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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云天、鲁丽珠,一个悬念老父,一个记挂鲁家庄的回禄之灾,两从都归心似箭,恨不得振翅飞回西南。
众人厢房稍作计议,江供奉道:“这么说定,云天与丽珠先行返回西南,老爹与玉儿重要人证,在盛京稍作停留,随后由铁骑护送回马帮。”
众人俱都点头赞同,薄云天忍不住问:“小徒正式接掌马帮,恩师不来参与盛会么?”
江供奉笑了笑,说:“老夫怕老骨头给颠散,不去也罢。”
静坐一会,不发一言的张海容忽然微笑说:“供奉大人再跑一趟西南,想是不可避免之事。”
江供奉惊奇望张海容,心中一动,说:“老哥何出此言?”
“供奉大人驿马星动,想不波劳禄也不成。”
张淘淘双目灼灼朝江供奉脸上看看,神秘一笑,江供奉盯她一眼,好笑问:“小诸葛娃儿,你笑什么?”
“没有。”张淘淘说:“有爹在,我免开尊口为妙,供奉伯伯何不问问我爹。”
“正想请教老哥。”江供奉朝张海容拱手,道:“听说老哥善观气色,莫非老哥观我气色,知我驿马星动?”
张海容微笑说:“不错,供奉大人额角驿马宫有迹可循,供奉大人想闲也闲不下来,总有要事令供奉大人奔波来去。”
江供奉神色一凛,微笑道:“老夫记住老哥的话,看看能有什么要事,令老夫不得安闲?”
张海容稍一阖眼,说:“若有要事,不出马帮。”
薄云天闻言一愕,急迫问:“老爹说马帮有要事,能否指点一二?”
张海容瞧他一眼,平静道:“代帮主如今是马帮负责人,马帮有无要事,可从代帮主脸上略窥端倪。”
“老爹莫非也是气色观人?”
“是,马帮主如今多事之秋,代帮主千万小心才是。”
薄云天看他脸色凝重,暗暗惊疑,问:“老爹看出我眼前有事?”
“代帮主要启程请尽快,也许还来得及见到老帮主一面。”
众人大吃一惊,薄云天惊惶道:“你的意思,我爹有事?”
“但愿无事。”张海容说:“我观代帮主额上日角,眉下的田宅二处,有晦暗之色,尤其日角,隐约见得黑气,日角属父母宫的父宫,只怕老帮主有事。”
众人面面相觑,鲁丽珠看薄云天一眼,凝重道:“老帮主安危固然紧要,如今云天兄出门在外,回去的路上是否凶险?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张海容深深瞧薄云天,说:“凶险难免,不过代帮主印堂明亮,近日应无大碍才是。”
江供奉阖眼沉吟,半晌说:“气色之学,太过玄妙,暂且不去想它,就眼前形势,对云天的确险恶,铁骑——”
“恩师有吩咐?”
“你再跑一趟马帮,助云天一臂之力。”
“这老爹与玉儿呢?”
江供奉笑看张老爹一眼,说:“咱们张老哥铁口断我驿马星动,多动又何妨?必要时,老夫送他俩回马帮,也是使得的。”
更深夜静,距盛京千里的马帮总寨忽有异动。
一个人影潜进薄名利房里。
病弱的薄名利,突觉眼前有异,蓦然睁眼,惊见黑影挡在前方。
薄名利张口欲呼喝,咽喉已被扼住。
薄名利瞪眼看这人。对方一身夜行黑衣,蒙着脸面。薄名利虽被扼住咽喉,身子却剧烈扭动起来。
他一扭动,蒙面人咬牙切齿,沉喝:“你这老东西,还不甘心死!”
薄名利闻声蓦然一呆,怔怔望住对方,整个人萎顿下来,全身不只无还手之功,且无挣扎之力。
蒙面人身子朝薄名利压下去,他清晰感觉到薄名利的身子瘫了,连垂死挣扎的余力都没有了,他得意低喝:“你这老鬼,去死吧!”
