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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宅。
平静如水。
但,湖滨别墅却风云险恶,拼搏凶斗,日有数起。
钓鱼崖附近土阜上,屹着四位蒙面黑衣老叟,湖风狂劲,扑面生寒,衣袂在摺摺飞舞。
四蒙面老叟均无心眺赏烟波万顷的湖光山色,却目注崖后绿荫丛中察视着奇门变化。
其中有人一忽道:“有人来了!”
四蒙面老叟疾闪隐去。
只见七八条人影如飞掠至,中立者是钱百涵,其余诸人老少不一,却都太阳穴高高隆起,眼中神芒逼射。
钱百涵咳了一声道:“这几日,无极帮按兵不动,分明有异谋,欲坐收渔利,在下岂能让他如愿。”
忽闻风送入耳隐恻恻冷笑道:“这倒未必!”
钱百涵面色一变,大喝道:“发话何人?”
只是不远处现出无极帮主仍然黑巾蒙面,目光炯炯慑人,身后两旁紧随着魏醉白高手。
钱百涵面色微变,道:“原来是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冷冷一笑道:“语云识时务者乃为俊杰,钱少侠为何妄想混水摸鱼,委实不识时务。”
钱百涵朗笑道:“在下为了找回师门遗物,有何不当。”
“什么师门遗物?”
“骊龙谷藏珍!”
无极帮主忽张口狂笑,笑声宏烈,震耳欲聋。
钱百涵怒道:“帮主笑什么?”
无极帮主笑声倏然而止,沉声道:“迄至如今,钱少侠仍无法证明确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何可妄言骊龙谷藏珍是你师门遗物,何况藏珍亦未必是神木尊者所遗留。”
钱百涵冷笑道:“帮主是说藏珍系帮主之物吗?”
“不错,藏珍虽说知者有份,但应量力而行,老夫更不明白少侠来此凯觎志在什么?”
钱百涵道:“帮主明白,何必多问?”
突闻一朗笑传来,一株巨干古木上疾如鹰准泻落一画色蜡黄似带病容少年,目光寒冽如冰,道:“欲取得藏珍必先取得秘图,但图在陆道玄手中,又不在湖滨别墅内,无极帮主在此布下伏椿,欲将异己者一网打尽,钱百涵,你身陷重伏,还不省悟则甚!”言毕,一声哈哈长笑倏已冲霄腾起,杳失在浓枝叶间。
钱百涵猛然省悟,面色疾变,厉喝道:“老贼敢尔。”
无极帮主大笑道:“钱少侠,你醒悟得迟了,还不束手就擒则甚!”说时示意魏醉白追擒面色蜡黄少年。
魏醉白一鹤冲天而起。
钱百涵等人转面扑去,欲冲出重伏。
无极帮主大笑道:“逃得了了吗?”
转瞬,钱百涵等已奔出数十丈外,却发现其后紧随四条迅如飞黑影,无极帮主目中迸射慑人怒光。
魏醉白冷笑道:“原来钱百涵竟与白眉老怪沉瀣一气,本帮沿途布下伏椿必然被老怪党羽屠戮,如不及早残除恐后患无穷,容属下追去。”
无极帮主空手掌一拢,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让他去吧!老夫不愿节外生枝。”
魏醉白道:“属下欲查明他们去踪及有何异谋,亦可有备无患。”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也好,但不可中了老怪诱敌之计。”
魏醉白道:“属下省得。”偕同两人追去。
无极帮主转身隐去。
其实,钱百涵现身钓鱼崖外是诱敌之计,意在无极帮主或魏醉白两人,魏醉白这一追去,无异自投罗网。
那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条如淡烟的人影,若有若无遥蹑魏醉白三人之后。
魏醉白沿途发现本门伏椿,为点上昏穴,晕述不醒,却未遭杀害,心头震怒异常。
追出十数里之遥滨淦村之外,钱百涵等人突一闪无踪,魏醉白冷笑道:
“原来老怪藏身在这渔村内。”
蓝衣劲装老者道:“我等三人似嫌实力单薄,深入虎穴必蹈凶危。”
魏醉白道:“不如我等在村外潜藏,老怪必以为我等已离去了,深夜再入渔村”
言犹未了,突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魏醉白你不要等待深夜了,老夫现在此处。”
魏醉白心头一凛,循声望去,只见白眉叟面泛狞笑立在五丈开外,八蒙面老叟散布在要道,互相呼应,无异撒下天罗地网。
那蓝衣劲装老者闻言大怒,身形腾空斜飞,撤出肩头五爪镰疾挥,夹着悸耳排空猛啸,往一蒙面老叟儿头罩袭而下。
魏醉白偕同另一人亦出剑猛攻而去。
白眉叟陡地发出一声宏烈大笑,身形腾空飞起,那八蒙面老叟却渐渐推进猛逼,宛如将袋口束紧,刀光寒飙滚转,威势宛如惊涛骇浪。
片刻,蓝衣短装老叟左臂被凌厉剑芒扫及,血光喷射,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
两蒙面老叟剑势合璧,蓝衣劲装大汉生生拦腰横斩,只惨嗥出声,便尸分两截。
魏醉白及另一无极帮高手虽武功极高,却难敌八蒙面人,合臂猛攻,虽施展独门暗器但剑被磕飞,八蒙面人剑势宛如怒涛飞泻,排空奔浪般袭去,魏醉白顿感焦急不已。
一声惨嗥扬起,无极帮匪徒胸口罗受剑穿,一道血泉涌出。
只听,一蒙面老叟喝道:“魏醉白还不弃剑就缚吗?”
虽然魏醉白身负奇学,异招频施,却无如这八蒙面老叟都有一身臻入化境的武功,无法解救困厄,肩背等处剑伤甚多,血污斑斑,已是守多攻少,闻言闷声不答,剑势反更凌厉。
魏醉白此刻已认定非死不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是以充耳不闻。
蓦地,天际遥处忽随风传来一声清澈长啸,声如龙吟。
只听传来白眉叟大喝道:“速退!”
