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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小魔女倾听之下,忽然变色惊呼道:“不好,神女来了!”
黑衣司马香主狂飞骤雨般一连攻出七八剑,闻言毫不在意,反而豪气干云地纵声大笑道:“神女来了又怎么样?”
小魔女见他不知天高地厚,不禁又气又急,柳眉一竖,跺足怒叫道:“不怎么样,我的意思,要你滚回来!”
黑衣司马香主愣得一愣,忙不迭连声应是,手中剑攻势一缓,原被圈逼成一点的蓝光,突然炽张,一个不留意,几为上官印柔蓝剑所伤。
不过这时的黑衣司马香主业已无心恋战,上官印乘机反攻,并没有挑起他的火气,当下仅应势格出一剑,即抽身跳去圈外,上官印任其随小魔女掩护着一干男女魔徒退去,亦未追击。
不一会,箫声歇,人影现。
远处,自两堆稻草后面持箫走出的,正是一身绿衣,依然作天魔门下装束的金剑丹凤。
上官印迎上去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恰好解我一围。”
丹凤睨视着微微一笑道:“谁叫你分神?”
上官印怔了怔道:“你也看到了她?”
丹凤敛容点头,轻轻一叹道:“是的,我来时,她正离去,要不是回过头来见你落处下风,我可能已追上去了”
上官印懊恼不已,又问道:“青城兄妹如何了?”
丹凤皱了眉头说道:“安置的地方很妥当,只是二人气色晦暗,似乎中毒不浅,万一弄不着解药就麻烦了。”
上官印忙说道:“不要紧,我有大还丹。”
丹凤噢了一下笑道:“对了”
她想起在四宝堂分手之际,上官印曾脱口说出一个大字,不觉有点好笑,正待追问别后经过时,上官印目光偶掠,忽然低低说道:“两丑来了。”
丹凤传音疑问道:“对这两人我们有什么顾忌的?”
上官印传音答道:“今天初八,距十五之会期只剩七天,天魔教方面,连各坛弟子都来了,可见他们已动用全部力量,而我们这边,除了个师南宫,另外的一个也没有看到,这情形令人奇怪也令人忧虑,这两个老东西,贪鄙成性,惟利是图,很可能已为老魔女收买,借此打发了也好。”
丹凤微讶,传音问道:“用武么?”
上官印摇摇头道:“不,用计,你听我吩咐,别掉转头去看,他两个已藏去那边那座草堆后面,我们以散步方式再拢过去一些就行了。”
丹凤点点头,二人开始向左侧那座草堆缓缓走去,走近后,上官印眼色一使,首先大声道:“五弟,今夜的月色还不错呵。”
丹凤忍住笑,答道:“是的,三哥。”
上官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五弟,我们那位黑衣司马香主怎么那样固执,太上教主一再告诉他,说贪鄙两丑在拳掌方面成就相当高,本教自南北两大天魔残废后,人手欠缺,如聘任两丑出掌巡、执两堂,再好不过,而他竟坚持着:
有两丑,就没有我处司马的。五弟,你想想看,他虽是南海本代掌门人,但是,南海一派无闻已久,要振兴门风又何必一定要从两丑身上打主意呢?”
丹凤迟疑地问道:“两丑真是南海门下么?”
上官印叹了口气道:“谁知道?他说该派当年拳、掌两堂尚有两名漏网者,一名万象掌、一名阎罗拳,为了掩人耳目计,两者一将万象掌易名普罗掌,一将阎罗拳易名绝户拳,并说两者之传人便是贪鄙两丑,但究竟可信不可信,就很难说了。”
丹凤接着问道:“两丑名列十二奇绝,序位尚在丐侠仙之上,黑衣司马香主口出狂言,难道他还真能奈何两丑不成?”
上官印思索了一下道:“从太上教主赏识此人的程度看来应有可能,南海一派,原以剑术神奇知名天下,此人既为公孙大娘嫡传弟子,公孙大娘肯付以掌门令符,假如说连收拾门下两名余孽也办不到”
丹凤冷笑一声接下去道:“我看有点假公济私。”
上官印沉吟着表示同意道:“这个当然,所谓财帛动人心,设非两丑在巴岭和米仓各有大宗财宝”
丹凤抢着冷笑道:“所以说,我们太上教主答应他实属不智。”
上官印诧异地道:“谁说答应了?”
丹凤不服,争辩道:“那么,太上教主为什么要清出一个仓库,并还听任他派了八荒四凶带人去巴岭和米仓潜伏?”
上官印唉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五弟。”
丹凤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倒说说看。”
上官印故意压低嗓门道:‘体教难道就不需要么?”
丹凤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虚与委蛇?”
上官印轻轻一拍手道:“总算你明白过来了,试问,目下正值用人之秋,他们双方价值相等,不这样做,岂不总要开罪其中一方?”
丹凤忽然低叫一声:“好像是公主来了!”
上官印应了声不好,二人眼角一抛,于月色下向城中飞身驰去。
草堆后的两丑,相对如痴,一致喃喃道:“尚幸吉人天相,差点上了老贱人穷当。”
两人咬牙切齿了片刻,然后,一跳而起,彼此招呼也不打一个,为护财富,于迷蒙夜色下各奔前程去了。
上官印与丹凤,一路笑着进了城,丹凤不放心地问道:“两丑真会相信?”
上官印笑得一笑,说道:“信固信,不信又有何损?”
二人迳奔北城一家漕坊后面的仓房,自屋顶瓦洞中跳下,见龙笔李超、凤箫吴玉两师兄妹,正据桶对饮,丹凤笑道:“兴致倒蛮不错的嘛!”
李吴师兄妹知道与丹凤一起的是上官印,忙起身见礼,上官印倾出两颗大还丹递过去,笑说道:“服下药,还可以各喝一碗,喝完去一边调息。”
丹凤掩口一笑接下去道:“底下轮到我们了吧?”
上官印摇摇头,正容道:“现在是什么环境?他们两个年轻不知事,难道我们也像他们一样不成?”
丹凤脸一红,哼道:“我偏要喝!”
抓起酒瓢,勺了半瓢,一气吸干,赌气去一边面壁坐下;上官印见她忍不住直想打呛,心中暗笑,当下纵身而起,纵上屋顶,为三人巡守。
第二天,上官印和丹凤又各换了一副面目,上官印装成一名苦力,丹凤则化装成一名龙钟老妇。
上官印守夜辛苦,在仓房中养息,丹凤则去街上察看动静。
中午,丹凤回来,带来食物,并带来一个可喜的消息:少林、武当、北邙、青城四派掌门人到了。
上官印连忙问道:“还见到谁?”
丹凤摇摇头道:“没有,不过少林和武当都带来不少高手。”
上官印又问道:“交谈没有?”
