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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追魂怒道:“恐怕什么?怕他死掉是不?加!加!再加!一直加下去,再用劲,对了,他不开口,你们就不许歇手。”
最后,两名蓝衣护法终于自动歇下了手。
因为,再继续加劲绩下去,也是同样的一回事,刑架上的青衣汉子早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痛苦了!
这间石室,当然不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刑架上,所以,花脸阎罗一见青衣汉子已经绝气,只转过头来说一句:“咱们走吧!”
站起身来,便拟离去。
令狐平也跟着站起来。
他本来想说一句什么话,但最后又忍住了。
两人走到门口,忽听身后有人轻轻咦了一声,花脸阎罗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回身去问道:“什么事?”
一名蓝衣护法指着死去的青衣法子,嗫嚅说道:“真真怪这个家伙,已经断了气不知道怎么脸色却一点也没有变”
花脸阎罗一呆道:“怎么说?”
那名蓝衣护法道:“两位请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卑座一生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死人面孔,这尚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的面孔会有这样好看,就像睡着了一般。”
青衣汉子的一张面孔,的确不难看。
至少要比谈笑追魂尤胜唐这时候的一张面孔好看得多了。
谈笑追魂这时候的一张面孔,完全变成一张道道地地的死人面孔,白中透黄,黄中泛青的面孔,几乎比死人还要来得难看!
不过,这位全才堂主这时候的一张面孔尽管难看,但他到底还是一个活人,他显然还没有忘记他是一堂之主。
所以,两位锦衣护法尚未走近刑架,他已以灵巧快速身法,从青衣法子脸上撕下一张细薄精致的人皮面具。
那名蓝衣护法惊呼道:“是金护法!”
谁说不是金护法,人皮面具后面藏着的,正是人妖金灵官那张姣好如处子的俊俏面孔!
花脸阎罗和谈笑追魂望了一眼,但也只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人妖金灵官枉送一命,严格说出来,此刻室中诸人,差不多每人都有一份责任。
谈笑追魂喃喃道:“真没想到”
令狐平仍然一声不响。
他当然不能表示他早已知道这名奸细脸上戴有人皮面具,刚准备离去时,他有心拿话点破,但想想不太妥当,只好忍住想弄清这名青衣汉子真面目的好奇心,话到口边又咽回去了。
结果,事有凑巧,他的好奇心还是获得了满足。
石室中突然沉寂下来。
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只好算了,但是,很明显的,人妖金灵官这一死,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来的,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因为这位人妖似男亦女,精于媚术,不但为龙虎帮主所宠爱,同时亦受那位大娘娘垂青。
那位正宫大娘娘不是别人,正是花脸阎罗之胞妹。
所以,人妖与帮主及娘娘之间的微妙关系,花脸阎罗可说比什么人都要来得清楚。
这位人妖一死,他将怎样向帮主和娘娘交代。
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是,人妖是怎样落到敌人手中的?
是不是敌人已经来过谷中?
还是谷中已有了敌方之人?
不过,这一点令狐平是清白,因为令狐平自从太原回来,从未有过单独的行动,而且人妖刚才眼中也始终未对令狐平有过敌意。
令狐平虽然还不知道人妖与男女两魔首之间的暧昧关系,但这时他已看出花脸阎罗为难的神色,于是轻轻咳了一声,打破沉寂地道:“今天这件事,虽然是我们几人一时之疏忽,但如果张扬出去,终究不怎么好听,依本座之意,我看尤堂主最好还是将这张人皮面具,再替我们这位金护法戴回去,我想在座的几位,谁也不会为自己找麻烦,至于龙虎堂的那位郝护法,他显然并不知道抓的是什么人,为了稳妥起见,尤堂主等会儿过去招呼一下,要他少开口,当然更好了。”
花脸阎罗第一个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尤堂主快过去招呼一下,叫那驼子别提抓到人的事,只说在鹰岩附近发现敌踪就可以了。”
令狐平道:“顺便传令第三堂集合人手,加强戒备!”
花脸阎罗接着道:“是的,吩咐第三堂的值日护法,后山各处庄卡一律改变双班,一有动静,立即传报”
遮马谷中,登时呈现出一片紧张气氛。
令狐平大为兴奋。
他所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能从谷中诱出人妖金灵官,并借以引起魔帮整个为之动摇,这显然是四奇士之一的手笔。
来的会是四奇士中的哪一位呢?