一个蒙面老叟却迅疾如电撞向魏醉白而至。
魏醉白喉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冲出五步。
八蒙面人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魏醉白只感一阵头晕目眩,察同前立着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心中大惊,眼前陡然漆黑,昏死在地。
蒙面少年五指疾伸抓住魏醉白腰间丝条,偕金刀四煞离去。
这情景被无极帮一名匪徒目击,他乃帮中小卒,武功相差太大,所以潜在草丛中,眼见魏醉白被带走,暗暗蹑随其后。
蒙面少年及金刀四煞步履从容,进入一片密林中放下魏醉白,微叹一声道:“魏醉白剑伤多处,却不至有碍性命,但被点道手法异常奇奥,在下若强行解穴,不但功力全失,而且内腑受伤极重。”
只听四煞中一人问道:“那么主人带来魏醉白又有何用?”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心受魏醉白一身武学,是以带来此处,依在下看来点穴手法奇奥,半个对时后必自动解开,那时在下再问他无极门中隐秘。”
无极匪徒似觉林内结有一座虔,暗道:“神木尊者传人原来潜迹林内,我不免回报帮主知道。”心意一定,转身疾奔而去。
无极帮主一闻知魏醉白落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心头巨震,魏醉白生死本关宏旨,却知帮中机密,若被神木尊者传人逼供吐露,本门将蒙极重大不利,短时急急传命率众赶去。
他们到达林外之际,却不敢恃强冲入,潜伏林外窥伺,隐隐可见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在茅屋席地而坐,一面饮食,一面谈话,魏醉白竟昏睡在丈外草地上。
只听神木尊者传人道:“为今之计,我等暂莫轻举妄动,一俟那两份藏图获有确讯,立即采取双管齐下之策。”
“少主,若陆道玄将藏图交与严晓星手中,亦不惜破颜为敌吗?”
神木尊者传人长叹一声道:“为了武林安危,亦不得不尔,我与那严晓星似是一极通情达理之人,决不致以私仇为重,否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另一份藏图却在无极帮中。”
“不错!”神木尊者传人颔首笑道:“那魏醉白在无极帮内似是位居崇高,极可能知道那藏图放置何处,如他能醒转,定可以从他口中问出,其中金刀四煞中一人道:“魏醉白受之手法极为歹毒,未必能转醒。”神木尊者传人朗笑道:“我等在无极帮内已布伏数处内应,最短期间必能探明他们总坛巢穴及藏图之处,有否魏醉白都是一样。”
无极帮主闻知不禁大骇,忖道:“这小鹤竟然神通广大,无孔不入,本门中亦要有内应,此事极为可虑。”默默寻思须臾,作了一危害决定,密命他手下潜守此处,伺机救出魏醉白,若无法救出则杀之灭口,急急返身掠去。
逍遥太岁冯叔康与青面伽蓝董飘萍两人徘徊在桃林中,在值桃花盛放,风动枝叶,只见一片红浪,馥郁芳香,飘送十里,沁人心脾。
忽见一壮丁匆匆奔来索明乾坤八掌伏建龙求见。
冯叔康目注董飘萍微笑道:“果然不出星儿所料,董贤弟,你我出迎。”
壮丁急奔而去。
冯董两人步履如行云流水般向庄外走出,迎面伏建龙,相与哈哈大笑,步入大厅内,伏建龙即道:“严贤侄现在何处?速速请来,伏某有话对他说。”
冯叔康笑道:“伏兄别忙,我这位义子去游湖去了,今日天气晴和,你我何不设席湖楼上畅叙。”
伏建龙大笑道:“客由主便,伏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望湖楼造瑰丽,金碧辉煌,楼高三层,垂檐走栋,浮雕刻镂极工,令人叹为观止,倚栏眺望,只见浩渺烟波,一碧万顷,凡帆沙鸟,远山隐约,期晖夕阴,气象万千。
伏建龙登楼四面巡观了一眼,赞赏不绝。
冯叔康点燃一支旗花,抛掷云空,爆射五彩流焰璎珞。
伏建龙知冯叔康此举乃召还严晓星,也不多问,笑道:“冯兄知伏某为何而来?”
冯叔康在伏建龙樽中斟酒,微笑道:“小弟哪有不知之理,但外事一切皆由星儿作主,烦恼无所索怀,来,小弟敬伏兄一杯。”
伏建龙举杯一饮而尽,暗暗冷笑道:“事到头来不由人,你怎能置身事外。”
冯叔康手望外一指,道:“他们来了。”
伏建龙凝目望去,只见水天遥处现出一叶扁舟,驶行似箭,人影似豆。
舟行临近可以瞧出一男一女,伏建龙不禁问道:“与严贤侄同舟者是柳姑娘吗?”
冯叔康摇首道:“柳姑娘大病方愈,仍在静养中,同舟者乃小女。”
伏建龙点点头,忽笑道:“冯兄,尊府戒备森严,安若泰山,却察觉不出丝毫有异,平静如水,小弟只见过青面伽蓝董飘萍一人而已,此一举措,小弟望尘莫及,否则小弟亦不致再出江湖了。”
冯叔康捋须笑道:“武林是非,干戈四起,为求自保,小弟能无动于衷吗?”
正说之间,严晓星已自登楼,忙与伏建龙施礼,又向冯叔康道:“义父,兰姐有事须与义父商谈。”
冯叔康双目微皱,笑笑道:“这丫头真烦人,小弟去去就来。”说着离座下楼而去。
伏建龙道:“贤侄,事急矣,神木尊者传人与金刀四煞亦在附近潜隐,为了骊龙谷藏珍,不惜与贤侄为敌。”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与小侄虽彼此惺惺相惜,但无渊源,既均有志必得之心,纵然为仇,那也无可奈何。”
伏建龙道:“你没问柳无情图藏在何处吗?”
严晓星道:“问了,她说藏在盘龙谷子午洞内,子午洞里禁制厉害,她要绘一图形并说明禁制布设应如何避开,不过柳姑娘之言,此刻是否将藏图移置另处就不得而知了。”
伏建龙闻言不禁暗暗心喜,忖道:“柳无情并未将实情吐露,大事可成矣!”