丹凤摇摇头道:“也没有,他们住的大客栈,附近似有魔教中人物监视,我怕露了身份会有人跟到这里来。”
上官印点点头,于是向青城师兄妹道:“那么,你两个就先去令师他们那里吧,少林武当都有人来,可说相当安全,同时也好叫令师早点放心。”
青城师兄妹谢过两人,各自仓中取过一顶大草笠,低压眉帘,携手相偕而去,丹凤望着他们相亲相爱的背影,不觉有点出神。
上官印走上一步,蹙额道:“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丹凤以为心事被瞧破,呆了呆,红着玉靥嗔道:“看看什么?人家师兄妹,不过手拉着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大惊小怪!”
上官印一愕道:“你扯到哪里去了?”
丹凤脸更红道:“那么?”
上官印沉吟道:“两老不来,也许是时候还早,就是根本不来,亦不足怪,这两位前辈,本就闲散惯了,谁也拿他们没法;可是,迷糊仙和追魂丐两个,怎地到现在还不见他们人影呢?”
丹凤点头道:“是呀。”
上官印接下去道:“这还不算怪,最怪的是连丐帮一名弟子都没有看见,好事的天目神童,照理该第一个就来了才对啊。”
初九,初十,十一,十二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新安城中,风起云涌,天下武林人物群至毕集,因为参加这种盛会,一生难有几次,尤其不受任何限制,所以,尚未至十五正日,城中到的人,已比年前天魔女九屏寿宴时多了好几倍了。
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中,除了十之七八是为了观摩而来外,余者均为天魔教各地支坛弟子。
贺兰“人妖”“人怪”师兄妹出现过,四大天魔中的东、西两魔出现过,三号小魔女红衣牡丹出现过,二号魔女绿衣欧阳彩姬出现过,十四清晨,有人见到一顶黄色软轿在数十名劲装男女簇拥下进入黄山,轿中所坐为老魔女欧阳冶卿,自可断定无疑。
而这一边,当事者神、鬼师兄妹虽然尚未露面,但来是一定会来的,另外,依然是这几个:少林心镜大师,武当一尘子道长、北邙银须叟、青城冷婆婆、上官印、丹凤、师南宫、龙笔、凤箫,以及少林武当两派随行的约二十余僧道高手。
还有一点令人不解的,便是那位师南宫昙花一现般,上官印和丹凤只见到他一次,以后就没有了消息。
时光消逝,不因尘世间的喜怒哀乐停顿或加速。
十四过去。
十五来临。
五月十五,这个令人兴奋,令人窒息,神鬼黄山再度会天魔的正日终于来临了!
新安北门,向黄山方向,人潮澎湃。
天都峰顶,那座在近百年来,曾使无数武林人物于一夕间英名远播,也曾使无数武林英雄人于一夕间身败名裂,占地约百丈方圆的英雄坪,此刻,四周围的人墙,正在一层又一层的加厚,中央,那片铺满落叶衰草的空地上,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一刹那,万众瞩目,于空旷坦荡中弥漫着无形的神秘,紧张,和诱惑,每个与会者几乎都在这样自问:“这儿,在今天,将会带给今后武林一些什么呢?”
在近午正东边人墙,首先裂开一条通道。
在万目间投下,一双采华照人的青年男女,并肩入场,男的一袭天青长衣,英姿飒爽,丰神如玉;女的素娟紧身劲装,外罩白绸风衣,长剑斜挑,手持紫玉箫,风衣衣摆一边绣着一支金剑,一边绣着一只丹凤,步履于袅娜中不失稳健和雍容,两人四下微揖,然后双双面西就地坐下。
“千面侠之子,终南上官印!”
“华山本代掌门人,金剑丹凤白嫦娥!”
“啧啧,珠联璧合。”
“真是天生的一对。”
赞美和惊叹,此起彼落,人们的心情,于恍惚间似乎来到了一次婚礼喜宴上,竟都疏忽了西边天魔教方面的进场。
西边,首先出现的,是六名锦衣执事。
六名锦衣执事在场地上铺下三条色分黄、绿、红的地毡,并在毡上放置了数十软垫,然后悄悄退去。
接着,一顶黄呢小轿抬进来,轿帘掀处,走出当今武林天字第一号名人,已练就千古神功“金刚不坏大法”以致看上去容貌仍似三旬美妇,肤如玉,秋波过处令人魂销的天魔女欧阳冶卿!
天魔女于黄毡居正中落坐,左右分立着面罩寒威的东魔申春霆、西魔曹秋泽。
接着出现的,是天字二号,身有隐疾,天魔教名义上的教主,绿衣欧阳彩姬。
欧阳彩姬今天也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眉目间虽可看出当年的娇美,但已比老魔女苍老得多了。
侍伺二号魔女的,是贺兰人妖人怪,贾子都和柳闻莺师兄妹。
最后,三号小魔女,红衣公主,欧阳牡丹,在黑衣司马香主陪伴下走进场,黑衣司马香主脸上仍罩着面纱,再加一身黑衣,以致成了会场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这边,上官印轻轻向丹凤说道:“那些魔男魔女怎一个不见?”
“壮壮阵势而已,既然派不上用场,带在身旁做什么?倒是我们这边到现在还只我们两个,实在令人不安。”
“来的迟早会来,我担心的则是怕英妹赶不及。”
“印弟,有一点我到此刻还不明白,就是今天主要是神鬼会天魔,我们,严格说来,不过是帮帮场子的,但葛衣人交代,天魔女最后须由我们三小对付,难道神鬼两位老前辈一定会败给天魔女不成?”
“我也有点不明白,总之,今天的局势说什么也不会如此单纯,我们以静待动,相机行事就是了。”
“如他们当事双方只是点到为止,你将如何处理?葛衣人意思是非摧毁天魔教不可,他不告诉你双亲受害经过,现在我们势力这么单薄,要拼起来岂非心余力绌?”
上官印轻轻一叹,没有开口,就在这时候,少林、武当、北邙、青城四派掌门人相继进场。
上官印、丹凤回头向四位掌门人颔首为礼,四位掌门人在两人身后不远坐下,坐定后,青城冷婆婆四顾讶然道:“我们这边怎么就这几个人?”
武当一尘道长甚觉奇怪,接口道:“是呀,两老不见,丐、仙不见,甚至丐帮弟子,一个也没有看到,难道他们忘了今天这个日子不成?”
说话之间,四周人群忽然先后低呼道:“看,这人是谁?”
窃议声中,一人大踏步走至上官印,丹凤面前坐下。
这个人,是名老人,一名其丑无比的老人:一身青布衣裤,长须垂胸,泡眼,糟鼻,厚唇,驼背,几集丑之大成。
丹凤蹙额方说得一声:“好无礼”
上官印肘弯一碰,一咳接道:“老前辈,您好,令高足来了没有?”
丑老人回头冷冷答道:“来了,没来。”
丹凤脱口责问道:“这怎讲?”
上官印忙笑道:“来了黄山,没有进场,老前辈已说得这样明白你还听不懂?”
丑老人冷冷说道:“毕竟男人聪明些,女孩子家人一美脑筋就差了。”
丹凤气得粉容变色,向上官印传音怒问道:“这老怪物是谁?”
