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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刀法弟子仍然不依道:“不行,小爷非得将她赶走不可,有她在这儿,看了总叫人有点心烦,如果再不走,可别怪小爷”
老乞妇恨恨低头转身而去,口中喃喃道:“走,走,但愿你们太平”
其中一名也是刀法组的弟子不满道:“小傅,你怎么这样没有同情心?”
叫小傅的那名弟子嘿了一声道:“同情?同情几文钱一斤?你同情别人,别人又有谁来同情你?这年头,哼哼,成为王,败为寇,心黑的命长,心辣的福大,不然你学了刀法将来去砍谁?嘿,老实说,我姓傅的天生就是这样子!”
众弟子听了他这番高调,无不皱眉摇头,只有那名短小精悍的监场武师,这时站在远处暗暗颔首不已。
第二天,华云表在操坪上漫步时,耳中忽然传入一阵细语道:“我是小叫化老胡,现在已被选为准武士,刻下系在内场墙后向你发话,继续向前走别停顿,也别扭头张望知道吗?昨天,当‘刀’‘掌’两组开饭时,那小妮子果然摸来了,当时将我吓了一大跳,她装作一名老乞妇,但神气一点也不像,小兄无可奈何只好恶狠狠地将她赶走,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并且信口雌黄地发了一通谬论,说什么‘心黑的命长,手辣的福大’,不意因此却给魔徒们视为‘人才’,当夜秘密‘召见’,小兄‘有僭了’啊,有人走过来了,珍重,再见”
华云表又惊又喜,受了这番启示之后,作风也随之改变。出操时加倍卖力,’散场后即到处找别人的麻烦,不是吵,便是打,一派地痞行径,每次发生纠纷,那些教师表面虽在呵正,但实际上却无责备之意,华云表知道路子走对了,于是,胆子也就愈来愈大。
约莫四五天之后,当同组一个家伙正在说什么“十个女人九个肯,只怕男人嘴不稳”以及什么一“黄松、黑紧、白邋遢”一类的下流村话时,华云表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当下藉故发挥,走过去便是一个大巴掌。
于是,二人扭成一团。那小子当然不是华云表的对手,不过,华云表为了加强表演气氛,始终不下重手,于是,一架打下来“声”“色”俱佳。紧接着,华云表也被召见了。
那位金剑令主伪装的总教习故意板脸道。“余小云,你怎么如此野蛮?”
华云表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俯身答道:“如今本来就是个只讲拳头,不讲公理的世界,弟子向唯武力是崇,那小子既然没有什么,他凭啥出风头。我当然忍不住要接他了!”
总教习注视着他道:“另外送你去-个地方,接受特别训练,你愿意吧?”
华云表恭恭敬敬地答道:“对上级,弟子一向是服的,弟子习武,便为的出人头地,如蒙总座垂青,自是求之不得。”
总教习点头挥手道:“申教头带他去填张身家调查表。”
华云表将一份身家调查表胡乱填了,当夜便跟另外三名年青弟子,在一名教师领导下自场后秘门出发。
华云表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他现在已如预期的开始进一步混向魔宫内部了。可是,他无法知道刻下要去的是总宫,还是某座分宫?会不会再跟胡毕义汇合一起?还有,临程匆匆,无法与小玉女取得联络,不知道小玉女会不会自动返回山西太原?
出新野县境,南行,五日后到达鄂中荆门。
荆门位于汉水之西,荆山山脉之东麓,地处荆楚北出之要冲,然因三面环山之故,附近地面却甚荒凉。
那名领队的教师将承天武场四名弟子带到一座狭谷入口处,一声唿哨,立自谷中迎出两名劲装武士。那名教师将四人交代给两名武师,当场转身退去。
两名武士将四人曲曲折折领入谷中一座依山而筑的大石堡,经过一番盘询,然后送入堡后一间石室,当天食宿无话。
第二天,一名黑衣武士拿来三套黑色武士服交给华云表以外的那三人道:“你们三个编在本宫黑衣武士队,本座为黑衣副队长,有关本分宫之各项仪节,稍等本座自会为你们详细讲解。”
说着,回身向华云表点点头道:“你且随我来!”
