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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文束玉和衣倒在床上,一阵倦意袭来,正要朦胧入睡,忽目前面厅室中遥遥传来一片激烈的争吵声。
文束玉心神一紧,睡意全消,忙自床上挺身坐起。
等他下床穿好鞋子,匆匆赶来前面,厅室中争吵之声已经静止,只见局中两名镖师领着七八个镖伙叉手站在那里,人人脸色铁青,一个个胸口均起伏不已。
文束玉走向其中那位年事稍长的镖师,急急问道:“什么事?张镖头。”
张姓镖师切齿恨声道:“还不是那批”
文束玉马上明白过来:又是那些好朋友来借盘缠。
这种借盘缠,相当于普通民间的抽丰;也是吃镖行这碗饭最难应付,而且最感头痛的一件事。
不论阿猫阿狗,走上门来,三句行话一说,手一伸,没有十两,也得八两!
遇上客气的,还有一声谢谢,有些则连谢字儿也没有一个,头一昂,大踏步而出,就生像到银庄上提走自己一笔存款似的。
开镖行的,大家都知道,凡是上门伸手的货色,十九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儿,可是,镖行吃的是四海饭,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这儿跟你闹一下,明天那儿跟你闹一下,找镖行,都是有钱的主子,有钱的主子哪个不怕事?
文束玉皱皱眉头,又转向柜上道:“结果给了没有?”
掌柜的郑师爷苦笑道:“不给行吗?”
文束玉有点奇怪道:“既然给了,还有什么好吵的?”
郑师爷叹了口气道:“打早上开门以来,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前面二起,一起八两,都没有说什么,唯独最后这两个家伙”
文束玉忍不住插口道:“怎么样?”
连一向有好好先生之称的郑师爷也似乎有些上火了,这时恨恨接口道:“八两,不接,换了一封十两的,仍然昂首不理,问他们究竟需要多少,其中一个家伙二指一伸,我问他:
‘二十’?不开口!再问他:‘两百’?那家伙才勉强地打鼻孔中哼了一声,数目这么大,柜上当然无法做主,正碰上张李两镖头赶来,一言不合,双方便吵了起来。”
文来玉道:“那么,怎说给了呢?”
郑师爷道:“双方刚刚叫开,‘猴眼’申老二使即赶到,申老二向我眼色一使,我立即意会到二人来头大概不简单。于是,忙着取出二百两,赔笑打躬,说尽好话,才算将两个家伙打发出门文束玉乃又转向那名目力过人、且记忆特强的趟子手申老二问道:“二人是何来路?”
猴眼申老二耸耸肩胛道:“‘玉门十八鹰’中的老七和老八,这两个家伙虽非十八鹰中顶尖人物,可是,在我们这一行之中,有几个惹得他们十八兄弟?”
文束玉虽然不怎么清楚玉门十八鹰都是何等人物,但是,十八鹰的恶名,他却曾不止一次听行中人提过,当下也就为之蹙额无言。
郑师爷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这种事,过去三两个月才有次把,而最近这几天以来,竟几乎无日或缺,这样下去怎生得了”
文束玉噢了一下,忙问道:“两位局主还没有回来?”
郑师爷答道:“两位局主昨夜差人传话回局,说要跟八达的欧阳局主去三原磋商起镖细节,今天午前可以赶回来。”
文束玉刚刚点得一下头,门口忽然有人阴侧恻的向屋内问道:“两位蔡当家的在不在?”
众人转身望去,来的是两个人,这时已一先一后向屋中走了进来。
发话的一人走在前头,是个身材瘦小的青年汉子,脸如丝瓜,唇角挂着冷笑,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后面一人,身材也高大不了多少,脸皮虽比较白净,但是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似乎比走在前面的那个家伙心地更为冷酷。二人都是一身劲装,外披黑道人物常见的那种灰色短风衣。前面一人只在腰间围着一条革囊,后面一人则在肩后露出三寸许一截刀把。
张李两镖师刚刚平复下来的脸色又一度难看起来,猴眼甲老二则于室角,眼望来入,眼皮眨动,眉峰微微皱起,似乎正在苦苦思索二人之路数。
来人入屋,一径走向柜上,瞧也不瞧张李两镖师一眼,那神气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屋中还有其他人似的。
郑师爷强笑着自柜上起身拱手道:“两位远道辛苦了”
这是江湖上自成一家的客套话,总而言之,既要亲切,又要自然,要使别人听起来有着“名人所至之处,果然无人不识”之感,这样才能让来人心中受用,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天下太平。
其实,天晓得郑师爷根本就不知道现下这二人是哪儿来的两个毛东西!
