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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悄悄由身边溜走。
韦爱玲获得一刻温存,已抵消历年来身受的苦辛、悲痛。
但见她眉开目朗,微带娇羞道:“我告诉你吧!你一刹那铁剑队李队副,我也就躲进他的房里,你放火,我杀人,一把毒粉,收拾了二十几名剑士。但因你放火引发我的灵机,索性到处纵火,把藏酒、藏油统统烧了起来,像熏蚊子一样,把他们统统赶了出去。哪知这样一来,却把我自己关在这小房间里。”
华云表诧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韦爱玲蛾眉微蹙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看来像是闺房,也像厨房、像浴室,炉、灶、油、盐、水、米样样俱全,奇怪的是还有一本黄绒金字装裱的厚册。”
华云表忙道:“那厚册说什么?”
韦爱玲笑道:“那本‘起居录’也许连你也看不懂,上面的字很少,除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零初圆缺满半佳除’等十八个字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华云表大奇道:“那本册子呢?”
“我拿来给你。”
“不,你不可轻动,告诉我去拿好了。”
“嗯,由这里往左走,进了一个房间,起居录就放在床上。”
华云表听说有床,抱她起来,冒着浓烟奔进房里。但床上仍是浓烟滚滚,不能歇息,只得躺在床前的地上,摸索到起居录,揭开一看,果然一行行尽是数字,不禁大惑道:“这本厚册定有古怪,我们索性带走。”
韦爱玲嫣然道:“管你哩,但这时走不出去呀?”
华云表道:“出去不难,我背你跳出门外就是。但已来到这里,不搜老魔的底,总觉得美中不足。”
韦爱玲茫然凝视道:“你要搜寻什么东西?”
华云表沉吟道:“老魔自称还有十四座分宫,不知坐落何处,这里既是总宫,说不定会留有图册之类,给我们找出他的巢穴。”
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又改口问道:“这里可是后宫?”
韦爱玲被问得一愣,旋即嫣然一笑道:“你不问,我倒想不起来了。对了,正是后宫的最后一间。”
华云表诧道:“那些宫婢难道都死了?”
韦爱玲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一路放火进来,到这里见是绝路,恐怕被人追到,只好踢翻了一大桶油,也放起一把火。”
华云表笑道:“这也不是办法,像我不是一步就跳进来了?”
韦爱玲横了他一眼道:“那样大火浓烟,我若不出声,谁知道我藏在这里?”
二人娓娓而谈,以为在浓烟之下,绝无人再来魔宫,哪知道韦爱玲话声刚落,外面忽然有人轻咦一声道:“谁躲在里面?”
华云表听出是魔帝七婢中,首婢解语的声音,急一触爱玲道:“来人名叫解语,你回答他。”
韦爱玲急接口道:“是什么人,外面还有火么?”
解语娇叱道:“你不是宫监,躲在里面干什么?”
华云表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宫监住的房子,难怪柴米油盐全有,并还有一本“起居录”由此看来“起居录”的记载,多半与魔帝行幸或宫人起居有关。虽然以数字记载,但若仔细探索,不难获得正确解答。
韦爱玲倒也乖觉,一听对方查问,立即接口道:“宫监已被烟火呛晕了,姐姐你快来救。”
解语冷笑道:“小丫头,你想骗我大姐还早哩。你不晕,宫监倒先晕了,你又和什么人在里面说话?”
华云表趁着二人对答的时候,急将厚达寸余,长有尺二的起居录束在身上,悄悄道:“你尽可和她答话,我设法擒她进来。”
韦爱玲点点头,扬声道:“解姐姐问得太多了,你过来就是。”
解语似若有所悟地笑起来道:“原来你这丫头贪着偷吃,解大姐还没空哩,先让你多乐一会,当心主子进来,你那小子就要回老家去了。”
韦爱玲听说魔帝回宫,吃惊地抓住华云表的手,急忙叫道:“主子当真回到了么?”
解语娇笑道:“你可是乐得忘记大姐跟主子出巡了么?”
接着,又有人闷哼一声道:“这里还燃有火油,你不救火,和谁在说话?”
韦爱玲听出那是血剑魔帝的声音,心知这位恶父一怒之下,不论妻妾子女一概诛戮,惊得俏脸变色,一掏身上,取了一支毒钗在手,星眸紧紧瞪着门外。
但那首婢解语并没有太多恐惧,反而吃吃娇笑道:“我的亲爷何必多问,那还不是小丫头正在干好事,被人由外面放火封在里面么?”
