手伽蓝余凤叟忽掏出一叠银票,向夏衡摇了摇道:“不知桂中秋是否发觉为我等所偷?”
“当然知道,只苦于无法出口罢了!”
口口
口
风雷镇八方程乃恭只不过在庙内耽误了片刻功夫,掠出之际,发现随来之人均为对方狙杀殆尽,不禁勃然大怒,暴喝一声,扬刀猛劈而出。
就在此际,远处忽传来一声唿哨,匪徒闻声立即将身腾空掠去。
程乃恭大喝一声道:“鼠辈!你未必逃得了。”身形如风追向一人而去。
庙外忽飘然落下一条身影,正是那灰衫中年人,冷森目光望了地面尸体一眼,飘然而入。
只见夏衡谷鸣余凤叟蒲敖四人席地而座,分食一只烧鸡,以夏衡葫芦中余酒,正咀嚼津津有味。
夏衡目睹灰衫人进入,大笑立起道:“阁下真是信人,钱带来了没有?”
灰衫中年人目光忽落在招魂使者尸体上,面色虽然平静,但眼中却闪出一抹惊异之色,道:“此是何人?”
夏衡淡淡一笑道:“他也与阁下一般向老朽买消息来的,他非但拿不出钱,而且持武恫吓老朽,老朽如无微薄技艺,也不敢以包打听为业了,北邙狐鬼,作恶多端,阎罗地狱也不会多他一具鬼魂!”
灰衫中年人点点头道:“老丈好精湛的武功,一掌制命,在下不胜钦佩!”
“好说。”夏衡道:“咱们谈正事要紧。”
“那是当然!”灰衫中年人取出一张三千两银票,递与夏衡道:“请过目一下!”
夏衡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眼,颔首道:“通行大江南北的老字号,十足兑取,错不了,这笔生意算是做成了。但不知阁下要问的是什么?”
“凡吴越种种,尽以相告。”
“好!得人钱财,替人消灾,凡老朽所知无不尽情相告,不过”夏衡深深地注视了灰衫中年人一眼,道:“阁下是否是受人之托?抑或与吴越结有深怨大仇?”
灰衫中年人沉声道:“此乃在下私人之事,不劳老丈动问。”
“不错,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算老朽多嘴就是,吴越虽非三头六臂人物,却已名扬江湖,已成众矢之的,有人要杀他,也有人为了私欲极力保全吴越性命,因为吴越所知天鹰帮隐秘极多,利用价值愈大,绝不使别人伤害到吴越”
灰衫中年人道:“在下知道。”
“阁下如何知道,倘然如此,阁下也不会以三千两问老朽了。”夏衡瞪眼诧道:“吴越身为天鹰帮首座护法,不特武功出众,而且智计过人,与他义结同心之众不知凡几,个个身负惊人绝学,不然,桂中秋也不致以三万两黄金重酬托斧魔灵霄诛杀吴越了!”
灰衫中年人暗暗一怔,道:“老丈对桂中秋知道多少?”
夏衡沉声道:“桂中秋不在奉告之内,恕老朽碍难奉告,如今吴越形迹飘忽,倏隐倏现,志在诱使灵霄追踪,吴越在途中设下七道埋伏陷阱,灵霄追踪必遇凶险,老朽探知灵霄决非为了三万两黄金重酬,亦非受人之托忠人所事”
“那又为了什么?”
“听说为了长江镖局总镖头天魁星颜中铮!”
“颜中铮!”灰衫中年人面色微变道:“那与灵霄何干?”
夏衡略一沉吟道:“这也不在奉告之内,老朽也不清楚,仅知颜中铮乃冶剑名家,风闻灵霄近习成驭斧之术,尚未能臻入化境,也许灵霄找得一柄好剑,意欲更上层楼!”
此言正刺中灰衫中年人心病,心神不禁猛凛,忙道:“老朽可否见告吴越设下七这埋伏在何处?”
夏衡闻言怒道:“老朽又不是吴越身旁智囊诸葛,凡事预闻,吴越设下七道埋伏,不仅对付灵霄而已,凡是追踪他的人亦莫不布网相待,用兵之道以杀戮为能事是为下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事是为上计,到时,灵霄反戈相向也未可知!”
灰衫中年人宏声大笑道:“值得,三千两化得值得。”抱拳一拱,穿门而出-
夏衡低喝道:“快走!”
四位怪杰一闪而杳。
片刻,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去而复返,面现懊伤之色。
接着一双人影疾掠入庙,正是蓬莱双魅戈戎戈盾兄弟,仍戴着两具头罩。
接踵而入的却是双月剑诸葛敬。
相继进入的十数人,不少是江湖知名人物。
戈戎目光落在地面招魂使者尸体上惊噫出声道:“这不是北邙招魂使者官骥么?北邙亦会参与此事,老夫实未曾料到!”忽抬面望了程乃恭一眼,道:“老夫久闻程副总镖头风雷刀法威震江湖,不料内家掌力亦不同凡响,能一掌制官骥死命的武林中尚不多见,佩服!佩服!”
程乃恭摇首道:“官骥并非程某所杀。”
戈戎不禁一怔,道:“谁?”
“诸位是否来此寻那钱姓老者?”程乃恭沉声道:“官骥就是钱姓老者所杀,听说官骥是受吴越驱策,意欲杀之灭口,不料反为所杀!”“谁说的。”一个森寒如冰语声从庙外送入,语声方落,一青脸老者疾飘入来,肩上也插着一柄招魂旄,风动灰白长衫发出奋寒刺骨阴气。
程乃恭认出是索总判官古辛,本与招魂使者官骥焦不离孟,形影不离,不知今日为何落单,忙道:“古老师,此乃钱姓老者亲口所说,难道不真么?”
古辛银青涔了的鬼脸变得异样难看,道:“然则程老师也亲眼得见钱姓老鬼动手杀害官骥么?”
“那到不曾!”
古辛嘿嘿乾笑了两声,目中逼射寒芒,厉声道:“分明是你杀害官骥,反到诿过于钱姓老贼,何人为证?”
均皆默然。
事实上无人亲眼目睹当场情形。
古辛忽一掌拂向程乃恭,一股阴寒凛列之气袭去。
戈盾突右臂疾伸,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向古辛胸前抓去。
古辛到是识货,如不撤去掌势,定伤在戈盾指下,忙后飘两步,大喝道:“你是何人?胆敢伸手管古某的事!”
北邙索魂判官古辛有限无珠,竟不识蓬莱双魅。
“老夫戈盾!”
古辛一闻戈盾之名,不由神魂皆颤,忙将身躯掠向灶君庙外而去。
戈戎道:“看来北邙相助吴越是真的了。”接着又问道:“程副总镖头,吴越真正行踪探悉了么?”
程乃恭道:“吴越望九华去了,那吴越也非易与之辈,先去九华布下天罗地网,诱使桂中秋灵霄自投罗网。”
“那么我们在此则甚,速赶望九华!”
须臾,群邪走了个一干二净,仅剩下双月剑诸葛敬一人,目光久久留在招魂使者官骥身上不移。暗道:“他真是钱姓老者所杀么?北邙一派穷凶极恶,如真为吴越所用,救出一双魔师,可说是难于登天了。”睹叹一声,飘然走出庙外而去。
庙外尸体狼藉,血腥刺鼻,土坪一角却站着索魂判官古辛,阴恻恻笑道:“尊驾请慢走!”
诸葛敬剑眉一皱,对古辛异常厉恶,冷笑道:“想不到北邙一脉竟是个欺善怕恶之辈,在下虽不似蓬莱双魅凶焰逼人,却未必惧怕于你!”
古辛道:“尊驾误会了,古某欲知师弟官骥究系何人所杀?北邙一派更非受吴越所驱策,尊驾如有所知,请赐告古某。”
诸葛敬摇首答道:“在下不曾亲眼目睹,恕难奉告,长江镖局程副总镖头说不承认是他所杀,无疑是钱姓老者了。”继又道:“北邙真不是被吴越所驱策么?”