华云表暗吃一惊,故意问道:“我们四人是同路来的,怎么没有编在一起?”
那名黑衣副队长答道:“你被派在黄衣队!”
华云表噢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管它“黄衣”“黑衣”只要能够平安留下来,也就谢天谢地了!
接着,黑衣副队长将华云表领去另外一座石室,一名自称黄衣副队长的黄衣武士,交给他一块号牌,号牌一面镌着一支宝剑,另一面则镌着“黄衣九九”四个字。
华云表问道:“敢问副座,‘九九’是不是卑剑的编号?”
那名副队长淡淡回答道:“不!你是第九号!”
华云表将那块号牌重新查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两个九字之间原来有个小凸点,而且两个字的字体大小也不一样。
他没有再提出疑问,不过,他已经领悟到上面一个九字的意义,这儿大概便是第九分富了!
那位副队长后来又交给他一张表格道:“每天寅卯之交练剑,其余作息时间都规定在这上面,明天练剑时本座再介绍你与其他弟兄见面。”
说来也很有趣,所谓每天寅卯之交“练剑”练的竟是一套不包括“惊天三式”
的“游龙剑法”!
对于这套祖学“游龙剑法”在今天,华云表已是独一无二的大行家,但现在为了“随俗”他却需每天起个大早,去跟那名副队长半生不熟地重新来过一次,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每天下午,有一个时辰,华云表与另一名八号武士被派在一间石洞面前担任警卫工作,在一排山壁下面,这种石洞计有十余间之多,华云表只知道里面关的都是犯人,却不知道里面关的都是谁和谁?因为石洞开启每天都有一定的时间,或为提审,或为递传饮食,这方面的工作全由分宫中蓝衣武士担任。
转眼之间,十来天过去了,华云表对这座第九分宫内部形势都已取得初步了解,他所了解到的是:这座第九分宫在魔宫一十八座分宫中所占之地位相当重要,它的主要任务,似乎就是看管魔宫交来的特别犯人,因此之故,这座第九分宫在编制上也比一般分宫为大,单是“蓝”“黄”“黑”三色武士就有一百多人,不但比以前那座第十八分宫为大,甚至开封城外那座第一分宫也是望尘莫及。
这一天,华云表正打算找个机会,大起胆来到宫内各处暗察一番之际,堡外忽然遥遥传入一阵长呼道:“总宫御前紫衣专使到!”
稍顿,又接下去传呼道:“奉帝君手谕,提调三号大车犯人,摆案,接旨”
华云表听得心头一动,所称三号大牢,正是自己每天担任警卫的那个石洞。这名囚犯究竟是何等样人,他倒颇想趁这机会看个清楚。于是,华云表约同八号和七号,穿着整齐,佩上宝剑,佯作任务在身,昂首挺胸向后山石牢方面走过去!
等到华云表和七号八号两名黄衣武士走出分宫后门,狭谷中,三号石牢前面,已在五六名分宫护法拱卫下,成品字形站着三名器宇轩昂的紫衣劲装人。
那三名来自血剑总宫的御前专使,为首一人肩绣金线横杠,面垂紫纱,似是一名分队统领,稍后二人则系以本来面目出现,一人佩着一支长剑,负手仰脸,两眼望天,神气均极倨傲。
这时,那座三号石牢的石门洞敞着,里面正传出一串唏哩哗啦的铁链声响。
不一会儿,人犯出现。华云表在看清那名犯人的身材面貌之后,不禁愕然一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里面关的原来就是上次在九华后山石洞中那名自称为正牌七巧仙子的蓝衣病妇!
现在,一个一直萦绕心头的谜团总算打开了。
前此,怪乞胡毕义准备藉承天武场为进身之阶,想趁机混入血剑魔宫,并望能被分发到该宫第九分宫,问他目的何在,小子始终不肯透露一丝口风,如今,华云表明白,问题可能就在这名神秘的病妇身上!
这时的华云表,心中有着说不尽的恼恨。
那小子不晓得去了哪里,最后,阴错阳差,自己却来到这座第九分宫,假如那小子早将任务明白说出,他华云表利用无数次的守卫之便,有十个蓝衣病妇不也早就给救出去了?