上官印急急传音回答道:“忍住点,大姐,他就是魔剑摄魂刀南宫中屏。”
丹凤一啊,又是一噢,火气立平,同时抬脸向对面望去,对面,老魔女秋波凝住,满脸惊疑之色,就好像不信眼中所看到的什么似的。
丑老人仰脸望天,只做不见。
天空,日渐渐至当顶,四周人群,蓦地起了一阵轻微骚动,接着,轻呼四起,先后有人喊了起来:
“巫山神女!”
“鬼谷先生!”
“来了,都来了”
纷扰中,黑衣鬼谷先生,呵呵笑着进场。身后,随着一名青布包头的青衣老妇,这位老妇,若非走在鬼谷先生身后,谁又能想到她就是前此武林中,有第一美人之号的巫山神女楚织云?
鬼谷先生站定,向身后约略掠了一眼,点点头道:“很好,该到的全到了。”
上官印甚为感动,心想:好多该来的没有来,他却说该到的全到了,恕即仁,这是何等襟怀啊?
神女目扫上官印丹凤两人,微微一笑,接口道:“只差一个。”
上官印一怔,暗讶道:差一个?指义妹上官英?在他俩心中为什么义妹上官英反成了该到的一员呢?
鬼谷先生呆了一下,喃喃骂道:“对了,那个该死的丫头。”
在四周千万闲人的心目中,现在,当事双方,可说都已在限前抵达,准时出现,一场传诵千古的武学印证快开始了,因此,四周一下沉寂下来,没有人语,没有响动,仅有顶空偶过的雁阵,间或丢下几声断续的瞅瞅凄鸣。
出奇的岑静中,一串脆语含笑响起:“两位诚属信人,可以开始了吧?”
发话的,是老魔女,人们心弦一紧,所有的目光向西一望,迅又东转,一致集中向鬼谷先生脸上。
鬼谷先生朝师妹神女将手按了一按,意思要神女坐下,待神女依言坐定,这才脸一偏,向老魔女侧目反问道:“你那边谁先出场?”
老魔怔了怔,说道:“谁能替得了老身?当然是老身奉陪两位了。”
鬼谷先生大笑道:“违心之论!”
老魔女不悦道:“什么叫违心之论?”
鬼谷先生手一比划,大笑道:“那么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就是皇上出巡也不会尽带满朝文武的!”
老魔女沉脸道:“这关你什么事,要你费心。”
鬼谷先生大笑道:“还有,你座下的五百弟子呢,今日黄山,已被你围得像铁桶一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不打开窗子说亮话,来个干脆的?”
原来如此上官印至此方明白不见那些男女魔徒出现的原因,至此他更感难过,要是丐、仙两位哥哥领带丐帮全部弟子到来,那么纵被围,亦足一拚,如今,单靠少林,武当二十来名高手将如何抵敌五百之众?
丹凤轻轻一叹,传音道:“丐、仙及两老他们其所以没来,大概误以为今天只是神鬼魔三者之间的私事,来了反而为难,看来我们要吃大亏了。”
“都怪我不好,没有事先联络一下。”
“不巧的是英妹又走了个穿错。”
“谁说不是?”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只好勉力捞本,拼多少算多少了。”
在天下群雄相顾愕然之际,鬼谷先生哈哈一笑,接下去说道:“十二奇绝中一奇、一绝,可能已作古人,两老不问事,两丑有价钱,有奶就是娘,丐侠仙不在你们眼里,收拾了愚兄妹,可说全部解决;而六大门派,六剩其五,昆仑早已垮定,更是一网便可打尽。至于武林中后起之秀,终南上官兄妹一个来了,一个在事后可能自动送上门,这一仗,在你们,不打即已胜定,早点下手早完事,客气岂非多余?”
老魔女嘿嘿一笑,面现狞狰之色,冷冷答道:“梁山是逼上的,阁下这么一说,本座如不照办,倒反而有拂美意了。”
鬼谷先生大笑道:“所以,老夫代你安排,一个对一个,让天下朋友看起来,打得公平,死无所怨,其实你们有的是人,前赴后继,根本不在乎人力的消耗,老夫如果这样做,你能说老夫不解事么?”
老魔女眼角一瞟这边丑老人,冷冷说道:“你们那边多的是奇人,何必谦虚?”
鬼谷先生似乎早知丑老人是谁,现身一直没与丑老人招呼,这时转过身来向丑老人扮个怪脸道:“朋友,你第一个给看中啦!”
上官印与丹凤是少数知道老魔女与魔剑摄魂刀之间渊源者之一,闻此双关语,不禁于烦愁中为之莞尔。
他俩以为丑老人会生气,不意丑老人并不在意,居然缓缓起身,自语般说道:
“能占得头阵也蛮荣幸啊!”鬼谷先生又扮了个怪脸低声笑道:“但愿能温故而知新。”
上官印噗哧一笑,肩胛带动,碰到丹凤,丹凤脸一红,微温道:“有什么好笑的?”
上官印知她误会,忙低声道:“我是无意,大姐。”
鬼谷先生咳了咳,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老夫一直想在无意中去碰老魔女一下,就可惜离得太远了。”
丹凤霞生两颊,不自禁挪了挪娇躯。
鬼谷先生一时高兴吃了嫩豆腐,这时连连自责道:“罪过,罪过。”
丑老人向场中走去,大声道:“老朽向教主领教几招。”
天魔女不答,扭脸向身后问道:“彩姬,两丑是你接头的,说今天来怎么没有看到人?”
二号魔女皱眉说道:“女儿也在奇怪呢。”
老魔女嘿了一声道:“老身早就知道这两个老鬼不一定靠得住。”
说着,身子一动,便拟离座,这边,神女不知向鬼谷先生传音说了两句什么话,鬼谷先生脱口道:‘有这等事?”
不待语毕,随向西边高叫道:“喂,太上教主,人家向贵教教主请教,你们教主怎还不出场?难道四十多岁的人尚处处要娘护着不成?”
丹凤微怔,问道:“魔剑明明是向老魔女叫阵,鬼谷先生做甚往二号魔女身上推呢?”
上官印眨眨眼,低答道:“可能怕魔剑不敌。”
前进中的丑老人,也感意外,闻言止步回头,脸现不乐之色,鬼谷先生呵呵一笑,抢着说道:“你明白,我明白,朋友,大家留点面子好不好?太上教主是老朽的主顾,朋友如果想争,一旦扯下脸皮来岂不大家都不好看?”
丑老人注目道:“你说什么?”
鬼谷先生挤眼笑道:“令高足清楚,回头问他就知道了。”
丑老人愣了一下,果然不再坚持,快快转身继续向场中走去,二号魔女早在场中横剑以待。
丑老人自腰间取出那支旱烟筒,冷冷说道:“教主请!”