魔帝怒喝一声:“该死,快去把那狗男女斩了!”
解语“噗”一声笑道:“爷,你动不动就下手斩丫头,难道不想玩了,里面这个还算新鲜的呀!”
魔帝冷冷一哼道:“还说新鲜!好!先看看各处,那丫头就交给你带来行云殿。”
韦爱玲听到魔帝后面那句话,不禁轻轻啜泣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父亲。”
华云表着急道:“别难过了,快准备好走。”
说落,已闻解语一声娇笑,冲进房门,浓烟之下,看不见她那娇艳如花的面孔,也看不见婀娜如柳的腰肢,但见绣裙往上一掀,一双修长丰腴的玉腿已经落下。
华云表趁她莲瓣刚着地面的瞬间,一指已点中她腰下的软穴,同时把她放倒。
轻喝道:“要命就不要叫喊!”
解语突遭意外,俏脸微微变色,急道:“好哥哥,你看错奴家了,这样凶霸霸的干嘛?奴家给你就是。”
韦爱玲羞得粉颊飞红,轻叱道:“你当真不要命了?”
华云表也因解语无耻而引起了怒意,但想及无论如何,自己仍是个盟主的身份,不该侮辱一个俘虏,才不赏给她几个耳光。微皱剑眉道:“解姑娘莫以己度人,我先问你几句话。”
解语面显诧色道:“你是什么人?”
“我姓华,名云表。”
他觉得俘虏在握,并无隐瞒必要,索性坦然将姓名告知。
解语似是出乎意料之外地轻“哦”一声道:“原来是十届太平谷主。”
华云表并不在乎“盟主”“谷主”这些称谓,微微笑道:“姑娘荣任血剑七婢之首,对于总宫一切自是老马识途,先带我们安全离开,尚可饶你一命。”
解语星目一瞬,毅然道:“好吧!跟我走。”
华云表见她答得爽快、干脆,反而不大放心起来,正色道:“只要鄙人和敝友能安全离开魔宫,自当恢复姑娘自由之身,但若另存歪主意,休怪鄙人不守诺言。”
解语淡淡地笑道:“你放心好了,跟我走就是。”
华云表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鄙人已经放心,但为防万一起见,鄙人改点姑娘曲池穴。”
解语苦笑道:“反正生死荣辱由你,你高兴如何就如何吧!”
华云表微带歉意道:“得罪了。”
他点了解语双肘的曲地穴,并又解开她腰下的软穴,让她双脚能够行动,双臂无法施展,然后轻说一声:“请姑娘带路吧!”
解语飞个媚眼道:“最好装作押解犯错的丫头,混出去比较容易。”
韦爱玲泰然道:“好吧!我就先走。”
她并不是跳不过五丈多远的火焰,而是恐怕一出去之后,遇上魔宫的人;这时因为魔帝回宫,若不赶快离开,迟早会被搜到,所以毅然前行,一步跃出门外,却见只剩几缕青烟,花园假山盆景,虽被熏得漆黑,景物已依稀可见。
解语跟后出来,悄悄道:“这里的机关统统被火油烧坏了,我带你们由私路出去。”
她迅速走到一座假山前面,揭开一座怪石,现出黑黝黝的一个深洞,推韦爱玲一把,急促地道:“小妹快跳,华谷主将山石扳回原处。”
韦爱玲不知道那黑洞深有几许,虽然有点胆怯,这时却无暇顾及,一跃而下,才知不过一丈多高,无奈漆黑异常,不知路在何处。
解语跳了下去,待华云表盖住穴口,来到身边,悄悄道:“这里只有一条曲折而又窄小的隧道,小妹只要伸手摸着空洞就可以走了。”
韦爱玲伸手向四周一捞,果然捞着一处是空的,挤身进去,解语居中,华云表走在最后。
隧道黑暗阴森,静寂如死。
华云表已点了解语双臂的曲池穴,不担心她能向走在前面的韦爱玲下手,却担心前方突然出现强敌,力贯双臂,全神戒备,仍不住地提醒韦爱玲当心。
解语夹在中间,听人家喁喁细语,心头上满不是滋味,冷笑道:“真是冤孽,但你们放心吧!这是我姐妹的私路,除了心腹姐妹,连宫监和娘娘都不知道,帝君和血剑武士更不用说。”
韦爱玲诧异道:“这条路是你们开的?”