此刻,那名蓝衣病妇似因囚禁过久的关系,神情已较上次在九华后山石洞中见到时更形萎靡困顿。
脸黄如蜡,发蓬如草,赢颈颓垂,脚步踉跄,若非有人扶持,几乎随时有扑倒之危险。
华云表站立下来,身后的七号八号两名武士自然无法前进,他们三人如照预定的计划,一直向前走过去,可能谁也不会留意,如今突然中止前行,木愣愣地挺在那里,目标可就显著了。
那名紫衣分队统领扭头咦了一声道:“这三人”
分宫中那五六名护法闻声一致转过脸来,内中一个厉喝道:“谁叫你们来的?”
华云表暗暗一惊,连忙俯身道:“卑剑等职司三号石牢守卫之责,适闻三号石牢提人,以为也许或有差遣之处,是以冒昧前来伺候”
那名护法哼了哼,转向石牢旁边,一名值班中的武士冷冷吩咐道:“去请你们黄衣马副队长来!”
华云表听了这种语气,不禁暗道一声:“这下要糟了!”
不意祸星忽变福星,那名总宫特使眼皮一阵眨动,这时突然举起手臂向身后摇了摇,出声阻止道:“且慢!”
那名下令之护法立即躬身恭应道:“是!”那名总宫特使又朝这边打量了一阵,点了点头道:“很好,这三人都很忠于职守,协押人犯之人选就派给他们三个吧!”
那名护法期期搓手道:“他们都是”言下之意,似说:这三人都是刚刚选进来的,武功差,经验也差,这等要务,恐怕难以胜任。
不期那位专使听了,深为不快,当下嘿了一声道:“那就由你作主好了!”
那名护法一呆,不胜惶然道:“不是卑座是说,他们都是都是上上之选您真好眼力咳咳,选得对极了,这三个,就是这三个!”
另外几名分宫护法这时也帮打圆场,齐向这边招手道:“过来呀,你们三个!”
华云表大喜过望,连忙疾上数步躬身道:“谢上使赏拔!”
那位紫衣专使似甚满意地嗯了一下,接着甩头道:“将人犯押到外面车上去!”
华云表应了一声:“是!”伸手自一名黄衣武士卒中接过铁链,另外的七号和八号两名黄衣武士则走去蓝衣病妇身旁接下扶持病妇的工作。
一行在那名紫衣专使领导下鱼贯出宫,分宫外面的空地上已经停着一部双马篷车,蓝衣病妇上车后,马车便在分宫众护法列躬送之下向谷外驶去。
车由总宫来的那两名紫衣卫士驾驶,那两名态度冷漠专恣的紫衣统领则跟华云表等人坐在车内,车厢四边布篷一齐放落,里面光线甚为暗淡,那位紫衣统领似乎有点病乏,这时双臂盘抱,背倚车壁,已经倏然合上眼皮。
华云表一颗心不由卜卜跳动起来。
这名紫衣统领的大而化之,在华云表,可说是求之不得。现在,华云表开始估计大局
与自己同行的两名分宫武士,年纪与自己相仿佛,好似刚人分宫不久,十余天来,大家已经处出感情,等会儿,他动手,他相信二人将不至于采取敌对行动,纵使二人不为己助,他也不放在心上,因为二人如论武功与自己毕竟还差得远,如今,值得考虑的问题有两方面。
第一:自己能不能一举制服对面这名紫衣统领?
第二:如何才能不将前面两名紫衣卫士惊动?要是惊动了,自己以一敌二,到时究竟敌得过敌不过?
因为,他明白魔宫的近卫武士不会有弱手,身手欠佳者,绝对不会中选。
关于第一点,比较容易解决。他并不准备冲突,对方武功再高些,也是一样,车厢狭窄,他只需选好机会,可说是探手可及,俗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尚不至笨到连一个半眠状态中的敌人也收拾不下来。
而第二点,就比较困难了!
尽管他不将七号和八号二名分宫武士放在心上,但是,由于彼此间先无法取得协议或默契,届时,他一动手,万一两个小子因受惊而失声叫出来,怎办?
