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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癸手中打狗棒电然暴闪,无数棒影宛似飞矢利剑一般,向四面八方倏地镖散扬射,冲溃圈圈死亡剑光!
他的身子亦在一阵金铁交鸣的密响中,斜斜出七尺开外。只这一时,他的左肩和小腿肚,已有血渍隐隐浸出!
然而,冷月癸依然神色不变的扬起手中打狗棒,准备再度迎战追击而至的‘如意六剑’。
忽地───
“小辣子───!在哪儿?”
“辣子儿,是否依然健在!?”
“月癸”
仅管激动如火如荼,小桂他们充满焦躁忧虑的嗓音,仍穿透震天的杀声自遥远的‘双飞院’大门彼端传来!
“终于来啦!?”
月癸闻声精神大振,右手蓦然狂挥,打狗棒抡起乌光灿灿的扇形棒影,逼退抢进中的‘如意六剑’,同时,她左手倏扬,一溜人眼几乎忽略的细微红光蹿上高空。
“轰隆!”一声爆响,天空炸开一朵橘红的烟火,映得地面人群脸现红光。
“这小子在招帮手,快收拾他!”
“如意六剑”的老大见状急呼,手中长剑再次展现死亡的寒光圈向月癸,其他五人亦不落后,长剑飞斩,布起一片如幕相连的剑阵,封死月癸所有可能的退路!
眼见月癸即将遭到剑阵绞斩,空中,一条人影倏闪即至,不要命的朝着剑阵中心猛然落!
骤地───
千万个圆盘也似的眩目月影,宛若火山爆发一般,自剑阵中蓬射四散!
“快退!”
‘如意六剑’老大的狂吼,被一阵密急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所掩盖。
无数利刃断折的碎片,恰似花炮爆裂之后的残屑,随着六条溅血而退的人影,自空中落花般飘然地!
六截失去主人的持剑右手,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没了方向的抛向四方!
所有光影散,小桂杀气腾腾的落身挡在月癸之前,目光酷寒的盯着已受重创的‘如意六剑’。
客途和小千稍差一步赶到现场。
小千望着断臂的六人,啧啧有声道:“你瞧瞧!你瞧瞧!他们似乎痛的不得了耶!小鬼,你一出手就卸下人家的胳膊,会不会太狠了点?”
小桂哼鼻道:“谁叫他们伤害小辣子。”
那边,正在由客途动手上药包扎的月癸听了这话,顿觉无比窝心。但是
小桂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让女人留下伤痛的男人,是天底下最没品味的动物。”
“嗯!?”
“啊?”
“呃”听到这句好像有点暧昧,却又不是非常暧昧的话,其他叁人忍不住拿斜眼瞄向这小鬼。
这时,小桂左侧有道人影狂吼着朝他扑来!
小桂手按剑柄,正待出剑废了没头没脑扑将近过来的人影,忽然听见有人高呼:“剑下留人!”
月癸忙不迭提示道:“是我姑爹在喊:”
“姑爹?”小桂反正也搞不清楚,眼前这场血战之中究竟敌我为何,既然月癸的姑爹说留人,那就留人吧!好歹,也得给首度见面的长辈一个面子嘛!
于是,小桂弃剑就掌,反手飘飞,一股强轫的潜劲撞向狂扑而来的人影,岂料,对方非但没有闪躲,反而袍袖急挥,一溜冷电穿透小桂的掌劲,笔直射向他的咽喉。
这溜冷电来得相当急厉,但是由于受到劲道阻碍,显然失去应该保有的快速,小桂好整似暇的屈指一弹,‘当!’地一声脆响,袭至的一柄尺长短剑,已被小桂的‘落星指’拦腰弹折,无功地。
客途见此人依然如疯虎杀冲来,丝毫无歇手之意,眉头一皱,横身出手,同时口中淡淡道:“躺下吧,这位小哥!”
一抹凝似有形的虚无掌影,方才出现在众人惊异的眼中,飞身狂扑的人影,已然乖乖的碰然倒地。
小桂他们就着渐亮的天光打量硬绷绷躺在地面的那人,只见对方大约二十出头,长相还算英挺,就是那双眉稍嫌粗浓了些,显示对方是个脾气火爆的青年。
就像此刻,他虽已被摆平在地上,却仍然瞪着一双虎目,恶狠狠的冷瞅着小桂。
随即,一名身着月白儒生,腰佩圆弧金刀的中年文士如飞而至。
月癸冲着来人笑嘻嘻叫了声:“姑爹。”
这人温文一笑,立刻招来一些身着白袍的院士,为先前被小桂所伤的六名剑士上药包扎。
小千已于此时,在小桂和客途身边低声介绍来人的身份,原来此人正是‘双飞院’的男主人───‘金刀邀月’玉采霓。
他与其妻‘玉剑芙蓉’冷秋霞,乃是江湖之中有名的鸳鸯侠侣,人称‘霓霞双飞’。
其实,早在来此的一路上,小千业已将‘双飞院’的背景与月癸之间的关系,为小桂他们师兄弟俩仔细介绍过,但是,叁人却没想到,抵达‘双飞院’时,迎接自己等人的竟已是一场酷烈的拼杀。
此时,玉采霓正蹲在地上探视被客途摆平的年轻人。
客途耸肩一笑:“我只是觉得他太激动了,所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暂时安静一下。”
玉采霓沉吟问道:“如果不动手解开其穴道,时间一到,其受制之穴道是否会自动解开?”
