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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家三环面对这天下第一枭雄的飞云神君,平时骄狂之态,俱己尽去,心无旁鹜,分站三个方向,龙虎豹三只碎玉圆环,映着旭日,闪发着碧绿的亮光。
皆因此时旭日初升,阳光尚不十分猛烈,他们的“金轮彩环”合击之法,难以发挥威力,是以不肯冒然出手。
陶天林剑尖柱地,立在场中,也是山峙岳立,绝无动静。
他们都是当今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这般补凝气定,正是各运心机,暗暗准备着致命的一击,表面上越沉静,一旦招出身动,势必如石破天隙,震世骇俗。
在场众人,皆是一流高手,个个屏息静气,毫无一丝声息,数十只的的目光,都投注在场中四个人身上。
过了半盏热茶光景,陶天林忽然冷然笑道:“三位怎么还不出手?”
雷家三环不约而同扫目望了东方天际一眼,使开始绕着陶天林缓步游走,六只脚踏在碎石地上,发出低沉的沙沙声响。
陶天林轻哼一声,仰首望大,佯作未见,但脸上那淡金之色,却逐渐加浓,显然已暗将功力提聚戒备。
三环游走七八圈以后,身法忽然渐渐加快,片刻间,身影相接,形成一匝淡灰色的影子,将陶天林紧紧围在核心。
蓦地,人影陡然一敛,三环同发一声清叱,几乎在同一瞬间,-齐出手,环掌齐飞,刹时攻出三七二十一招。
这二十-招莫不凌厉狠毒万分,劲力所指,笼罩了陶天林浑身七十余处死穴。
陶天林面上淡金之色突然陡盛,大喝一声,右手握剑向上-收-提,左手却快如石火雷光,挥袖疾拂而出-
袖拂出,但闻锐风破空“蓬”然一声,雷孟森和雷孟彬首当其冲,直被那-只袍袖飞拂之力震得踉跄退出五尺以外,陶天林右手长剑闪电般疾点,剑尖不歪不斜,正点中雷孟云玉环边缘,雷孟云当场登登登连退十步,脸上骇然变色。
飞云山庄门下暴声叫好,山谷中响起一片鼎沸掌声。
大石后的凌茜也跟着神情大变,喃喃说道:“这是飞云袖,这是飞云袖”
秦佑问道:“什么飞云袖?”
凌茜道:“飞云袖是桃花门不传秘学,连爹爹也未练到十成火候,不知他从那里偷学得如此精纯?”
秦佑叹道:“这位飞云庄主仅在一招之内,便震退赫赫一世的雷家三环,他的武功,当真是深奥难测”
说到这里,不觉望望陶羽,却见他正目不转睛凝视场中,眼里竟充蓄着满眶泪水。
秦佑本想问问他何以突然感伤起来?但这个念头,却被一阵呼喝之声打断。
雷家三环在一挫之后,欺身又上,三只玉环连结成一片灿烂的光影,招式诡异辛辣,似乎完全舍弃了拼力硬接,一心要在兵刃招式上取胜,场中激战再起,然而只见剑影环光交错起落,却不闻一声兵刃相触声音。
陶天林手中长剑漫空飞舞,从容洒脱,在近身三尺以内,遍布一层紧密的剑幂,左手袍袖斜斜下垂,眨眼十余招,竟然将三环攻势扫数化解,双脚钉立原地,连一分一寸也没有移动过。
从眼前情况,谁也不难看出,那雷家三环俱已出了全力,而陶天林却最多仅用了七成功力,时间-久,三环必将落败。
雷家三环肚里比谁都明白,雷孟林偷眼望见东方日轮己高高悬在天空,谷底瘴雾,也都散尽了,金色阳光透过云尾耀眼生花,心中一动,发出一声低喝,三环一齐撤招跃退,雷盂森厉声道:“陶庄主敢再接咱们一招‘金轮彩环,么?”