严晓星又道:“柳姑娘心忧的是伏伯父那两位至友无法将图盗出,而至白白送了性命。”
伏建龙笑道:“无妨,老朽友人武功已臻化境,心计尤工,只在老朽之上,必可全身而退,得手与否,不妨一试,”说着话声倏顿,又道:“但不知贤侄有陆道玄下落吗?”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昨日接着孟逸雷传讯,他在洞庭湖畔岳阳楼中已与陆道玄见面,陆道玄坚称必须小侄取得无极帮中那幅藏图,辩明真假后才可出示。”
“他随身携带吗?”
“没有,”严晓星摇首笑道:“陆道玄行事如此谨慎,他必不会带在身边。”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委实对陆道玄无法理解,他既然有心相助贤侄,为何不将此图赠与。”
严晓星道:“这就是他深谋远虑之处,若及早交与小侄,反招来杀身之祸,受之适以害之,殊属不智。”
伏建龙颔首微笑道:“此言甚是,贤侄速去向柳姑娘索取子午洞路径图来。”
严晓星道:“柳姑娘体力尚未恢复,小侄不便勉强,凡事欲速则不达,伯父如无事,不妨小住一两日。”
伏建龙道:“也好,但老朽不耐枯坐,只在庄外附近走走,亦可查明时分形象。”说着起身离坐。
严晓星相送出庄,目送伏建龙身影消失后,一闪隐入奇门中。
奇门内已有冯叔康,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廖独,许飞琼,柳无情在。
严晓星道:“他此去必欲抢救魏醉白,在下如意料不差,这藏珍图只有他们教主及伏建龙魏醉白知之,我要比伏建龙先一步赶到,燕姐请速绘图,他明日必重来此处。”说着偷天二鼠疾掠如飞而去。
林外静悄悄地似一泓死水,隐伏着无极帮匪徒,屏息凝神,数百目光注视着那幢茅屋。
忽有一走哑语声道:“帮主回来了。”
蒙面老叟身形疾闪落在林中草丛中,低声道:“魏香主怎么了?”
一匪徒答道:“魏香主尚弃置在屋外草地上,迄未醒转,金刀四煞及神木尊者传人自进入茅屋内就未再出来过,帮主,如此僵持着终非了局,我等人多,他们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
蒙面老叟沉声道:“老夫不愿多生枝节,冒险逞强,徒然送死,容老夫谋一良策。”
蓦地,茅屋内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鱼贯走出,步向魏醉白身前,只蒙面少年俯身探臂一抚魏醉白脉象,立起摇首太息道:“这制住魏醉白之人究竟是何来历,点穴手法居然如此奇奥难解,在下思索了半天,迄未求得其解,若强行解穴,必内腑迸裂,口喷鲜血而亡。”
四煞中一人道:“既无法解救,主人亦无须妇人之仁,赐他一死以免后患无穷。”无极帮主闻言心中大急。
只听蒙面少年道:“在下何能妄杀无辜,徒贻武林话柄,我等离去吧。”
“这魏醉白咧?”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自有无极帮中人带他回去。”说着一鹤冲天而起,金刀四煞纷纷腾身奔空,瞬眼疾杳。无极帮主倏地抢身入林,飞落在茅屋前探身内望,只见屋内桌上置有残余酒,并无一草榻,其余无任何什物。他巡视了一眼,反身耀落在魏醉白身前,察抹脉象,感觉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冲,不禁呆住,他亦束手无策,长叹一声,挟起魏醉白率众而去。
日落西山,玉免东升,一夜易过,大色微现鱼肚白,柳林小径中乾坤八掌伏建龙快步如飞奔往湖滨别墅而去。只听一声大喝道:“站住!”四条人影疾如鬼魅占住四向方位拦阻伏建龙。那四人俱首戴鬼脸,狰狞恐怖,伏建龙冷笑道:“钱百涵咧?”四鬼呛人神一震,一人厉声道:“伏老师眼力如神,居然瞧出我等来历,不瞒伏老师说,钱少侠命我等四人邀请伏老师前往一见,有要事相商。”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无法相商。”说着猛向一鬼脸扑去,手出如风,太掌微弦。
那鬼脸人顿感眼前掌形生眩,暗道不好,急欲避开时不及,猛觉左肩如中钢钩,奇痛彻骨。
只听一串骨碎响音,鬼脸人发出一声嗥,伏建龙左掌顺水推舟按实在心窝上。
鬼脸人心脉震断仰尸在地。
这不过瞬眼功夫,其余三鬼脸人不禁惊骇已极,料不到伏建龙武功如此奇高,纷纷道:“老贼,怎地如此手黑心辣。”
伏建龙倏地腾身拔起,身在半空化为“神龙在天”一个疾旋,两臂猛浪,挟着一片重如山岳内家劲道袭而下。
三鬼脸人只觉罡风如焚,重逾万钧,令人窒息,身形滞重,闪避不开,只发出一声闷踣倒在地,躯体压成一堆肉泥。
伏建龙身形落下,望也不望四鬼脸人一眼,疾行如飞奔去。
约莫一顿饭时分,伏建龙已自奔出十数里外,身入一片红白相间,繁花似锦桃林内,忽闻青面伽蓝董飘萍笑声传来道:“伏大侠,你神色不宁,途中似遇强敌袭击。”
伏建龙心中微微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青面伽蓝董飘萍含笑迎来,当即答道:“伏某相遇四蒙鬼强敌,恐寡不敌众缠斗费时,不得已施展‘天怒雷廷’奇击,幸而得逞,将来犯者尽歼。”
董飘萍笑道:“此乃伏大侠一招最精萃之威力绝伦奇学,厶魔小丑,怎经受得起。”
伏建龙赧然笑道:“董兄谬奖。”
两人相偕步入庄内,董飘萍命家丁去见严晓星。
严晓星正与东斗天君葛元良在水阁中叙谈,闻得伏建龙来访,双双出迎。
旧友重逢允愉之情何似,葛元良伏建龙相与寒喧大笑。
伏建龙向严晓星问道:“不知柳姑娘图绘好了吗?”
严晓星道:“现仍在绘措,今晚当交与伯父。”
伏建龙点点头,道:“贤侄,老朽发觉了一宗惊人之事。”便叙出魏醉白身罹白眉叟党羽禁制昏迷不醒,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及时抢救出险,但无法解开那奇奥点穴手法,逐弃之林中生死由之,无极帮主将魏醉白带往一座土洞内之事。
良道:“无极帮主救醒了未?”