解语摇头道:“虽不是我们开,至少也是我们发现的。”
韦爱玲沉吟道:“这就奇怪了,地下宫居然还有私路,不知开来干什么的。”
解语笑道:“一点也不奇怪,这里原是古代帝王冥宫,因为每一个帝王都要拖一群后妃宫娥陪葬,所以有些不愿陪死的后妃,就事先贿赂建造冥宫的人,另外开出一条生路。血剑帝君选定这里改建宫殿,只留意到各处布置的格局,没想到还有这条捷径,所以于我姐妹倒获得不少方便。”
韦爱玲奇道:“你们方便什么呀?”
解语笑道:“当真要我说?”
韦爱玲以为解语故意藏私,轻轻一哼道:“为什么不要你说?”
解语轻笑道:“说就说你可知道帝君为什么当了盟主,还要当什么帝君?”
这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盟主已享受武林中极高的尊崇,韦天仪若非丧心病狂,为何还要秘密建立“血剑魔教”而自兼魔帝?
华云表知道这件事一经揭发,对于自己祖上三代夭亡和父亲神秘失踪的事,当可供给一点蛛丝马迹,也急接口道:“请姑娘快说。”
隧道虽然漆黑,解语仍回头瞧他一眼,淡淡地道:“帝君不但嗜武如命,抱有不世雄心;而且嗜色胜于嗜武,以为天下妇人必获丈夫真传,取得一妇,则可获二人以上不传之秘。”
华云表惊道:“这就是韦天仪要自任魔帝的理由么?”
解语颔首道:“除此之外,也许没有别的理由。因为他除了名正言顺娶过一位上官丹玉之外,血剑各宫娘娘多半来路不正。”
华云表回想第十八分宫那位自杀亡身的娘娘韦爱玲的母亲第一分宫那位热恋“翻天掌”而被杀的娘娘;原是韦天仪的女儿,后又被封为第三分宫娘娘的唐金兰等等事件。还有韦天仪对七绝飞花公孙玉萍的单相思,掳去小孟尝的遗娟欧阳大娘进第三分宫待加淫辱暗觉解语说来大有道理。
然而,因此更加骇然道:“难道各分宫娘娘,全是武林人物的妻妾?”
解语随口答道:“那是当然。”
华云表又惊又怒,急道:“姑娘可知道其中一二?”
解语笑道:“那就难了,我今年不过十八岁,那些分宫娘娘进宫至少也有十五六年,听说进宫之后,立被逼交武学,废去武功,不与外人交往,我怎会知道她姓甚名谁?”
韦爱玲接口道:“你在总宫多时,知道正宫娘娘是谁?”
华云表暗忖,正宫娘娘是那上官丹玉,还用问么?
哪知解语却又摇头道:“没有什么正宫,若果真有,那就应该是”
华云表见她止口不说,忙道:“应该是谁?”
解语摇摇头道:“一说出来,只怕你这盟主当不下去了。”
华云表汪地联想到自己的家世,不禁心头大震,颤声道:“难道与我有关?”
解语淡淡地道:“也许那位正宫娘娘就是令堂”
华云表怒喝道:“你敢胡说!”
解语笑道:“谁教你要我说?”
华云表恨不得立即赏她几个耳光,但一回想交给古慈公那封有关自己身世的密函,只说自己是华家驹的遗腹子,究竟母亲生死如何,并未交待明白;只好按住怒火,冷笑道:“你再说不出个道理来,我立刻教你横死此地。”
解语哼了一声道:“好凶,你可曾见过令堂一面?”
华云表怒道:“说下去!”
解语轻笑道:“这一次我跟帝君到另一座行宫,才知那座行宫住有一位夫家姓华的美妇,还偷听到老婆子谈论,说那美妇的原夫,当年在武林上极负盛名。你说那美妇应该是谁?”
华云表心下暗惊,强打起精神道:“那美妇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
解语徐徐道:“带你去是可以的,但得有个条件。”
华云表道:“什么样的条件?”
解语笑笑道:“这个条件是你得答应,收我为妾。”
在漆黑的隧道里,看不出她说这话时,脸红了没有,但由她历来的行径,敢与人往庙里找和尚幽会,这时说话又是那样毫不费力,应该不至于脸红。
华云表料不到对方竟向自己身上打主意,怒喝一声:“不行!”
走在前面的韦爱玲,也轻轻哼了一声。
解语明知此时有臂不能施展,随便任何一位出手,都可要她死命,仍然大有所特地,咯咯笑道:‘不行,你就别懊悔。要知道这事只有我偷听得来,你幸好能遇上我;再说收我为妾,对人正是有益无损,若不在我身上留下你华家第五代,万一”
“无耻!无耻!”
