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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琼但觉门内那人好快的反应,生像是根本没有入睡,早就等候在院中一般。
心下微惊,也不回答,举手又扣了三声:“笃!笃!笃!”
院内灯光闪动,一条人影已迅捷无比掩至门后,但并未开门,只隔着门扉沉声问道:
“什么人敲门?怎不说话?”
桑琼冷冷道:“是我。”
院内又问:“你是谁?”
桑琼道:“在下是为灞桥之事而来,同时想见见麦姑娘。”
院内默然片刻,答道:“咱们没有姓麦的姑娘,也不知道什么灞桥之事,你一定是找错地方了,夜已深,恕不多谈,请吧!”
说着,光影晃动,似欲离去。
桑琼剑眉一挑,沉声道:“朋友,彼此以礼相见,何拒人门外,不屑面晤?”
院中应道:“你这人好生罗嗦,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咱们不是你要找的人,讲什么礼?晤什么面?”
桑琼冷笑道:“朋友既敢打伤人,怎的就不敢开门一见?在下不愿逞强,故尔叩门求见,须知并非打不开这区区两扇薄门。”
院内忿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若是不开门,你就要逞强破门而人了吗?”
桑琼道;“不错,在下先礼后兵,自问已无亏于行。”
院内冷哼一声,道:“好,你就试试看吧!”话落“卟”地一声,吹灭了灯火。
桑琼勃然大怒,左掌一提,便待劈向院门,却忽然听见院内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在轻声问道:“大郎,你在跟谁吵架呀?”
桑琼掌心已按上门扉,闻声一怔,连忙蓄劲未吐,凝神侧耳倾听,皆因那少女语声全是北方口音,跟麦佳凤的岭南重浊口音大不相同。
但闻那人不耐烦地回答道:“是个无聊的家伙,夜静更深,前来敲门求见,罗嗦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少女口音道:“他究竟罗嗦些什么呢?”
那人道:“谁知道,他说来找一个姓麦的女人,又说是为了灞桥之事,先礼后兵
倒像咱们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求寻仇报复似的!”
少女口音感叹道:“真倒霉,刚到长安第一夜,就遇上这种霉气事,他一定是找错地方了,大郎,你好好跟他解释,打发他走吧,这种卤莽的人,犯不上跟他生气,何况咱们也该求个吉利休教这事败了兴致。”
那人道:“我本来是好好跟他解释嘛,无奈这厮定要开门,不肯罢休,索性让他吃点苦头,他就乖乖滚蛋了。”
桑琼听到这里,心中疑云大起,从口音分辨,那女的绝不是麦佳凤,但她为何也掳着两头异种雪狒?而且,他们在灞桥打伤罗天奇,怎的语气之中,竟似茫然无知?
难道罗大奇认错了人,自己也认错了人不成?
院内语声沉寂,没有再说下去,灯灭人渺,也不知那男的是不是还在门后?桑琼几次想发力震断门栓,又自己压抑焉,就此退去,却又有些不甘心,至少罗天奇是否被他们打伤?这一点必须查明白才行。
僵立半晌,进退俱难,这时,他倒真后悔没依莫金荣的主意,如果先用暗探方式就不会遇到这种尴尬事了。
正为难,一条黑影倏忽由内院侧面飞而出,向桑琼轻轻弹指招手,然后又如飞出店外。
桑琼那人影竟是莫金荣,情知有事,连忙纵身紧跟飞身退出。
客店之外,莫金荣才停身落地,满脸迷惘之色,连连摇头道:“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桑少侠,咱们恐怕是遇见鬼了!”
桑琼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金荣困惑地道;“老朽才接得飞报,不久之前,东门‘集贤庄’客栈,又到了辆金绺马车,车上也是一男一女相偕投宿。”
桑琼骇然道:“有这种怪事?”