华云表暗暗摇头,实无两全之策可施。
由车行加速,而车身却反而不及先前颠簸得厉害来推测,马车这会儿大概是已经验出谷道而转入平坦的官道了。
华云表渐渐感到心焦起来。
照理,应该谋定而后动,方属稳健做法,可是,良机一去不再,万一对面这厮养够了神又醒过来
所以,华云表毅然决定了:“当机立断,尽力而为,先打发了对面这厮再说!”
华云表盘算既定,立即缓缓吸入一口气,真力暗提,运聚双臂,以眼角瞄准对方穴道部位,轻轻挪动身躯,配合有力方向,以便手到功成,一切准备停当,华云表刚于心底道得一声:“朋友,对不起了!”
右手食中二指一并,正待闪电点出之际,那名紫衣统领忽然含混地唔了一声,双臂张开,呵欠睁目。
华云表暗叹一声罢了,只好收兵歇鼓。
紫衣统领左右望了一眼道:“本座是不是睡着了?”
华云表有着啼笑皆非之感,勉强赔笑道:“好像是的吧,您也太辛苦了。”
紫衣统领没有再接腔,打了呵欠,眼皮一闭,似想继续好梦,华云表大喜,不意那厮眼皮仅仅闭了那么一下,旋又睁开道:“路还远得很,你们轮班歇歇吧!”
华云表和七号八号两名武士不得不道谢,同时,限于彼此现下之身份,对方虽然这样说了,他们又有谁敢真的去睡?
紫衣统领点点头,接着道:“你们三个年轻,禀赋也都不错,到了总宫,本座或许会将你们收在座下也不一定”
三人又谢了,紫衣统领继续说道:“将来跟了本座,好处说不尽。”
三人只好再谢一次,华云表肚内骂道:“妈的!简直在穷过官瘾嘛!”
紫衣统领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们三个,谁进第九分宫最久?”
华云表指指黄衣七号武士道:“这位大哥。”
紫衣统领因此转向黄衣七号道:“多久了?”
黄衣七号恭答道:“二个半月光景。”
紫衣统领接着问道:“对第九分宫之内部情形是否全盘熟悉?”
黄衣七号有点不安地讷讷道:“知道的,很很有限。”
华云表暗暗诧异道:“难道第九分宫与那座第一分宫一样,内部也出了毛病,这厮另外还负有秘密调查之任务不成?”
紫衣统领轻轻咳了一声又问道:“至少对各牢都囚的是些什么人物,总该清楚吧?”
华云表更为迷惑了,暗暗一愣,心想:“这哪里像一位总宫专使的口吻?”
黄衣八号和七号二人,这时的感受可说与华云表完全相同,不过,这种来自总宫的高等人物,连分宫中护法们都得罪不起,又岂是他们一名新进的小小剑士所能轻易招慧的么?
于是,被询的黄衣七号连忙收神答道:“报告上使,这这个卑剑也不清楚,分宫中规律甚严,不瞒上使说,即连我们这一小队所负责之三五七三个石牢,里面关的什么人,都是这次上使来它提人,卑剑们才算见到了其中一名。”
紫衣统领似带不信之意道:“他们的饮食呢?”
华云表又是暗暗一愣,心想:“奇怪,总宫一名紫衣近卫分队统领领真的会对各地分宫之管理制度这样陌生?”
黄衣七号也感觉这位总宫统愈问愈玄,不禁惶恐起来,嗫嚅着期期答道:“这那向由蓝衣队负责递送。”
紫衣统领叹了口气,自语般喃喃道:“这么说来是本座误会了,本座看到守卫的都是黄衣武士,还以为这一部分的工作全归你们黄衣武士负责呢”
又叹了一口气,淡淡接下去道:“唉唉,既然如此,留下你们也是无用的了!”
华云表方感这厮语气有点不对,待欲出手,已迟一步,紫衣统领口中淡淡说着,好像要打呵欠似的,双臂齐伸,有如毒蛇吐信,沙沙二下,业已如电光石火般将七号八号二名分宫黄衣武士分别点倒!
华云表愕然失声道:“你?”
紫衣统领侧目一笑道:“我我又没有碰你一下我怎么样?”