二号魔女一声不响,剑花一抖,起手便是逍遥七式第三招逍遥游,剑光闪闪,如金蛇乱窜般向丑老人前胸三大主穴攻到。
他们曾在九屏谷外遭遇过一次,算来这已是再次交手了;二号魔女前回因攻了三招皆被丑老人轻易化解,最后,丑老人仅反攻一招,即将她面纱挑飞,她于离去时掩面悲呼着对三号魔女说:“回去问你奶奶,牡丹,她说过,这套剑法天下无敌”
大概问明之结果,知道自己输得并不冤枉,这次,有老魔女在场,气壮,再加旧恨,所以一出手便有拚命之意。
丑老人仰天长笑,容得剑气沾身,手中旱烟筒一抖,仿来式,平架硬接,剑筒相遇立成真力较劲,劈达一声,火花迸射,丑老人身躯微倾,二号魔女却踉跄绊出一步,再度力拼,依然是丑老人占尽上风。
二号魔女受挫,怒羞交加,一声厉啸,正待作三度拚扑之际,老魔女眸珠一滚,突然高喝道:“算输了,彩姬回来!”
二号魔女显有抗命之意,老魔女接着喝道:“司马香主上去!”
黑衣司马香主如黑鹰腾空,电射场心,人在空中,剑已出手,落地后,持剑向二号魔女俯腰朗声道:“杀鸡毋须牛刀,娘娘请回。”
二号魔女无从再争,寒脸一哼,悻悻然退至一边,并不回座。
丑老人一身傲气,但是,黑衣司马香主年纪虽轻,狂傲之气却较丑老人犹有过之,两人朝相后仅将手中兵刃略为抬了一抬,便算尽了礼节,接着,双方引身活步,按正宗剑术交起手来。
论斗剑,全看双方风度。风度,在剑法一道而言,可说十成十代表一个人有这方面的成就。
两人门户一亮,便使人有轩轻难分的感觉,果然,三十招转眼过去,依然秋色平分,黑衣司马香主剑法奇诡,变化莫测。丑老人招式平稳中透着无穷威力,吃亏的是,后者使的是根竹制烟筒,点、敲之间虽有判官笔的好处,但在劈、削时,便欠缺刀剑应有的锋利了。
五十招过去,三号小魔女突然高叫道:“表现呀,司马。”
黑衣司马香主经此一喝,精神猛振,手中剑,剑光大盛,一剑接一剑,剑剑均带嘶风锐啸。
丑老人不意对方竟能突破均衡局面,凛异间,机先立失。
上官印唉了一声,喃喃说道:“又蹈我上次的覆辙了!”
就在这时候,峰下不知谁在促狭,厉声高呼道:“上官云鹏,上官云鹏,你别走,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喂,喂,上官云鹏,上官云鹏”
二号魔女因吃闷亏在先,心绪本就不甚正常,这时脸色顿然苍白起来,老魔女一见,道声不好,忙向身后喝道:“牡丹,快去招呼你娘!”
可是,小魔女快,二号魔女更快,一声悲呼,蓦然破空越众向峰下扑去,这一意外,连带影响了斗场中丑老人与黑衣司马香主的优劣之势。
对于二号魔女受激失态,黑衣司马香主毫不理会,但是,三号小魔女的飞身下场,却令这位情有独钟的黑衣司马香主心神为之微分,为欲扭头擦看,手中剑势稍稍一缓,丑老人即得理不饶人,旱烟筒一拨一挑,将黑衣司马香主脸上那幅须臾不离的黑色面纱撩飞半空。
随着黑色面纱的飞起,惊呼四起:“啊啊,又是一个丑八怪!”
“你瞧好怕人?”
“简直没见过!”
“真是丑成一双。”
“一个丑似一个!”
扁脸,黄眉,断梁鼻,两颊刀疤纵横,可怖得有如善书上描述的地狱恶鬼,于是,人人明白,这些:正是这位南海门下始终不离面纱的原因!
丑老人也似为这意外所见怔住,旱烟筒自然下垂,一时间竟忘了乘机追击。
被挑飞面纱的黑衣司马香主,虽然怒羞交集,但仍于百忙中捺住火气,先收剑跳过去向小魔女柔声叫道:“牡丹,你做什么下来?”
原来他心神贯注,仅看到红彩飘动,知道谁从身边经过,却没留意到峰下的厉呼,以及随之发生的一切。
小魔女似因有这么个丑男人当众招呼她而觉得大损自尊,竟厌恶地向地上啐了一口,没好气的怒声斥道:“你管我?”
四周群雄,发出一阵惬意的哄笑,小魔女娇躯一扭,便拟向场外追出,老魔女眼神眨动,忽然阴阴下令道:“牡丹,别理你娘,先放信炮。”
小魔女止步迟疑了一下,迅向空中一扬手,一点蓝星,直薄云表,接着,高空中劈拍一声脆响,一朵蓝云弥散展开,久久凝而不散。
信炮用意,人人清楚,但是,大家仗着人数众多,加以一向与天魔教无怨,所以也无人在意。
这边,黑衣司马香主发了一会呆,蓦然,他想及他受辱是由于面纱脱落,不怪小魔女打扰,也不怪自己分神,这将一股怨气泄向丑老人身上,长剑一抢,再度向丑老人猛攻而上。
剑光如虹,剑招如雨,踏洪门,抢中宫,只攻不守,一出手,全是玉石不分的亡命招式。
丑老人双目英光迸射,早看清目下处境,旱烟筒急挥,乌圈连环,如秉气运笔临帖,霎时间,金铁交鸣兵刃和人影翻绞,腾上窜下,有似龙卷风中两道滚滚气围,笑声迟歇,全场又归入一片紧张的沉寂。
每个人,包括东西两边的敌我双方,都在以最大的克制力等待着等待着一剑穿胸而过,或者一颗头颅在烟筒锅斗下碎裂!
两团气团,由东而西,再由西而东,反复追逐,看似已经过了很久时间,实际上不到半盏热茶工夫,突然,哼嚎声起,胜负分出,血战已结束,黑衣司马香主在丑老人烟筒锅下毁去身躯上最丑的部分,天灵碎裂,血浆四溅飞洒,而丑老人则大笑道向后跌退,笑声渐渐低弱,然后,身躯晃了晃,挺着心窝上那支黑衣司马香主的长剑仰天翻倒
都胜了,也都败了,死者安息,两个生命自武林中消失,像殒星也像两片枯叶,也许会有人永远谈说着这场精绝的比斗,也许,它很快就被人忘记。
没有惊呼,也没有叹息,东西各跳出两条人影,分将两具死尸抬回。
丹凤黯然低头,轻喟着道:“尚幸师南宫没有来。”
上官印望着,摇头喃喃道:“不会来了,永远不会来了。”
丹凤愕然抬头道:“为什么?”
上官印苦笑道:“你以为四十年前,真元耗尽的魔剑摄魂刀真能活到现在,并保有一身功力嘛?唉,他们师徒都是一个人啊!”丹凤失声道:“你怎知道的呢?”
上官印叹道:“师父于九屏订约,洛阳赴约的是徒弟,徒弟会前出现,大会上却只出现了师父,师徒何故永不并在?不信可以去看看,依我猜测,南宫中屏可能系传艺及交代心愿后即已辞世,师南宫,可怜亦复可敬的师南宫”
身后,忽听少林两僧向掌门人低声报告道:“禀掌门,是位年轻人。”
上官印望了丹凤一眼,心镜大师又向他们二人望了一眼,然后向两僧微微颔首,口诵佛号道:“知道了!”
