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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客栈对面,停着很多马车。
整个长安城中,没有一家客栈前面会停放这么多马车,因为每一个赶车的都知道,要想生意好,要想赚大钱,就必须将马车停于大方客栈的前面。
只有大方客栈走出来的客人,坐车子从不问价钱。
“大方客栈。”
大方的客人才住大方客栈,住大方客栈的客人一定大方这几乎已经成了一条铁律。
瞧!
又一个大方的客人从大方客栈走出来了。
这名客人一出客栈大门,马上就引起了那些马车夫的注意:长安城中的公子哥儿,他们见得太多太多了,但他们显然尚是第一次在公子哥儿中见到这样俊秀的人品。
这位公子哥儿引人注目的地方,并不是靠着一身华贵的服饰。
因为这位公子哥儿的一身衣着根本就谈不上华贵。
他穿的只是一袭极其普通的银色狐裘的质地,似乎还不及他身后那两名书重身上穿的来得贵重。
这位公子哥儿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他灵活而清澈的眼神,以及从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一股无形的高贵气质。
客栈里陪送出来的伙计,竟达三名之多,每个伙计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只要看看此刻三名伙计脸上那种可图可点的笑容,就知道这名年轻的贵客,在结账时除去房钱之外,给的小费多到什么程度了。
这时,那些马车夫都忍不住妒嫉的眼光,一致转头朝今天排头的那名马车夫望了过去。
今天排头的马车夫名叫姜回回。
姜回回是个老实人,也是个有名孝子;大家平日都很敬重他,但因为他人太老实,有时大家也会拿他开开玩笑。
就在刚才,大家还取笑他说:老委今天轮到排头,一定捞不着好油水!
这虽然是开玩笑,但多多少少,也有点道理。
大方客栈里住的虽都是上等客人,但在上等客人之中,还是有分别的。
像这种天气,凡是真正有钱而又懂得享受的阔大爷,即使需要赶路,也不会太早。
如果一大早就急着上路,这个客人一定精于算计,因为只有早一点出门,路上才不会错过宿头。
一个精于算计的客人,就算他出手大方,也总有限度。
闭起眼来赏银子的,绝不是这种客人。
姜回回尽管老实,赶车方面的经验,却并不比别人差,他知道别人取笑他的道理,确是实情,所以当别人取笑他时,他一句话也没有,只装出生气的样子,将面孔掉向一边,来个不理不睬。
没有想到,事实上恰恰相反。
今天第一个出栈的客人,竟是一个最阔气的客人。
姜回回高高兴兴地将马车驶走了。
天空中仍在下雪。
官道上行人稀少。
因为路上多了一层积雪,马车行驶得较平日平稳,姜回回坐在车座上,腰杆挺得笔直,一面欣赏大道两边的雪景,一面轻松而愉快地吹着口哨。
车厢中不时传送出一阵阵细碎的笑语。
天空中飘舞着雪花,大地一片银白,一辆马车行驶在行人稀少的官道上,乘客心情欢娱,赶车的吹着口哨,想想这该是一幅多么生动的图画!
刷!刷!刷!刷!当马车弯入一道山时,两边的林木中,突如飞一般,接连窜出七八条人影。
马儿受惊,前蹄并举,希聿聿一声长嘶,几乎把马车掀翻。
还好姜回回是个驾车的老手,适时发出一声带着抚慰性的轻叱,才没使车辆颠覆。
只可惜这个委回回虽是驾车的老手,却并不是一名会武功的武林高手。
就在他将马车稳住的一刹那,他的左边腰眼上,已经抵上一支明亮而冰冷的剑尖。
那蒙面人扭头向身后另一人问道:“要不要先将这厮打发上路?”
另一个像首领模样的蒙面人手一挥道:“点上穴道,暂且搁去一边,等会儿还有用他之处。”
姜回回已吓得面无人色,呆在那里就像一个木头人,那蒙面人一点没费手脚,就将其点上穴道,如丢一袋米似的,远远摔到一边。
车厢的那位贵公子似乎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只见他掀开隔板,凑在车窗口问道:“车老大,你在跟谁说话?”
