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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手岩下曲径通幽,茂林修竹深处有山神庙一楹,红墙绿瓦,除正殿外尚有厢屋五六间,殿坪上芭蕉四处,数丛篁竹,繁花艳发,尚有老桂数株,四季开花,风动处,蕉荫碧凉,翠篁送韵,桂香飘溢,沁人心脾,令人意趣盎然,爽性悦目。
一间厢房内榻上躺着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镇八方程乃恭。
他不知昏睡了有几天了,一直未曾苏醒过,榻旁椅上端坐着铁瞻孟尝徐三泰,手握一卷,沉心阅读。
片刻,程乃恭发出微弱呻吟,身躯动了动,缓缓张开双目,眼前情景有异,不由惊诧出声。
耳旁突生起徐三泰语声道:“程兄终于醒过来了!”
程乃恭发现徐三泰陪伴在旁,惊道:“徐老爷子”欲待坐起,只觉身体虚弱异常。一阵头目眩黑,坐不起来。
徐三泰道:“程兄有数天未进饮食,又身罹暗算,虚弱异常,幸亏吉人天相,转危为安,容老朽唤庙祝送来酒饭用后再作详谈如何?”言毕飘身而出。
程乃恭只是发楞,仅忆及那晚在客栈内正要脱衣沐浴之际,忽觉胸后一缕冷风如箭袭体立即不省人事,只不知如今身在何处?数日未进饮食更使自己大感震凛,忖道:“难道已过了十五么?”
只见徐三泰已领着庙祝走人,庙祝不过五旬上下,毫无武功模样。
庙祝送来四菜一汤,壶酒一樽,两付杯筷。另一大-馒头包子。
徐三泰俟庙祝退出后,取出一粒丹药喂服程乃恭口中,笑道:“程兄行功周天后,体力必较前健旺!”
程乃恭谢了一声,暝目行功。
徐三泰暗暗叹息道:“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此人若再执迷不悟,丧心病狂,终必身败名裂
!”
果然,程乃恭行功周天后精神倍感一振,离榻而起,与徐三泰共进饮食,迫不及待询及详情。
徐三泰长叹一声道:“自程兄失踪后,老朽立即迁往永福客栈,东方老师等人四出搜觅程兄下落,但一直宛若泥半入海杏无音讯,迄至今晨方发现案头留有函绒一封,内书程兄身在佛手岩山神庙后洞穴内昏迷不醒,才寻获程兄移置在山神庙内。”
程乃恭诧道:“留书人是何人?”
“并无上下款”徐三泰插首叹息道:“老朽为此百思不得其解,此人擒走程兄必有其原因
?弃置在洞穴内不闻不问动机何在?”
程乃恭亦心内暗暗纳闷,-忽道:“东方老师他们何在,今日是否十五?”
徐三泰道:“在程兄失踪后迭生变故,赵金英老师不幸身亡,老朽甚感痛心,今方还是十四,明晚之约谅必棘手异常。”
程乃恭大惊失色道:“赵老师遭遇不幸了么?唉,这是如何说起,今天十四,程某尚要赶到
含鄱口,瞧瞧敞局所邀援手赶到了否?”
徐三泰微笑道:“程兄稍安勿急,含鄱口那儿老朽另有安排,已至今晚,程兄切忌外出露面,须防杀身之祸!”逐将在永福客栈内丐中双恶无端生事,溧阳双英汤豪诬指其兄为赵金英所害,沧浪山庄端木兄弟为双丐诬攀及途中遭萧姓怪人之事一一-出。
当然还有所隐瞒,徐三泰说时观察程乃恭神色。
程乃恭目露歉然之色道:“为了敞局失镖,累及赵老师殡命,徐老爷子诸位无端奔波,程某内心甚感愧疚不安!”
徐三泰微微一笑道:“解危济困,乃我辈之所应为,何谢之有?”
程乃恭道:“赵老师是如何遭害的?徐老爷子尚未提及?”
“就在程兄失踪当晚,老朽等分向迫觅,返回后独未见赵老师归来,再度外出搜觅,发现赵老师陈尸沟渠,以遭蝎尾针致命。”徐三泰叹息道:“并非老朽不愿提及,但只见其针不见其人,沧浪山庄属下乡人亦在永福客栈内遭此毒手,但必须找出确证才可,不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程乃恭不禁骇然变色,道:“徐老爷子言之有理!”
徐三泰察言观色,暗知姜翰林与程乃恭必大有渊源,微笑道:“这些暂且别提,依老朽看来明晚‘复仇者’似无其人,必急在挑起一场轩然大波,为今之计老朽等可见机行事,能不参预即设法远避,不过必须找出颜总镖头下落,不然无异大海捞针,程兄,你知否颜总镖头藏身确处么?”