丙寅奇士上官亮应该撇开,其余的甲子、乙丑、丁卯等三位奇士,每一位都有可能。
他觉得为了欢迎这位奇士,似乎应该表现表现才对。
所以,在走出全才堂后,他向花脸阎罗建议道:“第三堂那位蔡堂主如今不在舵中,若以值日护法代行指挥之权,恐怕难收令出必行之效,不如由小弟暂驻该堂坐镇,比较容易统驭。”
花脸阎罗道:“这样岂不太委屈,也辛苦了你了?”
令狐平慨然道:“话不是这样说,小弟自从投入本帮,坐享高位厚禄,迄未有寸劳报效,也该出点力气了!”
花脸阎罗考虑了片刻,点头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到第三堂去一下吧!”
两位锦衣大护法到达第三堂时,谈笑追魂尤胜店刚才离去。
第三堂本月份的值日护法共有两名,一个姓鲁,一个姓奚,两人都是蓝衣护法。
这时两人正在堂中忙着发号施令,准备集合全堂各级护法,依谈笑追魂适才传来之指示,一方面加强警戒,一方面进行搜山。
虽然集合的号令尚未传达下去,堂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花脸阎罗走进去当众宣布号令三堂暂交令狐平执掌之后,两名值日护法立刻停止活动,以待令狐平接事后重新安排。
令狐平送走花脸阎罗后,马上着手进行布置。
除召集命令照常下达外,他的第一道人事命令,是起用追命镖钱大来为他代掌第三堂期间之第一号副手。
然后,他调出全堂的花名册,将各级分编为两大队,以鲁姓蓝衣护法和奚姓蓝衣护法为两队之领队。
两队以“龙”、“虎”为代号。
龙队担任人夜以后之警戒任务,虎队则于白天进行搜山工作。
虎队由追命镖钱大来指挥。龙队负担之责任较大,由他自己率领。
令狐平自告奋勇的第一个目的,实际上便是想藉此看看这座龙虎堂中的那本花名册。
刻下留在总舵中的各级护法,约为五百人左右。
外出的三百多人中,除了极少数奉命派去各地分舵之外,其余的两百多人,均未注明外出原因。
这两百人去了哪里呢?
在令狐平来说,这两百多人之行踪,如今已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这两百多人当然是随龙虎帮主去了中条山丐帮总舵!
令狐平编队之方式,是将三级护法现有之人数二一添作五,一队一半。
遇有零数,则归他这一队。
他这一队的护法人数是:蓝衣护法三十一名,青衣护法六十八名,黑衣护法一百四十二名!
换句话说,追命镖带领之虎队,只比他这一队少一名蓝衣护法。
大队之下,当然还得另编小队。
追命镖的那一队,由追命镖自己作主,龙队则由他分成七小队,其中五队负责五更巡防,两队留作预备队,以备随时支援紧急事故,如无事故发生,则留在堂中休息养神。
编队完毕,令狐平开始进行他这次自告奋勇的第二个目的。熟悉这座遮马谷的四周地形!
这是他早就想完成的一项愿望,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带人到各处去查看了!
在这以前,令狐平所知道遮马谷,在形状上很像是一支带有长柄的熨斗。
那条羊肠小道是斗柄,内谷空地是斗碗。
所有的石洞,便是凿在那一片圆形的圆壁上。他曾经暗中留意观察,发现所有帮徒,平日出入总舵时,差不多都和他一样是经由那条熨斗柄般的羊肠谷道。而谷内像斗碗似的那一片岩壁,光滑如镜,高逾百丈,除了排列整齐的石洞洞门,几乎连裂缝也找不出一条来。
可是,这座神秘的魔谷,对外之通路不止一条,又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那些通路都开在哪里呢?
他想来想去,最后认为只有开在那条谷道内比较合理。
他猜想那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各道内,必定藏有无数秘密岔路,可以通向谷外任何一处。
现在,他才知道,他完全猜错了!
原来其中的一条秘道就在这座龙虎堂内。
这不由得使他登时想起了太原那座古塔!如果两者之间的原理相通,那么,极有可能每一座香堂,甚至几个重要魔头的居处,都有这样一条通往谷外的秘道。
这使令狐平大感泄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来日要想对这座魔谷加以围剿,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因为一旦感觉情势不妙,每个魔头都可以从自己住处,经由秘道向外逃跑,那时谁遏止得住?
这座龙门山,方圆不下百里,纵然有着百万大军,也不能挡住所有的出山孔道!