车座上哪里还有车老大的影子?
他看到的是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贵公子微微一怔,虽然极感意外,但脸上却并未露出骇怕的神情。
他将拦在车前的那两名蒙面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两眼,然后以非常平静的语气问道:
“朋友们拦住这辆马车,意欲何为?”
两名蒙面人忽然一声不响,分向两边退去。
接着出现一名像首领模样的蒙面人,在现身的八名蒙面人之中,就只有此人手上没有兵刃。
这人身材并不怎么高大,但在举手投足之际,却另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气派。他从容不迫地走到马车前,双拳一抱道:“在下奉了敝东家的命令,请萧掌门人返驾,有事相商,敝东家是谁,萧掌门人应该明白。”
百媚仙子萧妙姬见对方一口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对方口中的东家是谁,她焉有不明之理。
她目光闪动了一下,又问道:“阁下在剑王宫中的身份可否先行见告?”
蒙面人微微欠身道:“在下蒙敝东家赏识,新近刚由西席调职总管。”
萧妙姬哦了一声,隔了片刻,才又问道:“其余的那几位掌门人,他们在出宫之后,是不是也受到了同一方式的邀请?”
蒙面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在下不怎么清楚,依在下的猜测,可能只是一小部分。”
萧妙姬紧接道:“如果我不愿意接受这种邀请,又当如何?”
蒙面人道:“我希望萧掌门人这样说只是为了想探探在下的口气,并非真的诚心拒绝。”
萧妙姬道:“如果真的拒绝了呢?”
蒙面人道:“如果掌门人坚持己见,我只能说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萧妙姬冷笑了一声道:“你说对了,这种事本来就不该发生。嘿嘿!堂堂一代武林领袖,想不到竟是一个下作而又无耻的小人!”
蒙面人沉声道:“请掌门人”
卜一声,隔板突然放落。
接着是一片出奇的平静。
围在马车四周的七名蒙面人,不约而同地分别向后退出一步,每个人都将宝剑握得紧紧的,双目凝注着马车两边的车门,屏息以待。
他们虽然都是剑王宫的红衣剑士和锦衣剑士,而且又是占着八对一的绝对优势,但他们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他们知道那小妞儿用的也是宝剑。
而最重要的是,今天小妞儿的那口剑可以当剑使用,他们的剑却不能。只要小妞儿高兴,她的剑能在他们身上戳几个窟窿,小妞儿一定不会客气。
他们的剑呢?他们的剑只能护身之用。
因为剑王要的是活口。
剑王要的,不但是一名活口,而且要的是一名不能带着一丝伤痕的活口。
所以,他们这七口剑,惟一的用处,就是用来对付小妞儿的那支剑。
他们如果于无意之中在那小妞儿身上划下一道伤口,即无异在自己身上划下一道伤口。
没有人喜欢用自己的剑在自己的身上划上伤口。
左边的车门,突然打开,一条矫捷的身形,随之疾射而出。
守在左边车门外面的两名剑士,一个叫曾止戈,一个叫井桐秋。
前者是红衣剑士,后者为锦衣剑士。
两人一见百媚仙子现身,闪目看清之下,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
原来百媚仙子这时不但已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女装,而且拿在手中的,竟是一把只有尺五左右的短剑。