谁知,饶得郑师爷迎以笑脸,两个家伙却一点也不领情,丝瓜脸那厮走过去,左手食指一曲,反过来以指节儿敲敲柜面,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道:“快,快,咱们兄弟还得赶路”
郑师爷咽了一口口水,终于一声不响自抽屉中取出一个红纸银封。
丝瓜脸那厮接过一掂,好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将银封摔了回去,拍台竖眼叫道:
“这,这,去叫蔡大功跟蔡逢辰出来!”
双狮兄弟,老大叫“怒狮”老二叫“病狮”此人口中的“蔡大功”和“蔡逢辰”正是双狮兄弟的表字,在江湖上,除了上对下,或者仇家相向,径呼其人之名,可说是一种莫大侮辱,于是,张李两镖师再也无法忍受了!
就在张李两镖师正待发作的刹那,趟子手申老二突然一跳而起,经过张李两镖师身边时肘弯一碰,脚下不停,径向柜上奔了过来,人未至,话先到,第一句是骂掌柜的郑师爷:
“嗨,老爷,你今儿是怎么啦”
接着,人赶到,双拳一抱,向来人深深躬身赔笑道:“许侠。辛侠,两位好,两位什么时候来长安的?坐,坐,噢,对了,两位还要赶路,小意思,小意思,两位需用多少,说个数儿就是了!”
丝瓜脸侧眼将申老二打量了一下,不住点头,似乎颇为嘉许双狮镖局中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眼力过人的趟子手。
另外那个佩刀的冷冷接口道:“最好三百两,没有便罢!”
申老二一呆,忙又赔笑道:“是,是”
郑师爷愣在那里,半晌方道:“柜上此刻全部只剩五十余两,两位局主又都不在,一下子叫我去哪里找?”
丝瓜脸哼了一声道:“真巧呀!人不在,银子没有,咱们兄弟今天这个脸面看样子大概是丢定了!佩服,佩服,双狮兄弟果然是腰杆愈挺愈硬!”
这时,甲老二没了词儿,郑师爷更是不得主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两个能作这个主,其宗没有现银何?
另一边的张李两镖师,虽然二人都眼中冒火,但此刻却无进一步表示。因为他们一听“许”“辛”两姓并列,已猛然想出来人之身份,两镖师知道,他们纵然不惜一拼,但这家双狮镖局就不得不卸招牌了。两位局主待他们不薄,为了镖局之前途,受点闲气毕竟是小事。
静立一旁的文束五,这时忽然走过来,非常平静地向郑师爷道:“郑师爷不必为难了。”
郑师爷眼中一亮,忙道:“文相公方便?”
文束玉不答,身子一转,面向二名来人沉声道:“两位有事不妨请使,别说柜上没银子,就是有,也不给,话是我说的,我姓文,明天便离开这儿,两位随时可以加以指教!”
局中上下人等,无不骇然倒抽一口冷气,张李两镖师救人心切,双双抢出大骇道:“且慢”
许、辛二人同时转过身去,冷笑道:“谁在这儿大呼小叫的?”
张李两镖师本是想解释一下,说明文束玉只是局中一名文职人员,希望对方不可误会,假如对方不满,两位局主将来自会代他登门赂罪,二人一时情急,嗓门不免粗了点,以致又引起另一误会。这时,张李镖师气往上冲,索性也不解释了,由李姓镖师抢着报以冷笑道:
“云鹤山庄一场争宝会,想不到竟为我们双狮嫖局带来如许无妄之灾,现在,本局好话已经说尽,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位文老弟说得一点不错,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两位瞧着办吧!”
丝瓜脸那厮满厅扫了一眼,偏脸向另外那厮道:“老二,你看这屋内够不够宽?”