“不错,本门也要追擒吴越,岂可与他狼狈为奸。”
诸葛敬忽闻内家传声入耳道:“别听他的,北邙虽与吴越为敌,却受天鹰帮指使,反正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如要救出令师,绝不能放过任何有利的线索,你那一双令师现又不在吴越手中,找到他也是徒然。”
古辛见诸葛敬沉吟不语,只道诸葛敬已信了自己的话,又道:“尊驾可否赐告钱姓老贼来历,古某日后必有以相报。”
诸葛敬如今不像以往那么飞扬浮燥,刚愎自负,变得较为沉稳理智,忖道:“传声那人怎知在下一双恩师陷身天鹰帮虎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遂朗笑道:“贵派一向划地为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极少露面江湖,古老师自称与吴越为敌,不言而知系受人之托,此人可说动贵派相助来头定然不小,不知可否见告?”
(索魂判官古辛见诸葛敬竞反问自己,不禁一怔,这:“古某奉命而为,莫知其他!”
诸葛敬道:“既然如此,吴越已向九华而去,古老师应追踪前往,为何在此逗留则甚?”
“因怀疑钱姓老贼所言不实。”
“在下也是不知,恕在下不便久留。”诸葛敬抱拳一拱,接道:“珍重再见!”话声方落,竟闻传声骂道:“浑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抓住古辛不是可逼出身后主使人是谁么?枉负一双恩师教导,怎配闯荡江湖!”
古辛嘿嘿冷笑道:“尊驽如不实言相告,恐怕走不了?”
一道寒虹疾闪,兢擦一声,古辛肩头一捍招魂摇迎刃而断。
原来诸葛敬闻得传声责斥,已扬腕挥剑疾出。
古辛却未曾料到诸葛敬剑法如此迅厉辛辣,不禁大惊,忙仰身斜闪,扬掌打出一片落魂针。
诸葛敬双月剑疾卷,寒飕轮漩将碧芒落魂针悉数卷折,猛发一式“流星赶月”搏刺古辛而去。
索魂判官古辛本是北邙著名恶煞之一,死在他手中的不计其数,但做梦也未想到这后生小辈竟如此厉害,不由亡魂皆冒、掉而腾空逃去。
但怎来得及,身形甫离地两尺,只觉肩头一痛,被双月剑势砍断一臂,不禁狂叫一声,血雨洒喷中摔落在地。
诸葛敬剑光指着古辛胸口,喝道:“古辛,快说出你受何人主使?”
地面上古辛忽一动不动,闷声不答。
诸葛敬不禁一怔,凝神察视之下,只见古辛圆睁双目,惊悸之色犹在,已是气绝毙命,暗暗大骇忖道:“我这一剑仅断除他的一臂,决要不了他的性命,莫非传声人所为?”猛感猜测不对,此人指点自己要留活口,好问出主使人是谁,那有要他性命之理,迅察视古辛致死之由,发现古辛左太阳穴上有一米大小血珠,不言而知为细微锐利暗器所伤。
这时,诸葛敬反而没主意了,面现踌躇不定之色,猛一踹足,穿空如飞离去。
灰衫中年人却一闪现出,四顾一眼,掠入灶君庙内,俯身察视招魂使者官骥尸体,翻动尸身,赫然只见官骥胸后露出两个血孔,面色骇然一变,猛一蹂足疾杳
口口口
昔在九江上,遥望九华-,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
我欲一挥手,谁人可相从,君为东道土,于此卧云松。
右为唐人李白望九华山赠韦仲堪诗。
九华山位于贵池“池州府”南八十里,距青阳县最近,在县西南仅四十里,南望陵阳,西朝秋浦,北接五溪大通,东衔双-龙口,旧名九子山。
唐李白曾读书于九子山,因该山名-并峙,形如盛开九朵莲花,故改名九华。
九华以李白王守仁均读书崔此,王守仁悟出致理知之理亦在九华,又是地藏道场,释迦弟子四人文殊、普贤、观音,地藏曾分在五台、峨嵋、普陀、九华四处为讲经道场,名之为四大佛山。
唐诗人刘禹锡曾谓:“大华之外无奇,荆山之外无秀”及游九华山后深悔失言,于此可见九华风景幽美,崇山竣岭,溪涧流泉,九-最高者为“天台”海拔一千零六十公尺,全山周二百里,奇-罗列,-得名者四千有人,岩十四、洞五、岭十一、泉十八、真得溪涧台石则不胜枚举。
桂中秋约斧魔灵霄见面的鹦鹉嘴,其实尚未在九华,只与之接壤,兀-孤削,其北斜伸一-,勾喙斜垂,得其形似故名鹦鹉嘴,每至深秋,枫红似火,远远望之,神首似之。
崖下有度生禅院,辉煌庄丽,气宇宏敞。
丛林外古木幽径中,立有一身披袈裟,白眉银须老僧,合掌巍立,僧袍飘飞,似有所待。
蓦地——
老僧忽微微躬身高声道:“来者可是灵施主么?”
只听传来一洪亮语声道:“禅师耳目聪灵,老朽钦佩不胜。”话声中斧魔灵霄率领四个手下鱼贯闪出。
老僧合掌道:“灵施主可是去崖上鹦鹉嘴赴约么?”
灵霄目中闪出一然骇异之色道:“禅师为何知之?”
“此事已盛传遐迩,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亦有耳闻。”老僧微微叹息一声道:“昨晚有一桂施主曾借宿荒寺,受桂施主之嘱在此守候施主转告鹦鹉嘴之约作罢,因吴越已至九华绝顶附近匿迹,设伏相待。”
灵霄闻言愕然道:“蒙禅师见告,不胜心感,老朽有言请问不知可否?”
老僧答道:“灵施主不必问了,老衲与桂施主从不相识,亦不知其他灵施主不妨去荒宇之门外可见告示就知。”言毕转身飘然走向度生禅院而去。
斧魔灵霄不禁呆住,迟疑须臾,喝命何禄常前往山门外一察究竟。
何禄常领命如飞而去,须臾即返,躬身禀道:“山门外确张贴告示,谓九华佛家名山,风闻江湖人物欲在九华滋事,故禁江湖人物不准妄闯大小寺院,如有故违者即格杀无论!”
灵霄闻言呆得一呆,诧道:“倘吴越潜入寺内隐匿,这如何是好?”
何禄常道:“山门外有宇僧守护告示,弟子问询于他,答称九华大小寺院均张贴告示并严禁非寺内僧侣不得有陌生人物寄迹,但只限寺院内!”
“难道寺院内僧侣一无天鹰帮人物在内么?”
“纵然有之亦限制行动。”
“是青阳县张示立惊么?”
“不是,是安抚巡抚。”
蓦闻一答沉语声传来道:“吴越确在九华,却不在寺院内,灵老当家何必苦钻牛角尖。”
灵霄闻声大喝道:“是何朋友,请即现身出见!”
古木幽森中突迈出胁树朱红葫芦装束怪异的钱姓老者,咧嘴嘻嘻直笑。
灵霄诧道:“尊驾莫非就是在安庆放出吴越谣咏的钱姓老者么?”
“并非谣诼,而是事实!”钱姓老者嘻嘻笑道:“难怪灵老当家疑是捕风捉影之说未来灶君庙,不然反中了桂中秋杀人灭口毒计!”
灵霄瞪目诧道:“杀什么人?灭什么口?”
“就是杀你灵老当家!”
“胡说!”
“老朽并未胡说。”钱姓老者道:“桂中秋与灵老当家之间本极为隐秘,无端泄露,由是桂中秋怨毒入骨,非杀灵老当家无法消除他心头之恨!”
灵霄明知所言是实,佯装呵呵大笑道:“灵某不信!”