韦爱玲也听不下去,气得连声娇叱。
解语“噗嗤”一笑道:“啊!我明白,原来第五代已在你小妹身上。”话刚说罢,韦爱玲巳疾转身子,赏给她一个耳光。
解语挨了一记又痛又辣的耳光,星眸几乎落泪,却只“唷”了一声,又笑起来道:“贱妾被打是应该领受的,最好是少爷也加一掌。”
华云表冷喝一声:“快走!”
解语似是没奈何地向前迈步,喃喃道:“不听就不听,还要动手打人。如果不先留下第五代,只怕找个过继都来不及了”
华云表虽不和她答腔,偏是声声听进耳膜,尤其末后两句更加紧扣心弦。暗忖自己华家上三代,一代比一代早夭,留下一个后人,以免祖宗绝嗣,倒也不无道理。
解语喃喃半晌,忽然停步回身。
华云表在漆黑中,同样看不见前面,一下子撞到她的身上,却被她“喷”的一声,火热的樱唇已印上脸颊,怒喝道:“贱婢,你怎么了?”
解语从容笑道:“这条隧道,是我们知心姐妹相邀出宫寻食的通路,越走就想到那旖旎风光;你们逗我说话还好,不然我也走不动了。”
华云表知道她故意卖弄娇痴,冷冷道:“走不动就更好了,我索性点你软穴,让你留在这里。”
解语笑道:“你真不要我了么?”
“我几时说过要你这贱婢?”
“你华门那美妇的身份也不想知道了么?”
华云表愣了一下,冷笑道:“你别以为说这件事,就能裹胁得华某;你就死在这里,看我能不能查个水落石出?”
解语轻叹一声,继续前行,直到看见一个圆形黄光投在隧道地面,才停步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才肯放我?”
华云表接口道:“只要你不想死,出到安全地方,就放你走。”
解语道:“隧道已经走完,由透光的洞穴上去,要手脚并用,才可登上那株大白杨树。不解我穴道,教我怎样用手?”
华云表怕她藉故使计,伤害韦爱玲,挤到黄光旁边,仰脸望去,果见一个高约五丈,径约三尺的洞穴直透天空,洞穴上面不时有树影拂动。沉吟道:“玲妹小心一点,你先上去好了。”
韦爱玲本就生得娇小玲珑,钻这三尺中径的洞穴,毫不费事,顷刻间登上洞顶,四下无人,才低头传声道:“这是一株老白杨树穴,云哥上来好了。”
华云表答应一声,转向解语道:“谢谢你解姑娘,带我们到达这里,解你穴道之后,就回魔宫去吧!”
解语急得眼眶发红道:“你还要赶我回去?”
华云表一面解开她臂上的穴道,一面问道:“你想往哪里去?”
解语冷冷道:“你管我哩!”
说罢,抢先一步,登上树洞。
华云表怕她大意受伤,顾不得钻在解语胯下之辱,赶忙挺身而上,猛见头顶一亮,解语已拔高数丈,飘落树下,疾奔中传来冷笑道:“算你二人命长,不怕有人命短,就尽管去吧!”
华云表登上穴顶,见解语奔到一座墓园,心知难以追上,也不能放下韦爱玲而独自追赶,喝道:“你有甚么花样,尽管摆出来好了。”
解语的身影消失在墓园树后,只传出阵阵冷笑之声。
韦爱玲怔怔地望着华云表,惋惜地道:“这姓解的若不嘴贱,留下来参详那本‘起居录’也是好的;可惜她又走了,听她临走的话,莫非当真有人落在他们手里?”
华云表突然失声道:“当真不好了。”
韦爱玲跟着一惊道:“什么事?”
华云表剑眉紧皱道:“方才忘了我们的口音她能够听出来的,但她竟不动声色,就这样逃走,必定另有诡谋。”
韦爱玲失笑道:“我担心的是她说那华门美妇,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反而担心我们的声音被她认得,难道她听了声音,就能召魂唤魄?”
华云表一脸焦急之容,摇头道:“她必定知道我曾经假扮古老前辈的孙儿,这一来,对于古老前辈当然不利。”
韦爱玲惊道:“我们快追去。”
华云表向墓园瞧去,但见空荡荡已无人影,叹息道:“我们先回去和大家商议吧!”