伏建龙摇首道:“没有,伏某心想魏醉白良必是无极帮内极重要之物,或知无极帮内秘,严贤侄精擅医理,也许可能开他那穴道禁制,对我等有莫大帮助。”
严晓星摇首答道:“小侄略擅医理,亦不能无病不治,有道是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神木尊者传人武功旷绝,他既束手无策,小侄有何能救夺造化之能。”
伏建龙不禁大感失望。
葛元良道:“贤侄,话不能如此说,凡一人在其有限性命中所得者不过沧海一栗,神木尊者传人才华秉赋再高,也不能广收并蓄,也许贤侄在医道方面成就微他高出一筹,死马权作活马医,贤侄不妨试治。”
严晓星不禁微笑道:“魏醉白仍在无极帮手中,小侄何能毛遂自荐,况魏醉白与我等并无大用。”
伏建龙正色道:“魏醉白与我等有莫大用处,老朽认为魏醉白最知无极帮内秘,依老朽之见,应将魏醉白偷出,若魏能治愈,他定感恩图报,甘为我用。”
葛元良哈哈一笑道:“此无异痴人说梦,如何能将魏醉白偷出?”
伏建龙霍地空起,道:“傍晚时分,必将魏醉白偷出,贤侄只在庄外接应老朽就是。”快步如飞走出水阁外。
葛元良摇首太息道:“贤侄以退为进之计果然收效,不过贤侄欲易扮作魏醉白,鱼目混珠,希图混人无极帮总坛重地实为不智。”
严晓星摇首答道:“不入老穴,焉得虎子,小侄要见见那魔头究竟是何人物?”
再说伏建龙途经一茂密林中,只见古木如天,森郁蔽目,他腾身拨上一株古桅上,须疾如飞鸟泻落,换作无极帮主蒙面黑衣装束,施绝顶轻功,奔往一处山谷内。
谷口内立疾闪出四劲装老者,躬身施礼道:“帮主回来了!”
无极帮主鼻中低哼一声道:“魏香主醒转了没有?”
其中一人答道:“魏香主仍是昏迷不醒。”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老夫意欲将魏香主带往一处求治,或可有救。”
“带往何处求治?”
无极帮主道:“这无须你问”语音微含不悦。
四老者不禁战粟,面色微变。
无极帮主又道:“百兽天尊赶来了吗?”
“片刻之前已然赶至。”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这就好,老夫若将魏醉白带出,非短短两三日可返,有他在老夫可安心离去。”说着迈步入谷中而去。
谷外静悄悄地,忽有一形如淡烟人影眼疾闪而出,藏在一株古木巨干之后,眼神炯如电射凝望谷口,正是那钱百涵,面色森沉。
突闻一轻微语声传来道:“钱少侠不可造次,无极帮戒备森严,我等不宜在此刻节外生枝,速速离去为上。”
蓦地——
山谷内传出洞箫吹奏之音,节奏刺耳,宛如儿哭,令人毛骨皆竖,神摇魂飞。
中外草地中忽起了一片沙沙声音,钱百涵不禁一怔,凝目望去,只草从事蠕蠕滑出群蛇,昂首吐信,长短不一,腥臭刺鼻。
钱百涵大惊失色,立时双肩一振,穿空拨起,泄空射电途去。
那片山谷外万蛇攒动,光怪陆离,巨蟒寻丈,小仅尺许,五色斑斓,铁甲鳞皮,无奇不有,坐为刺耳箫响催动。
约莫一个时辰,箫响戛然而止,群蛇纷纷四散,片刻之间走得一干二净。
谷口内突掠出无极帮主,右臂挟住魏醉白如飞掠去。
小道上现出钱百涵及一群武林高手身影,疾行如风。
突闻惊呼道:“在这里了!”
地面上呈现一具尸体三团肉尼,由于衣履俱在,可以辩明其人身分。
钱百涵目中暴射怒焰,冷笑道:“罗浮四友死在湖滨别墅附近,显然系为冯叔康党羽所为”
“胡说!”草丛中突传出一声冷笑道:“事无明证,焉能妄人人罪。”
只见草中冉冉立起严晓星。
钱百涵不禁一怔,道:“原来是尊驾,那是何人所为?”
严晓星微笑道:“兄台明知,何以故问。”
钱百涵面上一红,道:“敢莫是乾坤八掌伏建龙!”
“不错!”严晓星道:“那也怪不得伏大侠,联臂偷袭,自取其死,在下不明白罗浮四友为何暗算伏建龙?”
钱百涵冷笑道:“那要当面问伏建龙了,伏建龙分明要藏身湖滨别墅,有道是血债血还,恕我等登门索罪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可惜的是伏建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他往何处去了?”
“去无定处,在下何能知之,”
钱百涵面色一寒,冷笑道:“找你也是一样。”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钱少侠你也太目中无人了,胆敢在湖滨别墅外放言无忌,不过在下已知你来意,无须矫揉做作。”
钱百涵道:“什么来意?”
严晓星道:“你那里是替罗浮四友复仇,无非藉口寻衅,意在我严晓星,生擒了在下,还怕陆道玄不乘图送出。”
钱百涵闻言,不由暗感大骇,忖道:“此人端的聪明,”但见严晓星只孤身一人,恶念顿萌,冷笑道:“既被阁下猜着,何不束手就擒!”身形陡地后跃三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那要瞧你等有无如此能焉!”右手迅如闪电撤出身后长剑,应手震起一片眩目寒飙。
随行钱百涵的一群武林高手陡然四散,纷纷大喝出声,矫臂猛攻,光刃电奔。
严晓星哈哈大笑,剑随身转,展出一式“秋风扫落叶”青虹宛如浪涛奔,涌逼起破空悸耳锐啸,劲风山涌,四外抢攻而来的武林手高均感剑气逼人,重如山岳,令人窒息,由不得翻身逃了开去。
钱百涵见状不禁大惊。
只见严晓星面向一面目夺丑之老者喝道:“在下要挑断尊驾足筋!”声犹未了,身形奇快无比,剑光疾闪,那老者只嗥叫一声倒地不起。
严晓星身形却落在另一人面前,冷笑道:“尊驾助纣为虐,在下要断除尊驾右臂。”
那人显然身负极高武功,冷笑道:“阁下未免太狂了点!”右手一振判官笔,九招回出,幻出钢路千万,罩向严晓星全身重穴,歹毒无比。
不料严晓星比他更辣,一招“青蜂戏蕊”攻出,五点寒穿隙而入,只听一声狂嗥,漫空笔影全消,但见那人已倒卧血泊中,双臂齐肩抡断,血涌如注,已然昏死过去。
猛然严晓星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穿空腾起,于虹剑发出一式“万花吐蕊”撒下漫天剑雨飞星。
啸声此落彼起,严晓星身影已疾落在钱百涵面前,冷冷一笑道:“在下剑法比起少侠如何?”