“相信与否,全凭灵老当家。”钱姓老者道:“实不相瞒,老朽为了长江镖局颜中铮生死之谜而追查天鹰帮隐秘,吴越、桂中秋二人与老朽无干。”哈哈一笑,身如飞鸟刺入古木森森中不见。
斧魔灵霄久久凝立不语,似跌入一片沉思中。
良久忽有所觉,面色微变,低喝道:“快走!”五条身影疾闪了闪不见。
口口口
小仙桥前不远,半霄亭外石径现出田京身影,后面紧随着吴越、邓安平、朱九珍、祝赛、无影刀薛瑜、御风乘龙符韶六人,身法绝快鱼贯掠入亭内。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一块山石之后冒出一阴阳老叟,肩披双-,目光阴冷慑人心魄。
邓安平呵呵一声,道:“原来是丘护法!”
吴越本是简松逸所扮,早在吴越口中得知此人名丘显达,淡淡一笑道:“原来丘护法也到了九华!”
丘显达目睹吴越面色微变,道:“吴护法可知罪么?”倨傲不以为礼。
吴越面色一寒,沉声道:“大胆,本座有什么罪?有罪的是桂中秋,与本座何干?”
丘显达道:“令主责怪吴护法不该隐瞒桂中秋来历,而且桂中秋与灵护法仇如海深,时至今日为本帮引来无穷祸患。”
吴越冷笑道:“胡说,凡是江湖人物都有以往的一段过去,桂中秋往昔与本门无干,本座本与人如善之旨而有所隐瞒,丘护法难道没有过去一段丑恶的经历么?”
丘显达老脸一红,讪讪赧然笑道:“属下乃是奉命行事,冒犯之处望请见谅!”
吴越淡淡一笑道:“你是奉命将吴某押往总坛是么?”
“正是!”吴越朗声大笑道:“恐怕丘护法出不了九华,如不依照本座之计行事,本门恐有累卵之危!”
“谁说的!”山石后忽冒出一骨瘦如柴锦衫老叟,飘然走来,吴越一见抱拳躬身道:“总护法,长远不见,不知总护法可好?”
锦衫老叟阴阴一笑道:“老夫一向没有什么不好,有劳吴护法存问,吴护法,你胆敢违抗令主之命么?”
吴越道:“吴某忠心耿耿,并无错失,总护法,请拿出令主生死令牌,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锦衫老叟目中精芒逼射,怒喝道:“吴越,你也胆子太大了!”
“好了。”吴越冷笑道:“锺离胡,吴某敬你是总护法才如此向你说话,危在顷刻,群邪即将赶至,若不依照吴某之计,你等将遭陈锦洪鲁宏达等同样命运,死无葬身之地!”
锺离胡愕然瞪目,吴越忽跨前一步,伸掌紧抵锺离胡胸前道:“请取出生死令牌,吴某乖乖地相随总护法返回总坛面见令主。”
其实,锺离胡并未见着令主,亦未交下生死令牌,仅颁下虎符一面任由调遣坛堂高手独杀为敌武林人物,并命生擒吴越桂中秋两人,如不听命格杀无论,当即冷笑道:“令主传谕命老朽押你赶返总坛,若不听命格杀无论。”
吴越摇首道:“吴某不信,你虽膺任总护法,吴某仅比你差了一级,膺任首座,依照帮规,只有生死令牌可将吴某赐死,单凭一句话有谁听信?”
锺离胡转眼怒形于色,大喝道:“令主颁我虎符一面,任由调遣,若有违命者一律诛杀,难道你胆敢违命么?”
吴越点点头道:“这话吴某相信,不妨取出,但吴某也有虎符一面,即使总护法也不能不听命。”
锺离胡不禁愕然,暗道:“怪事,他怎会有堂主虎符,这到是异常辣手。”伸手入怀一摸,只觉触指成空,虎符已不翼而飞,由不得面色大变。
吴越阴恻恻一笑道:“难怪吴某在本门中,总护法总是与吴某为对,处处格格不入,务必置吴越于死地不可,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令主怎会颁虎符一面给你?”
锺离胡乃狡计多端之辈,改颜笑道:“吴护法你误会了,本座那有如此用心,共事多年,亲如手足,唉,不必说了,将来见着令主时本座担当一切就是。”
前倨后恭,判若两人。
吴越微笑道:“总护法不必如此,其实吴某知道自己并无什么不对,只是少帮主迁怒未将亲事提成,但传闻有误,吴某将司徒母女散去功力制住。”
锺离胡惊道:“真的么?据闻吴护法亦已中了司徒母女穿肠之毒,所以吴护法不能不听命于司徒母女。”
吴越朗笑道:“此乃无稽之谈,总护法也相信了么?”
“并非本座相信,为何吴护法不用特定传讯之法禀知令主,也不致于疑虑吴护法离心叛异。”锺离胡道:“司徒母女现在何处?”
吴越纵声大笑,继又面色一变,厉声道:“吴某已传讯三次却并无回讯,事后才知藏在桂中秋党羽中,总护法知道么?帮内高手半数均为桂中秋收买!”
“真有其事?”
“怎么有假。”吴越沉声道:“吴某一路饱受凶险,怎可带着司徒母女同行,本帮刻已犯了大错,为何遣人袭攻百花-,造成司徒岳兄妹敌对。”
锺离胡目泛骇惊之色,顿足长叹道:“想不到桂中秋心怀叵测,真乃始不及料,为今之计速禀明令主才是。”
吴越道:“强敌即将来袭,如不出吴某所料,头一个便是蓬莱双魅,吴某相信总护法功力旷绝,足可击退双魅,但病在内而非在外!”
锺离胡面露得色,道:“过承夸奖,愧不敢当,但本座到要试试蓬莱双魅有何惊人武功,吴护法谓病在内而非在外此话怎讲?”
吴越微微一笑道:“总护法在九华布下多处埋伏,无异天罗地网,吴某不知。但桂中秋却了如指掌,难道都是总护法亲信心腹么?”
锺离胡不禁一怔,忖道:“看吴越神情倒非危言耸听。”忙道:“吴护法有何万全之策?”
蓦地——
山谷远处随风飘传两声刺鼻长啸。
吴越面色一变,道:“双魅已来了!”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住锺离胡腕脉,道:“我等先隐身暗处,让丘护法留此挡他们一阵!”一跃而起,望山石之后藏下。
邓安平等人亦纷纷随去。
锺离胡先是一惊,待身形落实后吴越五指一松,心中立宽,才知吴越并无恶意。
啸声未绝,蓬莱双魅带着刺耳啸叫疾逾流星地先后落在半霄亭外,其后接踵三个玄衣劲装面目阴冷的中年汉子。
双魅仍然带着两具头罩,目吐慑人寒电,衣袂迎风飘飞,凝视着端坐亭中的丘显达。
丘显达虽然武功高强,却面对着凶名久著、威震江湖的一双凶邪巨掣,心中似有点发毛。
须臾,戈盾才阴恻恻冷笑道:“你是天鹰帮中人么?”
丘显达缓缓立起,道:“敞帮徒未露面江湖,但世人以讹传讹称之为天鹰,请问阁下来意?”
戈盾道:“是天鹰帮就好,老夫也不为难你,亦无意与贵帮结怨,请从实相告司徒白现在何处?”
丘显达道:“敞帮并无司徒白其人。”
“难道吴越不是贵帮首座护法?”
“不错,吴越系本帮护法。”
“司徒白既未在贵帮,为何吴越将司徒白妻女带走,奉命送交司徒白。”
“阁下无中生有,还是阁下亲眼目睹、抑或风闻,司徒白全家居住准上百花-,啊,想必阁下两位就是蓬莱戈氏昆仲了。”
“不错,老夫正是戈盾。”戈盾沉声道:“既然一问三不知,老夫追踪吴越,望交出吴越,老夫两人询话后如无其事立即就走!”
丘显达冷冷答道:“我奉命擒拿吴越桂中秋一双叛徒,迄至眼前尚未见叛徒两人影踪,纵然吴越在此,也万难从命!”