洛阳城那爿参药铺的后院楼上,正有两条纤影倚在北窗,向西北远眺。
这二人正是小玉女和奚玉环。
自从她们获知华云表赶去魔宫,查探韦爱玲的下落,两颗芳心几乎跳出腔外皱在一起,也急着要“同赴夫难”
但是,怪叫化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如果魔帝已经回宫,则二女就成了送肉上砧,只好婉言劝阻,自己则和百步神拳分头出去追寻韦爱玲和华云表。
怪叫化二人离开之后,二女一直凭窗远眺,度日如年,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忽然,楼梯响起沉重的步音,二女依无所觉,直待韦爱玲呼一声“姐姐”才惊得二女同时疾转身躯。
小玉女见韦爱玲才冒上半截身子,急得叫起来道:“小丫头,可遇上那人了?”
韦爱玲佯作惘然道:“姐姐说谁?”
奚玉环接口道:“你一个人跑往哪里去了,云哥哥回来后,又去魔宫找你,难道你没遇上?”
韦爱玲见二人满脸焦急的情状,不忍再逗对方发急,转向楼梯下笑道:“云哥哥还不上来,姐姐要罚你哪。”
华云表大笑登楼,二女俏脸顿时一热。
不见时无限思念,见面时又相对无言。八只眼睛对望半晌,小玉女才一噘樱唇道:“看你那怪模怪样,可遇上怪叫化他们了?”
华云表忙道:“胡兄追敌人,还没回来么?”
小玉女点点头道:“原来你们遇上了,若已回来,还不在这里么?”
华云表急取出“起居录”交给奚玉环道:“你三人不要离开,我去接应胡兄。”
奚玉环笑道:“别去做走马灯了,胡大哥说过,若见你回来,就把你留下,他和百步神拳一定在日落之前赶回。”
华云表摇头道:“胡兄不知魔帝已回宫,他此行过分危险。”
小玉女轻“哼”一声道:“你也太轻视胡大哥了,人家除了不肯偷学你那套家传剑法之外,哪一样不及你?说历练和机智,你比胡大哥还差得远哩。”
怪叫化一身绝艺,满腹经纶,华云表确也自愧不如,口服心服;今被小玉女毫没遮拦地说出来,也禁不住俊脸通红。
韦爱玲见他被说得讪讪做不得声,怜惜地轻笑道:“云哥哥,你也该歇歇;由昨夜到现在,你也许没合过眼。”
小玉女看她进入房里,轻轻一抓韦爱玲的手腕,对着奚玉环笑道:“玉姐姐,来!我们该拷问这小丫头了。”
韦爱玲被小玉女牵进自己房时,略带心虚胆怯,俏脸飞红道:“芳姐姐拷问什么?”
奚玉环含笑道:“三公主,自己看你的裙子。”
韦爱玲低头一看,但见自己穿的一件葱绿色长裙,被染得斑斑点点,遍是暗黑之色,不禁面红耳赤,双膝点地道:“芳姐姐,饶恕小妹年幼”
小玉女摇头笑道:“你求王姐姐去。”
“不敢当!”
奚玉环曾在魔宫充任侍婢,对于这位曾有主婢名分的三公主韦爱玲,敬爱尚且不及,怎肯让她下跪?话声中,先自跪下,含笑相扶道:“公主请起,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韦爱玲被二女扶往床上,含羞带愧说完经过,嗫嚅道:“小妹自知不该占先,但那时候能否活着回来,他”
小玉女听得神魂飘荡,将她搂在怀里,笑吟吟道:“我们不怪你;解语那人虽贱,说的也是道理。他如果不预留第五代,万一失手,那才是唉”
奚玉环接着道:“得多谢公主屈辱栽培,若像芳姐和我要待大婚之期,只怕”
她一想到华云表要对付像魔帝那样一个狡猾而又毒辣的人物,确实是步步危机,时时有送命的危险,这话也就说不下去。
韦爱玲心神安定下来,妩媚地笑道:“二位姐姐不再称我为‘公主’,我可想出一个好计策。”
小玉女笑道:“小丫头,你说。”
韦爱玲点点头道:“今后要胡大哥过我这一组来,让云哥哥和你们做一道走。”
奚玉环早已梦魂相绕,巴不得鹊桥偷渡,韦爱玲话一说完,立即表示赞同。
小玉女脸红红轻啐一口道:“你当真不害羞哪。”
奚玉环正色道:“名分已定,迟早都是一样,为了华家第五代,我想是越快越好。当然谁都不愿他有闪失,但谁又能保得没有闪失。”
小玉女缄默半晌,轻轻说一声:“今夜是你。”
华云表一梦初回,已经是掌灯时分。
蓦地,他发觉身边有人鼾锤,香息细细;触手处,脂圆玉润。惊奇地张开睡眼,原来是奚玉环仅穿一件亵衣,与他同衾而眠。
他连日来心力交疲,一睡就着,奚玉环几时睡到他身边,竟浑然不觉。
但他一翻动身子,奚玉环也醒了过来,梦呓般轻“嗯”一声,娇躯略转,一条粉臂反将他搂紧。
金陵幕府山血剑总宫的趣剧再度重演。但他这一次并不将奚玉环推跌下床;相反地,竟将她拥入怀中。
这时,他发觉她心脉“咚咚”作响,知道她并没有睡着,禁不住轻轻在她娇艳欲滴的粉颊上亲了几下,笑笑道:“玉妹,不怕她们笑你?”
