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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雅珍急功好利,她把她自己与那本秘籍配合起来,就算是她自认的明师,不过,她自
己虽然稀松,那本秘籍倒确是海内孤本,奥妙无穷之物。
单由那秘籍上前面几页写满了程中和的注释,便知北剑程中和曾在这本书上下过不少工
夫,到后面更深奥了,北剑程中和的字迹也失踪了,更不难想像出北剑程中和也未能把这本
秘籍弄通,半途而废。
程雅珍无法帮助闻非之去领悟秘籍中精义,但她却是一位铁面无私的严师,只听她整天
在闻非之耳边嚷着:“努力!努力,再努力。”
等于把闻非之放在一匹烈马背上,一口气就逼着他跑上三十四天长途。
闻非之疲劳得站着都想睡觉,好好的一位英俊侠士,变成了形销骨立的病书生。
闻非之苦不堪言,自是不消说得,就程雅珍她也好不了多少。
她既得操心问非之的饮食准备,又要操心他的用功进度,也是累得虚弱不堪,双脚发
软。
一切因疲劳引起的不良后果,都发生了。
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勇往直前,志坚如铁。
这天,他们都太疲劳了,程雅珍自己先支持不住,在做事的时候,竟靠着洞壁睡着了。
闻非之乐得偷懒,也不去惊醒她。倒头追随她寻向梦中去。
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最后,首先醒转的还是程雅珍,她明眸一张,只见闻非之
鼻息如雷睡得正浓。
她恨恨地骂了一声:“不知长进的东西,只知贪睡。”
当然,她如此骂闻非之,是以为自己只随便打了一下盹,却没想到已经睡了三天三夜。
她举步走了两步,这才觉出自己今天的精神大异往昔,不仅步履轻灵,就全身也无处不
通泰舒畅。
她晃身到了闻非之身前,正要摇醒他时,忽然,一阵沉重杂乱的脚步之声从洞外传来。
她急急忙忙地推了闻非之几下,便一个箭步,从洞壁上摘下一把宝剑,振腕抖脱剑鞘,
晃身藏在洞口旁边,真气内力一提,随时都可给来人出奇一剑。
沉重的脚步声,走到洞口停住了。
程雅珍暗骂了一声:“该死的东西,为什么不进来!”
一念未了,已听洞外来人呼叫道:“小姐!小姐!玉燕不行了”
呼叫的是她贴身丫头之一的金莺,话声入耳惊心,她脱口叫了一声:“金莺!玉燕出了
什么事?”冲出洞外。
只见王燕全身血迹斑斑,倚在金莺身上,已是气息奄奄,再也走不动。
金莺也似是精疲力尽,否则,她用不着呼叫雅珍,尽可把玉燕抱进洞来。
程雅珍接过王燕,抱入洞内。
这时,闻非之也醒了过来,张惶地道:“出了什么事?”
程雅珍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快到洞外守护去。”
一闻非之应了一声:“好!”走向洞口,却忽听他“啊!”了一声,高兴地笑道:“珍
妹,你看是谁来了!”
说着,向前紧紧的握住来人的手。
来人的出现,无声无息,闻非之一叫,真吓了程雅珍一跳。
她转脸看来人,全身一颤,连忙低下头。
原来,竟是史莒到了。
史莒俊目一掠全洞,剑眉皱了一皱,道:“你们怎么躲到这里,叫大家都急死了。”
闻非之一脸羞愧之色“啊!啊!”了二声,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雅珍蓦地抬起螓首,射出两道怨恨的目光,冷冷地道:“躲!
笑话。我们为什么要躲?“、史莒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两位要不是躲藏,玉燕
姑娘这一顿苦算是白吃了。“
这下吃惊的变成金莺,只听金莺“咦!”了一声,道:“莒儿,你怎知道?”
“丫头,莒儿,莒儿,岂是你叫的!”
随着这个苍老的话声,走进来两位七老八十的老翁。
大家全是一震,就要出手相向。
史莒摇手道:“这二位老前辈是我的朋友,各位无需惊慌。”
随又向其中一位老人笑道:“许老,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金莺姐姐是丫头,本席是
小厮,大家叫惯了,许老不可认真,那位玉燕姐姐伤势甚重,麻烦你老替她看看吧!”