在前面带路的是追命镖钱大来。
出口就设在值日护法的值宿房内,在出口处,挂着一块粉牌,粉牌上写着两个大字:
“不懂!”
令狐平初见这两个字,的确有点看不懂。
不过,他接着又看到粉牌两边钉了两行钉子,钉子上吊着很多号牌,他明白了!
这是今天各卡上的切口。
大概是每个值班的护法,从这里出去时,记下切口之后,就得将本身的号牌拿出来挂在这些钉子上,这样,值日护法任何人正在外边当值,便不难一目了然,这倒是一个简单而周到的办法。
令狐平以锦衣护法兼代堂主的身份,当然用不着这样做。
走出秘门,是一段尚算宽敞的隧道。
这条隧道相当长,因此一点也不感觉到微微向上升起的坡度。
令狐平走在隧道中,心头不禁又生出另一个疑问。
在这样严密的防范之下,外人要想入谷,显然绝无可能,人妖金灵官是怎样被诱出谷外的呢?
他有点想不透。
隧道已经走尽。
追命镖钱大来接下一支铁把手,一道石屏,缓缓向一边移去。
石屏移开之后,仍然未见有阳光照射进来。
原来外面尚有一层障碍物。
那是一片浓密的千年古藤。
拨开这片像帷帘似的古藤,才获见天日。
除了追命镖钱大来,令狐平只带出三个人,两名蓝衣领队,以及那个发现人妖的青衣护法郝寿彭。
被称为后山的这一带地方,岩壁陡峻,天险自成,站在高处往下探望,深不见底,令人胆寒。
令狐平自忖就没有这种本领能从底下攀登上来。
就连四奇士是否真能做到这一点,他都深表怀疑,也就基于这层原因,更激发出他的好奇心。
他向追命镖问道:“鹰岩在哪里?”
追命镖手一指道:“从这里过去,大约要走三里才能看到。”
令狐平点头道:“好,你在前面领路,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一行沿着一条高低不平的山路,向东北方继续走过去。
令狐平纵目四眺,将附近之地形,暗记于心。
不消片刻,鹰岩到达。
令狐平转身回头问道:“郝护法是在什么地方发现那名奸细的?”
郝寿彭指着三丈开外的一排石笋道:“就在那排石笋的后面。”
令狐平示意众人站在原处,真气微运,足尖一点,腾身向那排石笋飞掠过去。
他停落在其中最高的一根石笋上,仔细打量着附近的形势。
他再次发现这种地方会有敌踪出现,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真怀疑姓郝的这家伙说的是否是实话。
因为这排石笋的下面,也是一片悬崖,一个轻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任意上下。但是,人妖就是从这里被捉回去,又是铁一般的事实,他踟蹰了片刻,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又退了回来。
追命镖钱大来道:“护座可有什么发现?”
令狐平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想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追命镖钱大来道:“如果是断魂涧那边绕过来的,断魂涧那边的桩卡,应有警讯发出才对,可是那边的值勤护法,却说一直未见任何异状。”
令狐平冷笑了一下道:“要给他们看到,人家也不会深入到这边来了。”
一名值班的青衣护法就站在不远的一块巨石上,追命镖招手将那名护法喊过来问道:
“张护法来了多久?”
那名张姓青衣护法道:“卑座轮的未对班,已经来了大约半个多时辰。”
追命镖钱大来道:“这段期间,张护法有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张姓青衣护法摇头道:“没有。”
追命镖钱大来道:“好了,你去吧!”
然后他转过身来,望着令狐平道:“护座还要不要再到断魂涧那边去看看?”
令狐平点头道:“去看看也好。”
从断魂涧转了一个圈,仍无任何发现,天色快黑下来了,一行只得返回龙虎堂。
天色一黑,便由龙队护法负责,虎队的护法则各回住处休息。
这一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天亮之后,再由追命镖钱大来带领的虎队接班。
令狐平指派了一名护法去向花脸阎罗报告一切太平,然后就返回自己的住处,准备好好睡一觉,等天黑了,再接夜班。
秋云和忆娘已替他烧好热水,备下酒食。
令狐平吃过了饭,正想解衣就寝,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又将秋云叫了进来,问道:“秋云,我们这座石洞,以前住的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不知道?”
秋云想了想道:“我记得好像是一位青衣护法。”
令狐平道:“就是那个死在本座剑下的毒马蜂宗一鸣?”
秋云忙说道:“对,对,一点不错,就是那个毒马蜂。”
令狐平道:“听说黄衣护法们居住之石洞,均有密道直通谷外,以备发生紧急事故时,作为脱身达命之用,这座石洞有没有这样一条秘道?”