那名辛姓老二毫无表情地道:“如由小弟动手,当然以街心上当众表演来得过瘾!”
许姓老大头一点道:“也好!”二人说着,径自并肩向室外走去。张李两镖师对望一眼,一言不发,也向屋外跟出。
甲老二不住抹汗跺足,连叹:“完了,完了!”
文束玉呆立在那里,心中有如箭攒。他知道,祸是自己惹的,不为自己,张李两镖师不至于挺身而出;而现在,听申老二语气,张李两镖师显非来人之敌,如果张李两镖师因而丧命来人之手,他将何以自处?
过去,他虽身在镖局,却始终对江湖上一切人和事没有好感;如今,他忽然觉得,要是自己此刻也有一身武功该多好!
文束玉正茫思间,一阵怪笑突然传入耳鼓,是那个辛老二的声音:“真麻烦,还要分两次,嘿嘿,亮家伙啊!”文束玉一惊,连忙向外奔出。这时,外面大街上,无数闻讯而来的人已将张、李、许、辛四人团团围在街心。张、李与许、辛四人相隔丈五左右对面站定,辛老二手中已多出一柄明晃晃的泼风刀,张李二人则仍空手站在那里。
远处,自东街方面,正有三骑缓缓而来。
三匹马上坐的都是少女,一骑在前,另外两骑则落后约摸五六丈光景。后面马上的两名少女,一个身材丰满,一个则较瘦削。前者背插双剑,衣着紫色。后者背斜单剑,衣色纯白。而最前面的那名少女则是一身火红!
这时,红衣少女首先拢近,只听她皱眉自语道:“‘金谷’问题尚未解决,人倒先死去不少,昨夜是酒痴晁老儿收拾了鲁东三雄,今天一清早文痴余老儿宰了开封霍家兄弟,现在这前面又不知道是那一帮跟那一帮对上了”
红衣少女自语至此,马上一长身,不禁失声道:“咦!什么?是‘恶客’许干、‘快刀’辛立他们两个?云鹤庄中没见到血屠夫那个老鬼,怎么他一对宝贝徒儿却来了长安呢?
唉唉,对面那两个家伙不晓得是不是双狮镖局的镖师,他们碰上这两个小煞神,今天大概是报销定了!”
街心中快刀辛立抬头瞥及马上的红衣少女,阴沉沉的一张面孔忽然绽出一丝笑容,扬声招呼道:“红云姊,快来欣赏小弟的刀法”
红衣少女狠狠啐了一口道:“什么了不起的臭刀法,竟也值得向本姑娘夸耀,哼,本姑娘要不是顾忌你那老鬼师父还真有两下子”
红衣少女语音一顿,忽然注目咦道:“谁在那边拼命向前挤?”
紧接着又啊了一声道:“是他?看他这副惶急神情,难道他跟对面那二人同是双狮镖局的镖师不成唔这一来就说不得了!”
文束玉刚刚挤到前面。辛老二一把波风刀已经呼的一声向张李二镖师闪电般盘扫而去。
这厮似因受了红衣少女一顿奚落,气无可出,刚才还端出大将风度,说什么要一个一个分开来,这时不但前言尽弃,出手也透着特别辛辣,张李两镖师虽明知不敌,此刻也只有横心一拼了。
于是,两人大喝一声,分向左右闪开,人退七尺,旋身倒卷而上,两双铁掌不约而同向快刀辛立夹攻过去。
快刀辛立果然不愧快刀之名,去势一顿,全身下挫,泼风刀于自己头顶上迅速绞起一道光圈,张李两镖师因存着拼命之心,一时能发不能收,竟然四掌同向刀圈中扑去。
就在张李两镖师四条手臂行将不保的刹那,但见红衣少女红袖一扬,猛然打出一道红光,红光所至刀芒立敛,快刀辛立手腕一麻,一把泼风刀几乎脱手,直气得他跳脚大骂道:
“夏红云,你,你”
红衣少女马上侧目道:“我怎么样?”
快刀辛立咬牙道:“你下来!”
红衣少女冷笑道:“真的吗?”