钱百涵环顾左右,只见一个个倒卧血泊中,虽未殒命,却罗受重伤,无法立起,不禁面色如土。
只听严晓星又道:“钱少侠,你来此实为不智,倘少侠灵智未泯,就不该自损师门威望信誉,应结纳同道,以听服人,先将无极帮那幅图夺来,在下或可相助,以陆道玄那幅图赠与少侠,以竟全功。”
钱百涵闻言,不由贪念又起,道:“严少侠此话当真?”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钱少侠,在眼前情景之下你已落了败着,若再动手恐未必让少侠全身而退,巧语欺诈,毒蛇添足,在下何愚。”
至此钱百涵目中泛出一抹异芒,但一闪即隐,冷冷笑道:“早说了这话不就好了吗?”
严晓星怒道:“谁先动手,在下并非任人凌辱之鹤!”
钱百涵沉声道:“难道兄弟随来的武林朋友个个是受重创,如无一个公道,岂非成了卖友求荣小人。”
严晓星道:“为友为敌,悉凭尊便,少侠随行武林朋友悉心调治数日便无碍,咎在少侠,怎可怨恨在下,但在下之言,还望少侠三思。”说着双肩微振,穿空如电掠去,一闪而杳。
钱百涵长叹一声,逐一施救,尚幸严晓星剑下留情,除断除双臂挑断足筋两人外,余均被剑尖点破穴道,施救后立起彼此挽扶蹒跚离去。
忽地林木中丛中疾闪出乾坤八掌伏建龙,背负一布袋,目露惊异之色,朗声道:“严贤侄在吗?”
严晓星应声闪出,抱拳道:“伯父袋中何物?”
伏建龙笑道:“魏醉白!”
严晓星大惊失色,道:“伯父将魏醉白偷出本是好意,岂不知无极帮主发现魏醉白失踪,恐掀起一片血腥浩劫。”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贤侄放心,老朽一位莫逆好友,骷髅人魔原素盟结金兰之交,但近年来已悔过向善,封力归隐,此次又被骷髅人魔强邀出山,他无奈应允只应许助无极帮主取得骊龙谷藏珍,非属不得已时绝不与人动手,此次魏醉白带出是老朽求他相助才能顺利”
严晓星道:“无论如何,无极帮主迟早总会发现,岂不连累了他?”
伏建龙摇首道:“无妨,因魏醉白昏迷不醒,无极帮主束手无策,他趁机晋言有一友人,年岁极高隐居蛮荒,精通医理,术近华陀,自荐将魏醉白带去救治,他可妙手回春,还请无极帮主遣出四位高手随行护送,无极帮主深信不疑,因而竟成。”
严晓星皱眉道:“那随行护送四人咧?”
伏建龙笑道:“俱为老朽除去,毁尸灭迹,”话声略为一顿,又道:“贤侄但请宽心,保要魏醉白能醒转,以后的事概由老朽作主,一丝痕迹不留。”
严晓星道:“既然伯父有巧妙安排,小侄无须杞人忧天。”
伏建龙目注严晓星一眼,笑道:“方才情景均为老朽窥见,钱百涵显然胆寒心惧,想不到贤侄剑法竟融合武林同道诸大门派最精萃奇奥之学,出神入化,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严晓星赧然一笑道:“怎能逃得过伯父一双神目,小侄有得逞只不过取巧一快字而已。”
伏建龙笑道:“咱们且莫谈这,快快回去吧!”
两人身形如风,途中重重接引,伏桩严密。
回至湖滨别墅后,另辟一院秘室将魏醉白放置床上,魏醉白体尚温暖,气息微足,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如纸,严晓星五指捏在魏醉白右腕寸关节上,凝神察扶脉象。
伏建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严晓星面色变化。
只见严晓星面色阴晴不定,时而皱眉,时而短叹。
伏建龙面有忧色道:“魏醉白有救吗?”
严晓星微叹一声道:“他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冲,因血行不循主位,窜逃奔流,痊愈之望只有一半。”
伏建龙呈惊喜之色,道:“那么有劳贤侄施展回春妙严晓星道:“救治魏醉白需耗费时日,先以金针刺穴手术,射引散乱气血聚集主经,时非七日不可,再以灵药调理内腑,不过痊愈后武功纵或未失,恐浑然忘记前事,无异痴呆,于我等又有何用?”
伏建龙道:“听天命尽人事我等不妨一试,何能见死不救,有失侠义之道。”
严晓星遂在身旁取出一只钢盒,揭开捏出十数支长短不一金针,刺人胸腹等处重穴后道:“小侄命人命人严加看护,不可惊忧魏醉白,防血行有变,加速其死。”
伏建龙与严晓星相偕退出,径往大厅会晤冯叔康,严晓星道:“小侄去瞧柳姑娘是否已健好。”
冯叔康道:“你去吧!”
严晓星出得大厅,快步如风急向柳无情居室而去,只听柳无情室内传出一片莺声燕语。
萍儿发觉严晓星登楼,娇笑道:“严公子来啦!”
严晓星瞪了萍儿一眼,道:“她们又在编排我的不是吗?”