秋云诧异道:“有啊!你不知道?”
令狐平大喜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秋云惑然道:“如今外面这样太平,看它何用?”
令狐平道:“这个你且别管,你带我去看看在什么地方,以及告诉我它的开启之法就是了。”
秋云皱眉道:“这种密道从来也没有人使用过,里面又窄。又黑、又脏,说不定还会有蛇,我可不敢进去。”
“谁说要你进去?”
秋云叹了口气道:“那就来吧!”
她领着令狐平走出卧室,走至甬道尽端,按下一道枢纽,石壁上即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她手一摆,哂然道:“请!”
令狐平束紧衣带,拔去降龙剑,凝一凝神,欣然弓腰向洞口跨了进去。
洞中果然脏得很,霉腐之味,令人欲呕,一个人若是为了逃命,也许不觉得怎样,平常钻进这种地方,实在不好受。
令狐平以剑尖探路,向前摸索而行,脚底下湿漉漉的,额顶不时碰上向下凸出的石块。
好不容易,方才走到尽头。
尽头的出口,像一个倒放着的茶壶嘴子,必须全身伏地,以手爬行,方能出去。
令狐平终于来到洞外,身上已经找不出一处干净的地方。
出口狭窄,也有狭窄的好处;人在外边,如果不仔细察看,根本就不会发觉到这个出口。
出口高下面的谷地,只两三丈深,这当然难不倒一个会武功的人。
在谷地上,是一片杂地,走出这片杂林,大概便是通往山下之路了。
令狐平只是想了解一下这种密道的底蕴,并非打算借此脱身,当然没有出林查看之必要。
于是,他又从密道中摸索着退了回来。
秋云看到他这种狼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是何苦?”
令狐平虽然知道这丫头已倾向于他,不会再去几个老魔面前搬口舌,但觉得仍是将事情说明白的好。
因此他便将今天龙虎堂抓到一名奸细的事,约略说了一遍。
秋云似乎有点不信,道:“什么?连你这位鼎鼎大名的浪荡公子,居然也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而生了畏惧之心?”
令狐平笑笑道:“有道是:有备无患。谨慎并非表示胆小,一个人能谨慎一点,总不是什么坏事。”
转眼又过了一天一夜。
搜山结果,一无所获。
令狐平带领龙队护法担任夜间守备,并未发现任何异状。
但到了第三天,情形就不同了。
这一天天亮后,令狐平交了班,回到住处,用过酒饭,刚刚朦胧入睡,便给秋云轻轻推醒过来。
令狐平一骨碌坐起,问道:“什么事?”
秋云有点紧张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龙虎堂一位蓝衣护法等在外面,他说希望能够立即跟你谈一谈,事态好像相当严重。”
令狐平听了,睡意全消,匆匆穿上衣服,便往外间走来。
等在外间的蓝衣护法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此刻照理说不该离开龙虎堂的追命镖钱大来!
追命镖钱大来的脸色,看上去相当苍白,就像昨夜轮值夜班的是他,不是令狐平。
令狐平可说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位素以沉稳见称的蓝衣护法,脸色有这样难看过。他马上预感到,如果乱子出在龙虎堂,这个乱子一定出得不小。
追命镖钱大来看到他走出来,很勉强地笑了笑道:“打扰护法,实属不该”
令狐平一边紧着腰带,一边截口打断他的话头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快说要紧事,是不是那边堂中又出了什么意外?”
追命镖钱大来道:“事出大了。”
令狐平注目道:“出了什么大事情?”
追命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连声音也似乎有点颤抖,挣了一下,才又说道:“刚才第二班护法到后山接班时,竟发现巡值第一班的二十五名护法,已全部分别死在各道桩卡上,无一活口。”
令狐平也不由得为之暗吃一惊,隔了好半晌,方接着问道:“你有没有去向宰父老护法报告?”
追命镖呐呐不安地道:“还还没有,卑座不知道怎样说,也实在没有这份勇气,这件事还还望护座做主。”
令狐平点头道:“这种事谁也料想不到,当然不会将责任全部加在你的头上。”
追命镖像是松了一口气,忙说道:“那就全仗护座担待了!”
令狐平接着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善后的问题,你得着消息之后,有没有马上赶到现场查看?”
追命镖道:“去看过了。”
令狐平道:“你看不看得出,他们都是死于那一类武功或兵刃?”
