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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笑脸弥陀后面这两段评述,俞人杰如释负重。所以,第二天当他向那座蛾眉刀堂走去时,心情十分轻松,因为他已有成算在胸,不再将那位百步赤练看成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物了!“在蛾眉大厅中等着迎接他的,除了水、火双姬、丑毒淫贪四婢,以及那位百步赤练之外,尚有着两名面目甚是陌生的长衣中年人!
经过介绍,才知道也是两名黄旗护法。两人一姓“应”一姓“宣”;看样子两人在堂中之地位,可能仅仅稍次于那位百步赤练,而同属堂内三旗护法中之精英人物!
主宾叙礼入席,三巡酒后,水姬桑元娘忽然笑着说道:“公孙护法这次给本堂带来的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得请公孙护教费费心,帮本堂想个法子才好”俞人杰闻言一怔,抬头张目道:“桑堂主可否”
水姬解衣蕾接着说道:“公孙护教一再指称总坛藏有奸细,按三堂之职掌来说,这正是本堂分内之事。本堂自奉教主密谕以来,经过将近月余之明查暗访,始终未能有所发现,您说这是不是一道难题儿么?”
俞人杰轻轻噢了一下,笑道:“这个么?是的!这诚然是道难题。不过,要依本座看来,这事到如今一点眉目没有,两位堂主实要负其中大部分的责任!”
双姬闻言,脸色同时一变。
惟两姊妹碍于发话者今天已是白旗护教之身份,尽管芳心不悦,一时似亦无可如何。
水姬勉强笑了一下道:“护座意思,是说我们两姊妹能力有问题,还是认为我们两姊妹对此事进行得不够认真?”
俞人杰摇摇头道:“都不是!本座这样说,只能说是一种猜测。本座猜测两位堂主在进行调查之际,在人事安排方面。也许未尽妥善!”
火姬侧目接口道:“何谓人事方面之妥善安排?”
俞人杰从容偏身一指座中那位脸如枯枣,神情冷峻,自入席以来尚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百步赤练道:“本案应该如何着手,两位堂主有没有请教过我们这位闵老?”
那位百步赤练见俞人杰忽然将话题扯到他的头上,似乎甚感意外。不过,他的全部表示,也只是轻轻震动了一下眼皮;脸上神情,冷峻如故,充分显露出他对该堂今天这位贵宾的不屑一顾!
水姬皱了皱眉头道:“教主密谕颁下时,我们闵老护法,凑巧因事去了金陵,依本堂看来,这件事就是”
俞人杰手一摆,含笑拦着道:“够了!就凭桑堂主这最后两句话,便难辞知人欠明之咎。关于我们这位闵老,公孙某人在这里也不打算多作介绍,如今公孙某人只想建议两位堂主:本案自即日起,不妨试行移付我们闵老处理,如在一月之内,仍然不能找出那名奸细,公孙某人自愿赔上颈子上这颗脑袋!”
此言一出,满座愕然!
连那位百步赤练也止不住露出一脸骇异之色,他怔怔然望着俞人杰,嘴角翕动,欲言又止。
俞人杰视如不见,转向双姬,微微一笑道:“两位堂主意下如何?”
水姬迟疑地抬脸望去百步赤练,不安地问道:“闵护法跟我们公孙护教乃多年故交,公孙护教既有这番推荐,当非无由而发,闵老可有什么意见?”
试想一个自负有如百步赤练这样的人,身处此情此景之下,除了咬牙承受而外,还能有什么选择?
结果,这一顿酒,吃得比血掌堂和金笔堂那两顿还要愉快。
双姬因为去了一桩心事,姐妹衷心感激之余,对俞人杰眼色频飞,似乎只要俞人杰有意,姐妹俩业已决定来一次偶尔之“施舍”!
俞人杰为了符合恶君平之身份,只好虚与委蛇,姓应与姓宣的两名黄旗护法,知情识趣之至,不待酒席终了,便即藉日离席而去。只有一个百步赤练,由于心中有事,未能旁顾及此,仍坐着未动,总算为俞人杰解了一个围。
席散之后,俞人杰不待两姊妹再有进一步之暗示,故意打着酒嗝,向那位百步赤练笑着道:“可否赏脸再去小弟那边坐坐?”
这一声“小弟”如在几个月前他刚以黑旗护法身份走进这座蛾眉刀堂喊出,对方无疑会嗤之以鼻;可是,时移势迁,今非昔比,今天它是出自一名白旗护教口中,情形便大大不相同了!同时,最主要的是:在这位百步赤练而言,俞人杰丢得起一个脑袋,他可丢不起颜面。要保持颜面,别无他策,只有乖乖跟在后面走,事实上他也正想找个机会,问问对方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将他拖下这趟浑水!
两人来到天魔宫中俞人杰之住处,百步赤练未及坐定,便向俞人杰瞪起一双扁豆似的眼珠责问道:“老弟适才是不是喝多了几杯酒?”