萍儿格格娇笑道:“公子有无不是,婢子如何知道。”
严晓星鼻中低哼一垢,迈人柳无情房内,只见诸女均在,靥泛桃花,羞红未敛。
许飞琼嗔视了严晓星一眼,道:“你来此则甚?”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伏建龙已将魏醉白带来。”便将又金针过穴之事详细叙出。
柳无情神色凝重,道:“看来伏建龙也不知教主藏图确处,此事似只有教主及魏醉白知情。”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燕姐也不知了。”
柳无情颔首,笑道:“我如果知情,那有如此平安,眼前迹象渐明,分明伏建龙怀有二心,星弟应善为利用,慎密筹计,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严晓星道:“这个小弟知道。”
柳无情转身在展中取出一幅墨绘路径图,展开详细指点讲解后道:“星弟拿去交与伏建龙。”
严晓星接过收置怀内,告辞走出。
冯叔康与伏建龙葛元良董飘萍四人聚在厅内饮酒高声谈笑,严晓星直趋人内,把图取出交与伏建龙。
伏建龙展开,一眼瞧出柳无情未将紧要之处绘出,不禁心情大宽,笑道:
“如此大事可成。”
说时,一名壮丁疾奔而入,禀道:“孟逸雷大侠驾到。”
严晓星大喜道:“他来了吗?待我出迎!”
忽闻传来孟逸雷宏亮大笑道:“不用了!”只见孟逸雷迈步跨人,左肩上立有一只毛片雪白红嘴鹦鹉,与冯叔康等人寒喧后,向严晓星笑道:“幸不辱命,七上岳阳楼才得与陆道玄相见,陆道玄闻得贤弟誉望日隆,庆幸故人有子,但坚称必须贤弟取有无极帮内那幅藏珍图,然后将此鸟放回,他自然会兼程赶至。”
严晓星延请孟逸雷人席,笑道:“小弟敬孟兄三杯。”
孟逸雷仰饮而尽,酒过数巡后,孟逸雷笑叙此行经过,事先早经安排,自然一无破绽。
伏建龙霍地立起,道:“老朽要走了!”
严晓星道:“伯父也要偕同友人潜入无极帮总坛吗?小侄之见似不宜轻身涉险。”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不去,傍晚时分自会返转此处,但愿不负此行。”
严晓星道:“小侄恭送!”
魏醉白躺在榻上,依然沉睡如死,气氛弥漫着凄凉冷寂,使人不禁油然泛起一股寒意。
午刻时分,严晓星同着一人进入室中,那人形貌穿着赫然正是魏醉白,分辩不出孰真孰假。
严晓星抱榻上魏醉白走向里间一座佛堂。
佛堂内清静无比,佛案上灯中檀香花起袅袅清烟,芳香沁人心脾,上首敬奉一尊丈无金身手千观音,两侧侍立着善才龙女,塑雕甚精,栩栩如生。
严晓星闪立善才童子右侧,只见善才缓缓移开,地面显露地穴人口,拾给而下进入一间石室,室顶嵌有巨如鹅卵明珠五颗,光芒四射如昼。
只见严晓星将魏醉白放置在石榻上,骈指如飞剪飞点了十数指。
须臾,魏醉白发出一声梦吃似的呻吟,两眼缓缓睁开,只觉全身绵软乏力,不由心神骇凛,面现惊悸之色。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魏老师感觉好些吗?”
魏醉白颈部转动艰难,循声扭侧,一眼望真严晓星含笑立在榻前,不禁诧道:“原来是严少侠,为何魏某身在此处?”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老师请思忆前情便知。”
魏醉白脑中穷思苦索,意及自身受蒙面老人联臂合攻,不慎肋上中了一指,只觉一阵奇痛,就此昏死了过去,目露惊容道:“魏某身受白眉老怪党羽合攻,寡不敌众,不幸负伤昏死,莫非是少侠所救吗?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严晓星道:“魏老师已昏迷不醒已月余了!”他将日期有意延后,使魏醉白心理上引起一种莫名恐慌,深信不疑。
魏醉白诧道:“有这么久吗?”
严晓星拉过一张木椅,坐在榻前,道:“魏老师虽罹受老怪党羽毒手暗算以致昏迷不醒,但却未落在白眉老怪手中,恰巧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赶到,为金刀四煞所救。”
魏醉白惊诧道:“为金刀四煞所救?”
“不错!”严晓星正色道:“显然白眉老怪门下网罗的不乏武林奇才,魏老师所罹受的点穴手法竟然异常奇奥难解,魏老师体内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冲,若经行解穴,魏老师必内腑迸裂,口喷鲜血而亡,神木尊者传人不禁束手无策,”说着长叹一声道:“此事在下原也不知情,因湖滨别墅外群豪毕集,在下不时窥察各豪动静,无意窥知帮多人神色匆匆,望一处深山中奔去,鹤行鹭伏,极为慎重,在下不禁好奇尾蹑贵帮之后,察觉贵帮主及甚多高手潜伏密林及外低声谈话”
魏醉白异常动容,道:“我帮主谈话什么?”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林木中乃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栖息之处,魏老师已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已有三日之久,贵帮嘱令四面攻入,可救则救,如若无救,则不幸杀之灭口,魏醉白知隐甚多。”
魏醉白目中不禁泛出一抹怒光,道:“此话当真吗?”
严晓星道:“你我惺惺相惜,道义之交最重诚挚二字,在下无须对魏老师谎言欺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其时,在下当贵帮大举攻袭之前,略施诡计制住贵帮一名手下换上衣履,林中昏暗易于鱼目混珠,以声东击西之策引开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救出魏老师,贵帮手下认为在下为本门弟兄毫未阻拦,是以将魏老师带来此处。”
魏醉白道:“敝帮迄未知情系少侠所救么?”
严晓星摇首答道:“在下不愿引来杀劫,此事仅在下一人及看护小童知情。”
魏醉白怔得一怔道:“请问魏某置身何处?”
严晓星答道:“鄱阳湖内一小岛上,但距湖滨别墅不远,仅五里之遥。”
魏醉白默然不语,似是沉思一重大之事。
严晓星也不再言,只上目往着魏醉白。
半晌,魏醉白长叹一声道:“看来,魏某已在此处甚久了。”
“正是!”严晓星道:“魏老师已昏迷不醒睡在此处屈指算也已有二十七天了,每日两次灌食参汁保持体力,因魏老师受伤极重,必须导引散乱气血聚归主经,然魏老师罗受点穴手法奇奥歹毒,在下必须慎重,稍一不慎,必遭惨死,幸亏吉人天相保以醒转,但魏老师行动自如,恢复武功,至少须在九十天后方可。”
魏醉白黯然一笑道:“少侠大德,今生难报,魏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委实碍难启齿。”
严晓星聪颖过人,听出弦外之音,微笑道:“魏老师有话只管请讲,在下决不以为忏。”
魏醉白话到唇边,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道:“少侠不惜犯相难涉险救,不知是否别有用心?”