追命镖道:“这一点是卑座最迷惑的地方。”
令狐平道:“为什么?”
追命镖道:“因为二十多人的致命之伤,以及致命之部位,几乎全不相同,从各人伤口上看起来,其中有一半显系死于刀剑一类的利器,另一半则仿佛死于某种怪异的内家掌力”
令狐平道:“这有什么值得迷惑的地方。”
追命镖道:“这无异表明了人侵的敌人不在少数,但经卑座指令众人分头搜索的结果,竟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未能找出来,来人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得手之后又从空中消失了一般”
令狐平思索了片刻,皱眉道:“这一点倒的确令人费解。”
他跟着抬起头来道:“没有关系,你不妨去向宰父老护法据实报告,目前第三堂系由本座掌管,不论发生什么事,自有本座负责,掩瞒下去,总不是办法。我马上就赶去第三堂处理这件事,你放心去吧!”
第三堂那边龙虎议事大厅中,几乎变成了一所临时殓尸场。
二十五具死尸,一具不缺,分三排整整齐齐的摆列着;二十五张带着不同死状的面孔,使大厅中的空气,充满了阴森鬼气!
聚集在厅中各处窃窃私议的一些护法们,人人脸上均笼罩着一层阴影。他们直到看见令狐平走进来,方才开始显现出一丝丝生气。
死去的二十五名护法,计蓝衣护法五名,青衣护法八名,黑衣护法十二名,正如追命镖所说,各人身上的伤口,全然不尽相同。
这是不是表明来的敌人不止一个两个呢?
令狐平当然不会说出心中的疑问。
不一会,花脸阎罗和哈魔、辛魔都起来了,三魔见状自是震怒异常,但是却又无法将此事归罪于某一个人。最后还是由令狐平建议,决定由花脸老魔、哈魔、辛魔、追命镖,鲁姓蓝衣护法和奚姓蓝衣护法,以及他本人,共计七人,组成一支搜索队伍,立即前往后山仔细搜查敌踪。
结果,搜了整整一个下午,鬼影子也没看到半个。
可是,最奇怪的是,这一夜轮及令狐平值班时,却又什么事也没发生。
令狐平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似乎有些不妙。轮到别人就出毛病,轮到他则太平无事,这无异使他在无形中蒙上了一层嫌疑,几个老魔头再笨,也不会觉察不到这一点,他想想不如还是先由自己提出来的好。
因此,他顾不得一连两夜无眠的疲累,破例参加了第四天的护法会议。
在会议上,他坦然说出他的想法。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花脸阎罗竟为他找出一条连他自己也未想到的解释,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代他洗脱了嫌疑。
老魔冷笑着说道:“这一点本座认为丝毫不足为奇,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想使你老弟蒙上不白之冤,好借此引起我辈之猜忌,为他们除去一大劲敌。如连点小小诡计也看不出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用再做人了。”
哈魔也跟着点头道:“我们当然不会上这种当,你老弟已两夜未睡,快回去安歇吧!”
令狐平这才放宽心,回到住处,洗个澡,上床笃笃定定的睡了一大觉。
等他睡到午后醒来,龙虎堂那边,又报销了十八名护法,与昨天那二十五名护法的遭遇完全没有两样,都是死在桩卡上,有的死于刀剑,有的死于某种奇异的内家掌力!
短短两天之中,送命者竟达四十三人之多,这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这样一来,整座遮马谷,登时变成了一座恐怖之谷!
龙虎堂中的那些护法们,几乎人人视后山为畏途,谁也不愿意出去白白送死,但帮今却又不得不遵。
于是,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开始逃亡!
等到两名龙虎领队发觉此一事实时,已逃去蓝衣护法两名,青衣护法三名!
三名青衣护法的名字很陌生,但那两名蓝衣护法却是令狐平的熟人,饕怪南宫求、餮怪百里光是也!
这件事几乎比连死四十三名护法还要令人吃惊!
如听任发展下去,其后果势将不堪设想,为谋求解决之道,乃又连夜召开锦衣护法会议。
同时召来“多刺蛾眉”阴小小、“天台蟹叟”古永年、“太白八指叟”萧人甲、第一堂堂主赵又同、第四堂堂主高仁智、第五堂堂主谈笑追魂尤胜唐等人,以便征询意见。
令狐平眼见魔帮已临土崩瓦解之兆,心中自然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心中的疑团,却并不少于几个老魔头。
第一,龙虎帮主带了那么多的人,其中包括有两名护帮长老,及一名锦衣护法,为何一去音讯杳然?