程乃恭心神暗震,忙道:“程某的确不知,为此程某内心忧急如焚。”
蓦地,两条身影惊鸿疾闪掠了入来,只见是展飞虹与陆慧娥二女。
程乃恭忙欠身立起施礼道:“二位女侠迩来可好?”
展飞虹道:“程副总镖头请坐,含鄱口有三拨人手赶集,说是应程副总镖头之邀而来,东方大侠答称程副总镖头黄昏时分必可赶至,如今他们已散去了,贵局人手现在佛手岩下候命。”
程乃恭倏地立起,抱拳笑道:“承展女侠见告,不胜感激,程某只觉体力渐复,竟欲立即赶往含鄱口,天晚必回。”
徐三泰面现为难之色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万一又”
陆慧娥娇笑道:“徐老爷子大可放心,程副总镖头必然无碍,那晚暗算程副总镖头之人定是欲逼问颜总镖头下落,不料身后发觉另有人蹑踪,而且知道是何来路,携带程副总镖头同行必遭不幸,情急之下将程副总镖头弃置在山神庙洞穴内,说不定此人还是不免!”
“那么投书人又是谁咧?”
“这就不知道了,眼前情况云诡波谲,瞬息万变,不过”陆慧娥娇笑道:“程副总镖头此去必然无事。”
程乃恭抱拳一揖,道:“程某告辞!”匆匆走出。
展飞虹悄声道:“程乃恭不可能不知颜中铮下落,至少也必知隐情一二。”
徐三泰颔首微笑道:“倘不出老朽所料,颜中铮事前已知程乃恭与清廷勾结,为此颜中铮亲自护镖,失镖后更知处境之危,有意藏匿不出,逼使程乃恭无法卸其责,颜中铮一天不出,程乃恭即一天不得安宁,为虎作伥,作法自毙,怨得了谁?”
展飞虹道:“如此,我等岂不是盲目摸象,疲于奔命。”
“岂止我等疲于奔命而已,说不定失镖现已送至大内,失镖仅是幌子,藉此为由掀起江湖劫杀动乱,清廷可免去许多后顾之忧,不过”徐三泰叹息一声道:“再无第二个璇玑秀士,程乃恭更无性命之忧,不论有所图或无所图均不敢杀害程乃恭,否则难脱干系!”
陆慧娥笑道:“老爷子所见不差,自我等离开府城之后,日月双环易焕堂即尾随不舍,不言而知易焕堂必奉命而为。”
蓦地,一颗石子忽从外投入,落地有声。
展飞虹面色一变,拔剑即待扑出。
徐三泰摇手示意,低声道:“投石示警,是友非敌!”
忽闻屋外传来易焕堂语声道:“徐老爷子在么?”
陆慧娥噗嗤一笑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徐三泰忙起身趋出相迎,笑道:“老朽在此,不知易大人驾临有失远迎,务请海涵。”
易焕堂大笑道:“徐老爷子,你我交相莫逆,怎可如此客套!”相随徐三泰入室,一见两女也在,即笑道:“原来两位女侠也在!”
展飞虹盈盈一笑,趋出唤来庙祝撤下饭菜重新更换。
陆慧娥嫣然一笑道:“易大人莫非为了程乃恭而来么?”
易焕堂不禁一怔,大笑这:“陆女侠委实玉雪聪明,令兄之言果然不虚,易某方才在庙外不远处目睹程乃恭行色匆匆掠出,但易某不能与其照面,这几日程乃恭往何处去了?”
徐三泰捋须长叹道:“不瞒易大人,迄至现在老朽忧心方释。”继叙出那晚在德安县投宿城厢客栈中沐浴之际程乃恭被人劫走,四出追觅,为此赵金英不幸身亡,今晨偶见投书才至庙后不
远山涧内等获程乃恭经过详情叙出。
易焕堂长长哦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前说程乃恭外出邀友劝拳竟是幌子而已,易某猜测此人劫走程乃恭,必是为了逼供出颜中铮及失镖下落,竟未料黄雀在后,慌乱之际将程乃恭匿弃洞中逃去,更不料亦死在黄雀手下。”
陆慧娥娇笑道:“易大人说话未免太玄,那黄雀是谁?”
“如不出易某所料,黄雀必是九尾蝎无疑!”易焕堂道。
“赵金英老师之死亦未必不是姜翰林所为!”