莫金荣道:“可不是,单只一男一女还不怪,最怪的是那男的也是个黄衣少年,女的也用纱巾蒙面,也带着两头遍体白毛的异种雪狒,无论男女衣着,人兽数量,甚至车辆形式,都跟罗少侠所说和这儿住着的两个毫无分别,这岂不是闹鬼了么?”
桑琼大吃一惊,忙道:“走!咱们去看看。”
莫金荣吩咐两名弟子继续监视“连云客店”自己和桑琼飞步同往东城。
那“集贤庄”客店,距郑员外住宅不远,论规模,只能算长安城中二流客栈,加以位在僻苍,生意一向都不太好,但却有一项特点幽静。
两人赶到门前,那辆金绺豪华马车正停在街边,还没来得及驶往后厩,店里两名伙计,忙忙碌碌在送水送茶,显然,客人落店才没多久。
桑琼鉴于“连云客店”之失,低问道:“老前辈,咱们是否先查探清楚,然后再采取行动呢?”
莫金荣却一摇头,道:‘’不!这一次对方落店不久,尽可明闯,少侠只看老朽眼色示意行事就行。”
说着,挥袖略拂衣服,放缓脚步,施施然走进店门。
桑琼照方抓药,依样葫芦,昂然并肩走了进去。
店伙正忙得团团转,见又来了两位气度不凡的客人,急忙哈腰赔笑道:“二位爷,可是要住店么?”
莫金荣扬着头,鼻孔里“噢”了一声,却没回答。
不过,那一声“噢”!已经算是回答了,店伙心里一沉,暗道:“今夜是什么风?刚接厂两位火爆仗,又来了两个冷葫芦,看这老头儿死样怪气的,准不是好主儿,唉!霉倒定了,认命吧!”
心念电转,脸上笑容不变,连声道:“二位爷请先看看房间,请!请!”
穿过前厅,是一个长方形的天井,左右各有三四间客房,再往第二进,另有三间雅房,也就是所谓“上房”此外,便是一小片空地和马厩,店主人家眷和伙计的下房,都在马厩对面一排草屋内。
伙计领着莫金荣和桑琼走过天井,推开一间“厢房”请二人过目。
莫金荣连看也没看,冷冷摇了摇头。
伙计赔笑道:“二位爷多原谅,小店地窄,只有这几间客房!”
话没说完,突然被莫金荣迎头一日浓痰,叱道:“呸!你狗眼看人低,当咱们是穷老大,花不起银子,是吗?”
伙计没敢发火,哭丧着脸边拭边说道:“爷小的可不敢这么想!”
莫金荣喝道:“不敢想!你就敢拿这种土铺泥坑的厢房来搪塞咱们?你们店里连间上房也没有?”
伙计陪礼笑道:“老人家多原谅,小店的上房共只三间,方才已经被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包租去了!”
莫金荣冷哼道:“人家的银子是真的?咱们的银子是‘夹心货’?”
伙计道:“话不是这么说,实在因为太不凑巧,那位公子早来了一步,都怪小店客房太少了,才叫你老人家委屈。”
莫金荣怒目道;“他们只有两个人,为什么要住三间上房?难道就不能让一间出来?”
伙计急忙解释道:“你老人家不知内情,皆因那位姑娘,随身带着两头异种灵兽,怕它们伤了人,所以把上房全包了下来!”
莫金荣扬起下巴道:“什么异种灵兽?谁看见了?”
伙h道:“小的亲眼看见的,是两头遍体白毛的大猴子,站起来,直有小的这么高大”
莫金荣‘哼道:“有房间让猴子住,就没房问给咱们?难道咱们连人家的猴子都不如?”
后声微顿,向桑琼递过眼色,大声又道:“这还像话吗?人连畜牲都不如,咱们今夜非住不可,走!进去看看,何物蠢猴,竟与人争室?”
桑琼会意,转身向第二进院落便闯。
伙计大急,叫道:“二位爷,千万别鲁莽。”
莫金荣旱烟袋一顺,将那伙计拦在一边,扬声道:“什么鲁莽不鲁莽,你以为咱们会相信你的的鬼话!会被区区两头猴子吓唬住?”