忽闻一声惨-从双魅身后腾起,只见双魅身后三人中一人倒向万丈深渊下堕去,带着裂帛惨嘶,随风远曳山谷,令人心惊瞻寒
戈盾不禁大喝道:“你胆敢施展鬼域暗算!”
丘显达面色现出一抹惊慌之色,闻言冷笑道:“戈二先生请勿血口喷人,不错,本门确在九华设伏,但志在叛徒吴越、桂中秋二人,其他武林人物只当游山香客视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用不着向二位手下施展暗算!”
双魅身后两人本非他们门下,见同道堕崖身死,不禁悲愤于色,同声大喝道:“诡言狡辩,还我兄弟命来!”
箭步抢身而出,各撤出肩头兵刃。
左显达哈哈大笑,迈出半霄亭外,道:“既然如此,老朽接着就是,刀枪无眼,二位若要性命留在九华,也怨不得老朽了。”
戈戎、戈盾忽闻蚁语传声道:“两位真是傻瓜,受了桂中秋之愚了,吴越早从险径绕过头天门赶望金鸡崖了,桂中秋亦追踪而去,方才那人堕崖身死系桂中秋党羽黄蜂针暗算,激使两位与天鹰帮正面为敌,但赶行程。”
双魅互望了一眼,将身腾空回掠头天门而去。
丘显达冷笑道:“两位师尊都心有畏惧走了,难道还在此等死不成!”
二人不禁恼羞成怒,其中一个厉喝道:“双魅并非我等师门长辈,仅是同路而已!”
丘显达瞧出两人色厉内荏,不禁微笑道:“蓬莱双魅凶名久著,威慑江湖,他们为了司徒白而来,两位又是为了什么?莫非两位自问能为强过双魅么?”
他们三人乃五指连环三刀尹兴仁、尹兴礼、尹兴义,在天南也卓负盛名,但比起蓬莱双魅却望尘莫及,三人均是色中饿鬼,听闻紫凤司徒婵娟人间绝色,不禁垂涎勾起觊觎之念。
堕崖身死的尹兴礼,剩下两人闻言不禁心怵,互望了一眼,尹兴仁道:“我等并非与贵派为敌而来,九华真是贵派总坛么?禁止江湖人物来往?”
“九华乃十方胜地,任人登临,更非本门总坛重地,焉能禁止江湖人物来往,两位既无敌意,请便吧!”
山风忽送来冷峭笑声道:“无用的东西,五指老鬼龙白被你们三人丢尽了!”语声未落,山道上突闪出四个身着白衣短装面像突着怪异老叟。
他们四人均秃额疏眉,脸色惨白,吊眼鹰鼻,目光碧绿,生似四个孪生兄弟,但唯一可分辨的就是颔下须髭有别,银白、花白、褐黄、浓黑不同。
丘显达一望而知是北邙四煞,不禁一怔,怒道:“北邙也与本门为敌么?”
尹兴仁、尹兴义两人昔年往北邙作客,故而认得四煞逢蒙,花无叶、车乘公、邴赞,忙抱拳道:“四位也来了么?”
北邙四煞仅略略颔首为礼。
逢蒙目注丘显达怪笑道:“北邙本与贵派河水不犯井水,奈势成骑虎,逼非得已,也怪不得老夫四人了!”
丘显达不解其语,诧道:“这是何故?”
逢蒙冷笑道:“请问百花-是贵派一处分坛么?”
“风马牛毫不相关!”
“既是无关,贵派是为何遣人盲目屠戮百花-,北邙多人在百花-作客亦遭非命,我等就冲着此事而来!”
丘显达暗暗一凛,摇首道:“在下并不知有此事,显系移祸江东之计,可有什么真凭实据么
“有,当然有真凭实据。”石径蹬道弯处疾闪现出一男一女身影,正是百花-少庄主司徒岳及司徒锦霞。
司徒锦霞面蠓黑纱,身着黄衣劲装,蛮腰似柳,玉骨冰叽,亦是人间殊色。
丘显达自然认得司徒兄妹,但故作不识,诧道:“少侠、姑娘请告来历?有什么真凭实据?”
司徒岳冷笑道:“尊驾乃附从小辈,说出亦无用。”
丘显达突发出哈哈大笑,转身穿空斜飞而去。
司徒岳面色一变,大喝道:“鼠辈休逃?”与司徒锦霞双双腾空追去。
北邙四煞舆尹氏弟兄亦纷纷接踪司徒兄妹之后追下。
口口口
吴越一行与锺离胡在华阳洞内详-别后经过详情。
只听吴越道:“总护法,事全坏在桂中秋一人,自妙-山起,徐州威远武馆等莫不是桂中秋泄露机密造成本门重大损害!”
锺离胡神色大变道:“真的么?”
吴越道:“吴某目前说得天花乱坠,总护法不信也是枉然,俟擒住桂中秋必真象大白,方信吴某之言不假,但本帮眼前却已落在劣势,只有三成胜算!”
锺离胡神色一变,道:“这话老朽不信,设伏全是奉命布置,厉害无比,任是蓬莱双魅这般顶尖人物亦无法全身而退。”
吴越微微一笑道:“片刻之后总护法就会相信了,厉害人物并非蓬莱双魅,而是桂中秋,他只藏在暗处运用,更将总护法设下九处险伏了若指掌。”
锺离胡大惊失色道:“他如何知道老朽设下九处险伏?”
“吴某已说过,桂中秋潜入本帮之内心怀不轨,恐有半数之人均为他收买。”吴越朗笑道:“好,吴某说到此处为止,稍时自然明白。”
这时,丘显达已掠入洞内,与锺离胡附耳密言。
锺离胡不禁面色一变,道:“尹氏兄弟及北邙四煞尚好打发,但司徒岳兄妹却委实棘手!”
吴越诧道:“此话怎讲?”
锺离胡长叹一声道:“令主本意将百花-化为飞灰,后闻司徒岳兄妹率领庄众得以安然逃出,不知何故,令主竟突改心意,严令拦阻司徒兄妹让他们知难而退,否则亦可生擒,不得伤害半根毫发,违者立即处死,这岂非太过棘手了么?”
吴越默然不语,心内却肯定了一宗事实。
蓦地——
洞外传来数声尖锐哨音。
丘显达面色一变,飞掠出洞外而去。
吴越道:“总护法,既然病在内而非在外,隐秘已然外泄,可敌则敌,不敌则返。”
锺离胡冷笑道:“老朽偏要让他们尝尝厉害!”言罢一闪出洞。
丘显达出得洞外,发觉奇门禁制已破多处,不由暗感大骇。
原来洞外乃一片敌许乱石林,横牙竖愕,丛生荆棘,凭险而守,诱使来敌入伏,定可一网打尽,此刻却多处静悄悄地不见任何异徵,显然伏守暗椿已然逃离。
丘显达暗道:“莫非吴越之言然毫不假,不少人已为桂中秋收买逃离!”
如此一来,奇门禁制已无法发挥原有的威力,致北邙四煞等人可长驱直入,即使遇顽抗者也轻易地被打发殆尽。
突然石后闪出尹兴仁、尹兴义兄弟,横阻在丘显达身前。
尹兴义冷笑道:“尊驾不如束手就缚以免一死。”
丘显达双-一扬,闷声不言,寒芒两道疾弧望尹氏兄弟头间勾去。
尹氏兄弟大-一声,双刀挥攻如风。
却不知丘显达身为护法,一身武功并非等闲,出招奇快凌厉,尹氏弟兄刀势才出得半途,丘显达双-在两人颈项间。
只听丘显达一声长笑起处,尹氏兄弟两人首级已离腔飞起,尸体倒卧在血泊中。
但闻一声冷笑道:“好歹毒的-法!”
石林之后疾闪出两条身影,正是百花-司徒岳、司徒锦霞兄妹。
司徒岳长剑一指,厉喝道:“丘显达,速将吴越现在何处说出,可免你一死!”