这时,场中忽然出现了三号小魔女,向这边持剑脆声喊道:“请终南上官印少侠出场指教。”
上官印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向众人抱拳致意,然后从容举步向场中走去。
丹凤忽然想起似的,从后低低叮嘱道:“用剑,印弟,很多人会开心”
上官印点点头,脚下不停,唇角泛起笑意,颊腮泛起微晕,双目中泛起的则是一片光芒。
“俊,秀,英挺,人中龙凤啊!”像所有人心底的感觉一样,小魔女呆呆望着,如醉如痴。
上官印则感慨着:姓司马的尸温尚存,她竟一点哀伤表示没有,就算姓司马的自作多情,不值一爱,但是,人家为谁拚命?为谁死的?好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他站定,从容撩衣,自腰间撤下柔蓝剑,抖直剑身,左手双指一搭,平置胸前正容朗朗说了一声:“女侠请!”
小魔女媚眼一飞,笑道:“看你似乎只有躲的本领,以前旧账不算,今天可要拿点真功夫出来阿!”
上官印简洁地重复了一句:“女侠请!”
小魔女听如不闻,又笑道:“今天,你们,一个跑不了,不过,你例外,小奴已为你请了特准,随时随刻,只要你稍微表示一个”
上官印沉声喝道:“有礼了!”
左手剑诀一扬,右手剑身一送,柔蓝剑,平平推出,小魔女目光一掠,一面后退,一面咯咯脆笑道:“金龙排云?华山剑法呀,谁教你的?是白嫦娥那妮子么?
唉,唉,真多情,真羡煞人。”
娇滴滴,脆语如珠,逗得四周群雄,一个个心头都有些痒痒麻麻的,即令上官印的下场是死,这时如想找替身,大概也不难。
可是,出人意外的,小魔女尽管口中甜蜜风骚,手中剑却来了个极端表示,身躯一旋,去势反圈,回头如犀牛望月,蓦地发出逍遥七式中最最毒辣的一招“逍遥行,不堪回首!”
而左手扬起的,不是助领剑势的剑诀,竟是一记寒森森的阴风化骨掌,剑掌齐下,口中同时娇笑道:“非奴无情,奶奶吩咐,你骨头硬,拿住了才有商量余地!”
这时的上官印,要真的换上另一个人,浑浑然之余,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而上官印,一则因有备在先,一则因逍遥、奇缘两套有着生克关系,对这一招,唯一解法是奇缘七式中的最后一招:因果前定!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上官印脱口轻吟,身立原处不动,小魔女吟声入耳,以为他又要像上次一样引身飘逸,上次,剑着肌肤,不入皮肉,似乎力道上仅欠分毫,所以,这次小魔女剑尖吐出,手腕垫颈,本来已够快速的去势,至此又加快几分,这一刹那,拿什么石火、电光来形容,几乎都不够恰当,套句俗语,说时迟,那时快,人在四五步外,最后一个字的吟音未了,剑尖已沾前胸衣边。
上官印的不动如山,令小魔女为之狂喜,暗呼道:“还以为你真是柳下惠呢,嘿!”
念动间,突觉上官印端持的柔蓝剑似乎微微抖了一下,随着,一股如浪涌起的无形罡气,遂将她送出这剑尖托腾,如油浮于水,但见上官印剑诀指天,身躯如狂风破户般一歪,小魔女着力无处,一个收势不及,剑尖直往面前地面上插去,人前倾,剑柄顶胸,胸口一麻,张口喷血如泉。
这时,上官印仅须顺手一劈,一个小魔女就要变成二个小魔女了。
但是,上官印没有这样做,只侧脸淡淡说道:“女侠承让,有机会再请教!”
语毕,大步回转,这次,四周群雄有反应了,欢呼、怪叫,彼此以一个单音啊字代表着一个相同的问句:“一招,仅仅一招谁见过这种以化解来招的方法,轻描淡写的创伤敌人的?”
神女望着鬼谷先生,颔首不语,鬼谷先生则向上官印迷眼问道:“小子,胜出于有意还是无意?”
“有意与无意之间。”
“臭小子。”
“老前辈!”
丹凤掩唇,鬼谷先生拿上官印无法可想,正待拿丹凤出出气,不意对面老魔女有了举动,只好瞪眼作罢。
老魔女站起身,向这边遥遥说道:“上官少侠好身手,老身佩服,过来,小老弟刚才那一手让老身研究一下!”
鬼谷先生右手高举,大笑道:“错了,小子用的是剑,手上功夫,得找老夫,来,来,来,老夫陪你欧阳大姐研究研究!”
说着,大步入场,老魔女冷冷一笑道:“天罗掌对老身用处也有限!”
说着,也向场中走出,四周围,万目齐亮,人人屏息。
神女自衣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短笛,走到上官印丹凤二人面前含笑说道:“我去陪他,我们,这一仗只是垫场而已,完了就得”看你们两个的了。”
“垫场?这话什么意思?”上官印品味着,神女已向场内走去,接着,一阵仙乐般的笛音自场中传来。
这时场中,老魔女悠闲而立,巫山神女横笛吹奏,鬼谷先生低头抚弄着自己那双晶莹如玉的手掌,似在欣赏着一件珍玩。
笛音由低而高,而问沉而嘹亮,鬼谷先生,脸色随笛音而逐渐红润。
什么叫“虚幻心宗”?是这种仅比普通竹笛清越的笛声?它代表什么意义?它能对老魔女有何影响?或者能对鬼谷先生有甚帮助?
笛音更高鬼谷先生,蓦地一掌,隔着丈许远近遥向女魔女胸前按去。
老魔女,站立不动,悠闲含笑如故。
鬼谷先生另一掌一抓一放,跟着按出,双掌端照,由白玉之色转黄,转金黄,额汗颗颗沁出。
尽管鬼谷先生露出吃力表示,老魔女仍旧毫不在意。
“金刚不坏!”
“金刚不坏!”
“果然是金刚不坏之身,鬼谷这种‘天罗掌’,能破诸般先天罡气,当之者,无不功毁人亡,但你瞧天魔女”
鬼谷先生汗珠愈滚愈大,而天魔女脸上的笑意,则愈来愈显得艳媚动人。
蓦地,神女笛音,由清扬,突代一道裂帛般嘶啸,全场的人,心头均如利刃划过似地猛然一阵辣刺。
天魔女微一怔神,就在这一刹那,鬼谷先生一声厉叱,双掌猛推,天魔女身躯略震,罗袖拂处,鬼谷先生一条身子似已虚脱如絮,立被一股无形劲气带高地面,半空中三个颠翻,方砰然一声摔去三丈之外。
笛声,不知于什么时候停歇,群雄移目看去,一代奇女子,十二奇绝中排名仅在一奇一绝之下的巫山神女,早已物化多时。
端坐如故的神女,脸面微俯,枯槁的唇角,浮泛着一抹宁静的笑意,鲜血则自唇角汩汩流出,地上,白玉箫,已化一地玉屑。二条身形自东边急射而出,丹凤奔神女,上官印奔向鬼谷先生。
鬼谷先生脸无人色,瞑目,不住梦呓般呢喃着:“你是魔不是神金刚也不会不坏的天罗掌天罗掌对武林,是尽到了最大努力了!”