陶天林晒然一笑,道:“在老夫心中,向来只有屑与不屑,还没有敢与不敢这几个字眼。”
雷孟彬冷哼-声,接口道:“庄主好大的口气,今日就叫你开开眼界。”
虎豹双环“唰”地一分,先占了西北两个方向,龙环雷孟云本就立在南方,依然屹立不动,三人成倚角举环平胸。
陶大林举目向东方打量了-眼,缓缓旋过身躯,背东面西而立,笑道:“三位所谓金轮彩环,想必乃妙绝尘寰的绝学,如何施展,老夫拭目以待。”
雷家三环见他的站立的方向,心中都暗自欣喜,皆因这种“金轮彩环”手法,原是要诱人背向阳光,最易得手,那陶天林背东向西,恰好落在圈套之中,三环各擎玉环,高举过顶,暗暗将毕生内力贯注在环上,突然同声叱喝,一齐振臂出手。
三道碧绿色的环光,电驰雷奔,由主角聚向一点,乍合之下“嚓”地轻响,光芒耀眼一闪
陶天林全神凝注那三只玉环,陡觉眼前一花,脑后锐风已到。
他骇然一惊,闻风位,连头也没回,反手一剑,向后穿刺而出
只听“叮”然脆响,那只玉环,竟被他一剑穿入环心?那环兀自在剑尖飞转不停。
陶天林猛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腕上内力齐发“蓬”!一声轻响,剑尖那只玉环,顿成粉末。
陶天林仰天大笑,做然道:“闻名不如见面,雷家三环,不过如此。”
雷家三环万不料苦心钻研,自认无敌天下的“金轮彩环”居然在一照面之下,便被陶天林轻易地破去,彼此互望,羞惭之情,满溢眉宇。
雷孟森额角上的刀疤一阵青,恨声说道:“大哥,数月心血,不想败得如此凄惨”
雷孟云阴沉沉垂下目光,眼中热泪宛然,举起手中玉环,拍地折成了两段,喃喃说道:
“老二,老三,咱们认输了。”
雷孟林见大哥如此沉痛,心中亦是一阵悲怆,长叹一声,也举起玉环,奋力折为两段,切齿说道:“庄主武功盖世,雷家弟兄有生之日,必报此碎环之恨。”
说罢,迳自掉头向谷外飞驰而去。
宫天宁见三环败走,心底冒出-阵寒意,略一思忖,也跟着三环飞奔出谷。
陶天林并未追拦,只是抚弄着剑尖,独自沉吟不语。
忽然一条红色身影从人丛中急奔而出,向陶天林拱手贺道:“庄主神威,足压万邦,两招之间,便破了雷家三环,以此绝世武功,无怪号令中原,群雄拱服。”
陶羽等连忙注视,见那人正是依随在软轿侧边的红袍老人,满脸谄媚笑容,向陶天林躬身祝贺。
陶天林从剑尖移开目光,淡淡一笑,说道:“董兄目如炬烛,你看那雷家三环果然这般庸俗么?”
红袍老人笑道:“三环纵勇,不过匹夫,怎及得庄主大仁大智”
陶天林得意地哈哈一笑,却摇头道:“不然,三环修为多年,的确可算得武林中佼佼者,今日幸亏是老夫亲自出手,加以他们合击之术,尚未熟练,要是换了旁人,只怕难胜得这金轮彩环一招,董兄你看看这柄长剑!”
他把那柄剑递给红袍老人,老人双手接过来,低头一看,那剑尖被玉环转磨过的地方,已留下半寸深一道缺口。
红老人耸耸肩头,尖声笑道:“三环虽败,凭这环上内力,难怪多年来称雄一方,但他们总归算不得俊杰之士,如果换了区区董某人,还怕飞云山庄少了三把交椅么?”
陶天林闻言放声大笑,举手拍拍红袍老人肩头,道:“董兄之言,可谓深知老夫心意,如此看来,那鬼师二字,董兄足可当之无愧。”
说着缓步踱回软轿,待坐妥之后,又亲切地道:“董兄万清尽速整理行装,勿使老夫久候!”
红袍老人躬身答道:“庄主放心,知遇之恩,德比日明,董某恨不得插翅追随庄主同到崂山,为庄主策驱效命哩!”
陶天林含笑颔首,廖五姑上前放下轿帘,大队轿马便绝尘而去。
那红袍老人恭恭敬敬送走了陶天林,望着那飞扬的尘土,忽然发出几声冷笑,带转坐马,缓缓自向峡口行去
凌茜突然轻轻说道:“这个穿红袍的家伙是谁?见了他垂肩谄笑的样子,真叫人作三日呕。”
秦佑道:“听飞云庄主称他‘董兄’,难道他就是鬼师董武?”
陶羽神色一动,道:“不错,一定是他”
秦佑骇然道:“伍老前辈叫我们来寻他相助,不想他倒先投靠了飞云山庄,这却怎么好呢?”