悠悠然拉落脸上那幅紫色纱巾,赫然竟是怪乞胡毕义!
华云表意外得好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你打哪儿来的?”
胡毕义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华云表一头云雾道:“那么”
胡毕义接口知道:“你怀疑那道旨谕怎能骗过第九分宫那些护法是不是?告诉你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华云表皱眉摇头道:“听不懂!”
胡毕义哈哈大笑道:“问题就在‘货主’办了‘交代’而已!”
华云表仍然无法弄清这是怎么回事,胡毕义摇头慨叹道:“笨啊,只叫一个笨!”
头一抬,瞪眼接下去道:“这有什么难懂的呢?本叫化人选总宫,由于精明能干之故,得以编人紫衣卫队当然目前还只能唤做预备武士这次,第七分队长奉命来第九分宫提取一名重要犯人,三句马屁一拍,居然如愿中选,半路上,一切摸清之后,对不起,嘻嘻,嗨嗨,哈,哈,哈!”
华云表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前面车辕上还有二名紫衣武士,连忙以指立唇,嘘了一声道:“小心前面!”
胡毕义益发大笑起来道:“笨啊,只叫一个笨像本叫化这等老江湖,可谓算无遗策,难道还会跟你小子一般糊涂不成?”
华云表一呆道:“他们”
胡毕义忍住笑说道:“他们都是丐帮的优秀弟子,但却得罪了我老人家,如今不过是略施薄惩罢了,一个子稍高的那位是襄阳分舵主,另外一位则是樊城分舵主,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在本爷宰了那名第七分队长之后,他们居然对本爷发生兴趣,搅起追踪钉梢那一套来了,最后,本大叫化无可奈何,只好在腰带上打起一个七星聚花法结”
华云表这一下才算完全明白过来。丐帮一名分舵主,最多只是三结辈分,这种三结弟子叫他们忽然碰上本帮一名辈分仅次于九结帮主之八结半的高辈人物,其惊窘之态,盖属不难想见,当下不禁笑道:“你何苦这样捉弄人?”
胡毕义笑了笑,说道:“捉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他们在丐帮中的身份,能有幸见到本大叫化,已够他们荣耀一生的了!”
怪乞胡毕义这种说法听起来虽然有着倚老卖老之感,然在丐帮而言,它倒是一字不假的实在情形。
华云表啐了一口道:“倒胃!”
华云表说着,忽然想起身边坐着那名蓝衣病妇,于是忙着转过身去,准备在礼貌上寒暄几句。
可是,当他将蓝衣病妇的神情看清之后,他迷惑了。
蓝衣病妇软靠在壁板上,身躯随着车厢摆动,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和生气,两只失神而发黄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好像在望一样东西,或者在想什么心事,事实上却又似乎已经入睡。
华云表迟疑了一下,轻声试着唤道:“大娘”
胡毕义一旁插口道:“别去白费力气了!”
华云表愕然转过脸去道:“怎么说?”
胡毕义眉峰微皱道:“照小弟看来,你此刻就是拿面锣来敲,她大概也不会有甚反应的。”
华云表一呆道:“聋了?”
胡毕义摇摇头,叹道:“是的,聋了,不过不是‘耳聋’,而是‘心聋’!”
华云表又是一呆道:“‘心’会‘聋’?!”
胡毕义又叹了一口气道:“是的,老弟,记住今天,记住今天这个车厢以及车厢中你老弟身边这位大娘,她曾是武林中一名人人慕羡的奇女子,然而,自古红颜多薄命,十七八年来,她却历经任何一名男人都无法忍受的残酷折磨,最可悲的是,她始终都还存在着一份梦想,一份希望,希望和梦想着再回到良人的怀抱”
华云表怔了任,期期地道:“你知道她”
胡毕义径自接下去道:“家师在总宫获得消息,只知道她被囚在第九分宫,于是,以鸽书传令与小弟,要小弟设法混入第九分宫加以营救,同时,家师又说,她受过无数次阴毒的拷刑,可能功力已失,神志尽丧,如今看来,是一点不错的了,在一个女人而言,最悲惨的莫过于”说到此处,忽然轻咳住口。
华云表还以为胡毕义未竟之言是指拷刑方面,当下也未追问,接着道:“这位大娘究竟是谁?”