使剑的人都知道,兵刃是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以砍扫劈刺为主的刀和剑。
一个人如在轻功和身法方面没有特殊的造诣,而兵刃的长度又不及对方,绝对无法占得上风。
如今这位美艳如花的黄山掌门人竟欲以一口短剑来对付他们七口长剑,可说只有一个解释。
她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交手时,她必然是采取只攻不守的战略,能拼倒几个,就算几个。
这种情形下,也可以说谁首当其冲谁就倒霉。
银星一点,首先奔向红衣剑士曾止戈。
曾止戈没有选择,只有后退。
他知道挥剑格阻亦无法拦挡百媚仙子的来势,对方的那口宝剑太短了,他的剑挥出去,也许能伤着对方的身体,但绝接不着对方的宝剑。
另一边的那名锦衣剑士井桐秋竟忍不住发出微微一笑。
因为曾止戈退得太急,情形显得相当狼狈,这使他不期而然生出一股优越感。
这股优越感阻止他对这位同僚及时加以支援。
因为他是一名锦衣剑士。
这是一个观察敌人出手路数的好机会,底下就要轮到他了,他要为所有的锦衣剑士,在新总管面前树立一个好榜样。
他已看出这妞儿是在情急拼命,在剑术上的火候,并无出奇之处。
他相信若以手中宝剑发出诱招,趁机施以空手人白刃的功夫,一举拿下这妞儿并非难事。
百媚仙子一剑逼退红衣剑士曾止戈,去势一顿,猝然转身。
她像刚才那样,身形顿而复起,又向另一边的那名锦衣剑士井桐秋扑去。井桐秋屹然而立,面罩后的两眼中,浮露出一片傲岸的笑意。
他已算定百媚仙子会有这一着,而他早已筹定应付之策。
百媚仙子见敌人不闪让,手中短剑立即化虚为实,突以一式仙人指路如蛇信般电疾吐出。
剑尖指去之处,正是井桐秋的心胸要害。
井桐秋不慌不忙,左脚往后挪移半步,上身微微后仰,剑交左手,向上一格,趁势探出右手,向百媚仙子腰际一指点去。
这是非常厉害的一着。
因为百媚仙子已摆明了准备与敌人玉石俱焚,出手剑式,已经用老,即使发觉敌人的计谋,也只有个化解的方法,那就是将手中之短剑化为砍,沉下剑尖,改砍敌人伸出来的手腕,然后趁敌人抽回手腕之际,继续前冲。
她如果这样做,便正好落入井桐秋的圈套。
那时他只须一个绕转,就不难转到她的身后;他只要取得这样一个机会,就是奇功一件。
只可惜百媚仙子并没有这样做。
他忘了百媚仙子年事虽轻,毕竟是一代掌门人,黄山一派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上一代的掌门人黄山药叟萧千峰,更是奇人中的奇人,如果这小妞儿不足托以重任,以黄山药叟的心胸,他一定将掌门一职传给别的弟子了。
只见银光一闪,百媚仙子的那口短剑,突然脱手飞出。
井桐秋显然没有算到这一着。
高手交锋,有如奕棋。
在通常的情形之下,要想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出手,最好的方法便是为对方想一想。
如果换了自己,这一手该怎么应付?
井桐秋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他在小妞儿出手之前,就已经通盘的计算过了。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妞儿会突然出这一手。
以兵刃当着暗器使用,并算不了什么新奇的手法,一个人到了情急拼命的时候,往往只要能够抓着东西,都会拿起来当暗器向敌人投掷过去,更不用说是手中现成的兵刃了。
问题就全出在他觉得小妞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他们这边的七名剑士一个也没受到损伤,小妞儿若想保住一身清白,就全仗着手中的一口短剑,在还没有明显地处于下风之前,小妞儿又怎会轻易地让短剑脱手呢?