俞人杰但笑不语,先命屋中那名侍姬泡来两壶浓茶,然后方转过身从容不迫地反问道:
“小弟想先请问闵老一声,关于总坛中藏有奸细一节,闵老承认不承认它是事实?”
百步赤练豆眼又是一瞪道:“承认了是不是就能将那名奸细打出来?”
俞人杰点点头道:“是的,小弟的意思,正是如此。只要闵老认为总坛中确有奸细存在,小弟就有方法将这名奸细找出来!”
百步赤练冷冷问道:“什么方法?”
俞人杰微微一笑道:“俗语说得好:心慌不能喝热粥,跑马不能看三圈!要想从一千多人之中,一下子就能将这名奸细找出来,自然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事在人为,我们如果稍稍变通一下,将范围一步步缩小,比方说:第一步先确定这名奸细他究竟潜伏在三堂中的哪一堂内该不会太难吧?”
百步赤练眨着眼皮道:“如何确定?”
俞人杰平静地妆下去道:“目前,最明显的事实是:总坛中的一举一动,敌人无不了如指掌;若有人自总坛中走出去,也往往会受到不明人物之跟踪。现在,我们如果密洽三堂,分别派出一人,只使该堂中人知道此事,最后如发现仅有某一堂派出去的人受到监视,而另外两堂的人则无类似情形,疑问不就解决了。”
百步赤练不禁点头道:“是的,这倒的确不失为办法之一,然后尚可进一步再将三旗护法,和三旗护坛依次加以划分”
俞人杰大拇指一竖道:“还是我们闵老要得!”
百步赤练也没有想想这纯粹是别人的主意,经此一捧,居然露出一派洋洋自得之色。
不过,俞人杰这番设计,最后并未受到预期之效果!
约莫过了六七天,那位百步赤练忽垂头丧气地跑来他的住处,进得门来,只是叹气,口中连说:“你老弟真会坑人”
俞人杰待对方坐定之后问道:“出了什么事?”
百步赤练抬起头来,没好气地瞪眼道:“现在,三堂派出之人,回来都说他们一走出这座九宫山,便发觉有人跟在后面,你老弟还有什么妙计没有?”
俞人杰微微一笑,抱拳道:“要是真是这样,小弟只有说一声‘恭喜您老了’!”
百步赤练勃然大怒道:“你敢拿老夫可胃”
俞人杰手一摆,悦容含笑道:“闵老且慢动火,请容小弟说明原委。今日之事,可说原在小弟意料之中,底下闵老准备拿人就是了!”
百步赤练怒犹未息地道:“拿谁?”
俞人杰含笑一字字地道:“拿那名叛教通敌,罪该万死的好细!”
百步赤练果得一呆,木然问道:“到哪里去拿这名奸细?”
俞人杰又笑了一下,从容答道:“去问本月的值坛护教:谁是这几天负责守外宫大门的人,谁便是这名奸细!”
百步赤练嘴巴微微一张,两只鸟更似的眼珠,骨溜溜一阵滚动,突然一声不响,跳起来往外便跑!
这位头脑尚不算太笨的黄旗大护法,显已想通个中关节。不是么?除了外它那位咽喉要道的把守者,还有谁会如此得心应手,随时能将坛中动静,毫无困难的供给敌人呢?
俞人杰追出一步,高声笑喊道:“那位哥子能被派充此一要职,背后也许不乏有力之靠山,闵老得拿点魄力出来才好”结果,百步赤练拿住的奸细不是别人,正是蛾眉刀堂那个身份仅是一名黑旗护坛,因与淫婢姚百合私底下有点不干不净,而被多刺阎罗戏呼为教中的驸马爷,且曾向俞人杰诈去一支金花令的龙姓小子!
百步赤练不知道是对这小子早就存有成见,还是受了俞人杰最后两句叮嘱的影响,上来便是一个下马威,结结实实地赏了那小子一顿,结果那小子自知死罪难逃,不待百步赤练再施手脚,便一五一十乖乖地全盘招供出来!
百步赤练建此奇功,立即被提升为黑旗护教!
这位新任黑旗护教,谢过教主恩典,第一个折节趋访的人便是俞人杰!
如今,在俞人杰面前,这位百步赤练,再不是以前的那位百步赤练了!
俞人杰态度仍和以前一样,他除向这位百步赤练致贺外,并装作很感慨地说道:“以闵老这等才干和身手,早就该是一名护教了,小弟自获几次升迁以来,一直于心难安,如今托天之幸,当年两川道上,经常混在一起的老朋友,总算又有个照应了”
这使那位百步赤练听了,更为之感激涕零。
转眼之间,又过去七八天。在这七八天中,俞人杰心里始终盘旋着一道疑问:就是金花魔已获知那位袖手神医之下落,为何仍然迟迟未见有所行动?
他非常希望能够再有一次类似于大千山庄之行般的统师出征,可是,他每次见到金花魔,老魔总是旁顾左右而言他,而绝口不再提及一字!