客途含笑点头:“当然。四个时辰之后,这位小哥受制的穴道,即使无人施以援手,亦能自动解除。”
玉采霓略做考虑,随即招来人手,吩咐道:“将铁少门主及受伤的六剑士送往‘陷龙塔’最上层休息,记得要交待留守的塔卫,不可为难铁少主。同时,别忘了请‘杏林居’的柳先生照顾受伤之人。”
月癸笑望着扶的扶、抬的抬,请走了‘如意门’众人的院士远去的背影,不禁噘着嘴,问道:“姑爹,既然‘如意门’都已经和‘麒麟庄’、‘两拐帮’连手偷袭咱们双飞院了,你干嘛还对自己跑来送死的铁志鹏如此客气和礼遇?不把他关到地下水牢已经不错了,居然还送他到顶楼住雅房!”
玉采霓微喟道:“大洪山的如意门固然也加入‘新联盟’,但是如意门主‘傲剑擎天’铁啸天却不失一方豪士之风,虽与新联盟同流,但一直不合污。如此之人双飞院或者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们不应该太过为难他的门下才对。”
小桂他们此刻方才明白,这也是一场因新、旧联盟而起的纷争。
眼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破碎骸,耳闻四下杀声依旧高亢,小桂等人不禁互觑一眼,彼此在心中暗自感叹:“如此血战,牺牲无数人命,究竟所为何来?值得吗!?”
这四位风神小煞星们,第一次对那个挑起漫天血战的‘圣手’武靖扬,由衷的生出一股厌恶之心。
小桂暗里冷忖道:“圣手?我看这个姓武的,若是改叫‘屠手’,将会更适合他所造下的无边杀孽!”
月癸用肘顶了顶失神的小桂,道:“既然来了,就别着,帮我姑爹和姑姑收拾这些妄想谋人产业的鼠辈吧!”
“没问题,不过”小桂搔着后脑勺,嘿嘿傻笑道:“得先告诉我,哪边人马是双飞院人手,哪些又是该死的鼠辈才行,免得我杀错对象。”
小千呵笑着接问道:“还有,等我们动手时,是否还有别的该手下留情的人?当得到时候刹手不及,让别人死得太冤枉。”
月癸看向玉采霓,这位‘双飞院’之主沉稳一笑:“你们放手去做吧!送走铁志鹏和‘如意六剑’,所剩者皆为敌人。如果能够,一概歼灭!”
当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神情变得无比冷硬,显然这位院主大人已因家业遭受破坏,手下受到残杀,怒由心生,决定不轻易放过这些假藉名义,急欲霸人产业的江湖组合。
月癸向小桂解释,除了那些身着白色衣袍,并以金带束腰装扮的人为双飞院人马之外,其他俱是‘杀无赦’的敌人。
客途环顾一匝,道:“那么,我建议我们最好尽快加入战局。因为,显然双飞院这边的人手有些不足,所属人员正逐渐屈居下风了!”
玉采霓亦不客气道:“就麻烦叁位小兄弟了,我现在得赶往‘虎啸厅’支援拙荆。稍早敌方主力,已被诱至该处,我方虽可靠着熟悉地利之便暂时顽抗一阵,但时间拉长,对我方还是十分不利的。”
小桂迅速决断道:“既然如此,就让师兄和你一起过去帮忙吧!”
他四下打量一阵,断然道:“这附近的强敌,便交给小千、我和月癸来处理即可。”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玉采霓拱手一揖,招呼客途朝院内方向电掠而去。
“上呀!”小桂狂笑一声:“杀人、救人一线之隔,我们还等什么。”
他们叁人分别朝叁处激斗正酣的战圈扑去,加入支援双飞院的人马。
动身前,小桂忍不住地问:“小辣子,干嘛不舍得拿出火器来用?”
月癸白眼嗔道:“用火器!?这里可是我姑姑他们辛苦经营的家园哩!难道你嫌对方放的火不够大,烧毁的地方不够广?还要我一起帮忙放火?”
她身形一闪,已切入战况,无暇再去理搭小桂不合逻辑的想法。
小桂随手震飘挡路小兵,一面朝战场逼近,口中犹自嘀咕道:“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法嘛!难不成想因小失大!?”