丘显达道:“未必!”继而一摇,诧道:“你何从知老朽之名?”
“自有人告知在下。”司徒岳话出剑出,剑花朵朵涌袭丘显达胸后多处要害重穴。
丘显达也不打话,双-震起凌空光网迎攻而去。
司徒锦霞横剑守护司徒岳之后。
乱石间不时传来惨叫之声,北邙四煞在大肆杀戮。
北邙四煞武功虽高,但天鹰帮布伏的杀手亦非易与之辈,若凭真实武功打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而四煞却以北邙独门歹毒暗器相继打出,无异如虎添翼,当者披靡。
突闻一声大喝道:“让开!”
天鹰帮杀手闻声疾撤,一条身影迅疾无匹的阻在北邙四煞身前,正是天鹰帮总护法锺离胡。
锺离胡横剑凝立,阴恻恻道:“你们四煞在北邙不过是二、三流脚色,也敢向本帮撒野,死!”
一声死字出口,剑光托着一朵碗大寒星迳向银须一煞刺去。
剑式看来平淡无奇,却似缓实速,竟无法让了开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腾起,银须恶煞咽喉被洞穿一个拳大血孔,仰尸倒下。
其余三煞大惊失色,喝声甫出口外,锺离胡已三式疾出,绝不容三煞有缓手之机。
一刹那间,剑飚急漩中又是两煞毙命,只剩下黑须恶煞被断去两条手臂。
锺离胡指出如风,点了数处穴道,喝道:“北邙受何人耸涌舆本帮为敌?”
黑须恶煞怨毒在胸,答声凄厉:“桂中秋!”
锺离胡心头一震,喝道:“你们北邙还有何人前来?”
“除阎君外,几乎倾巢而出”
锺离胡还要问,只见那黑须恶煞仰面轰然倒地,已然气绝毙命,心感一怔。
忽见迎面一团黑雾卷着一条身影扑来,道:“锺离胡,你非死不可!”
语声其寒如冰,令人头皮欲炸,神魂欲飞。
锺离胡面色一变,一剑挥出,大喝道:“何物鬼魅胆敢”
喝声未了,只觉袭体阴风内扶着一蓬砂粒暗器被打中多处,突感均麻,真气立泄,不由狂叫一声仰面扑跌倒下。
那身影怪笑一声,五指疾伸,如-鬼爪抓望锺离胡胸前。
突闻一声兢擦脆响,那只鬼爪忽齐腕断折,吱的一声狂叫起处,一条身影如风而至,双掌平按鬼魅胸前,立时心脉震断,眼耳口鼻内黑血齐涌毙命。
锺离胡虽然伤重例下,却神智仍轻,只道必丧命无疑,那知救星天降,并未瞧清来人是何形像,已被那人一把扶起救回洞内,才知是吴越。
只听吴越向邓安平等人长叹一声道:“不料天罗洞主卜熊竟与北邙鬼邪沆瀣一气,总护法所受的却是阴磷断魂砂及白骨针!”
邓安平道:“有救么?”
吴越道:“有救!却治疗费时,但侵袭之人却接踵而来,总护法又延误不得?”
邓安平道:“属下等愿出外抵挡一阵,采拖延之策,不与正面硬接。”
吴越道:“如此甚好,你等千万不可让他们认出。”
邓安平道:“属下遵命!”
正要外出之际,忽见一天鹰帮弟子神色匆惶奔入,见总护法情状不禁呆住。
吴越喝道:“有什么话从速禀明!”
那人躬身道:“禀护法,所设伏桩有五处被挑破,伤亡惨重,岌岌可危!”
“速传命下去,可敌则敌,不敌则退,但不可撤向此处!”
那弟子奉命疾掠而出。
邓安平五人率着三天鹰帮弟子亦掠出洞外。
锺离胡寒热大作,弹身颤震,神智却未昏迷,颤声道:“吴贤弟,我等均误会你了。”
吴越道:“总护法,此刻甚么也别说,吴某救治要紧!”忽手起一指,锺离胡亦即应指昏噎过去。
口口口
锺离胡睁目醒来,只觉置身在一间净室中。
吴越等人则团坐一张桌上窃窃私语。
锺离胡已然痊愈,虽真元微有阻滞但却无碍,一跃起身离榻,笑道:“吴贤弟救治之德,不胜感铭,此是何处?”
吴越道:“这是清风道院!”
锺离胡诧道:“九华大小寺院均被官府立禁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吴越微笑道:“眼前不谈这些,本门设伏均为吴某越俎代庖改移他处,如此才不为侵袭武林人物所破,桂中秋亦-筹莫展。”说完哈哈一笑。
锺离胡道:“我等总不能匿藏一辈子!”
“那是当然了。”吴越道:“此刻吴某正在商计如何诱使桂中秋投入网罗,但桂中秋狡滑如狐,法身千百,即使面对面也难以辨识,总护法,你和吴某不同,吴某已是众矢之的,偕随同行只有添增凶危,不如先撤回总坛吧!”
锺离胡摇首道:“这如何成?”
吴越道:“总护法无须忧虑,吴某自知不敌桂中秋,但桂中秋要制吴某于死也未必容易,此乃斗智之局,胜败之分端在谁棋高一着?”
锺离胡道:“本座愿听吴贤弟计情安出?”
吴越低声如何使计诱使桂中秋自投罗网。
锺离胡赞不绝口道:“委实乃绝妙好计!”
吴越忽长叹一声。
锺离胡正欲诧问有何忧虑?忽见一名杀手掠入禀知丘显达等人为司徒兄妹所杀,不禁勃然怒道:“这一双男女鼠辈委实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必杀你们方消心头之恨?”
“恐怕总护法杀他们不得。”吴越淡淡一笑道:“吴某奉命出山之前,令主密书严嘱不得伤害他们司徒家人,难道总护法无所悉么?”
“这点本座早知。”锺离胡目露惑容道:“但为何事后又遣杀手袭攻百花-,岂非前后矛盾?”
“这恐须令主自己解释了!”吴越言毕后又长叹一声。
锺离胡道:“莫非吴贤弟方才长叹就是为了司徒兄妹之故?”
吴越答道:“吴某长虑并非他们,而是恐有人从中作梗,致功败垂成!”
“是否为了蓬莱双魅?”
“不是他们!”
“是否是大内高手或武林正派高人?”
吴越摇首答道:“事无佐证,大内及正派高手正好让我等两败俱伤,何必插手干预。”
锺离胡瞪目问道:“那是谁?”
吴越缓缓有力地吐出七个字:“九尾蝎子姜翰林!”
“姜翰林!”锺离胡神色大变,道:“这老鬼竟仍活在人世!迩来盛传姜老鬼再现江湖莫非是真的了!”
“一点不假。”吴越答道:“绝非空穴来风,吴某几乎丧命在他那无影蝎尾针下!不过”
“不过什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吴越叹息一声道:“总护法,事在人为,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总护法且先行,吴某等随后赶来。”
锺离胡颔首道:“吴贤弟珍重,本座只有先行一步了。”抱拳略拱率领党羽掠出静室外而去。
吴越低声道:“他乃是老狐狸,必留下两人在暗处监视我等行动。”随命邓安平、祝赛二人出外察视。
无影刀薛瑜道:“时机已戍熟,找出天鹰帮总舵就应在锺离胡的身上。”
简松逸点点首道:“薛老,他乃总护法,身份崇高,对总舵尚且不明,可见鬼影子阎白枫必有极大困难,而且朝令夕改,内情也必不简单。”
符韶道:“少侠不妨说出阎白枫有何困难?”
简松逸略一沉吟道:“此乃推测而已,未必准确,在下料测当年阎白枫为了觊觎那册武功秘笈,不惜暗害司徒白有所挟持,那知司徒白竟洞悉其奸,是以两人相互之间有种极微妙关系在内,谁也杀不了谁?也谁也离不开谁?”
田京诧道:“如此说来,天鹰帮岂不是有两位令主!”