快刀辛立使气叫道:“不真的,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你怕我师父,我可不怕你师父,过去我辛立处处让着你丫头也不过是为了”
红衣少女一声脆叱道:“住嘴!”
快刀辛立又叫道:“既然你对我一点意思没有,我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红衣少女粉颊全绯,忽然扭过头去道:“大姊您代小妹去教训这小子一下,看看究竟血屠夫徒弟快刀辛立的刀快,还是芙蓉仙子徒弟双剑贵妃杨芬芬的剑利!”
快刀辛立眼光一顺,不禁微微一楞。他一时气昏了头,竟没有注意到芙蓉三徒,双剑贵妃杨芬芬、冰姬白玉梅、五月花夏红云,这时全部在场。老实说,由于双方师父齐名,自己虽不将一个夏红云放在心上,但是,如果三对二,那就绝无便宜好讨了!
恶客许干是出了名的鬼心眼,人拣忠厚的欺,吃不下的绝不逞强,他一拉师弟衣袖,低声道:“走吧,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迟。”
一对恶煞兄弟,向四周扫出一道狠狠的眼光,大踏步冲开闲人而去。
站在镖局门口的猴眼申老二,这时深深嘘出一口大气,同时摇头喃响道:“真是怪事,虽然谁也没有见过芙蓉仙子,但大家都知道其人心肠之冷,实较那位什么血屠夫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芙蓉三徒,更是出了名的泼辣,尤其是最小的五月花夏红云,双狮镖局不知何时积了德,今天居然会由这名小魔女出面解了一危”
对这件事弄不明白的人可多哩,不但当事人张、李两镖师一头雾水,连双剑贵妃和冰姬两姊妹这时也在向小师妹五月花追询原因不已。
双剑贵妃杨芬芬惑然道:“云妹今天怎么了?‘五行歌’中列名人物,一向有着河井两不相犯之默契,这次为了金谷之宝,各人之代表争得那么厉害,彼此间都没有谁跟谁轻易翻脸,云妹如何为了漠不相关的两名镖师,竟去将血屠夫那老鬼的门下得罪了,师父知道了怎么办?血屠夫知道了又怎么办?”
五月花夏红云不在意地一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冰姬白玉梅呸了她一口道:“活见你的大头鬼!”
双剑贵妃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走吧,不知怎么回事,从昨天下午开始,这丫头就像忽然换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五月花夏红云眼角迅速一溜,漫声道:“你们早晚也会的。”
双剑贵妃杨芬芬一怔道:“丫头怎么说?”
五月花夏红云低笑道:“我说,走”双颊浮霞,眼角又是偷偷一溜,接着,一鞭挥下,泼辣辣领先向西城方面纵骑而去。
双剑贵妃与冰姬对望一眼,摇摇头,跟着催动坐骑。
闲人散清,双狮镖局这边众人刚回到厅屋里,双狮兄弟,怒狮蔡大功,病狮蔡逢辰,也接着返局。
众人不敢隐瞒,由张镖头将适才经过向两位局主-一报告出来。
双狮听完,怒狮首先大叫道:“好,好,大家都做得很对,文老弟够勇敢,申老二够机灵,郑师爷够耐心,你们两个则够血性,我在也一样!”
病狮皱眉道:“不过”
怒狮拦住道:“没有什么过不过的,杀了头,只是碗大一个疤,我们蔡家兄弟平常自信对得起道上任何一位朋友,假如说尽好话,赔尽小心,仍有朋友要跟双狮镖局过不去,双狮镖局又没有开什么金矿银山在那里,迟早是关门一条路,大不了再赔上几条命,除了这些,还能怎样?”
众人听了,均甚感动,张李镖师双目尽湿,那是感恩之泪,也是英雄之泪,他们都为刚才做的值得而感到无限自慰。
停了一会,病狮皱眉又道:“芙蓉三徒会帮本局这个大忙,想来也真是怪极。”
好几个人同时脱口说道:“是呀!”
怒狮也为之搔耳道:“这倒的确”
文束玉便趁这机会将昨天那名青衣丑汉的话传述出来,怒狮不待听完,抢道:“我明白,我明白,都是一回事,那人意思无非说,这两天上门的好朋友可能不在少数,我们兄弟最好来个避不见面,其实大家看到的,我们兄弟在不在还不都是一样。”
怒狮说着,忽然咦了一声道:“文老弟,你说那人什么长相?”