徐三泰点点头。
庙祝又送上一席酒菜。
徐三泰延请易焕堂入席上座。
山禽野蔬,揉揉清新可口,自酿佳酿,更是甘醇芳列。
易焕堂意兴豪爽,酒到杯乾,笑口常开,唯独言不及义,避重就轻,官家意在追回失镖,江湖纷事却置身事外,袖手不理。
徐三泰暗暗叹息道:“老朽一生忠厚待人,今日不得已虚与委蛇,汝虞我诈,未免间心有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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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渐垂,絮云逸飞。
山道上现出二女,一老一少,疾行如风,正是易焕堂身旁的胡姥姥与黎丽珠。
忽地,去路上一声叱-道:“站住!”
一旁林中纷纷闪出五人阻住胡姥姥黎丽珠去路,为首者是一三旬不到,二十八九锦衣少年,油头粉脸,目光淫邪,其余阻人均一身劲装捷服,手执兵刃。
胡姥姥闯荡江湖日久,认出锦衣少年郎是沧浪山庄三少庄主神枪太保端木当,不禁脸色一冷,沉声道:“原来是沧浪三少庄主,阻住老婆子去路做甚?老婆子劝你不要惹火烧身!”
端木雷哈哈狂笑道:“胡老婆子,你不要倚仗有易焕堂身后撑腰,便敢狂妄无忌,今日沧浪山庄算是豁出去了,少爷问你我那二哥端木杰如今囚在何处?”
“囚在抚署大牢内!”胡姥姥冷笑道:“你胆敢杀官劫囚么?”
端木雷纵声狂笑道:“就是天之老子,沧浪山庄也敢动,何况小小抚署,少爷实话实说!”说时手指黎丽珠道:“少爷知这位黎丽珠姑娘是易焕堂禁脔,且请留下作质,易焕堂大内侍卫分统领,与督抚平起平坐,放出二哥想必不难。”
黎丽珠娇叱一声,挥剑攻向端木雷,一套七星连环剑法,竟是招招辛辣,风雨不透。
端木雷示意四名手下合攻胡姥姥,自己一管沉木萧,竟是见招折招,诡异奥妙。
突然端木雷发出一声长笑,左手两指迅疾若电点在黎丽珠乳中穴上。
黎丽珠嘤咛一声,倒向端木雷怀中。
端木雷猿臂一伸,将黎丽珠一把抱住,高声道:“胡老婆子,记住,你与易焕堂说,速将我二哥带来换回黎丽珠!”转身急掠而去。
胡姥姥以一敌四,沧浪山庄手下武功都不弱,非但无法取胜,而且岌岌可危,目睹黎丽珠被擒,心内一急,手中铜棍一缓,被其中一人刀势乘虚而入。肩头砍中一刀,血光进射。
四名沧浪山庄手下顿时攻势玄撤,挥面飞掠而去。
胡姥姥伤得不轻,咬牙切齿自点穴道止住溢血,取出一粒丹药服下,厉声骂道:“我老婆子若不将你击成肉酱,难稍心头之恨。”
一条身影宛如飞鸟般疾掠而至,道:“你要将何人击成肉酱?”
胡姥姥发现来人正是简松逸,惊喜道:“原来是简公子!”逐道出经过详情。
简松逸点点头道:“沧浪四少,恶名久著,惟独四少较为自行检点外,其他三人心性邪恶,理应获诛!”接着又道:“在下知道易大人现在何处,但不可向易大人说是在下告诉你的!”
胡姥姥神态忧急道:“公子,老婆子这甥女虽是与邪恶为伍,但守身如玉,那端木雷乃花中饿鬼,只怕黎丽珠甥女不保贞节,倘老婆子不曾走眼,公子身负旷绝奇学,定能救出,老婆子永感大德,如有所命,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简松逸略一沉吟,颔首道:“好,在下应允,不过在下也有一个要求,永不许将此事泄露。”
胡姥姥道:“老婆子如泄露一字半句,当死在乱刀分尸下!”
简松逸道:“在下信得过你,你在白鹿书院等候就是。”话落人起,穿空如电,瞬眼已杳失在暮色苍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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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雷好不得意,目注着榻上横陈着黎丽珠泛出火炽淫邪之色。
黎丽珠宛如梨花带雨,暗道:“今天不免淫辱,我宁可嚼舌而死!”