严晓星闻言,双眉上剔,不禁哈哈朗笑道:“魏老师是否心疑在下有索恩报德之心,探听贵帮中隐秘吗?这个但请放心,在下愿以自身之力取得骊龙谷藏珍武功秘芨,报以血海大仇。”
魏醉白面现愧容,道:“魏某以小人之心妄度君子之腹,望少侠见谅,时逾一月,武林当有重大变化。”
严晓星微笑道:“世事沧桑,瞬息万变,凡事不可逆料,魏老师说话甚多,请歇息安睡,这三日内尚须喂食参汁,之后可进食稀粥鸡汤。”说着起立告辞离去。
魏醉白洒我中感慨万千,喟然长叹。
严晓星出得石室,只见那魏醉白笑道:“我要否睡下,装作昏迷不醒。”
萧文兰掠人室内,目睹假魏醉白,娇笑道:“若事先不知内情,只道你就是魏醉白,”又向严晓垦道:“庄外传讯,说是伏建龙正要重返湖滨别墅,星弟急作准备,以免露出破绽。”
严晓星微微一笑,取出金针,在假魏醉白身上砭出十数处空穴,道:“这与刺人魏醉白体内的丝毫无异,均是空穴,现无须躺下,俟伏建龙来此探视前再躺下不迟。”说着与萧文兰相偕出室而去。
黄昏日落,西方染上淡淡霞彩,乾坤八掌伏建龙独目一人快步如飞往湖滨别墅外走来,面上不时泛出得意笑容。
忽闻林中丛中传出语声道:“伏大侠吗?”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老朽。”
林中人影一闪,掠出青历蓝董飘萍。
伏建龙道:“为了防护湖滨别墅,董老师日夕辛劳,伏某不胜钦佩。”
董飘萍道:“伏大侠言重了,事关武林安危,董某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些微之劳就不上什么。”
伏建龙道:“闻听严贤侄之言,在湖滨别墅内外已遍布极厉害的奇门禁制,老朽竟瞧不出丝毫可疑之处。”
董飘萍道:“伏大侠稍时必然得见。”疾伸右腕,一把拉住伏建龙跃向林中。
但闻一片衣袂破风之声,只见三个身着绿衣长衫,貌像狞恶大汉停身在他们原立之处。
董飘萍出声道:“三位来此是找人吗?”
那三蓝衣人循声望去,却不见丝毫人影,中立一人狞笑道:“朋友,相烦通禀冯庄主,就说云雾三怪求见,索还当年宿债。”
云雾三怪弟兄三人,老大追命神裘龙,老二勾魄神裘虎,老三报应神裘豹,艺出西域,练就一身混元童子功,横行蛮荒,威震南疆,足迹未有踏人中原一步,武功高强。
伏建龙惊道:“这三人也来了,风闻昆仑四剑为报杀徒之仇,登门索债,拼斗一夜,昆仑四剑终告败北.不知受何人之邀也来涉人此场是非。”
董飘萍朗声道:“三位北向步入林中,才是去湖常规别墅正途,在下在此肃候领路。”
裘虎闻声目露异容道:“尊驾为何不现身出见?”
董飘萍向伏建龙低声道:“兄弟欲引裘家三怪身陷奇门,伏大侠才可知晓禁制奇奥厉害,”继又冷笑道:“三位既敢登门寻仇,为何不敢听从在下之话,否则请三位速速离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三怪互望了一眼,目中迸吐杀机,撤出肩后混元槊横胸鱼贯循声扑人。
裘龙双脚尚未占实,突中腕上如被猛兽所噬,奇痛彻骨,忍不住闷哼一声,右臂疾扬,混元槊竟脱手飞出,只见一片热红焰扑面袭来,闪避不及,发须顿被燃着,宛如团火球,只听裘龙发出一声凄厉惨嗥,倒地翻滚。
转瞬,裘龙衣履均急速蔓延燃烧。
裘虎裘豹为这突如其来之巨变,震恐变色,手足无措,亡魂丧胆,顿萌逃意,转身欲待窜出林外。
身才离地,眼前只感红光眩目,炽热火焰扑面袭至,双双惨嗥出声,倒地翻滚。
片刻之间,裘氏三兄弟烧成一堆枯炭,周近土地皆呈焦黑之色。
乾坤八掌伏建龙瞧得逼真,心神猛震,咳道:“这是什么奇门,有如此厉害。”
董飘萍淡淡一笑道:“董某只知名唤三元雷火奇门,陷之禁制,必遭毙。”
伏建龙道:“那么,董老师必定通晓此术罗?”
董飘萍摇首道:“这奇门遁甲每日数变,幻化莫测,一切均皆听命,若误失方位,不死即伤,伏大侠每次来时均为同一路径吗?”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老朽就是诧异每次出人均非同一路径,原来如此,布设奇门之人但愿一见。”
董飘萍大笑道:“此人只有庄主见过,董某居此日久,尚无一日之缘,何况伏大侠。”
说着领着伏建龙快步走去,所择之迂回曲折,使伏建龙晕头转向,困惑难解其中奥秘。
步人庄内,只见逍遥太岁冯叔康与严晓星立在花径间商谈,不禁高声赞道:“冯兄,难怪你安如泰山,所设奇门委实厉害,方才云雾三怪误陷禁制俱遭焚毙。”
冯叔康闻言惊道:“裘氏三怪吗?当年理亏实在小弟,今闻惨死,小弟实感内疚。”
伏建龙道:“这等恶人,死不为过,还有什么惋借,”又目注严晓星,接道:“老朽友人已兼程赶往无极帮总坛,快则七日,迟由十日当有报命。”
冯叔康道:“只恐强阻独多,未必如此容易到手。”
伏建龙道“凡事尽其在我,我辈行事岂能畏惧艰险危难,”继又道:
“魏醉白伤势如何?”
严晓星道:“须将散乱气自遵归主经时非七日不可,再清除体内积淤方能清醒言语,魏醉白秉赋深厚,谅一月之期当可痊愈。”
伏建龙道:“老朽意欲探视,不知可否?”