喧嚷之间,桑琼已疾步穿过走道,直闯后上房,莫金荣怕他有失,挥开了伙计,也飞步跟入。
后院院门未闭,桑琼侧身而进,刚踏人院中,眼前人影一闪,已被一名黄衣少年迎头拦住。
那黄衣少年大约二十四五岁,修眉长目,面白唇红,生得十分英俊,双目中神光湛湛,一望而知,竟是个内功极具火候的高手。
桑琼心头微惊,不敢稍存轻敌之念,双掌一挫,定住身形。
四目相触,那黄衣少年也呈起一抹惊讶之色,嘴角轻撇,冷然问道:“阁下意欲何为?”
桑琼被问得一怔,道:“这”莫金荣接道:“咱们来住店,难道不行吗?”
黄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前院尽多客房,刚才伙计说得已够明白,后院上房已经被在下包租下了,二位还想如何?”
莫金荣道:“你们两人包租二间上房,把人住的房屋用来豢养畜牲,这是什么意思?”
黄衣少年道:“没有意思,在下既然比二位先来,纵算包租下整个客店,只要店家愿租,又关二位什么事?”
此人年纪更轻,词锋却极犀利,几句话,把莫金荣也问得哑口无言。
莫金荣之所以故意争租上房,本无理由,但他目的在藉同取闹,想引出那蒙面少女来,如今见吵闹无效,蒙面少女一直不肯现身,自己反被对方所难,羞恼之下,便发了横,当下残眉一剔,嘿嘿冷笑道:“你有银条,我老人家有金砖,既然你还没有包租下整座客店,对不起,我老人家现在全包了。”
探手掏出一锭黄金,扭头喝道:“伙计,租金拿去,集贤庄客店大小房间,我老人家今天全包了,所有客人都叫他们搬出去”
那店计眼望着金锭,只有傻笑,明知“番薯烫手”他哪儿敢接。
黄衣少年目光一转,傲然道:“看情形,二位敢情是存心找岔子来的?”
莫金荣道;“随你怎么想都行,反正咱们也不是怕事的人。”
黄衣少年冷冷一笑道:“二位如果把在下当作怕事之人,那就错了。”
桑琼一直注意着黄衣少年那双反负的手,始终未见他显露过,心念一动,沉声道:
“朋友,可允请教一桩事?”
黄衣少年道:“不敢当,请说吧!”
桑琼凝目道:“敢问今夜人夜之前,朋友是否曾在灞桥附近,伤过一个人?”
那黄衣少年微微一怔,继而恍然笑道:“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如此说来,二位是他的朋友了?”
桑琼冷笑道:“算你猜对了,咱们特来领教朋友的淬毒指爪功夫,并且想问问你凭什么逞凶伤人?”
黄衣少年扬脸晒笑道:“说了半天,原来这才是二位的来意,二位怎么没有先问问贵友,他又凭什么冒名指认闺阁少女?一再跟踪纠缠不肯罢手呢?”
桑琼道:“敝友容或有误认之事,却系以礼相询,并无逾份之举,阁下竟遽以毒爪伤他,手段未免太辣了些!”
黄衣少年忽然哈哈大笑,道:“他冒渎妇女,咎由自取,我只将他打伤,没当场取他性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了,二位如果还觉得不满意,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桑琼沉声道:“阁下口气如此狂妄,想必是大有来历的,请教尊姓大名?师承门派?”