凌茜从石后一跃而起,娇声道:“走!咱们去问问他!”
陶羽欲要拦阻,无奈凌茜身法太快,人随声动,早已窜出大石,高声叱道:“喂!姓董的,站住!”
红袍老人一人一骑刚近峡口,闻声回顾,见是三个男女少年,从一块大石之后飞赶上来,那少女一脸怒容,手提长剑,当先追到,于是勒马而待。
凌茜抢先横剑拦住峡口通道,剑尖指着他呼问道:“你是鬼师董武不是?”
红袍老人微微一怔,道:“咦!你们怎知老朽名讳?”
凌茜骂道:“真是个老朽昏庸的老糊涂,咱们只当你是个隐居长者,老远跑来寻你,原来你趋炎附势,竟投顺了飞云山庄。”
红袍老人脸色陡地一变,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到罗阳岭来撒野?”
陶羽连忙喝住凌茜,挺身上前,拱手道:“在下等乃是天南笑客伍子英伍老前辈所荐,特为千里拜谒董老前辈
那红袍老人怒声道:“伍子英怎地?他叫你们来撒野,老夫一样饶不了你们。”
秦佑亦觉温怒,冷笑说道:“可笑伍老前辈称赞阁下胸罗万机,为人机警,特地引为知交,才命我们专程前来拜见,嘿!早知是这等势利小人,也省得我们跋涉许多冤枉路了”
鬼师董武也冷笑道:“你怎见得老夫是势利小人?”
秦佑朗声道:“飞云山庄倒行逆施,心怀叵测,统御压迫武林同道,狼子野心,世人共见,你却趋炎附势,恬不为耻投效陶天林,这还不算是势利小人吗?”
鬼师董武听了哈哈笑道:“飞云庄主德高望重,一身武功世无匹敌,威慑天下,统御百家,似这种大英雄大豪杰,受天下人景仰,你们不骂自己不明事理,倒责备老夫,依老夫看来,你们才是短视可怜的小人,连那伍子英在内,迟早逃不出身败名裂的命运。”
陶羽插口道:“这么说,老前辈和天南怪客并非深交知友了?”
董武笑道:“朋友归朋友,事业归事业,他要标新立异,自取灭亡,我懒得去管他,我要拣主而从,拣木而栖,他也管不了我。”
秦佑听到这里,登时怒不可遏“呛”地一声拔出短剑,厉声道:“你既有助纣为虐之心,今日被我们知道,只怕你难以如愿。”
凌茜也跃跃欲动,接口骂道:“对,咱们索性杀了你,省得你去害人行恶。”
董武毫无惧意,嘿嘿笑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罗阳岭是什么所在,你们既然不识进退,也怨不得董某人心狠手辣!”
秦佑和凌茜各挺兵刃,便想出手,却被陶羽拦住,道:“人各有志,勉强不来,他与我们道虽不同,看在伍老前辈份上,权且饶他这一次吧!”
凌茜兀自愤愤说道:“这种奸滑卑鄙的东西,留下必成祸患,倒不如除去的好。”
那鬼师董武却不发话,只是-味冷笑不止,好像根本未把三人放在眼中。
秦佑忍不住,突然一声大喝,短剑一翻逞向董武当胸刺去,董武嘿嘿一笑,大袖一摆,身形滑如泥鳅,陡然向侧移开数尺,秦佑一招走空,就势一振手腕,反手一划,拦腰疾扫。
倏忽间,忽听一声大喝道:“谁敢伤我师父!”
喝声方起,一条身影,快如闪电惊虹般一晃而至,董武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乱发蓬头的少年。
这少年也是一身深红色的大袍,乱发如草,脸儿却白净整洁,剑眉朗目,红唇雪肤,初见之下,几乎叫人会错当他是个女子,细看才知竟是个英朗俊秀的美少年。
秦佑乍见这少年身法如此快捷,暗自吃了-惊,挫腕撤招,退了三步。
红衣少年手中并无兵刃,但目中神光隐隐,竟有几分慑人威势。
董武不待他开口,抢着沉声问道:“翼儿,昨夜你悄悄出谷去了一夜,到那里去了?”
红衣少年展露出天真的笑容,道:“徒儿在落凤坡密林里救了一个人”
董武插口道:“人呢?”