上官印颤声急叫道:“护气,老前辈。”
鬼谷先生无力地略睁眼皮,旋即合上轻叹道:“没用了孩子底下
是你们的事了老夫只遗憾遗憾你们一席喜酒唉,酒。”
酒字出口,悠悠气绝。
上官印含泪将尸体抱回,与丹凤抱回的神女尸体并放着,向武当两名道人指了指,意思要两道人善予守护,然后朝泣不成声的丹凤道:“大姐,没有什么好等的了!”
丹凤点点头,于沉痛中立即坚强起来,一手拭泪,一手执箫,随着上官印,举步向场中走去。
盘坐调息的天魔女,在两人脚步声中抬起脸,一张润丽如花的面庞竟在一击之后呈现苍老、黄皱、涩瘪、变成一个标准的六旬老妇,与九屏魔宴上,自动散去玄功的巫山神女完全一样。
上官印微怔止步,暗忖道:“老魔女金刚不坏玄功已经受损了?”
容貌大改的天魔女,因形神变丑而愈见狰狞,一双眼神,却因貌改而分外寒战,显见玄功虽然遭创,并未全部丧失,这时,天魔女似已瞧透上官印心事,阴阴一哼,冷笑道:“以为老身已成废物了么?”
说着,立起身,冷冷接下去道:“玄功虽被那老鬼毁去四成,但收拾你们这批剩下的后辈也尽够了。”
上官印再度出剑,从容说道:“那么请赐教吧。”
老魔女回头向后吩咐道:“牡丹把那支剑丢过来,让这小子看看逍遥七式由老身使来该是何情况。”
贺兰人妖贾子都,忙自芳容苍白的小魔女手上取过长剑,越众飞步送上,上官印回身向丹凤示意,丹凤斜斜退出,盘坐,引箫近唇,一如神女先前姿态,紧接着,一阵如泣如诉的呜呜箫音低低响起。
老魔女侧目望了一眼,稍感意外,却无惧色,接过剑,向上官印淡淡一挥手道:
“饶你先攻三剑。”
上官印本想顶回去,继之一想又改主意,柔蓝剑一弹,振衣而起,环绕老魔女,连劈三剑,这三剑,全为华山金龙剑法中的虚招,稍发即收,三招形式一过,口中朗声说得一句:“前辈留神了!”
剑花一抖,直指老魔女左肩,这一招是青城剑法,而且招呼在先,自无威力可言,这样一来,如老魔女应势化解,就变成上官印反让一招了。
老魔女焉有看不透之理,怒叱一声:“小子太狂!”
振臂送出逍遥七式中的第一招:逍遥河汉。
同样一套逍遥剑法,在老魔女手中使来,威力果然不同。上官印依式化解,顿有势均力敌之感。奇缘剑法系针对逍遥剑法创拟,在招式上,处处占先,如今,上官印一上手便不觉丝毫优越,严格说来,便是处于下风了。
老魔女见他以自己三分之一不到的年纪竟能与自己秋色平分,也自暗凛。
四周群雄见千面侠之子居然架得住一代老魔,更是称异不置,过去的过去了,眼前奇景,再度将千百人心神震荡起来。
丹凤的箫声,低沉、幽远,音节平稳,带着浓厚的伤感,却很少突然的变化。
上官印与老魔女,七八招过去,激战双方,在情绪上,渐为箫声引起微妙的不同反应。
上官印,因哀伤而冷静,在冷静中,为神鬼两前辈复仇之念越来越坚决,因此他虽没有明显优势,但是,能守得住,毫无落败现象,天魔女呢?老魔女先是感到厌烦,渐渐,渐渐的,有了自怜凄清之感,她似乎觉得,寂寞,说不出的寂寞,自己功高绝代,毁人无数,前途仍然一片暗淡。
这是一种不自觉的潜移默化,这便是神鬼师兄妹仗以威震武林、名列十二奇绝的“虚幻心宗”
老魔女忽略了,因为她只知道吹奏者是华山派一名年轻的女性掌门,而不是巫山神女,于是,优劣之势在不知不觉中逐步转移。
约至十五六招左右,上官印一招“艰难路”柔蓝剑颤起一片蓝芒,竟轻而易举地刺中老魔女心窝。
天魔女毕命了么?
当然没有!老魔女没有说谎,鬼谷先生一掌的确只毁去了四成玄功,柔蓝剑至处,如触革壁,一股带有韧性的反弹之力,几将上官印手中剑震脱,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这一剑,上官印不但没有得到好处,反而引来危难,老魔女一怔,旋即省悟过来,她为箫声迷惑了!
震骇与羞怒,令老魔顿生疯狂杀心。
祖孙三代,仅小魔女色相尚存,但小魔女受创过巨,一时已不能为力,因此,色相玄功无用武之地,老魔女提气冲脉,自封听觉,运目如电,注定上官印,一手剑,一手掌,全力攻扑,声势如惊涛骇浪。
上官印一击无功,自信动摇,他想:“老魔仍有刀剑不入之能,我还能拿什么来伤她?”
到这时,他才发觉,葛衣人有先见之明,这一仗,如无上官英相助,看来决不能占到赢面。
上官英会适时赶来么?希望太渺少了!
气为力之源,气一衰,就什么都完了,丹凤也看出情势不妙,因此箫声也受影响,双重消长下,上官印渐渐连先前那种均衡局面也无法保持了。
上官印在欲振无力之下,步步后退,老魔女忽然厉声道:“清场,全面扑杀!”人妖贾子都,立即起身向四下大喝道:“不相干的朋友们快退去正北依岩聚立,本教五百弟子将采包围之势,谁要不听,即为本教之敌,格杀勿论!”