端木雷慢慢坐在黎丽珠身侧,笑道:“黎姑娘,你也非三贞九烈,与在下一床两好,也不算辱没你!”说时双手伸向黎丽珠腰际轻解罗衣。
此正一发千钧,危在瞬刻之际。
蓦地,一道寒虹竟破-而入,宛如涛涌浪卷。
一眨眼间,寒虹倏即消失,床上已失去黎丽珠踪影,端木雷尸分两截,鲜血红染了整个床褥,五脏六腑溢流而出,死状厥惨,这也是他作恶多端之报。
沧浪山庄中人只道三少庄主尚在两情恰然,好梦正浓,竟然毫不知端木雷身遭惨死。
白鹿书院门前坡道上胡姥姥正望眼欲穿,月华如银,忽见简松逸挟着黎丽珠如飞掠至,不禁狂喜迎上前去。
简松逸放下黎丽珠,道:“幸不辱命,她已被在下点了睡穴,慎勿泄露,两位须随在易焕堂不离,珍重再见!”话落人起,瞬即杳然。
胡姥姥满心欢悦,拍开黎丽珠睡穴。
黎丽珠睁开星眸,一跃而起,目睹胡姥姥,诧道:“姥姥,我不是在做梦。”
胡姥姥笑道:“这是真实,并非梦境。”
“姥姥,记得正危急之时,突有一道剑光破窗卷入,之后我郎不省人事,莫非有人仗义相救
?此人是谁?”
胡姥姥告之详情遇上侠士仗义,却未明言。
黎丽珠诧道:“莫非是他。”不禁油然泛起一股惘然若失的感觉。
胡姥姥道:“我们快走吧!”
口口口
月华如练,时已二更。
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独自一人,衣袂飘飞屹立在含鄱口一处悬崖削壁之上。
他一直未返转山神庙,似等候着什么人,面色沉重。
忽见一条入影疾掠上崖,程乃恭高声道:“罗镖师,他们何在?”
一个虎臂熊腰,粗眉大眼中年汉子躬身禀道:“他们又回去了。”
“什么?”程乃恭怒道:“莫非程某来迟了一步即拂袖而去?”
“这到不是!”罗姓镖师道:“他们俱接到柬函,大意谓若要留得颜总镖头性命,希勿插手请各赋归,所以他们在权衡轻重之下,不得已无法涉身这场是非。”
“程某不信内情如此简单,”程乃恭怒形于色,挥手示意命罗姓镖师侦出确实隐情。
罗姓镖师领命快步离去。
程乃恭暗中似有点胆寒心怯,连日遭遇委实不如人意,宛似做了一场噩梦,这梦还要继续不断做下去。
他正要离去转回山神庙,忽闻相对不远山崖上传来宏亮笑声道:“不该走的都走了,而我不该来的却在不得已情况下来了!”
那山崖上只见冲起一条身影,疾如飞鸟,几个起落,即来在程乃恭身前。
只见此人面覆一层黑纱,不至身前无法办明真实面貌。
程乃恭目睹此人,赶紧施礼道:“兄台有何指示?”
“副总镖头这几天到何处去了!”
程乃恭将被人暗算,昏睡在山神庙后洞穴事-出。
“有这等事?”那人似乎一震,道:“据徐三泰料测,暗算擒走的人不知是何人物,不料黄
雀在后紧迫不舍,不得已将你移置洞穴,但此人仍不免遭受黄雀毒手,那么黄雀是何来历?”
“九尾蝎姜翰林!”
“真的么?”
“数日来死在蝎尾针下不在少数,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见姜翰林老贼心怀叵测。”
“委实令人不可置信,姜翰林虽凶残暴戾,却一语千金,与兄弟交相莫逆,他本已退隐江湖多年,如非兄弟甚难请他再出,依兄弟看来其中必有蹊跷,”那人微微叹息道:“兄弟虽与易焕堂同在一条线上,但各司其事,互不相涉,制度谨严,不可逾越,明晚之战,不论谁胜谁败,反正计已得售,不过防姜翰林从中坏事,”说着附耳密语良久,接道:“此乃第二步棋,必须笼络徐三泰等人,使其越陷越深。”言毕一闪而去。
苍穹月魄泻地成银,山野间迷蒙如幻。
程乃恭回顾了一眼,腾身拔起,望佛手岩方向掠去。
他才一走,悬崖上疾闪出两条身影,其中一人正是简松逸。
简松逸道:“程乃恭不过是为虎作怅,身不由主,方才与程乃恭谈话之人才是关键人物。”
身旁立者笑道:“此人逃不了二哥神目如电之下,二哥乃丹青妙手,形像一俟形像绘就,少侠可按图索骥,使此人无所遁形!”
简松逸点点头道:“你那二哥才华高绝,在下望尘莫及!”
“少侠说那里话来,少侠身负旷绝奇学,我那二哥自视甚高,向不服人,唯独对少侠钦佩得五体投地!”
简松逸轻笑一声道:“遇承谬奖,不胜汗颜,在下尚须赴佛手岩一行,请转嘱兄台二哥千万
不可打草惊蛇!”