第二,这两天死去的四十三名护法,究竟是谁下的毒手?何以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又是怎样去的?
而最令他不解的是,如果对方是四奇士中人,或是丐帮派出的高手,为何迄今未与他联络?
第一夜尚可说是没有机会。
但是,第二夜仍无动静,就使人不明白了。
第二夜,他曾亲自带了一小队护法,去到后山之后,他故意命大家散开,自己也远离行列,借以使对方有机会接近,可是,他这种做法,一点效果也没有,对方依然未见现身,甚至连话也没有传一句过来!
其中原因何在?
众人依次入席,坐定之后,会议开始,第一个起立发言的人,自然还是花脸阎罗。
花脸阎罗说明会议召开之目的后,随即遍询与会者之意见,问大家对近日这一串非常事故,有无有效之对策?
黄衣护法和各堂堂主,限于身份,当然不便先开口,而锦衣护法之中,除了一个花脸阎罗,只有三个人,哈魔、辛魔、令狐平。
绝情老魔生性不喜多言,要想他开口,比公鸡生蛋还困难。
天杀老魔呢?
这老魔倒是喜欢说话,只可惜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张。他多半都是等别人想出主意后,再跟着说上一大篇废话,那些话其实说不说都一样。有这样的人坐在会议席,惟一的作用,就是能把会议时间拖得很长很长,而对会议内容,一点好处也没有。
而这一种人,身份往往又很高,他若是高兴说话,就是一连说上三天三夜,你也非得耐心听下去不可。
所以,推来推去,推到最后还是轮上了令狐平。
令狐平这一次实在也想不出有什么话说。
过去,他每次差不多都能想出一二个好主意来,让这些老魔上了他的当,还竖起拇指喊好。
而这一次,他什么好主意也想不出来,因为连他自己对事件之真相亦不明了,他当然不能真的站在这一边,设法与暗中那位神密人物对抗。
但是,处在这种局面之下,他又不能不说几句话。
于是他只好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依本座看来,敌人目前必然隐匿在后山某一不为人知之处,后山地势辽阔,搜索显非易事”
贪逸恶劳,乃人之常情,他这样一说,三位堂主首先点头表示也具同感。
令狐平扫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所以,本座的意思,如今是敌暗我明,为避免再作无谓的牺牲,应以智取而不宜力敌。”
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当然更合众人的胃口。
花脸阎罗忍不住问道:“老弟有何制敌妙计?”
令狐平本来只是信口开河,这时灵机一动,忽然想出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于是他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说道:“对付目前这批神出鬼没的敌人,本座已想到一条计策;这条计策听起来也许不怎么高明,但一旦实行起来,一定非常管用。”
众人都露出注意的神情。
令狐平缓缓接下去说道:“实行的方法简单得很,那就是从现在起,立即下令封闭所有通向谷外之秘道!”
众人面面相觑,花脸阎罗愕然道:“怎么说?封闭所有通向谷外之秘道?”
令狐平点头道:“是的,这样做有两层好处。第一,可使敌人无法再施其暗下毒手之伎俩,并可借此先行安定一下军心。第二,本座怀疑谷中已有内奸潜伏,这样做将不难证实是否确有其事,如果所有密道封闭之后,谷中仍有敌踪出现,即可证明本座所疑不假,那时便可以来个一劳永逸,一举加以肃清!”
众魔闻言,无不鼓掌叫好。
花脸阎罗连连点头道:“果然是个好主意,本座也怀疑帮内有人通敌,不意你老弟亦有同感,既然这样说,事不宜迟”
壁上的云板,突然于这时发出信号。
花脸阎罗怔了怔道:“是娘娘派来的人!诸位请等一下,待老夫出去看看是什么事。”
老魔出去了一会儿,又回到议事厅中,紧皱着双眉道:“真是意想不到,咳咳”天杀翁哈冥年问道:“什么事?”
花脸阎罗先朝令狐平和谈笑追魂有意无意地飞一眼,方才慢吞吞地说道:“姓金的那小子,据报也失了踪。”
天杀霸道:“与饕怪南宫求和餮怪百里光合称邯郸三孽的那个金姓小子?”
花脸阎罗道:“是啊!南宫求和百里光两个家伙一走,就该提防这小子跟着开溜才对,可惜老夫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令狐平暗暗好笑,这老鬼睁着眼睛说瞎话,居然脸皮红也不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