奚玉环“嗯”的一声睁开一线星眸,娇喘微微道:“谁笑?我三姐妹全要替你留下第五代,夜间还要小玉女陪你。”
华云表被这几句话,惹得神魂飘荡,悄悄道:“在太平谷是文定,这番是武定了。”
奚玉环轻轻咬他一口,笑道:“甚么‘文定’、‘武定’,亏你说得出来。”
华云表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将她的娇躯移向床中。
小楼风雨乍晴。
客厅华灯辉映。
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而小玉女司徒芳卿、三公主韦爱玲、怪叫化胡毕义、百步神拳申奇正等四人,却围在另一张小桌旁边,翻阅那本得自魔宫的“起居录”
“起居录”若非重要之物,为何存放于宫监的房里,并还以数码记载,一笔不苟的蝇头楷书?
但也就因为这蝇头楷书的数码,竟令四人绞尽脑汁,探索不出半点眉目,任那扑鼻的酒香飘满室,而没人去理会。
胡毕义攒眉苦思,喃喃骂道:“什么‘一六零三零四半’。‘一三零一零一一五半’,比起那‘良人颠倒,丫头开心’和‘牛女’,这种谜底还要难猜。”
和韦爱玲倚在一起的小玉女,轻呸道:“什么‘良人颠倒,丫头开心’你这怪叫化简直是胡诌!”
胡毕义正色道:“那是一个‘饼’字嘛,这都不懂,算什么玉女?”
小玉女气得噘嘴道:“‘牛女’又是甚么?”
楼上传来华云表的笑声道:“如果打的幼学一句,就该是‘惟七夕一相逢’。”
胡毕义“呀”一声叫道:“老弟了不起,恭喜!恭喜!快下来猜‘一三零一零一一五半’。”
奚玉环带着微酡的脸孔,款步下楼,跟着华云表穿着一袭儒装,也步下楼梯。
胡毕义打趣地笑道:“老弟连日辛苦。”
华云表苦笑道:“确实辛苦,但仍比不上胡兄和申大哥终日奔劳,请恕小弟偷闲半日了。”
胡毕义却是半点也不肯放松,转向奚玉环瞥了一眼,笑笑道:“嫂夫人更辛苦了。”
奚玉环狠狠瞪了他一眼,轻叱道:“苦甚么?我替他捶背。”
胡毕义笑道:“捶背还不苦么?来!来!我这穷叫化,见食不放过,咱得先敬贤孟梁几杯,才好大发议论了。”
他首先拉着百步神拳,一同坐往面北的座上。
华云表取了小桌上那本“起居录”行近桌边,迟疑一下,也就面南人座,与胡毕义对面,却留下左侧一个空位。
韦爱玲挽起小玉女款步往面西的座位,轻轻一推,将小玉女推向华云表一侧,自己和奚玉环则坐东向西,恰也面向院子。
胡毕义一翻怪眼,哈哈笑道:“我愿意让给华老弟南面称王,不料竟是女权至上;这一来,把我们全变成左辅右弼了。”
韦爱玲俏脸微红,正要发话,又听到有人哈哈大笑道:“果然藏在这里,我矮子敬陪末座如何?”
话声中,一位身高不到四尺的身影已如旋风般卷进小厅。
各人见是万里追风忽然来到,全都意外地欢呼,站了起来。
华云表急忙拱手道:“祁大侠来得正好。”
万里追风微微一怔道:“难道又有跑腿的事不成?”
华云表示意奚、韦二女让位,万里追风赶忙一屁股坐在西首座上,摇摇头道:
“我这矮子上不了高台,你盟主别折磨我。”
百步神拳首先举杯道:“祁老远来辛苦,这一杯先给你干了。”
万里追风也不客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