黄衣少年摇摇头道:“在下不喜对人提名道姓,更不愿动辄以师门告人,不过,你若想知道我的师承来历也很简单,只要能接得下一百零八招风雷手,那时自当合盘奉告。”
桑琼造闻“一百零八招风雷手”这名称,心头忽又深深一动,刹那间,恍然若有所悟,脸色不期微变。
但这变化仅只转瞬即消,剑眉一挑,含笑道:“看来阁下对于一身武学,颇感自负,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拜领高招。”
说罢,向莫金荣一颔首,莫金荣会意,一把拉住伙计,退到院门口。
那伙计见要动武,早吓得浑身发抖,颤声叫道:“诸位诸位有话好说,千万打不得”
莫金荣顺手把金锭塞进伙计掌心,低喝道:“喊什么,打坏家具照赔,打塌房屋重修,有这玩意,你还担的哪门子心!”翻肘轻轻一撞,闭了伙计穴道。
桑琼双手抱拳当胸,一拱手道:“朋友,请!”
黄衣少年依然负手如故,淡淡笑道:“你不用剑?”
桑琼晒道:“朋友既徒手赐招,在下不想在兵刃上占便宜。”
黄衣少年道:“你错了,我双手就是兵刃,招式一出,连绵不绝,非施完一百零八招,你是绝无机会中途拔剑的。”
桑琼道:“这个不劳挂心,在下自忖还不须兵刃相助。”
黄衣少年似被这话激怒,双眉一扬,眼中暴出一抹凶光,冷笑道:“看不出,你比我更狂?好!”一声“好”字出口,倏忽欺身而上,抢中宫,踏洪门,左臂闪电般一提“呼”地一拳劈而击至。
难怪他狂自负,这出手一招,既快又狠,声落招到,错非是桑琼,几乎第一招就吃大亏。
桑琼早已凝神而待,见他扬臂出手,袖口乌光闪现,敢情那只左手,并不是普通人的手掌,却是个黝黑乌亮的铁铸拳头,藏在袖内。
他心中微惊,不敢怠慢,双掌当胸一分,一手斜出御敌,身形一侧,向右闪了开去。
那黄衣少年出招果然迅快绝伦,左拳未收,右爪又到,就在霎眼之间,已经连环打出三拳,挥出四爪。
一轮快攻,间不容发,迫得桑琼向后连退,黄衣少年得理不饶人,一声轻啸,双臂飞舞如轮,一招快过一招,空际中隐隐震起风雷之声,当真是声势威猛,摄人心魂。
桑琼只守不攻,脚下连连后退,绕院而走,表面看来,好像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已尤还手之力,实则藉此趋避之际,
正全神贯注在黄衣少年那双怪异的手上。
这时,他才证实罗天奇的陈述,原来黄衣少年非仅武功诡异,那双手,竟是齐腕而断,另用金属铸造成拳爪形状,再经毒物淬练,假若不知底细的人遇上,确是举手投足皆可致人于死,委实是防不胜防。
片刻工夫,已过五十招。
黄衣少年低吼连声,招式又快了一倍,左拳右爪,疾如狂风暴雨,方圆数丈内,尘砂飞扬,甚至院门口的莫金荣,也感受到罡风飞旋的巨大压力。
转瞬数近百招,桑琼突然清啸,左臂一摇,当胸一掌还攻而出。
那黄衣少年正情急暴怒,不闪不避,也是猛推左臂,呼地一拳硬迎了过来。
桑琼掌到中途,倏忽沉臂撤招,一顿足,凌空射起,人在空际,右手闪电般反拍,一式“虎尾撼山”斜劈而下
那黄衣少年全力发拳,收招不及,忙不迭一扭上身,使了一式“犀牛望月”右手金铸毒爪飞快向上反撩
但闻“蓬”然一声暴震,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和裂帛声响,尘土四扬,人影两分。
桑琼脚落实地,岸然而立,但儒衫下摆,已被齐膝撕裂了一大块。
反观黄衣少年,却气喘咻咻倚靠在院墙之下,脸色苍白如纸,双臂无力地下垂,豆粒般大的汗珠,正从额角颊际滚滚直落。
他身后那堵院墙,竟倒塌了大半,碎石泥土,犹自飞腾不已。
原来当桑琼半途撤招掠身的时候,黄衣少年拳势用老,无法收止,那一拳打在院墙之上,立将土石店墙震塌,但自己左肩也结结实实挨了桑琼一掌。
他临危之际,全力攻出的一爪,却仅仅抓落桑琼一片衣襟。
黄衣少年身靠破墙,满脸怨毒之色,好半晌,才喘息着问道:“阁下好高明的掌招身法,你是谁?留下姓名来。”
桑琼淡然一笑,道:“现在好像应该由朋友你先赐告吧?”