薄名利蓦然伸手,抓他前襟。蒙面人大吃一惊,急去抓薄名利手。薄名利咽喉束缚已去,他使出肺腑之力,大叫:“来人啊!来”
蒙面人双手去而复返,用力掐紧他脖子,为防他苟延残喘,蒙面人手上使劲,指甲陷进他肉里。薄名利身躯松下,双脚松下,唯一不松是他的右手,他右手拳握,握得死紧,蒙面人想扳开,竟扳不开。
门外打盹的女侍早被吵醒,二人嘴里呼叫着:“来人!快来人!”旋即冲进屋来。
蒙面人清楚,不需片刻,马帮兄弟会围上来,把他团团围住。
蒙面人双掌齐出,朝两个侍女胸前一推,他的力劲太大,两女仓皇倒地。
这两女侍,一个叫小文,一个叫小仪。
小仪趋前探视,薄名利已鼻息全无,舌头外吐。
隔天中午老帮主夫人柳槐素匆匆奔回。
傍晚,马帮总管左佐君与媚人,亦回到马帮总寨。
柳槐素卸去华丽,一身缟素,守于灵前。
左佐君先下第一道指令:拿下当夜侍候的两女。接着,左佐君再下第二道指令:以飞鸽传讯,传达马帮老帮主死讯,马帮上下举丧致哀。旋即,左佐君彻夜赴牢房,亲自审讯两名值班侍女,这马帮丫头们悉归媚人管制,媚人名正言顺随行。
左佐君问二女:“当夜你二人侍候老帮主,为何外人潜入,你二人浑然不觉?”
小文与小仪面面相觑,小仪想了一下,说:“那歹人想是越窗而人,且身手极高,故而我二人浑然不觉。”
左佐君微微一愕,凝着脸问:“你二人听见异动,是什么时刻?”
小仪答:“我二人听见异动,约是三更。”“什么异动?”“老帮主床上喊人。”“怎么回事?”“老帮主好像受人所制,发声极为艰难、急促。”“当时你二人在做什么?”左佐君朝小文呶嘴:“你说话!”
小文嗫嚅着,硬着头皮说:“我二人守在门外,长夜漫漫,难免瞌睡。”
左佐君瞪瞪二女,冷笑道:“怪不得外人潜入,你二人浑然不觉,想是老帮主呼叫,才把你二人吵醒?”
二人沉默不语,左佐君追问:“你二人被吵醒,如何反应?”
小仪回道:“我二人被吵醒,直奔房内。”“有没有发现?”“一个蒙面人直冲而来,把我二人推倒!”左佐君眼光凌厉望二人:“谁第一个发觉老帮主气绝身亡?”
“回总管话。”小文说:“当时我被蒙面仍推倒,站都站不稳,等冲到床前,小仪姊对着我叫:老帮主没气了!她这话刚说完,闻讯赶来的兄弟们,已冲进房来。”
左佐君目光灼灼瞪住小仪,问:“这么说,是你第一个发觉老帮主气绝身亡?”
“是。”小仪缓缓说:“我呼唤老帮主,不见回应,急忙试探老帮主鼻息,已无鼻息,还见老帮丰舌头外吐。”
左佐君略一沉吟,追问:“有没有试探老帮主手脚,冰凉还是温热?”
小仪不慌不忙说:“小婢先呼唤老帮主几声,未闻回应,急忙伸手试他鼻息,发觉已无鼻息,此时小文已冲过来,随后值班兄弟奔进来,和并未触碰老帮主手脚,不过依小婢的想法,老帮主刚呼叫过,手脚想必还是温热的。”
左佐君问“有没有试探老帮主手脚”原本别有用意,未料小仪如此作答,左佐君顿时脸孔一板,说:“显然老帮主被人活活弄死,你二人在老帮主跟前侍候,难道没发现什么可疑证物?”
小文、小仪茫然相对,左佐君冷笑道:“你二人事前守护不周,事后又无任何警觉,如今老帮主命案茫无头绪,你二人又岂能置之事外?”
小仪满面惊愕:“不知总管说什么证物?”
左佐君冷眼盯她:“我若知道,何需问你!”对媚人道:“到她二人房里,仔细搜查!”
“没得搜了!”小仪颓然道:“昨夜出事后回到房里,我二人的房间不知给谁搜过了!”
左佐君、媚人迅速交换眼色:“这事,有没有报与五堂堂主?”
小文摇头不语,小仪茫然道:“我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报。”
左佐君一昂头,对媚人道:“好好问出个结果来!”他一甩手,出去了。
媚人眼睛快速溜了小仪一眼,傲然说:“凶手有没留下证物,你最清楚,事情可轻可重,有赏有罚,你肯照实说,可以饶了你,也可以奖赏你,你不肯说真话,难免重罚,说不定连命都没有!来人!绑起来,马鞭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