严晓星笑道:“小侄领伯父前往。”
两人并肩同行,严晓星与伏建龙低声商议如何取得骊龙谷藏珍之策。
不觉行在魏醉白室外,只见两名抱刀黑衣劲装汉子宅护门前,两人迈人室内,魏醉白仍然昏睡沉沉,穴道上金针尚插在原处。
伏建龙凝视了半晌,道:“贤侄,金针是否尚须换易?”
严晓星答道:“六脉散乱,欲引导渐流向主经,不可操之过急,必需一个对时换易一次。”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虽然魏醉白得能救治,只是嫌时间慢了一点,仍恐老朽偷天换日之计将付之流水矣。”
严晓星心中暗笑,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倘须魏醉白速愈,除非艰骊龙谷藏珍的千年雪莲宝。”
伏建龙闻言默然不语,面有忧容道:“白眉老怪有此人为助,无异如虎添翼矣。”
严晓星摇首答道:“那也未必尽然,强中更有强中手,小侄之意白眉叟有此人为助,无极帮必心有畏忌自当稍加逊迹,可收相互制衡之效,与我等行事当更有利。”
伏建龙笑笑道:“但愿如此!”口中虽如此说,其实心内满不是滋味,心中油然泛起患得患失之感。
严晓星见状已察知伏建龙心情沉重,遂道:“说此徒乱人意,伯父请回大厅,义父还有事与伯父商量。”
伏建龙默然颔首与严晓星离去。
双方表面上平静如水,待时而动,其实比动手相拼,血腥遍野还要猛烈,勾心斗角,各逞心机,此乃克敌制胜取法乎上,伏建龙有计穷力竭之感。
回至大厅后,即见葛元良与冯叔康似在争执,面色严肃,葛元良一眼瞥见两人进人,忙高声道:“严贤侄,方才待得邓鸿武传讯说是白眉老怪今晚将有异动。”
严晓星闻言呆得一呆,冷笑道:“老怪妄图大举进袭湖滨别墅,那无异飞蛾扑火,自我覆灭。”
葛元良摇首笑道:“贤侄误会了,老怪今晚将偷袭元极帮,他已闻知百兽天尊已然赶到,惟恐无极帮力日渐强大,万一魔法三僧,风火头陀,排教高手厉炎相继赶至,所以先发制人,老朽与你义父计议我等亦赶去坐收渔利,一劳永逸岂非甚好!”伏建龙闻言暗中大惊。
冯叔康笑道:“葛天元此计甚好,换胯平日定无异议,此刻事有碍难,却不能赞同。”
葛元良诧道:“为什么?”
冯叔康道:“我等日的却在索用无极帮偷取那幅藏珍图,倘无极帮偷惨遭覆灭,凭我等一番图谋将付之流水,依老朽之见,我等应相助无极帮一臂之力。”严晓星道:“相助不可,暗助即可,星儿之见我等只在暗中窥伺,倘无极帮获胜,我等则可避免出手。”
冯叔康道:“我儿之见甚是,廖独孟逸雷两人弃已赶去窥察动静。”
伏建龙道:“老朽静极思动,今晚欲大开眼界。”
冯叔康道:“伏兄欲赶去吗?也好,我等随后就到,星儿,奇门已更易,你相送伏伯父出庄吧。”
严晓星道:“是!”伏建龙心内忧急如焚,却佯装从容镇定,微笑道:“贤侄,你我走吧!”
葛元良目送伏建龙严晓星步出厅外,不禁面现笑容道:“元疑伏建龙闻得噩讯,即迫不及待,此人如何认贼作父,甘心为虎作伥?”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江湖变幻诡诈,无法以常情衡量,伏建龙为何如此,不待水落石出,则不能明白真象,小弟如推测不误,伏建龙赶去,定不愿与白眉老怪相拼,必旁为良,避凶越吉。”葛元良点点头,笑道:“葛某之见也是如此。”一轮明月,清澈皎洁,和风习习,四野如风披着一种雾气,幽美恬静,令人沉醉。
石室中魏醉白静静躺在榻上,不知日夜,脑海中思念纷致,前尘往事,一一似在眼前闪现,不时发出长吁短叹。
忽室外人影一闪,走进一青衣小童,眉清目秀,慧点可爱,手捧一碗热气腾腾参汁,笑容可掬道:“魏先生,小的奉命喂食参汁。”
魂醉白道:“你奉何人之命?”
青衣小童笑道:“自然是奉严少侠之命。”说着侧坐在榻上,取起碗中调羹舀满参汁送与魏醉白唇边。
魏醉白咽入腹中,皱眉诧道:“参汤怎有此异味?”
青衣小童闻言噗嗤,笑道:“魏先生,我家严少侠精擅医理,在参汤内加了几味药,功能补血养气,你这叫做不识好人心啦!”
魏醉白暗道:“说得极是,严晓星倘需加害于我,易如反掌,是我多心了。”遂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在下不是这个音思。”
青衣小童道:“那你就安心服用。”继续一勺一勺喂饮参汤。
片刻参汁己磐,青衣小童用布巾拭净魏醉白嘴边药渍后退了出去。
魏醉白脑中一片混饨,渐感眼皮沉重,竟昏昏睡去。
须臾,室外走人严晓星,行至榻前寻视了魏醉白一眼,伸出两指在魏醉白后穴点了两指,轻轻唤道:“魏醉白,你是何方人氏?”
只听魏醉白答道:“学生原籍陕西长安!”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你将家世及师徒习艺群情道出。”
魏醉白遂把其生平不厌其详地娓娓叙述出。
已黎明,魏醉白尚未提及其投身无极教,这是严晓星仔细处,草率忽略,易于铸成大错。
严晓星沉吟了一下,道:“魏先生今日扰良我,明晚当再为相见,还请歇息,在下告辞。”说着点了魏醉白一指,退出室外。
萧文兰在外迎着,道:“孟老师传讯,地极帮虽然伏建龙及时赶到,布署后欲待撤走时已是不及,双方展开猛烈拼搏,无极帮有百兽夭尊为助,双方稍有伤亡,现仍呆滞着。”
严晓星笑道:“看来伏建龙一时无法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