黄衣少年切齿道:“一掌之仇誓必报复,你若答应明日午夜子时,到西郊昆明池一会,我就坦告师承姓名。”
桑琼剑眉皱,点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明夜准时赶到,但眼下却须委曲朋友你回答几个问题。”
黄衣少年把头一扬,道:“请问吧!”
桑琼笑道:“首先,当然是请教尊姓大名?”
黄衣少年道:“我姓黄。”
桑琼道:“尊讳是”黄衣少年道:“我没有名字,依从师序列,就叫黄三郎。”
桑琼点点头道:“那么,黄兄师门是”
黄三郎道:“阿尔金山白龙堆,楼兰迹映夕晖。肢体里缺身不废,天残弟子傲神威。”
桑琼和莫金荣同感一震,失声道:“原来是西域天残门下黄三郎冷冷道:“天残弟子以黄为记,马配黄鞍,车垂金绺,男衣黄衫,女覆黄纱
可笑你们孤陋寡闻,未曾直觉罢了。”
桑琼道;“贵门弟子一向不履中原,如今为何大改前例?”
莫三郎木然道:“这是在下帅门之事,恕不作答。”
桑琼道:“敢问贵门当今堂门人是谁?”
黄三郎道:“是家师。”
桑琼又道:“令师怎样称呼?”
黄三郎缓缓答道:“毒圣巴戈”
这四个字,恍如千钧巨锤,猛可击中桑琼心头,只听得他浑身一震,不由自主从心底冒出一缕寒气,暗自呢喃念着:“毒圣巴戈,毒圣巴戈!会不会是他呢?”
黄三郎见他沉吟不语,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又道:“阁下的话问完了吧?”
桑琼一惊,这才从疑诧中清醒过来,定了定神,道:“在下还想请教一事,那位与黄兄同行的蒙面少女,她究竟是谁?”
黄三郎不耐地道:“你们一再纠缠盘问这事,是何意思?”
桑琼道:“不瞒黄兄说,咱们觉得她很像一位姓麦的姑娘,尤其她所携两头雪狒乃是罕见异兽,跟咱们找寻的麦姑娘所豢养的同一种类,故尔多次查问。”
黄三郎听了,神情一动,急问道:“你说那姓麦的女子,也有两头异种雪狒?”
桑琼道:“正是。”
黄三郎急急道:‘那姓麦的女子,是你的什么人?”
桑琼道:“是咱们的同道挚友。”
黄三郎紧接着又问:“她生长何地?是何门派?”
桑琼道:“她是岭南人氏,世居太阳谷中”
黄三郎没等他说完,抢着道:“这就不对了,异种雪狒阿尔金山独有特产,而且数量极为稀少,岭南地方,哪来的雪狒?”
桑琼道:“那是她”
话方及此,突在惊觉,连忙改口道:“那是她豢养的,谁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得来,或许她正是得自阿尔金山也难说。”
黄三郎冷哼道:“老实告诉你吧,雪狒乃本门独家豢养之物,天下绝难找到相同的种类,你那位姓麦的朋友,若非得自他人,来路就大可怀疑了,现在我再郑重问你一句,她当真是世居岭南太阳谷吗?”
桑琼晒笑道:“岭南太阳谷麦家二龙一凤,乃是中原武林四大世家之一,黄兄未免也同样孤陋寡闻了。”
黄三郎脸上一红,冷哼道:“既有名姓,咱们总会找到太阳谷去的。”
语声微顿,闭目又道:“说到现在,二位也该赐吾贵姓人名了吧?”