喝着,一面扬手向空中打出一道红色火焰,峰下,立即应讯传上一阵狂潮似的叫啸,群雄相顾失色,经过一阵短暂的骚动,跟着纷向北边退去,不消片刻,北岩人如海潮,而这边草坪上,则益发空旷起来。
峰下,人影如飞蝗窜上,衣分黄、绿、红三色的青年男女,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一个个手执长剑,恍似自石缝中流出的飞瀑一般,仅霎眼功夫,即取代群围之位,将斗场又一度密密围住。
上官印已被逼退了二十多步,同时,东西两魔亦飞身入场,向少林、武当、北邙、青城等四掌门人奔来。
四位掌门见两魔奔来,人人脸寒如铁,当下迅速地交换了一瞥,四人分作两股,少林心镜大师和青城冷婆婆迎向东魔申春霆,武当一尘道长和北邙银须叟则向西魔曹秋泽双双迎去。
少林和武当随行的二十余名僧道高手,因众寡悬殊,一时不便首先发动混战,这时散布戒备,暂时守着监视地位。
四掌门迎战两魔,由于二对一,且人人置生死于度外,所以尚能保持些许优势,尤其是少林心镜大师和青城冷婆婆的一组,冷婆婆铁拐呼呼,在这等大场面中,恰好尽情发挥,而心镜大师更是少林数百年来少数有道高僧之一,一套达摩掌,招式平稳,威力却大得惊人,东魔遇上这么两位强敌,要逞凶,大为不易;西魔一边,三人均是用掌,战来平平。
龙笔凤箫两师兄妹因为火候有限,已自少林僧人手中替下守尸任务,这时亦均兵刃出手,准备着随时舍命一拼。
斗场中,唯一岌岌可危的,便是上官印。
他已被逼得沿边绕走,仅仗着奇缘招式本身之略占优先,方勉强保住苟延残喘的局面。他数度从四周魔徒们长剑下穿越,那些魔徒一个个跃跃欲试,似乎没有奉令不敢遽尔出手,不然,长剑群下,上官印早成肉泥了。
老魔女越是不能得手,越是要亲手制敌死命,她追杀着,咬牙切齿,状若罗刹,就是不下混战之令。
丹凤箫声中,可听出嘶呼般的颤抖,这对上官印,虽能凭之生出一种悲天悯人,不惜一死的浩然之气,但是,老魔女玄功不破,却已无能凭以克敌制胜了,局面愈来愈恶化,终于到达不可收拾的程度。
老魔女嘿嘿笑着,两者之间,已缩至一剑可及之距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一条玄黄身影,突然自天而降!
丹凤箫声歇,代以喜呼:“英妹!英妹!”
飞落场心的上官英,一手执着一叠书函,一手紧握着,看不出掌心中握着什么东西,脸上,风尘之色满布,一对杏目转个不停,好似场中景象令她甚感迷惑似的,她,顿了顿,才奔向丹凤,急急问道:“印哥在斗什么?”
丹凤跳起,迫促地道:“天魔女你不认识?快去!快去!”
上官英一声惊呀,返身如飞向拚斗处奔去,丹凤亦持箫相随,上官英奔至近前,向上官印挥手大声喊道:“下来,我替你!”
上官印精神一振,一剑封出,一面高叫道:“这是生死存亡之争,他们不讲理,我们也顾不了许多,令师吩咐过,要我们三对一”
上官英将左手书函往怀中一塞,探手取剑,同时问道:“夹攻么?”
上官印高叫道:“不,你任务是以七巧梅花针破她玄功结穴之法眼,什么,你,你难道没有见着令师么?”
上官英方答得一句:“没有!”
旋改口接下去道:“法眼?不要紧,我知道在什么地方。”
老魔女嘿嘿怪笑道:“荒唐!”
上官英哼道:“什么荒唐?你知道我师父是谁?自九屏归来,师父见你已练成金刚不坏,更着手推断你结穴之处”
老魔女微哂岔口道:“结果白费心血?”
上官英沉脸冷笑道:“不相信是么?好,瞧吧,照打!”
一声照打,右手随扬,同时目如闪电般望去老魔女脸上,老魔女虽然不信,但是,受潜意识驱使,却止不住眼角一溜,朝自己右手手背上望了一下。
上官英噗哧一笑,右手顺势一挥,一蓬肉眼几不可见的如雨银芒,霎时将老魔女眼光刚刚移开的右手手背钉了个密密麻麻,老魔女一声不好,为之魂消魄散,先是玄功结穴的前谷一凉,接着,一个冷噤,身心软痪,无力地勉强地喊出一声:
“杀”
上官印手腕一送,柔蓝剑透胸而入。
四周魔徒一呆旋即哄然鼓噪而上,三小见众魔徒人势如潮,不期然合拢后退,上官英皱眉道:“这么多人怎么个打法?”
丹凤摇摇头,一声轻叹道:“无知的一群,理喻不可,杀之不忍,纵能杀退,我们这边的人不损失光光,累也得累死了!”
上官印星目偶掠,忽然叫道:“好了,丐帮弟子。”
语音甫了,一片震天动地的吆喝响起:“白布,扬白布者免死!”
形形色色的破衣叫化,像浓云般漫峰卷来,单瞧声势,当知其人数决不在五百之下,众魔徒在看清众丐的带头人之后,一块块白布终于掏出,走在众丐前面的,正是迷糊仙和追魂丐!
“白布,强送白布。”上官印喃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与此同时,一条细瘦的身形,如箭般自丐群中窜至西魔背后,扬手一掌,口中同时大骂道:“咱令丐早就告诉你们会有今天,臭魔,还神气不神气?”
西魔早被周遭一再巨变弄得心神慌乱,这时一个踉跄,正好送入北邙银发叟和武当一尘道长掌风内。
天目神童还待再去报复东魔,不意东魔霉星高照,闻声回头,忘了躲闪青城冷婆婆迎头一拐,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人已变成一团肉浆。
血战,至此完全结束;新任的丐帮四香主,两人抬来二号魔女尸体,两人押来贺兰师兄妹以及受创甚重的三号小魔女!
上官印望了二号魔女尸身一眼,忽问天目神童道:“刚才峰下是不是你鬼叫的?”
天目神童抢了个怪样子打躬道:“岂敢,岂敢!”
众人大笑,丐帮四香主交完差,又忙着去处置魔教众男女,这边,丹凤忽向上官英笑问道:“英妹,你来时手中拿着的是不是什么书函?”
上官英噢了一声道:“我差点忘了!”
说着,探手又将那叠书函掏出,分别看了看封面,随即走到少林、武当、北邙、青城等四位掌门人面前,一人递出一封道:“家师留致。”
上官印一指丹凤道:“白大姊也是掌门人,怎么没有?”
上官英手一扬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遵命行事,这最后一封是给你的。”
上官印接过来,见上面写有亲启字样,便停止当众拆阅,这时,魔教众男女以及与会的天下群雄已散得差不多了,上官印举目四下打量了一下,便向东南角一株大树下缓缓踱去。
众人知情,无一过问,唯有上官英喃喃道:“师父写信,徒儿连内容都无法知道,真笑话!”
丹凤接口笑道:“我又怎说?”
天目神童咳了一声道:“可惜无人请教小叫花。”
上官英瞪眼道:“请教你什么?”
天目神童先指指两女,然后又指着自己鼻尖道:“内容如何?以及她为什么独独没有?这两点,本少帮主统统知道。”
上官英手一指叱道:“你说说看。”
天目神童望了望身后,说一声:“替你们做媒!”
头一缩,拔脚便跑,上官英跺足一声该死,从后便追,小叫花因为事先已想好地势,眨眼之间便走得个无影无踪。
丹凤想想非常可能,芳容微排,芳心却止不住怦怦乱跳,当下借劝阻上官英姿态,羞脸微俯,忙跟在上官英身后飞步赶去。
东南一角,树后,上官印正在展读这样一封信:
印:我的好孩子,天魔祖孙三代如何了?孩子,无论如何,我已经不能等待最后的结果了。今天,也许是我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这封信,有一半机会,它会在你灵前奠化;假如你能活着读到它,将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安慰,孩子,我祝福你。
现在,我希望能以最短的字幅,告诉你全部事实,为了我没有把握断定这支笔什么时候从我手上掉下来,我得先提纲挈领地告诉你最重要的几点:奇绝独生女,秦肖娥姑娘,她是直接使你双亲致死的凶手,她也是你义妹的生母,你义妹的生父,便是你父亲,千面侠上官云鹏。她,孩子,你别惊讶,她就是我。
印,我的好孩子,你能先放开种种杂念喊我一声娘么?