胡毕义一字字地答道:“‘七巧仙子’上-官-丹-玉!”
华云表几乎跳了起来道:“什么?真真的是‘七巧仙子’?武林中倒有几位‘七巧仙子’?”
胡毕义仰脸缓声道:“应该只有一位!”
华云表目瞪口呆,恍如置身梦中,前在九华后山石洞中,这名病妇自称七巧仙子,他当时还以为对方是在胡言乱语,如今,既经风尘师徒加以证实,当然不会有假,那么,真的七巧仙子在这儿,太平宫中那位七巧仙子岂不成冒牌货?
华云表挣了又挣,讷讷道:“如此说来”
胡毕义爽然接口道:“是的,太平宫中的那一位有问题,据家师猜测,那一位可能是妹妹,因为她们两姊妹在小的时候,家师都曾见过,容貌长得极为酷肖。”
华云表又是一阵意外道:“刚才我还怀疑一剑震八荒现在这样说来,那么连一剑震八荒也给蒙在鼓中不成?”
胡毕义咳了一声道:“咱们换个话题谈谈如何?咳咳,小弟只是奉命救人,至于真假方面,那是太平谷韦家家务事,我们瞎算没有好处,也无此必要,俗云‘纸包不住火’,真真假假,到头来总不难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华云表无话可驳,旋即陷入沉思。
现在,做丈夫的一剑震八荒在这件真假疑案上,地位虽然重要,嫌疑也许有限,以一剑震八荒那样誉满天下的人物,决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由这名病妇当日口口声声对一剑震八荒的呢呼推测,一剑震八荒本身很可能也是蒙害者之一,如今的问题是,一剑震八荒当年何以会被蒙过?
还有,他们夫妇是结合多久之后才发生这件怪案的?那位“太平仙凤”她的亲娘究竟是哪一位“七巧仙子”?抑或是这一位“七巧仙子”?
华云表想及“第十八分宫娘娘”和第一分宫那位仅存的“三公主”心情益发紊乱,他想:“‘太平仙凤’韦美玲和‘三公主’,二女之遭遇难道完全一样不成?”
其实,华云表知道,这也不过是想想而已。这一点,是绝无可能的,二女之父,一个是德望隆重的“一剑震八荒”一个则是暴赛虎狼的“血剑魔帝”两者怎可相提并论?
华云表想了片刻,抬头问道:“韦盟主近日何在?”
胡毕义反问道:“问这做甚?”
华云表诧异道:“怪了,正如你所说,这乃韦氏家务,人既救出,不交韦家又将如何处理?”
胡毕义冷冷一笑道:“那一位已跟韦天仪相处十七八年之久,纵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现在再将这一位送去,其与借刀杀人有甚分别?”
华云表想想果然有理,不禁赧然讷讷道:“不然怎办?”
胡毕义不答,掀帘向外问道:“什么地方了?”
前面车上恭答道:“过襄阳了!”
胡毕义大声吩咐道:“襄阳分舵,加鞭快赶!”
到达襄阳丐帮分舵上,已是夜半时分。
七巧仙子由一名老仆妇扶人一间草房歇下,这边,那名郑姓分舵主备了一桌酒席,华云表,胡毕义,两名分舵主,转冷暖酒洗尘,第九分宫那二名黄衣武士则由华云表解开穴道晓劝一顿遣去。
华云表问道:“病人不吃东西行吗?”
胡毕义叹道:“不用了,你拿什么东西她也吃不下去,每天分二次,强迫灌她一些米汤,能一路平安到达长安就行了。”
华云表一怔道:“去长安?去长安干什么?”
胡毕义苦笑道:“你说呢?”
华云表猛然省悟道:“去找半帖圣手?”
胡毕义点头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想想就会猜到的,她病得这么重,除了半帖元士直那等道术谁能治得了?”
华云表又道:“半帖圣手怎会在长安的呢?”
胡毕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家师的吩咐,他说叫我救了人去长安一个地方等,他另外再设法与太原联络,万里追风任谁也不肯说出那位蒙面黑衣人的港居之处,天晓得他将半帖圣手领去什么地方?”