他想不通。
当他向后倒下去时,双目中充满了迷惑的神情,似乎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仍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百媚仙子并没有赶过去,拔出插在敌人咽喉上的那口短剑以便继续使用,因为时间已不容许她这样做。
她知道刚才被她一剑迫退的那名剑士,已自她身后悄悄掩袭过来。
这并不是一种预感,她能发觉这一点,理由非常简单,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都爱美,爱美的女孩子都喜欢照镜子。
男孩子有时也照镜子,但男孩子照镜子时,只能在镜中看到自己的面孔,女孩子却能利用另一面小镜子,只须左右轻轻闪晃一下,便能连脑后的一根乱发都会不费事地找出来。
现在四周的五名剑士,便是五面最好的镜子。
她已从其中一面镜子中看到了危机。
但是,她也知道,不论危机多么迫切,她的手上绝不能没有一口剑。
所以,她虽然没有时间去取回敌人咽喉上那口自己的剑,却可以将敌人那口剑拿来使用。
那口剑仍然握在井桐秋的手上,不过五指已经松开,百媚仙子足尖一挑,那口剑已抄入了手中。
她没有摆出转身迎敌的姿态,她采取的,仍是老方法。
惟一的不同之处,是这一次的宝剑,系自肩上向后飞出,等手中宝剑出手,她才迅速转过身去。
她刚好赶上看到自己这一剑的成果。
那名红衣剑士曾止戈大概想以手中宝剑去拨开那口飞来的剑,只是慢了一步。
两口长剑,在他胸口交叉成一个不规则的十字,这个十字似有千钧之重,正压着他向后慢慢倒下去。
除了那位麻总管,七名剑士现在只剩下五名。
连折两名剑士并没有激起这位新总管的怒火。他觉得五名剑士对眼前这妞儿来说,仍是一个有利的多数。
只要能达到生擒的目的,即使七名剑士统统杀光,也不会损及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功劳。
同时,这七名剑士即使能活下来,他知道他们也不会活得太久。因为他非常了解剑王的脾气,剑王样样都好,慷慨、宽厚、待人热忱就是不喜欢别人知道他太多的秘密。
所以他仍然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一下。
这时,马车另一边的两名剑士,经过一阵低声交谈,似乎已取得一项两人都感到满意的默契,只见两人双肩微晃,突然双双腾身而起。
从这两名剑士向下扑落的姿态看来,两人之中,显然已决定由一人作为诱饵,而由另一人在百媚仙子发出剑招之际,攻其不备,趁虚而入。
麻总管点点头,眼中露出笑意。
适才当百媚仙子向红衣剑士曾止戈挥剑攻击时,那位锦衣剑士井桐秋如不袖手旁观,说不定百媚仙子早给拿下了。
但他并没有及时加以纠正。
他不希望为了争取时间,而使眼前这个很有可能成为剑王第八位夫人的小妞儿留下恶劣印象。
他有的是时间。
时间自然会为他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这位大总管眼中的笑意,仅如昙花一现,刚刚浮起,旋即消失。
就在那两名剑士自半空中形成燕尾剪水式向下扑落之际,飕!飕!两声破空轻响,突如穿云惊电般自车厢中射出两支亮银匕首。
两支匕首,不偏不倚,全都射人两人双眉夹心处。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嚎,接着便像中了箭的大雁似的,翻翻滚滚地从空中摔了下来。
五名剑士,又去了两个。
余下的三名剑士,再也忍耐不住了。
把守车后的那名剑士突然厉声道:“胡师父,你们联手对付这骚娘儿们,车子里的两个小贱人,我来收拾!”
他不等胡、钱两人有所表示,手中长剑一摆,第一个先向马车扑了过去。
另外的那两名剑士并没有马上动手。
两人掉转面孔,以询问的眼光,齐向麻总管望过去,麻总管摇摇头,对两人将要采取的手段,显然不表同意。
两人一见总管摇头,忽然双双还剑入鞘。
胡姓剑士从靴统中抽出一对判官笔,钱姓剑士则自腰间撤下一条牛筋软鞭。
百媚仙子见敌人舍剑不用,忽然换上这两件兵刃,芳容不禁微微一变。
因为这两件兵刃,都对刀剑不利,尤其牛筋软鞭,更是刀剑之属的最大克星。
由于两名剑士换兵刃所带来的紧张气氛,大家似乎已把首先发难,向马车扑去的那名剑士忘去一边。
从车后向马车扑去的那名剑士,在手中长剑即将触及车厢的那一瞬,像是风湿病突然发作一般,双膝一软,整个身躯向前伏下去,剑仍紧紧握在手上,但身子却没有再动一下。
车厢中跟着探出两张秀丽的面孔,两张秀丽的面孔都布满了疑讶之色。
两婢四下张望,似乎想找出那个暗中助了她们一臂之力的神秘人物来,但车后路上,静悄悄的一片,那有半个人影?