二人分向掠去,瞬眼身影杳失在月色苍茫中
口口口
佛手岩山神庙厢房内,日月双环易焕堂与铁胆孟尝徐三泰,展飞虹陆慧娥四人酒兴甚浓。
月薄淹映,暮色苍茫之际,紫面韦护东方旭,小达摩江上云、通臂猿倪凤子、擒龙手陆慧乾一字慧剑丁源在外陆续返转,见得易焕堂在座,纷纷问好。
倪凤子自动去厨下添菜携酒,并换来一张八仙桌。
兴高采烈,推杯换盏,相互谈论日来经过,谈的都是易焕堂所知之事,其他绝口不提,并推测明晚可能发生之事。
忽见胡姥姥与黎丽珠双双趋人。
易焕堂一见胡姥姥怒容末饮,黎丽珠双眸红肿,便知有异,惊询其故。
徐三泰笑道:“坐下再说吧?”延请入席。
胡姥姥向易焕堂禀知详情。
易焕堂又惊又怒,冷笑这:“端木长春胆大妄为,端木雷委实该死,”又诧道:“黎丽珠知道为何人所救?”
黎丽珠一副楚楚可怜神情,摇首答道:“不知!”
徐三泰微笑道:“易大人请勿动怒,端木长春老悖昏庸,恩将仇报,若非易大人从中斡旋,其四子焉可获释!”
易焕堂转怒为霁,笑道:“徐老说得极是,丐中双恶最后熬刑不过,终于说出乃奉危肃指示
诬攀,因此易某命端木风缉捕危肃到案!”
“危肃?”小达摩江上云面色一变,道:“莫非就是昔年大闸北狱天行观的七手杀气危肃!”
“不错!”徐三泰道:“就是他,危肃一身武学怪异奇诡,堪称武林顶尖高手,难道危肃也来到赣鄱匡庐么?”
易焕堂道:“危肃不在附近,沧浪山庄也不会赶来了,别瞧端木长春作威作福,俨然一方-主,但绝不伸手招惹江湖是非!”接着冷笑一声道:“端木雷惨死想必是危肃所为。”
黎丽珠本欲说出绝非危肃所救,倏又忍住不言。
擒龙手陆慧乾道:“此刻沧浪山庄中人已惊惶失措,明晚有得好戏瞧了!”
一字慧剑丁源道:“陆兄说的一点不错,但不要等到明晚,若危肃现身,随时随地便可引发一场凶搏!”
易焕堂忽道:“天到这般时分,怎么程副总镖头尚未见返转,莫非他又出了什么事?”
忽闻门外响起程乃恭语声道:“易大人,关注之情,不胜感激,程某这不是回来了么?”语声中程乃恭已迈入屋内。
黎丽珠却先一步避入偏厢。
程乃恭前一步进来,简松逸却后一步迈入。
陆慧娥眼尖,不禁娇呼道:“展姐姐,你看简少侠也来了!”
简松逸丰神飘逸,翩翩不群,面含微笑,瞧在展飞虹眼中,不由芳心一震,霞飞玉靥。
黎丽珠藏在偏屋更是芳心若绞,不敢偷觑外望,忐忑不宁。
简松逸忽地面色微变,身形倏转,拾指疾拂而出。
合哼声起,只听两声重物倒地响音。
群雄不禁面色猛变。
简松逸转面含笑道:“两贼并非追踪程副总镖头及在下而来,却是图谋刺杀易大人嫁祸我等!”
易焕堂大惊道:“有这等事,易某到要瞧瞧是何人物?”
简松逸道:“诸位暂请勿出,容在下与易大人出外瞧瞧。”
易焕堂知简松逸还有话与自己单独商谈,点点头与简松逸双双掠出。
银样月华之下,入眼清晰,只见两具躯体彼此相距丈外倒在花圃内。
简松逸轻笑一声道:“这两人末死,只是被制住穴道,易大人不妨先瞧瞧他们身旁信物,便可知其身份,若需逼问口供,须防自绝而死,先卸开下颚,取中齿内毒丸,再施以分筋错骨手法,不难取得供词。”
易焕堂闻言大惊失色,暗道:“二人难道也是供职大内么?”大内鹰犬爪牙若失手被擒,恐泄露隐秘不惜将预藏齿内毒丸噬破自绝,当即掠前探手二人腰际,解下两面腰牌。
这不是大内腰牌是什么?易焕堂不禁面色大变,急依简松逸所言施为。
二人醒来,分筋错骨手法滋味委实不好受,只求速死,从实供出。
原来这二人奉命所为,不惜牺牲易焕堂嫁祸群雄引发非常剧变。
易焕堂不禁面色苍白,冷汗遍体,发觉简松逸口角含笑,湛朗目光凝望着自己,暗道:“只有他才可以相救自己。”遂躬身一揖,道:“少侠”
外厢简松逸飘然走了入来。
徐三泰诧道:“易大人咧?”
“易大人有要事去办,不至明晨无法赶回,匆忙之际未及告辞,命在下代致歉意!”