“不错!”简松逸道:“所以百花-一直在暗中保护之下,乃司徒白之力,依照阎白枫之意非斩草除根不可!”
朱九真道:“那么长江镖局之事又作何解释?”
简松逸稍一思忖道:“事虽因安详之死而起,阎白枫不知受清廷何人指使,图使激起江湖凶杀,消灭先明志士势力,但阎白枫另外尚藏有私心。”
薛瑜笑道:“象牙球上真如传言写有武功秘笈?”
“不错!”简松逸道:“但薛老仅猜对了一半。”
“另一半咧?”
“因吴越那柄-剑而起!”简松逸道:“天魁星颜中铮乃冶剑名家!”
“这么说来,颜中铮仍藏身他处不出来了!”
“不错!”
薛瑜略一沉吟道:“看来,阎白枫定早知吴越-剑藏处了!”
简松逸道:“他知道何用?取在手中无异废物一般,反而打草惊蛇,弄巧成拙。”言毕叹息一声道:“猜测徒劳,咱们走吧!”
口口口
洞外石林中陈尸斑斑,血污狼藉,惨不忍睹。
尤其是丘显达死状厥惨,分尸数截,不言而知是司徒兄妹合力诛杀。
当时司徒岳、司徒锦霞诛杀丘显达后,双双即欲扑向洞口而去,突见云迷雾镜,顿失洞址踪影,此正吴越救回锺离胡之后一刹那。
司徒岳不禁一怔,诧道:“霞妹,此处并无洞口,显系天鹰帮在此乱石林中布伏一道狙杀埋伏!”
司徒锦霞道:“大哥说得不错,那有吴越在此等候之理,你瞧,这不是北邙鬼邪尸体在,死在片刻之前,谅天鹰帮匪徒已撤走!”
忽闻一个阴冷笑声传来道:“你们两个就是司徒白的一双子女么?”
司徒岳不由心头微惊,别面循声望去,只见是一双头载罩巾的怪人,不禁又是心神猛凛,道:“二位就是蓬莱戈大、戈二先生么?”
戈戎大笑道:“不错,正是老夫两人。”
蓦地——
一声狂笑传自远处石笋之后,道:“好不识羞耻,你两个老怪物破了两处伏桩,没找到吴越,竟反过头来寻他们一对兄妹晦气,你们也不想想看,他们所为何来?”
蓬莱双魅不禁老脸一热,戈戎厉声道:“老夫不过想问问他们可知其父生死下落,并无他意,尊驾请示来历,何不现身出见?”
“问什么?其父仍生死不明,而且其母妹亦为吴越所制,比你们两个老怪物知道的还少,我来告知两位,吴越现在十王殿后,百丈天抒近处,再过两个时辰即离此他往,要见我老人家,你们不会自己寻来么?谅这反太乙奇门禁制尚难不到你们咧!”
蓬莱双魅互望了一眼,倏地凌空拔起,望语声传来方向落去。
司徒岳低声道:“霞妹,你我即赶向十王殿后。”联袂疾闪,身影远杳。
双魅先后落实,只觉置身在云雾弥漫中。
戈戎道:“尊驾可以现身了!”
石后忽传来冷峭笑声道:“你们一定要见我老人家是何意?”
只见一个白眉白须白袍老叟在云雾中隐约现出。
双魅不觉一怔,武林知名人物似无此人形像。
戈戎道:“尊驾请将来历姓名赐告!”
老叟冷冷一笑道:“山野之人名姓已不复记忆,奉劝二位,切莫多树敌结怨,慎防身败名裂。”身影倏又隐去。
戈盾望了戈戎一眼,道:“老大,为何此次再出江湖情势大不相同?”
“如何不同?”
“往昔只要听见你我二人名号,立即望风而逃,如今大不相同。”
戈戎哈哈大笑道:“什么大不相同,待老夫大开杀戒便不一样了。”忽大-一声道:“走!”
去势如风,转瞬,双魅身影如豆,远去无踪。
在双魅原立处忽现出斧魔灵霄,巍然铁塔,生似巨灵,神威凛凛,卓然屹立,若有所思。
身后纷纷现出何禄常五名属下,神色显得焦急不安。
须臾,何禄常似忍不住唤道:“灵老当家!”
灵霄缓缓转过面来道:“何事?”
何禄常禀道:“属下方才遇见一灰衫中年人,自称曾遇上桂中秋”
灵霄面色一变,厉声道:“他说了什么?”
何禄常嗫嚅答道:“此人并不认识桂中秋,但桂中秋却找上了他,桂中秋托他转告,若当家的无把握生擒吴越,不如即时退出,置身事外,桂中秋还说老当家的本是浪得虚名之辈!”
灵霄双目宛如烧火,厉声道:“这真是桂中秋所说的?”
“一点不假!”左侧不远山石之后忽飘然走出一灰衫背剑中年人,面色冷漠如冰。
何禄常忙道:“老当家,正是这位托属下转告。”
灰衫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在下本不愿现身,却知灵老师不信贵属之言,所以现身一见!”
灵霄答道:“老朽还是不信,因他与老朽约定之事绝无更改。”
灰衫中年人冷冷笑道:“桂中秋说昔在文星阁上之话就此作罢,阁下不信,在下也不愿多言。”说罢转身走去。
灵霄不禁一怔,忙道:“尊驾且请留步!”
灰衫中年人止步旋身道:“阁下还有话说?”
灵霄道:“尊驾如再遇上桂中秋,请转告于他,不论约定作罢与否,老朽仍须生擒吴越。”
灰衫中年人忽转颜微笑道:“那是他你之事,与在下无干,再说在下谅无法再与桂中秋晤面了。”言毕-闪而杳。
何禄常道:“老当家的,既然约定作罢,何必淌此浑水!”
灵霄冷笑道:“你知道什么?”
忽闻一声怪笑道:“卜某知道!”
人影一闪现出天罗洞主卜熊。
灵霄不禁面现喜容道:“卜洞主,你去大方禅院后就杳无音讯,往何处去了?”
卜熊大笑道:“多日来卜某得知甚多隐秘,故而转知灵兄必欲生擒吴越为了何故。”
口口口
九华。
翠微环列,仙露栖迹,鹤松翠尽,楼台飞空,怎容得魑魅魍魉猖獗沾污,所幸仅是幌子而已,指顾问凶邪已丧亡殆半,座有数处疑兵,凶邪难免首鼠两端,顾此失彼。
吴越一行已远离九华三十里外五行岭上。
也有不少凶邪辗转得自传闻,行藏鬼祟地赶向五行岭途中。
桂中秋飘飘然在田滕小道上行走,远处现出两条背影,不禁一怔道:“这两人不是尤三郎典化么?”心念一动,身法加快,不到片刻,已自赶在尤三郎典化两人身后五、六丈开外,朗声道:“两位请暂留步!”
尤三郎典化两人闻声一愕,止步转面,只见是一面目陌生灰衫背剑中年人,忙蓄势凝式目光沉注在桂中秋面上,不则一甚。
桂中秋察觉两人架式玄诡奥妙,不由自主地面色微变,暗道:“他们两人一身武学自己了若指掌,不知还有深藏不露的绝学。”脑中思念电转,微笑道:“两位可是殷家-赵员外府中护院尤三郎典化么?”
尤三郎眼珠一转,道:“尊驾何从知道在下两人来历?”
桂中秋微微一笑道:“兄弟与赵员外是莫逆之交,三年前曾在赵员外府上盘桓一晚,那晚宾客如云,也许两位不复记忆兄弟,但兄弟有过目不忘之能。”说着语声略顿,又道:“兄弟袁绶,昨日还在青阳县城与赵员外不期而遇,他言说受无妄之灾,几乎家破人亡,因此对桂中秋衔恨入骨,两位是否寻觅主人下落?”
尤三郎抱拳一揖道:“原来是袁老师,在下等正是家主人府中充当护院武师,但现在不是了。”
桂中秋目露惊诧之色道:“这却是为何?”