华云表心中一动,本想告诉胡毕义那名蒙面人就是第七届盟主司徒兴中的事,但碍于很多丐帮弟子在场,怕人多日杂,不慎流传出去,只好留待来日上路之后再说了。
第二天,大家休息一天,第三天,换过马车,仅由华云表,胡毕义二人重新易容改装伴着七巧仙子上路。
在路上,华云表将一切说了,胡毕义也为之深讶不止。
二人一身粗布衣裤,均扮成车夫模样,采轮班制,一人驶车,一人伴着七巧仙子,每隔半天交换一次。
七巧仙子仍是那副老样子,不言不语,知觉麻木,仅比死人多口气,神情之凄凉,令人酸鼻。
五天之后,到达洛阳。
第六天向长安进发,官道行车,速度甚快,仅二天工夫,灞桥即已在望。
这座名满史册,充溢着诗情画意的古桥,由于春水高涨的关系,平直的桥身,几乎紧贴覆压在水面上。
桥的两端,各有牌楼一座,这一头,上书:“东接肴函”那一边则写着:
“西通关陇”!
时值暮春,绿柳款荡如织,风光极为迷人,这时驾车的是华云表,华云表见了这等景色焉肯错过,于是在车上扭头向车厢中叫道:“老胡,这儿停一停好吗?”
胡毕义高声问道:“是灞桥么?”
华云表答道:“是的,不停下来浏览一番实在太可惜了。”
胡毕义笑道:“停倒不必,桥长二十余丈,慢慢走过去,边走边欣赏,不也尽够了?”
华云表狠狠呸了一口道:“俗云不堪与语!”
胡毕义在车厢中笑道:“穿着这身衣服,手执马鞭,高踞车辕,照本车夫看来,你老大似乎雅不到哪里去。”
华云表更火了,恨恨骂道:“果然一副穷眼”
胡毕义等了片刻,忍不住笑问道:“穷眼怎么样,何以不说下去?”
华云表这是在欣赏景色,是吗?错了!华云表这时正在凝视着对面柳堤上一名赏景的青年文士!
华云表如果没有看错,那人应该就是当今武林中公认之医中第一圣手:“赛华佗”张子君!
马车于石桥上缓缓驶向对岩,华云表扬鞭试喊道:“嗨”
那名文士转身抬头,果然不错,正是赛华佗张子君。
赛华佗惑然注目道:“老大有何见教?”
华云表未及开腔,车帘一掀,胡毕义突然钻出一颗脑袋抢着答应道:“便车,三十文,东城到西城,包送,秀才先生,老实说,这价钱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了!”
赛华佗莫名其妙道:“谁叫车了?”
华云表又气又急,他猜想也许胡毕义还没有见过赛华佗,正待加以介绍之际,胡毕义抢着又道:“二十五文,不能再少了,搭不搭随你!”
华云表忙叫道:“老胡”
胡毕义双眼一瞪,吼道:“怎么样?你作主还是咱作主?要多了还是要少了?
不错,车子是你的,但是,咱们已言明在那笔赌账未清之前,车资由咱收八成,你只二成份儿,也有你小子说话的余地么?嘿嘿!”
吼着,又转向赛华佗赔笑道:“别听他的,秀才先生,您瞧这个数儿怎么样?”
华云表不再吭气了,因为他已隐约看到胡毕义似在朝他使着眼色。
赛华佗皱眉挥手道:“发财去吧!”
胡毕义悻悻然甩头大声道:“算了,算了,他奶奶的,就像老子们等钱买米下锅似的!”
语毕,唰的一声掉落车帘,赛华佗双睛一圆,意欲发作,哼了哼,终又抑制着忍了下来。
华云表加马一鞭,马车立即向前冲出。
等过了一大段路,完全看不到赛华佗的身影之后,华云表这才反勾着身子向车厢中低声问道:“喂,你小子刚才这是怎么回事?”
胡毕义挑起半边车帘,眨眼恨恨地道:“就你认识他是赛华佗?但你知不知道他跟一剑震八荒的关系?找上他治病又与将人交给一剑震八荒何异?”
华云表哑然无语,最后耸肩道:“我怎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