陆慧乾道:“两名刺客是何来历?”
简松逸微笑道:“刺客志在易焕堂,与我等无干,意图嫁祸无法得售,此刻易大人已去大兴问罪之师,”接着又道:“在下尚有些微小未办,去去就来,从早到晚,在下点水滴口尚未入口。”伸手抓过一个包子,一闪而出
程乃恭心中有事,亦告辞离去
口口口
夏夜
一轮月魄,悬挂苍穹,四野苍茫,如披上一重雾般。
今晚,九江甘业湖似梦幻一般的美,莲荷飘香,堤柳翠拂,湖上画舫往来不绝,笙歌凌云,风光旖旎,不逊于秦淮玄武。
一艘巨大画舫,深惟幕遮,隐隐可见人影纷摇,悦耳铮璇弦乐之音不时在惟内传出。
忽见一条小舟疾驶如箭靠近画舫,只听一宏亮语声道:“禀老爷,京中八百里飞骑机密谕旨到来,请老爷回衙!”
艇中这时惟幕一掀,九江知县当先钻出,后随着却是大内铁侍卫宋远谋,跨出小舟疾向湖畔驶去。
宋远谋暗暗诧道:“莫非是萨督使八百里飞谕么?小小知县实用不着直接统御,为何方才又
说谕旨咧!”
他委实狐疑不解。
桧舟登岸后,驱策快马迳向县衙。
知县一踏入县衙,问道:“谕命现在何处?”
值班堂役禀道:“京中差官现在内衙相候,差官说听宋大人也在此,可否亦请相见!”
两人三步变做两步,趋入内衙。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内使装束中年人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目睹知县与宋远谋趋入,缓缓离座站起。
宋远谋认出此人是京中最具权势的泰亲王贴身内使孔廷芳,忙抱拳道:“原来是孔内使。”
孔廷芳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道:“二位拿去一阅,照书行事,误者论斩!”
知县也不知孔廷芳是何来历,大感惊愕惶惑,显得慌乱无措,目光却望着宋远谋。
宋远谋立即笑道:“许大人,宋某为你引见,这位就是泰亲王随侍内史孔廷芳孔大人。”
知县悚然一震,原来泰亲王与明珠大学士均是康熙顾命大臣,明珠在朝炙手可热,独对泰亲王畏忌有加,泰亲王表面上不问朝政,声色犬马,纵情欢乐,却是康熙嫡亲皇叔,与太后走得最亲近,位尊权重,不要说是小小七品县令,就是督抚将军照样夺去顶戴,先斩后奏,忙道:“卑职拜见孔大人!”
孔廷芳道:“许大人是朝廷七品命官,下官乃京中散秩,不相统属,怎敢当此大礼。”
宋远谋已自接过孔廷芳手中绒函,具见上书:“许xx大人亲启”忙道:“宋某不敢预闻,还是许大人亲自拆阅吧!”
小南门外孔廷芳与易焕堂晤面,易焕堂道:“孔大人几时出京的?”
孔廷芳道:“五天前接获小千岁飞讯,王爷即赐谕旨命孔某飞骑兼程赶来,这一路途程委实辛苦,驿站换了九匹健骑,三天三夜未睡,累时只在骑上打个盹,幸不辱命,今晨方抵达县城!”
易焕堂摇首啧服道:“小千岁深谋远虑,才智高绝,凡事谋定后动,易某望尘不及。”
孔廷芳正色道:“易大人,如非小千岁及文老从中斡旋,你早就调京下狱治罪了,记住,你多巴结点了,准有你的好处,放着铁打的靠山望何处找?”
易焕堂道:“是,是,易某谨死不忘。”
“说得也是,宋远谋委实死得不-,别以为小千岁帮着你,小千岁早有除他之心,内情恕难奉告,想必你心中也明白,”语声略略一轻,又道:“小千岁也来了么?”
“到了,”易焕堂答道:“只是现不知在何处?”
不远处一楹八角凉亭内传来简松逸清朗语声道:“两位办妥了么?”
易孔两人忙趋入凉亭,同声道:“奴才拜见小千岁!”
简松逸道:“免此俗礼,易大人请先回佛手岩,在下随后就到。”
易焕堂一声奴才告辞出口,立即转身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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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九江县东门一家招商客寓几乎闹翻了天。
沧浪山庄把整个客栈包下来了。
端木雷陈尸榻上本不待天亮不会发现,沧浪山庄手下均在饮酒作乐,以为端木雷玉人在抱,
好梦正浓,不料一个醉意甚浓汉子正巧内急,路经窗外,发现窗格残破洞开,转生好奇之念探首入内,不禁吓得一声:“妈呀”惊叫出口,酒也醒了,高声嚷呼三少庄主惨遭杀害。
端木长春目睹三子端木雷死状厌惨,不忿老泪纵横。
大少庄主端木云四少庄主端木风均随侍在侧,劝慰其父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自珍,
一面吩咐庄众买棺装殓。
端木云厉声道:“我不杀易焕堂誓不为人?”