尤三郎道:“赵员外心疑在下两人泄露隐秘,竟派人袭杀在下两人欲杀之灭口,如非遇救岂非含-九泉,因此恩断义绝。”
桂中秋闻言不禁暗暗心惊,陡萌杀机,仍自和颜笑道:“此谅一段误会,假以时日必可冰释,两位意欲何往!”
尤三郎笑道:“但愿是误会心疑,在下虽恩断义绝,但不致反颜成仇,现欲赶往五行落月山庄!”
“去不得!”
“为何不能去?”
桂中秋道:“不是兄弟轻视两位,此去必死无疑,吴越已布网相待,如蓬莱双魅名震宇内凶邪,尚不敢轻身涉险,两位如何去得!”
尤三郎笑笑道:“在下两人并非寻仇对敌,而是欲有所图。”
桂中秋委实不解尤三郎话中何意,诧道:“两位图谋什么?”
“偷剑!”
桂中秋不由脸色一变,倏又哈哈笑道:“偷什么剑?剑是随身不离,练武人家不啻第二性命,兄弟从未曾听过落月山庄有什么人拥有锋芒犀利宝剑。”
典化瞪了尤三郎一眼,道:“交浅不能言深,何用唠叨,走吧!”
两人迅疾轻身疾掠而去。
尤三郎两人奔行途中,只见去路上一条身影飞落,正是那灰衫中年人桂中秋,不禁面色一变,喝道:“尊驾这是何意?”
桂中秋道:“兄弟不才,嗜剑若狂,还求两位从实相告盗什么剑?此剑何人所有?”
尤三郎怒道:“在下若不相告又侍如何?”
桂中秋斩钉截铁说出一个字:“死!”
尤三郎哈哈大笑道:“就凭尊驾尚要不了在下两人性命!”
桂中秋沉声道:“那么就请两位试试看。”说时右臂向肩头一挽,剑出如电,砍向尤三郎左肩。
出式之快,疾如流星,无与伦比。
尤三郎惊觉无法避让开去,不禁脸色惨变,暗道:“我命休矣!”
剑芒堪堪触及尤三郎肩头,只听当的一声金铁碰击响处,桂中秋手中长剑为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块飞物撞了开去,火星迸冒。
桂中秋猛感虎口发麻,几乎把持不住,由不得面色大变,只见一披发凤眼短装老者,眯眼嘻嘻飞步抢上抢拾一个白晃晃之物。
原来那撞开桂中秋手中长剑之物是一锭白花花银锭。
那披发老者端详掌中银两一眼,嘻嘻笑道:“老朽只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好险,足足十两纹银,够我老人家十天半月杖头沽酒之需咧。”说时急急塞入怀内。
桂中秋目中暴射杀机,喝道:“谁叫你多管闲事!”
“高兴。”披发老者呵呵大笑道:“就如你一般与人家无怨无仇,无端出剑伤人,我老人家实在瞧不顺眼不禁伸手。”
桂中秋阴恻恻笑道:“你可知多管闲事的后果么?”
“什么后果。”披发老者道:“我老人家出道以来,还无人胆敢出此狂言,你比蓬莱双魅如何?”
桂中秋怒道:“我要刺瞎你的双眼!”
“你也配!”
桂中秋平日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颜色,今日不知是何缘故有点心浮气燥,又见尤三郎、典化二人已远去无踪,不禁怒不可遏,扬腕正待出剑之际,复又转念,冷冷笑道:“你走吧!下次让我遇上,就莫怨我辣手无情了!”
披发老者双眼微翻道:“老朽绝不承情,他们与我老人家非孰非故,陌不相让,只是不愿见你无故出手伤人才加阻拦,如你是个凶恶之徒,我老人家也是一样辣手无情。”
桂中秋道:“你知否殷家汇有一鬼宅?”
“听说过!”
“宅主人就是桂中秋!他们两人更是桂中秋手下助纣为虐凶徒尤三郎、典化两人。”
披发老者厉声道:“你为何不早说?他们狗咬狗又与你我何干?”
桂中秋强忍着一腔怒气,道:“在下要杀他们,又与尊驾何干?”
披发老者冷笑道:“因为你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与桂中秋本是一丘之貉,你凭什么可杀他们!”话音未落,陡地腾身拔起,凌空身躯疾转,张臂穿空如电,眨眼已落在十数丈外,几个起落身影如豆渐杳。
桂中秋不禁呆住,暗道:“这披发老鬼是何来历,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看来自已更得谨慎行事,不可横生枝节。”但一想到尤三郎、典化两人未除,恐为自己带来莫大困扰及祸患,暗暗焦急不已。
正焦燥不安之时,突发现来路上现出一双飞快的人影,疾将身形隐去。
田亩近处土阜上数千株老桑,注干繁枝密叶,遮荫菸日,盛长烈阳,正是歇荫乘凉的好所在,清风阵阵,舒畅-然。
桂中秋藏身在密叶繁枝内,凝视来人,只见是司徒岳、司徒锦霞一双兄妹。
司徒锦霞娇声道:“大哥,一阵急奔似感劳累,这片桑林凉快,歇歇腿吧!”
司徒岳颔首道:“也好!”兄妹二人走入桑林,择一树干下席地而坐。
司徒岳四顾了一眼,道:“霞妹,愚兄的心情舒坦甚多,感觉如释重负。”
司徒锦霞笑道:“小妹也有这种感觉,娘和娟妹既脱离吴越魔掌,你我便可放手施为,将天鹰帮匪徒斩尽杀绝,方消火焚百花-之恨!”
“不!”司徒岳摇首道:“如非娟妹智计过人,吴越又自知处身之危,岂能如此轻易平安无事,这也算是有条件的交换。”
司徒锦霞道:“方才那神秘老人交与大哥两封娘及娟妹亲笔手函外,还与大哥耳语甚久,究竟说了些什么?可否让小妹听听,好不好嘛!”
司徒岳略一沉吟,道:“好吧,他说爹仍然活着,但备受苦楚,然天鹰帮令主也不好受,爹死他也活不了!”
司徒锦霞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应救爹出险!”
“那是自然,但谈何容易,迄至眼前尚不知其总坛究在何处,即使总护法锺离胡也不知。”
“竟有如此神秘,那应如何着手?”
“抽丝剥茧!开堰放水。”
司徒锦霞叹道:“大哥,别打哑谜了,小妹急于知道!”
“你知道交换条件是什么?”
“小妹如何知悉?”
“吴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为了什么?”
司徒锦霞矫叹道:“大哥问小妹,小妹又问谁?”
司徒岳道:“天鹰帮并非天鹰帮,此乃江湖道上新近为它取名,事实上是一极其秘密组织,姑且就谓之天鹰帮吧,总护法锺离胡虽为老狐狸,但比起吴越、桂中秋两人则较为逊色,因这两人深沉不露,狡智尤之,武功造诣吴越则又此桂中秋更高出一筹”
藏身密叶丛中之桂中秋听得暗暗心惊,忖道:“那神秘老人是谁?知道自己和吴越隐秘似洞悉无遗。”
“吴越与桂中秋两人均非屈居人下之辈,满怀雄心壮志,久欲一展长才,扬眉吐气,桂中秋更受谗久居一名舵主,怀怨之深,无与比拟,是以两人在深思熟虑之下,帮内隐秘为他探知甚多,总坛所在可能有三处”
司徒锦霞诧道:“既然总坛极为隐秘,他们是如何探悉的?为何说可能是三处不是一处?”
“不是他们,而是吴越探出。”司徒岳道:“一次吴越偶经一处绝顶之上发现崖穴内端坐一发须浓密披拂面目老人,这老人催促其急速离去,否则将罹杀身之祸,神态惶急,若要再见,一月后可在此处深夜子时二刻见面,吴越信了,急急离洞,却隐匿近侧,果然发现了一事。”
“什么事?”