青衣臾许地山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她们既是会主旧友、老夫不计较就是了。”
大步朝玉燕走去。
程雅珍晃身阻去青衣史许地山,冷笑道!
“人是我的,不敢劳驾!”
她对史莒由爱生恨,见了他的朋友也讨厌,人又好强,自是不愿领他的情。
青衣叟许地山年近八十,见多识广,经验极富,既知这批少年人都是会主故交,会主自
然有不便说话的地方,救人大事,岂能任由她使气胡闹,论身份,又不便和她争论,当机立
断,闷声不响,出手一指,把程雅珍定在当地,自己却飘身绕过程雅珍,自去为玉燕疗伤。
程雅珍一生任性,哪知这老头比她更横,不言不答,出手就点了她穴道,甚至,把她的
哑穴也点了,空有一张不饶人的利嘴,想骂几句,都难以如愿,只气得她杏眼圆睁,充满了
怒火。
闻非之见了一阵心痛,陪笑向史莒求情道:“史莒弟,有话好说,请你解了珍妹的穴
道。”
史莒笑道:“大哥,请你放心,伤不了她。”
闻非之道:“但”
史莒截口道:“程四小姐的脾气,小弟比你清楚得多,只有这样,我们大家才能好好地
谈一谈。”
史莒对她,未免太不客气了。
其实,史莒这样做,在他来说,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要知,史莒是如何锐敏之人,如说他没有发觉程雅珍对他的感情,那是欺人之谈,同
时,他内心之中,对这位程四小姐亦不无知遇之感。可是横阻在他们中间的父仇。使他理智
地不敢接受她的感情。
这种感情的结果,无疑是最悲惨的。
何况,他自与韦灵珠心心相印之后,一心一意,都放在韦灵珠身上,自然,更谈不到程
雅珍。
史莒为己为人,午夜扪心自问,虽说无愧于心,但对于不能接受程雅珍感情的事,总觉
抱歉难安,但望能对她有所补益。
这种想法,十足表现了史前的为人,他总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罪在北剑程中和一人,
与他家小何干?故而当他一回来,暗探“梵净山庄”得悉程雅珍终身已经有托的事,倒是
如释重负,吁了一口长气。
现在,他是胸有成竹,要好好了断这件恼人的情感了。
第一,他先叫程雅珍恨他,以兔余情再发,所以对程雅珍不但不假辞色,而且,说出来
的话,气得程雅珍要死。
总算闻非之还不错,一声苦笑,奔向了程雅珍。
史莒轻喝道:“大哥,你要干什么?”
闻非之道:“史莒弟,我不能坐视珍妹受此委屈,你难道也不准我自己替她拍开穴
道?”
史莒笑道:“以大哥的立场,确然应该这样做,小弟不反对。”
闻非之走到程雅珍身前,首先接触到的,是程雅珍那对黑白分明的明眸,放射着说不尽
的蜜意浓情。
这种眼光;闻非之和她相处了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受宠若惊,心中有着说
不尽的受用,轻声道:“珍妹,放心,最近我学的那手法,或许能替你解开穴道。”
掌拍指点,一根气在程雅珍身上点拍了十三处穴道之多。
程雅珍出声长叹道:“真难为你了。”
闻非之大喜过望道:“我真替你解开了!”
程雅珍玉容一凄,摇了摇头。
闻非之一怔,道:“你不是能说话了么?”
史莒笑着接口道:“只是还不能动,你手法虽然不错,功力不足,其将奈何?”
程雅珍柳眉倒挑,厉声叱道:“滚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位!”
闻非之急得满面通红道:“珍妹,珍妹,你怎可这样?”
程雅珍冷笑道:“他是我家养大的小厮,骂他怎样了,谁像你自甘下流,与他称兄道
弟。”
她要是能嫁他,可能又是一种说法了。
这时,她能骂出这种话来,可见她对史莒再无残留的感情。
史莒听在耳中,笑在心头,他庆幸这样下来,闻非之与她这一对,已是牢靠稳固,再无
后顾之忧了。
闻非之瞧了瞧程雅珍,又瞧了瞧史莒,他两面做人,为难极了。
史莒微微一笑道:“大哥你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诉大嫂了。”
闻非之一怔,道:“真的可以说了?”