端木风冷冷一笑道:“是三哥自取其死,怨得了谁?”
端木云两眼一瞪,怒道:“四弟,你怎偏着外人数落老三不是。”
端木风道:“小弟未偏向外人,三哥不该把黎丽珠掳来迫使易焕堂将二哥释放,更不该见色起意,不论如何,易焕堂总是官面上的人,沧浪山庄怎能与之抗衡,三哥这一死还事小,恐引来一场灭门惨祸?”
端木云不禁一呆,喝道:“你为何不早说?”
端木风反唇相稽道:“小弟因事尚未返来,大错已铸,三哥刚愎自用,几曾见过三哥听从小弟之劝来,何况”
“何况什么?”
端木风冷笑一声道:“大哥,你能否断言三哥惨死确是易焕堂所为么?”
端木云闻言不由呆住。
端木风笑笑道:“如是别人所为,易焕堂也丝毫不知情,若登门索放黎丽珠,那将白白断送了二哥一条性命。”
一旁老泪纵横的沧浪山庄庄主端木长春闻言大惊失色,道:“有如此严重么?为父不信易焕堂有这么大的胆量。”
“爹,易焕堂身为五品大内铁侍卫兼领赣省分统领,杀一个江湖人物不费吹灰之力,我等有何恐恃,”端木风道:“不错,大内侍卫统领副使与鲁境大内高手与爹均有深厚的交情,但只是交情而己,却不能一手遮天,又错在三哥,他们非但无法赐以援手,而且噤若寒蝉,唯恐惹祸上身。”
端木长春面色苍白,只觉端木风之言委实有理,急道:“风儿,如今计将安出?”
端不风摇首苦笑道:“孩儿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除非”
“除非什么?”
“宋远谋不是先孩儿等先行来赣么,他临行之际打了包票,凡事有他作主,倘宋大人在此,至少情势可缓和一下。”
宋远谋一直未知身在何处,这岂是痴人说梦,说了也等于白说。
老庄主端木长春不时发出长晖短叹。
忽见一庄丁来报:“金陵九宫堡堡主白绍武来拜。”
端木长春不禁一怔,暗道:“三更半夜,白绍武来此探望是何用意?”目光望了望端木风。
端木风道:“爹不妨出迎,听听他说些什么,请勿将三哥惨遭杀害之事说出!”
端木长春振衣而起,道:“就说老夫相迎,”缓缓迈出门外而去。
大少庄主端木云与四少庄主端木风相对而坐,不发一声,苦苦沉思对策。
半晌端木云道:“四弟,你往常智计最多,怎么今晚竟一筹莫展,难道想不出远祸趋吉之计
么?”
端木风苦笑了笑,摇首答道:“不待天亮,我等俱已变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真叫做江湖虽大,却无地容身,小弟无计可施!”言毕长长叹息一声。
端木云双眉一扬,冷笑道:“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星夜撤回沧浪山庄!”
“未必走得了!”庄主端木长春已从外走了入来。
端木云道:“白堡主来此何事?他走了么?”
“走了,”端木长春目汪端木风道:“风儿,你不是遇上了杜秋藻老鬼么?”
端木风诧道:“遇是遇上了,白云弥漫,无法出手,反白白断送了数条性命。”
端木长春道:“白堡主见告,杜秋藻老鬼与危肃沆瀣一气,诬攀沧浪山庄与丐中双恶同谋行刺赣抚就是他之谋,现藏身天池-上,为白堡主探出行踪,如不及时擒获恐逃之夭夭了,”说着叹息一声道:“白堡主已知三儿强掳黎丽珠胁迫易焕堂释放你二哥之事,劝说早点释放黎丽珠,不然易焕堂必迁怒你二哥,为父怎能说出你三哥惨遭杀害,黎丽珠为人救走,唉,为父方寸已乱,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风霍地立起,道:“走,眼前只此一策,赶向天池-擒来危肃杜秋藻一双老鬼,洗涤不白之-,咱们站在理上,谁叫易焕堂不明是非,强入人罪,三哥与黎丽珠之事因易焕堂而起,何况三哥衣履未脱即遭惨死,可见黎丽珠并未遭羞辱,至于为何人劫走尚无法查明,一拖再拖,时日一久,虽不能说不了了之,情势定转缓和。”
“好,”端木长春宏声道:“死马权作活马医,就这么办!”传命下去,留下数人守住客栈,悉数赶往天池-
口口口
夏日画长夜短,四更方过,东方已见曙光。
山中霞染碧翠,像水洗了一般,一片清新,令人神爽悦目。
杜秋藻率领手下自遇上端木风后,一直寻觅危肃下落,他与危肃两人经常留足之处无不找到,但危肃形影竟杳失踪如石沉大海般,不由跌足骂道:“他这么胡涂,误了大事怎好!”途中忽遇一砍柴回家的樵夫,望着杜秋藻道:“尊驾可是姓杜么?”