“片刻之后发现一蒙面老叟入洞相偕洞中老叟离去,奇怪的是那洞中老叟也蒙住面目,服饰一般无二,身法迅快如飞,吴越大感困惑,却守密不宣。”
“一月后吴越再去了么?”
“当然去了。”司徒岳道:“吴越如期而往,果然老叟在内,老叟即言暂别问其来历,欲先试试吴越武功深浅,两人相对而坐印证高下,自然吴越不敌但老叟却夸赞堪高造就,谓有事相托须在三月后再行晤面,驱吴越速离。”
“那老叟是何来历?三月后吴越去了没有?相求何事?”
“去了。”司徒岳道:“霞妹,那洞中老叟正是爹,另一老叟则是阎白枫,爹所托吴越的事就是为了长白绝顶到手那册秘笈所载武功无法参悟,希望吴越诡计让娟妹到来,要知娟妹聪慧过人,或能悟解奥秘!”
司徒锦霞恍然大悟道:“原来吴越献计让娟妹下嫁与阎白枫孽子!”
“但吴越本意不使爹与娟妹见面,意欲骗取秘笈到手。”司徒岳笑道:“那知娟妹竟洞悉其奸,吴越懊悔不已!”
“为什么?”
“秘笈已付之一炬,爹已熟记于胸,不见娟妹之面绝不提及片言只字。”
“那吴越为何向阎白枫吐露?”
“准死无疑!”
“原来如此。”司徒锦霞道:“小妹还是不懂吴越为何重入虎穴,他难道不知随时都有性命之危么?”
司徒岳哈哈一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吴越已放出风声,当年在黄海取得一柄古剑,无法启鞘,埋置在其所居之处不远,就是为了这柄古剑与桂中秋结怨甚深,是以他取回这古剑。”
司徒锦霞摇首道:“这小妹就不懂了,天下那有如此愚蠢之人,叫小妹悄悄地返回原处取出此剑不就得了么?”
司徒岳笑道:“难怪你不懂,吴越为何却夺长江镖局暗镖,即因颜中铮系冶剑名家,当初托镖主人又为何指定须长江镖局保镖,其中道理更是显然,那托镖主人月前在京无疾而终,若非吴越说出真象,如今仍是一个不解之谜。”
“颜中铮仍生死不明,不知下落。”司徒锦霞目露惑容道:“此计恐弄巧成拙。”
司徒岳摇首道:“此事看来简单,其实内情之复杂亦不如你我之想像,如不出为兄所料,颜中铮定落在吴越手中秘密毁剑,约定之期已至,吴越不能不去取剑,得手之时也就是阎白枫,桂中秋授首之期。”
“大哥怎有此想法?”
“因那神秘老人语里句间隐有所指,故为兄敢作此推测,猜测之言,不足凭信,我等必须赶往落月山庄,暗中观察吴越真正意向,娘严嘱暗中保护吴越不使受到伤害,如此才可救爹出险。”
司徒岳言毕微微一笑,长身立起,道:“霞妹,可以启程了。”
司徒锦霞缓缓立起,两人联袂而去。
桂中秋正要跃下赶去,欲制司徒兄妹逼问真情,身形一动突又止住,皱眉暗道:“他怎么又来了?”
原来披发老者不知在何处走了出来,竟然立在司徒兄妹原坐处凝视着远失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怪事,这两个娃儿比我老人家所知道的更多,真实性也然不假,但不知他们所说的神秘老人又是谁咧!”说着缓缓坐了下去。
桂中秋心内大感焦急,暗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披发老者杀之免得碍事。
那知披发老者非但没有去意,却从怀内取出一只陶瓶启塞饮了一口酒后,又自言自语道:“看来吴越与桂中秋两人怨如山积,恨若海深,他们中谁稍一不慎,必肇致杀身之祸!”
忽见一披发肤色黧色的小童从远处奔来,不迭唤道:“师父、师父,害得徒儿找得您老人家好苦!”
小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双眼又圆又大,透着一股刁钻精灵机智模样,穿着打扮竟与乃师无二,背佩一支精钢打铸的点穴镢,手中捧着一大包食物。
老者翻眼一瞪,冷笑道:“小三儿,谁叫你一跑就这么久,我老人家还以为你是见异思迁,背师重投咧!”
“小三儿怎敢。”披发小童伸了伸舌,打开纸包,现出腌鸡腊鸭卤肉等尚有十数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笑道:“您老人家将就吃吧,徒儿却打听得一些事,故而来慢了!”
披发老者伸手抓起一个包子塞入口中咀嚼两下吞入腹中,赞道:“好鲜,味道不错。”继又道:“你打听到什么事?”
小三儿一边吃一边说,比司徒兄妹方才所谈的更要详尽,并且将吴越与桂中秋如何结怨细枝未节绘声绘影-出,及武林群雄动态情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披发老者鼻中冷哼一声道:“这些我老人家都知道了,还要你来丑表功!”
小三儿眼珠一转,道:“师父,还有一件新鲜事您老人家压根儿都没听说过,不知要听不要听?”
披发老者道:“你到说说看。”
小三儿吞食了两个包子后,道:“师父,你知否殷家汇鬼宅主人是谁么?”
“这还要你问,自然是桂中秋?”
“嗯。”小三儿点点头道:“真是桂中秋无疑,你知桂中秋有偌大的财富么?”
“这关我老人家什么事?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关系大着咧!”小三儿眼睛一转,道:“桂中秋与吴越两人,注定了桂中秋必败无疑,吴越早将桂中秋各地产业财富洞查得清清楚楚,买动官府循线追抄,本来桂中秋富可敌国,如今是一贫如洗!历历如数家珍般数说查抄多处地点。”接道:“最可怜的桂中秋秘巢在洛阳南六十里清碧园内妻妾子女均被吴越遣人掳禁另处,最美丽的妾侍柳鸾儿亦遭淫辱!”
桂中秋听得心神狂震,咬牙道:“吴越,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只听披发老者长叹一声道:“过载者必覆其舟,害人终须害已,为人怎可不慎于始乎!”
小三儿道:“师父,你怎么卖起文来了,徒儿下山以来几乎跑断两条腿,究竟为了什么?”
“为什么!”披发老者沉声道:“为师与鬼影子阎白枫曾有过节,要找到他作个了断!”
“那只有在桂中秋、吴越身上才可循线找到阎白枫么?”
“不错。”披发老者道:“只有从他们身上才可找到。”
小三儿大口吃肉,又塞了一个包子,吞咽下腹后,忽失声一笑道:“叫我小三儿若是阎白枫,将桂中秋、吴越杀之永绝后患,谁也找不到他了。”
披发老者冷笑道:“你以为聪明绝顶不成?你想得到阎白枫就想不到么?哼!阎白枫非不为也是不为也!”
“你老人家是说阎白枫被司徒白制住,行动维艰么?”小三儿诧道:“既然阎白枫有司徒白制住,何必你老人家万里寻仇,未免多此一举!”
“错了!”披发老者道:“他们相互制住,譬如一根绳子拴牢两个蚱蜢,谁也跑不了谁,倘不出我老人家所料,他们两人之间谁也不能远离谁,足迹不能走出百里外。”
小三儿笑道:“徒儿明白了,你老人家料测吴越、桂中秋那一方胜算机会较多!”
“一半!”
“依小三儿看来,那桂中秋获胜的机会较大。”
“这怎么说!”
“也许那吴越现在落月山庄正与桂中秋的爱妾柳鸾儿淫欲作乐,桂中秋子女在旁陪侍,有道是作恶多端必自毙,骄满者亦必招横祸,何况正派侠义道人物也无法容忍,其不败者焉谁?”
披发老者忽噗嗤一笑道:“你道桂中秋是个好人么?也许他坏事做绝,该得此报应,走吧,够你瞧热闹的。”五指一带小三儿,双双穿林而出,去势如风,瞬眼身影如豆渐杳
桂中秋一跃而下,追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