文束玉重新将那青衣丑汉的长相说了一遍,怒狮呆了好半天,方才失声喊出一句:“我的妈呀!”
众人大惊,怒狮转向病狮道:“老二,这人是谁,可能连你都不知道,你猜这人是谁?”
病狮果然摇摇头道:“没见过。”
怒狮接着道:“但该听说过。提起此人之名号,张李二镖头大概也不陌生!”
病狮张目道:“谁?”
怒狮一字字地道:“谁?鬼爪抓魂手,丑义鸣!”
众人全为之目定口呆!五行歌虽然不少人都能背诵如流,然而,歌中列名之人物,在武林中却始终像遥处在另一个世界一般,真正见过那些人物的,可说百不获一。这次,云鹤在开什么争宝大会,一般武林人物赶来,也不过是来看看热闹而已。因为参加者,据说多为前述之五行歌中人物,别人谁敢去找霉倒?但是,就双狮晨间所得消息,那些人物并没有一个是本人亲身参与,有的派徒弟,有的派专使,有的甚至只托人带来一个口信。至于为什么大家重视此会,而又不肯亲自出席的原因,外人自是莫测高深。而今,血屠胭脂爪中的一爪,居然在居易楼上现过身,这在武林中,自然要算是大新闻了!
文束玉皱眉道:“他昨天还说:五行歌中人物,就以鬼爪抓魂手之武功最差,又说什么此人能列名其中,可说是全凭侥幸,想不到他说的竟是他自己。”
众人问清始末,均不禁为之失笑不已。
下午,文束玉一个人又从镖局中溜出来。
不过,今天他去居易楼,其目的已经不是单单为着喝酒消闷了!
第一,他现在业已无怨可遣。父亲逾期不见前来,大概今年也许是永远不会再来了。像这样也好,就让它转为一种美好的记忆吧。他有父亲,跟任何人一样,而且,父亲还曾经看望他一次,先后连续计达十余年之久,比起那些生不见双亲的孤儿们来说,他算是够幸福的了!
第二,他希望再见到那位鬼爪抓魂手。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今天,的的确确百无一用是书生;午前那一场风波,给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当时,他词够严,义够正,理够直,气够壮,但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它们的价值,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上那位姑娘一枚小小的暗器!因此,他对习武一事产生了狂热。
文人之重明哲保身,和武人之重施义普济,正相当于佛家小乘与大乘之别,他愿意舍弃前者而就后者。不过,这也并不是说他想拜鬼爪抓魂手为师,他希望再见那位鬼爪抓魂手,只是想请对方指点一条路而已。
虽然他对那位什么鬼爪抓魂手之为人并无恶感,然而,他总觉得鬼爪抓魂手这几个字太过不雅。他要习武,就应师承于堂堂正正之门派,练习一种堂堂正正的武功,以堂堂正正的手段去荡寇扫丑;以魔制魔,终非正道。
是的,他今天还准备痛痛快快的醉一次,不过,这也许就是最后的一次自我暴弃了!
“得得得得得得”当文束玉快要走到居易楼,正在一边走,一边出神之际,蓦然间,蹄声入耳,突有十余骑自东门方面飞一般狂奔而来。
文束玉身躯一偏,疾忙让去街边店檐下。
鞭花与叱喝交杂,十余骑风驰电掣般顷过尽;跟昨天情形完全一样,第一批刚刚过去,第二批又接着出现
马上骑者,多半为劲装大汉,亦有少数青年男女掺杂其间,而骑姿则十九相同,一个个上身勾伏,左手逼,右手鞭,挥汗如雨,全想驰越人前,有如一场竞争激烈的马赛。
文束玉知道,这一群定是昨天赶去云鹤庄的原班人马,但令人不明白的是,今天何以还要赶得这样急?
难道大家已知道宝藏所在,唯恐后人落空不成?
文束玉对这些不感多大兴趣,也懒得去多费脑力,等到人马过完,继续向居易楼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