我想,你会的,儿子,好儿子,娘听到了,谢谢你,我的好儿子。
你父亲第一个认识我,第一个爱我,但是,由于天魔女欧阳母女从中挑弄,我们一度生离,我以为他死了,他也以为我已不在人世,最后,他为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原因,与你母亲结合,媒证,就是当时的六派掌门人,你母亲书香世家,系出名门,与你父亲,不啻璧合珠联,而那时,我正中毒,挣扎在死亡边缘,这一点,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那天,我血症突发,不得不赶你走,现在,我不妨接下去说明:解药,我没有找到,但我找到了另一种更毒的药,我凭家传对药物的常识,知道毒可以制毒,然后,我以本身功力将周身毒气逼聚内腑,我暂时康复了,但禁忌操劳、激动、用力过度,否则便有呕血之险。
底下,是我唯一隐藏着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也无法告诉任何人的一段。
那时,已是我中毒后的第三年,我调养在南海某处,有一天,忽然在路上与你父亲相遇,我们已相见了,从早到晚,到第二天天明,彼此间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谁也没有问起对方什么,我们拥抱,流泪,孩子,你能谅解吗?愿你能自此以后,我有了身孕。
第二天,我因情绪激动过度,血症再发,孩子,你为我想想吧,我能让他看到吗?当然不能,是的,我走了,在他仍然甜睡之际,我含泪悄悄离开了他。
我含着痛苦,内疚,拖着虚弱的病躯,辗转到达豫北王屋,一呆便是数十年,这段期间,我教导你义妹,心如止水,我一直希望他能忘了我,我总觉得我的不辞而别做得太绝情,虽然,孩子,你知道的,我有我不得已之处。
可是、不幸的,一个消息忽然传入我耳中,千面侠早已成了家,经我详细推算年月,结果发现,竟是在南海他我邂逅之前。
我感到受了污辱我愤怒如狂,无法为自己再作他想。
于是,我找上终南,约他无情谷相见,我坐在一块大石上,等他解释,这期间我与痛苦挣扎,孩子,你现在明白了么?这,便是另一块青石上现出几种不可解的现象的原因,我坐陷石面,双手抓石成穴,泪继以血,唯有这样,我才能忍住不先开口。
结果,你父亲也没有开口,他只从怀中一一掏出六派信物,抚摸,排列,俯首无言,那是追悔的表现,我到如今才明白,但是,在当时,我却把它看作只是聊以遮羞的无谓举动,最后我冷冷一笑,起身离去,我应该和他以死相拚的,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恨他,仍不能超越我对他的爱意。
终南一别,我又病了三年,待我病愈,正值盟主次年改选,我下山,因为我始终不能忘情自遣,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你,孩子,听了他的死讯,我喷血晕厥
唉唉,孩子,孽,孽,除了一个孽字,别无可说。
如今,我快于九泉下和他相见,以及向令堂致歉了,这是我们二代彼此都该高兴的事,最后有两点,也可说是你三位尊亲一致愿你能遵守的,那便是:与华山那位白姑娘永偕白首,好好照顾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上官英。
关于前者,娘已别函分致少林,武当,北邙,青城各派珍重。
最后一个重字已潦草得不可辨识,因此底下也没有具名,上官印不待看完,热泪已自夺眶而出。
“给我看看!”
随着话声,手中信忽然被人自背后夺去,上官印见夺信者是上官英,不禁大骇,一跨步,便想抢回,旁边的丹凤伸手一拦,笑道:“不给她看行吗?算了吧。”
“你不知道,唉!”
“能永远瞒下去吗?”
上官英边跑边看,忽然停住,哇的一声,伏地大哭,上官印跺足道:“我说如何?”
丹凤愕然道:“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上官印急步上前,腰弯了又直起,直起又弯下,双手不住搓着,连声又唉又啧,不知如何才好。
信纸飘飞,丹凤伸手接住,匆匆看完,不禁呆住了,这时,小叫化天目神童蹑足走近丹凤,惶恐地低问道:“是是生我的气么?”
丹凤摇摇头,眼眶润然,小叫化见事情并非自己引起,不由得胆量立壮,他见上官印和丹凤都有点手足无措,腰杆一挺,走过去插腰拍胸叫道:“别哭了,英姐,起来,有什么不如意或者谁欺侮了你,统统包在你俊人弟弟身上就是了!”
小叫化言者无意,上官英却误会他有意取笑她,倔强的天性令她一跃而起,一面向小叫化拭着脸,一面大叫道:“我有什么不如意?我哥哥是当今第一奇男子,曾手刃天魔女,嫂嫂美若天仙,华山一代掌门人,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千面侠,母亲当过武林盟主,外祖父,外祖母,更是双列十二奇绝之首,穷叫化,臭叫化,你风凉,你有什么?摆呀,你说你有什么?”
小叫化张大双眼道:“这,什么话?”
上官英一哼,偎入丹凤怀中,仰起泪脸亲腻地道:“是吗,嫂嫂,帮我骂他呀!”
丹凤羞不可抑,想推,结果却抱得更紧,上官印俊目、含泪,走过来,拉起上官英双手,紧合着激动地道:“妹妹,我,做哥哥的,以你为荣,为做你哥哥而骄傲。”
上官英也是一阵激动,张臂冲前数步,紧紧抱住上官印健腰,埋首上官印胸前,娇弱无比地低喊了一声:“哥哥”
热泪再度纷洒,泪水中,没有一丝情爱落空的遗憾,只有骤获亲情的安慰与满足。
这时,四位掌门人联袂而至,北邙银须叟扬声大笑道:“真是好日子,双喜,老朽这辈子不算枉活。”
九里山前旧战场
牧童拾得旧刀枪
乌江流水潺潺响
仿佛虞姬哭霸王
一阵歌声传来,接着两条长衫飘飘的人影于坪顶出现,北邙银须叟刚刚骂得一句:“谁他妈的酸溜溜的?”
小叫花眼尖,忙低声说道:“闲云野鹤两老!”
唱的是闲云叟,野鹤叟大笑道:“骂人的骚胡子快去办席,主婚人到,喜酒好开始喝了!”
语音未竟,又有二人如飞赶到,正是丐与仙两个,迷糊仙挥舞着竹竿一路大吼道:“除了咱两个,谁有资格主婚?”
追魂丐萧振汉接着大骂道:“可不是,挂个媒人名义,喝杯闲酒,还差不多!”
众人闹嚷间,忽然发现上官印等三人已不在原处,抬目搜去,只见坪边路口,上官英拉着含羞俯首的丹凤,向山下飞奔,上官印则长揖倒步而退,口中遥喊道:
“明年春天,花开时祭灵后再来在场诸位一起都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