不过,没有多久,这个谜团就给打开了!
事后俞人杰这才知道,金花魔并非心里不急,而是三位教主认为四方堡不比大千山庄,没有马上答应!
三位教主的意思,这一次派人出去,应先召开一次护教会议,一切行动由护教会议决定!
不巧的是,当时的十名护教,有四人因事去了洛阳和长安,而这四人之中,黄旗护教又占了半数之多,金花魔当然只有忍耐了。
现在,四位护教都从长安和洛阳先后回来了!
这一天,傍晚时分,俞人杰接到一份通知。通知上没有说明事由,只指定翌日必须于辰牌之前到达天魔大厅!
俞人杰接到通知后,立即吩咐下面备酒,然后着人去隔壁将那位百步赤练请了过来。
他将百步赤练请来,当然是为了打听打听有关其他几名护教之种种。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他不但没有见到过另外的那几名护教,甚至另外有哪几名护教,谁姓什么,谁叫什么,他都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在他和百步赤练没有升为护教之前,三旗护教,共为九人。一九人之中,升为黄旗护教五名,白旗护教和黑旗护教各有两名。现在加上他和百步赤练两人,黑、白两旗护教,各增一名,黄旗护教,仍为五人。
在五名黄旗护教之中,他见过的只有三个人。
这三人是:复姓夏侯的豹头老儿、花花公子戚玉郎,以及与花花公子订有婚约的那名尤姓少女。
至于其余的六名三旗护教都是何等样人,他就一无所知了!
百步赤练来到之后,劈头便问道:“老弟有没有接到到召开护教会议的通知?”
俞人杰点点头道:“接到了,麻烦老大哥枉驾,正是为了这件事。”
百步赤练诧异道:“怎么呢?”
俞人杰笑了笑,说道:“因为小弟跟明天与会的这几位,多数都还没有见过面,所以想先向老大哥请教请教:另外的那几位,都是什么来头?免得到时候见了面,连招呼都打不出来,丢人就丢到家了!”
百步赤练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道:“对,对,你就是不打发人过去,我也正想赶过来,明天在会议席上,你老弟最好多留心我们那位血剑飘花”
俞人杰原想顺口问上一句:“谁是这位血剑飘花?”
但长久以来所养成的警觉心,忽然使他生出一阵不妙之感;是以话到口边,忙又咽了回去,只投出一道带有询问意味的眼色。百步赤练显然没有留意到他这种表情上的微妙变化,这时接下去说道:“当年你们之间的那一段公案,老夫并不怎么清楚;老夫只知道我们这位萧老弟,很显然的并未忘记这段旧恨。在你老弟进入蛾眉刀堂的第二天,他便跑来向老夫打听,问你老弟投入本教,系由何人所引荐,最后老夫告诉他,你的引荐人是尤护教姑娘,他方始暂时打消报复的念头,无言恨恨而去。”
俞人杰听完这番话,不由得一身都是冷汗。这正应了一句俗语:所谓“聋子不怕雷”是也!
他当初要早知道恶君平在天魔总坛内有着这一样一位有权势的大仇家,说什么他也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还有,他刚才要是不经思考,信口问出一句:“谁是这位血剑飘花?”现在会有怎样一副场面,大概也就够瞧的了。他不相信这位百步赤练的心肠,真会慈善到为报区区小惠,而肯放弃再上层楼的机会!
百步赤练停下来,喝了一口茶,忽然抬头问道:“你们两位老弟之间,过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俞人杰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像这种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总而言之
他姓萧的要是不肯罢手,我恶君平等着他就是了!”
百步赤练皱了皱眉头道:“老夫当年只听说你老弟为了一票买卖,跟他那位宝贝胞弟起了争执,结果将他那位宝贝老弟脚筋挑断,于是双方从此结下不解之怨。不过依老夫看来,这种事也不能尽怪一方,有道是刀剑无眼,双方一旦动上家伙,话就难说了,当年吃亏的,要是你老弟,又当如何?”
俞人杰装得甚是感激地道:“闵老一言,千金难卖”
百步赤练索性一拍胸脯道:“你老弟放心好了,那小子目前也只不过是一名白旗护教,身份并不比你老弟高,就是在教主们面前,他今天也不见得就比你老弟更得势,今后在护教会议上,若是发生什么争端,老夫绝对站在你老弟一边就是了!”
俞人杰连连称谢,百步赤练开始详细介绍另外的那五名三旗护教,俞人杰一一谨记在心。
因为三旗护教,在教中之地位,重要无比,可说是整个天魔教中的精华人物。要能够有办法将这批人物一举除去,整个天魔教差不多也就等于垮掉一半了!
由于另外的那五名护教,姓名与诨号听来都很陌生,俞人杰记是记下了,却难留有深刻之印象。他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如今也是一名白旗护教的“血剑飘花”!
正如百步赤练所说,他以便一该留心的,就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