桑琼爽然道:“在下桑琼,这位老前辈姓莫。”
黄三郎点点头,道:“好,我认识你们就是。”
莫金荣冷冷笑道:“认识归认识,阁下还没回答那蒙面少女的身分。”
黄三郎挑眉道:“告诉你也不妨,她是我师妹菱姑。”
桑琼“晤”一声,微微有些失望,接道:“既是令师妹,咱们只大约真的认错人了,但不知黄兄可愿请出令师妹为咱们引见一下?”
黄三郎漠然道:“明日子夙,自能相见,何必急在一时。”
桑琼沉吟片刻,双手一拱,道。“如此咱们就留待明夜再见,多有打扰,告辞了。”
声落,向莫金荣颔首示意,双双纵身掠起,直投入苍茫夜色之中。
回到“长安第一楼”罗天奇已经倦极睡了,鬼偷刑彬仍在秉烛而待。
桑琼吩咐不必惊动罗天奇,自和莫金荣同到后院静室坐下,斟上香茗,开始计议第二天子夜赶约之事。
莫金荣自从知道黄三郎的身分,一直忧心冲忡,拟有自悔鲁莽之意,叹息说道:“阿儿汗宫魔氛未平,阴山门和天残门都已乘机侵入中原,天下群魔乱舞,不知会闹成什么模样?”
桑琼道:“道消魔长,这是必然的道理,不过,眼前情势还略有分别,阴山门是受了曹克武蛊惑而来,大残门却别有所图,
至少在目前,还没和曹魔合流。”
莫金荣道:“以少侠观察,他们来意为何?”
桑琼道:“假如我猜测不错,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私仇。”
莫金荣讶道:“私仇?”
桑琼点点头道:“不错,私仇!他们自破往例,东行人关,并且将同门弟子分成两路,各以雪狒作为标志,其目的,在引诱两个人现身”
莫金荣忙问:“谁?”
桑琼道:“耶律翰和沙娜拉。”
莫金荣一惊,道:“怎见得呢?”
桑琼缓缓道:“老前辈忘了么,据耶律翰前辈自述往事,当年他和沙娜拉同入关内,乃是因不满其师和规避情敌纠缠,那位跟耶律翰前辈同时爱上沙娜拉的,就是当今天残掌门人毒圣巴戈。”
莫金荣道:“这是几十年前的往事,难不成那毒圣巴戈还不忘旧情,欲续旧欢?”
桑琼道:“男女之间,涉及一个情字,往往纠缠终生,除死方休,当然,那毒圣巴戈未必是因为难忘旧情,但他对于昔日情敌的生死下落,决不会不关心,不查究的。”
莫金荣道:“他要查究情敌生死厂落,早就应该来了,为什么竟迟到今天呢?”
桑琼耸耸肩,道:“内中缘故,非局外人所能明了,但是,我有一项证据,足可断言天残弟于是在寻找耶律翰前辈。”
莫金荣道:“愿闻其详。”
桑琼道:“迄今为止,咱们已经发现天残门下共有两批了,他们分途来到长安,自是事先约定的,这两批人,无论车辆形式同行人数,都毫无分别,尤其都携带着两头异种雪狒,如此招摇过市,当然是有原因的。
“那黄三郎说过:异种雪狒,乃天残门独家豢养,他处绝难找到同类的,那么,这情景落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两头罕见的白毛猴子而已,可是在天残门心中,却必然引起惊骇和联想,所以他们故意使雪狒若隐若现,目的就在使耶律翰前辈获得雪狒出现中原的传言,难免更探查证实,这一来,焉能不自露形藏?同样道理,当黄三郎听说麦佳凤也有两头雪狒,其惊骇诧异之情,也不自觉流露出来。”
莫金荣听得骇然失惊道:“这样说,他们是想诱出耶律翰,以便治他叛门私逃的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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