红衣少年耸耸肩,道:“那家伙块头又大,说话又粗,脸上刻着花纹,徒儿救了他,他倒跟徒儿动起手来,昨夜竟被他缠着打了一夜架。”
凌茜突然失声叫道:“那一定是辛弟”
红那衣少年横了一眼,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新的旧的,反正他不识好歹,今天又被三环捉去了,现在大约正在受罪。”
陶羽吃了一惊,忙道:“他怎样被三环擒去的?”
红衣少年道:“不久以前,他正缠着我不肯罢休,恰遇三环垂头丧气奔来,我见机脱身走了,那粗汉被雷孟森打了一掌,脸色发黑,就倒在地上”
陶羽骇然道:“在什么地方?”
红衣少年向南方一指,道:“不远,大约离此四五里的地方”
陶羽未等他说完,早已掉头如飞奔去,秦佑和凌茜也觉心慌,无暇再理会董武师徒,紧跟着也闪身疾追,三条人影,刹时出了山谷。
他们各展身法,真个快拟电奔,一口气向西南方追出了四五里,远远望见一条小溪,溪旁有片绿草如茵的斜坡,斜坡顶上,正有几条人影,果然是宫天宁和雷家三环。
三环个个面容沮丧,辛弟仰天躺在草地上,宫天宁正向他嘴里喂药。
雷孟云不屑地看着辛弟,恨声说道:“救不得只好由他毒发死掉,要不然索性一掌了结,岂不省事。”
宫天宁展颜道:“老前辈切莫小看了这粗人,晚辈愿以如此珍贵的解药给他解毒,正因他大有利用的价值,各位老前辈欲报今日毁环之仇,全在这粗人身上。”
雷孟彬不信,道:“这种无用之人,又不是飞云山庄门下,岂能助我们报得大仇?”
宫天宁得意地道:“老前辈怎么未想到,这人乃是陶羽得力助手,他虽然粗傻不堪,陶羽却待他犹如手足。”
雷孟森道:“陶羽待他再好,与咱们何干?”
宫天宁笑道:“老前辈欲报碎环仇,势非再练绝艺,不足胜得陶天林,而通天宝篆旷世奇书,正是老前辈们急需之物,这家伙和陶羽情同手足,陶羽却身怀奇书,咱们用他的性命逼迫陶羽以通天宝篆交换,这不是一条绝妙之计吗?”
雷孟森大喜,从地上一跃而起,道:“果真,咱们竟没想到这一点”
雷孟云冷冷开口道:“且慢高兴,只怕未必如意。”
雷孟彬细细一想,也泄了气,道:“若是擒住那姓凌的丫头,陶羽或许肯以书换人,这家伙又粗又傻,他怎肯愿意?”
宫天宁道:“晚辈料想那陶羽刁;但会愿意,而且不久就会追到这儿来,咱们只要拿这家伙的性命要胁,定能如愿以偿。”
雷孟彬接口道:“假如真能换得奇书,咱们兄弟决与你同参书中奥秘,并且把咱们的三环绝技,也一并传授给你。”
宫天宁躬身谢道:“老前辈厚恩,晚辈终生难报,晚辈只求三位老前辈神功成就之后,助晚辈夺回爱妻,宁可不学宝篆上的绝世武功”
他狡猾地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通天宝篆是全真教的至宝,其中有些记述,大异一般中原武功,三位老前辈如有需要晚辈协同参悟的地方,晚辈是决不推辞的。”
这些话,正搔到三环心头痒处,连雷孟云一向深沉,也不禁暗暗心动。
四人正谈论着,远处三条人影,已如飞追到。
三环听得衣袂飘风之声,一见果然是陶羽等三人,不觉大喜,雷孟彬夸赞道:“宫老弟真是子牙再世,果真被他料得一些不差。”
雷孟彬忙对宫天宁道:“换书之事,由我们来出面,你别出声,免得他们记恨于你,不肯拿书换人了。”
说到这里,陶羽秦佑和凌茜已先后掠上斜坡。
陶羽望见辛弟仰卧昏迷,心下着急,身形才定,便大声喝问道:“你们把他怎么样子?”
雷孟森向其余双环递个眼色,独自跨前几步,笑道:“姓陶的,来得正好,咱们来换一换”
他自以为口才比雷盂云雷孟彬好,是以抢着发言,谁知陶羽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惘然不解,回顾秦佑道:“他说什么?”
秦佑摇摇头道:“我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