杜秋藻诧道:“你如何知道我姓杜?”
樵夫道:“小的砍柴时遇上一姓危的老丈,命小的倘与尊驾相遇,就说四更天可去天池-上找他!”
杜秋藻问明危肃穿着形貌。
樵夫想了一想,答得颇为明白,果是危肃无疑,又道:“小的说归途并不见得一定可以遇上尊驾,危老丈说不要紧,尊驾如不找他,反正他也要找你。”
杜秋藻谢了一声。
樵夫迳自走去,接着又是一群樵夫采药人结伴而归。
杜秋藻率众下山觅一酒店进食果腹,四更天不到,已自登上天池-
顶那有危肃影踪,不禁满腹狐疑。
蓦地,只听一声大-道:“姓杜的,咱们又在此见面了!”
人影纷纷闪出,也不打话,即扬刃如电杀来。
杜秋藻察觉竟是沧浪山庄庄主端木长春率众围袭,冷笑一声,腾身向端木长春进扑。
端木长春喝道:“杜秋藻你我无怨无仇,为何指使丐中双恶诬攀?危肃老鬼何在?”
杜秋藻哈哈大笑道:“你沧浪山庄作恶多端,枉死在你那狂群狗党手下的不计其数,怎么?丐中双恶明明是受你沧浪山庄所指使,不然你那二子为何千里迢迢远来豫章?”
端木长春听他含血喷人,更怒火高涨,掌势沈厉攻向杜秋藻要害。
一场难得一见的激烈凶搏,杜秋藻同来的却是一身所学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出手迅辣,却众寡悬殊,沧浪山庄有三倍之众。
片刻时分过去,沧浪山庄手下多人负伤,却奋不顾身舍死亡拼,杜秋藻手下两人丧命倒地。
端木长春父子三人联手猛攻杜秋藻,兔起鹊落,出招狠毒。
杜秋藻武功委实了得,以一敌三,招式诡异,端木长春父子三人各挨了两记重的。
突闻杜秋藻哈哈发出一声长笑,身影倏地拔起,凌空疾翻,双掌一式“九转金轮”挟着一片迅猛如涛的劲风当头压下。
端木长春父子三人立感不妙,那掌风沉如山势猛倒,令人窒息,欲待避闪开去,但已不及。
闷哼声起,端木长春父子三人喷出一朵鲜血,身形撞跌倒地。
杜秋藻飘身落地,狞笑道:“端木长春,这是你自找,怨不得老朽心黑手辣,”忽感肩后一麻,不由脸色大变,颤声道:“姜”
只吐字一字,飞麻攻心,眼前一黑,天晕地转倒了下来。
沧浪山庄庄众先见庄主父子三人负伤倒地,不由心惊胆寒,倏见杜秋藻倒地不起,精神为之一振。
可叹杜秋藻带来武林高手见状不禁气馁,经不起沧浪山庄合力围攻,在歹毒暗器云袭下纷纷
倒地被杀身死,悉数毙命。
显然端木长春父子伤得不轻,嘴角淌血,但杜秋藻死得可疑,甚感茫然。
端木风一眼瞧清杜秋藻面肤发黑,与在永福客栈内英元德之死状一般无二,大惊道:“那是蝎尾针致命。”
不言而知,姜翰林必在近处,心内猛泛寒意,低声道:“爹,我们快走!”
端木长春也警觉有异,传命率众撤回客栈。
甫抵客栈门外,即见一名庄丁守候,目睹端木长春等返转,即躬身道:“禀老爷子,易大人现在客厅。”
端木长春不由心神一震,低声道:“他是单独一人么?他是否知三少庄主遇害之事?”
庄丁答道:“易大人什么也没说,仅登门求老爷子,小的答言老爷子去天池-擒捕杜秋藻去了,易大人只嗯了一声坐于客厅守候老爷子返回!”
端木长春望着端木云端木风,道:“要如何应付?”
端木风略一沉吟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临机应话,见话答话就是。”
日月双环易焕堂寒沉着一张脸,大模大样踞坐在太师椅上,眼见端木长春父子三人人来竟然不动,厉声道:“端木长春,你知罪么?”
端木长春躬身施礼,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