史莒点头道:“令岳已经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事,大嫂已经回不了家,不必再瞒她了。”
接着,走到程雅珍身前,只一掌,就拍开了她的穴道,正容道:“大嫂,请你稍安勿躁,小
弟既是诚心而来,少不得有你出气的时候。”
程雅珍横了史莒一眼道:“谁是你大嫂?”
史莒道:“你们不是”
闻非之不好意思地接道:“我们只是口头之约。”
史莒哈哈大笑道:“准大嫂和大嫂,有什么分别!”
程雅珍身子恢复了自由,暗自衡量,史莒对她毫无情义,又见史莒身后另一位老人,对
她也是怒目而视,她知道这两个人都不好惹,史莒替她解了穴道,总算有了退步的台阶,借
着一脸羞恼,带着满腹辛酸,既不再理史莒,也不要听闻非之告诉她史莒的身份,扭身奔向
了王燕。
这时,玉燕在青衣叟许地山以本身真元内力治疗之下,已是大见好转,醒了过来。
青衣叟静地山停止了行功,缓步退向一边。
程雅珍一把抱住玉燕,未语先流泪,她是感激玉燕,也是借此一泄心中酸楚。
反是,玉燕挣扎着起来,道:“小姐,你不要伤心,婢子经这位老前辈运功疗治,已是
好了一大半了。”
程雅珍拉着王燕坐在自己身边道:“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玉燕恨恨地道:“除了史威还有谁?”
程雅珍道:“他敢当着庄主的面打你?”
玉燕道:“他当着庄主和夫人的面倒是大方得很,只是置之一笑,骂也不敢骂我一句,
可是离开庄主之后,他便把我和金莺姐姐叫出庄外加以严刑逼问。”
程雅珍一震道:“你?”
玉燕道:“他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会把小姐藏身之处告诉他。”
程雅珍感动地道:“你们是怎样逃出他毒手的?”
玉燕道:“他自己放走我们的。”
程雅珍双眉一皱道:“他会放走你们?”
闻非之接口道:“我想他放人是假,暗中跟踪是真。”
程雅珍一震,道:“对了,这却如何是好?”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对史威却不由得胆战心惊。
史莒远远地接口道:“大嫂请放心,史威已被小弟派人引开了。”
程雅珍这次没有骂史莒,只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然后转到闻非之脸上。
闻非之观颜辨色,知道是说明史莒身份的时候了。
他用迂回的口吻道:“珍妹,你道史威真是史伯伯的独子么?”
程雅珍一道:“他难道不是的?”
闻非之点头道:“不错,史威是假冒的!”
程雅珍道:“你是说他瞒住了我爸爸。”
同非之不好回答这句话,因为其中大有研究,一字之差,在这位小姐面前,都可能发生
各种堪虑的后果,是以顿了一顿,而暗中等着史莒的意见。
史莒点了点头,传音道:“顺着她的口气,回答她。”
闻非之这才道:“我想大约是这样。”
程雅珍急道:“你们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爸?”
问非之道:“程伯伯先入为主之见甚深,家父几次想告诉他,都因种种顾虑半途作
罢。”
程雅珍沉吟不语,半天半天,才一叹道:“我爸深受史威蛊惑,要他完全推翻既有的事
实,确也相当困难。”接着,柳眉一扬,指着史莒道:“你们可是认为他就是史叔叔的儿
子?”
闻非之道:“正是如此!”
程雅珍道:“凭什么?”
闻非之道:“家父与史伯母原是旧识,因母及子,乃是不容置疑之事。”
程雅珍又道:“那么我们家中的那一位呢?”
闻非之道:“家父素不相识。”
程雅珍又摇头又点头地想了半晌,突然站起来,满脸幽怨的向史莒盈盈一礼道:“莒
弟,愚姐至表惭愧!”她比史莒大几个月份,当然是姐姐。
史莒想不到三言两语,便使她完全相信了,事出意外,一怔,还礼道:“珍姐倒是比程
伯伯高明多了。”
程雅珍道:“史威那东西,从来就不把我们兄妹们放在眼里,所以他有很多缺点被我们
看出来了,凭他那德性,我早就怀疑他不是史叔叔的后人。”
言之有理,但她的理,却是完全建立在直觉上和好恶上。
史莒只是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