同一时候,马车前面的百媚仙子萧妙姬,已渐渐陷入极端不利的苦撑局面。
她先前的战术,再也用不上了。
现在的这两名剑士,身手全都不俗,而且两人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时全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稳当策略。
两人或前或后,忽左忽右,稍沾即退,身形飘忽,如走马灯一般,穿梭来往,轮番出手,绝不容百媚仙子有拼命的机会。
百媚仙子若仍想像刚才那样以宝剑脱手取胜,即使能伤得了两名敌人中的一个,她本身也将不免为另一名敌人所趁。
如果她不愿遭敌人生擒,就只有继续咬牙支撑下去,直到再也支撑不住时,再自刎以求了结。
雪又下大了,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百媚仙子忽然踉跄着奔向马车。
她浑身已为汗水湿透,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她一手扶着车门,一面横剑以待,一面向车中断续地道:“你们两个死丫头怎怎么这样笨?快快跑呀!能
能跑掉一个也好”两婢低垂着头,双眉抽搐,泪如断线,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移动一下身子。
这两个丫头,一个名叫小凤,一个名叫小莺,非但生得姿色娟秀动人,年纪也都比百媚仙子小不了几岁。
她们在名义上虽然只是两名侍婢,但是百媚仙子一直都将她们当做亲生妹妹一般看待,平日里共衣共食,行起坐卧,形影不离,可以说是从没有分过彼此。
这时尽管她们都明白女主人要她们逃命,甚至希望两人之中那怕只能跑掉一个的弦之外音。
可是,她们毕竟只是两名涉世未深的女孩儿家,处在这种生死离别的关头,试问她们又怎忍得下心来,只顾自己逃命,而留下她们有如亲姐姐的女主人?
胡姓剑士和钱姓剑士眼看主婢三人已成网中之鱼,双目禁不住浮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两人这时均将兵刃交去左手,分别自怀中摸出一颗飞蝗石,悄悄扣在手掌心里。
然后,两人身形散开,采包抄之姿势,一步步地戒备着,向马车缓缓迫了过去。
现在,他们就只剩下一件事可做了。
那就是当百媚仙子最后迎着自己的咽喉举起玉剑时,他们必须凭着掌心中的这两颗飞蝗石,准确无误地使对方的宝剑失去准头。
就在两人刚刚开始向前移步之际,那位以隔岸观火姿态远远站在一边的麻总管,两眼忽然出现一种罕见的奇特神色。
不知道他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还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隐藏在面纱后面的一双眼睛,突然间瞪得又大又圆。
怪就怪在那一双眼睛虽然瞪得大大的,但两个瞳孔却如两盏灯油行将耗尽,光亮逐渐转为暗绿的灯头,在不住的收缩。
他突然挥手高喝道:“这边你们暂且别管,先去车后看看朱师父!”
马车后面,被喊作朱师父的那名剑士,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胡姓剑士和钱姓剑士刚刚将尸体翻转过来,麻总管也跟着飞身一掠而至。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姓剑士和钱姓剑士一齐摇头,两人紧蹙着眉尖,谁也没有开口。
麻总管神色一动,突然接着道:“是不是找不着伤口?”
胡姓剑士正待答话之际,钱姓剑士忽然抢着道:“你们看”
他用手拉着死者脸上的面罩,讶然接着道:“你们看看朱师父脸上的表情!”
马车这一边,小凤低低说道:“大姐,我忘了告诉你刚才的事,想起来的确有点蹊跷,那个姓朱的家伙,不知道是谁收拾的,当我和小莺正打算下车抵抗,竟发现这厮已经不声不响地躺下了”
小莺接着道:“是呀!我一直在留意着车后的动静,但始终没有看到有人现身,不知道是那位高人在暗中帮了婢子们这个大忙。”
百媚仙子喘息逐渐平定,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小莺忽然又说道:“大姐,趁这个家伙不注意,我们现在不如一起快走吧!”
百媚仙子摇摇头。
小莺似甚意外道:“大姐刚才”
百媚仙子苦笑着轻轻叹了口气道:“刚才是大姐想错了,你们固然不会单独抛下我,其实大姐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们?再说,我要你们跑,你们也不一定就能跑得了,倒不如活也活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的好。”
两婢闻言,眼圈不由得又是一红。
百媚仙子又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是你们两个丫头无法想象的,你们只知道我是你们的大姐,但你们有没有想到,你们这位大姐,她是什么身份?你们有没有见过,或者是听说过,一个被人家赶着跑的掌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