混战之中,他和小千就像两艘破浪挺进的顺风船,行经之处,锐不可当,所向披靡;凡是与双飞院所属动手的人马,几乎全被他两人放倒。
忽然───
一条布满无数刃口的沉重锁子鞭,宛似毒蟒舒卷,电似的朝小桂颈脖暴缠而至!
小桂‘嗯!’地一哼,嘲谑道:“总算有个像样的货色出现了!”
他微微偏头,轻松避开攻击,左掌一竖即斜,反抛斩出,不仅震开那条锁子鞭,更将精钢打造的鞭梢硬生生砍掉一截。
“漂亮!”
小千的赞美刚出口,锁子鞭再度呼啸扫向二人,同时,六、七柄蓝汪汪的飞刀亦在锁子鞭的掩护之下,朝二人背心倏然射来!
小桂头也不回,右手一拂,宝剑出鞘,剑光电闪之际,准确无比的将偷袭而至的飞刀一一磕开。
“秃子,咱们俩凑合着玩玩吧!”
狂笑中,小千朝锁子鞭的主人飞扑过去。
施展锁子鞭那人,正是个秃顶微胖的四旬人物。
金光闪处,小千已和那人杀做一团。
就在小桂磕开飞刀的同个时间,一名尖嘴猴腮的黑衣人,手持双拐,如隼一般凌空自小桂头顶扑落!
黑衣人的双拐带着凌厉劲啸,猛砸小桂门顶,显然,此人功力不弱。
小桂脚下斜移,手腕微颤,‘干将’宝剑幻起匹练般的寒光,由下往上倒卷黑衣人。
黑衣人未曾估料到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小鬼,竟有如许扎实的功力,只一眨眼,要命的剑光已然卷到,他惊得尖叱一声,双拐顺势下压,身子便藉这压拐之力,连翻带滚反弹而出,虽是逃得即时,不过却也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黑衣人勉强落地之后,惊疑的瞪着小桂,尖声问道:“小鬼,你是谁?”
小桂吃吃一笑:“老猴子,你叫我叫得那么亲热,怎么还会问我是谁?”
黑衣人正想开口反驳,脑中蓦地灵光一闪,脱口道:“小鬼小桂!?你是‘笑月修罗’君小桂!?”
“然也!”
黑衣人心神微凛,口上却强硬道:“好极了!老夫这一对‘凶拐’,早就想会会你们这些号称煞星的毛头小子。今晚,老夫倒要瞧瞧,到底是我的拐凶,还是你的剑煞气够重!”
“凶拐?”小桂恍然道:“原来你就是小老千提到过的湖北四大势力中,‘两拐帮’两大龙头之一的那个叶子真!?”
这小鬼气煞人的啧啧叹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呀!”
叶子真怒道:“黄口小子,什么叫见面不如闻名?”
小桂眨眨眼,故做无辜道:“你的外号叫‘凶拐’,早以为你的样子,至少该长得凶悍些,就算不是一开口像雷鸣,一跺脚能撼地;好歹也要粗腰膀阔,头角峥嵘,这才够得上‘凶’相嘛!哪知你竟只生得像老猴子,怎不叫人失望!”
叶子真今年五十有二,成名已经二、叁十年了;他和他的拜兄‘驼拐’岳进奇创立‘两拐帮’也有十七年历史,别说这十七年来,他身为两大龙头之一倍受帮众阿谀谄媚,就凭他在江湖中的匈名之着,也甚少有人胆敢冲着他卖狂耍狠。
如今,他竟被一个年方弱冠,出道不过叁载的半大小鬼连消遣带挖苦的奚落至此,这叫他怎能不当场气得抓狂!?
他口鼻喷火的狂吼一声,双拐飞扬,如狂风骤雨般暴烈的卷向小桂。
小桂嘻嘻一笑,身形展开,手中宝剑蓦然飞掠,顿时───冷光猝绕,宛似江河流,而团团悠悠晃晃的明月,自冷灿的光华中浮现,滚滚,冲向如疯虎般扑来的叶子真!
金铁交鸣的撞响刚起,叶子真已然惨号着被滚的劲流卷起抛入空中,复又划着半弧朝下落,漫天血雨便随着他飞的身子四下溅洒。
“二当家的───!”
数名‘两拐帮’的黑衣帮众发现叶子真的惨死不禁脱口狂呼。更有四名持斧,左手架拐的黑衣人朝小桂虎扑而至!
他们手中的斧拐所发出的寒光,交织成一面充满死亡气息的银网,罩向持剑而立的小桂。
小桂幽幽一叹:“真是好汉!只可惜是愚忠。”
他眼神一冷,宝剑挥扬,森冷的剑光如云如霜,令人心迷目眩的朝四面八方蓬然飞射!
四条人影凄厉狂号着倒翻滚出,血似喷泉一般自人体内涌冒出来,染红了早已腥赤的地面。
当这些人的滚动停止时,他们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
小桂剑已回鞘,他无奈的摇摇头:“与敌过招,最忌心浮气躁或怒火遮眼。可惜能记住这件事的人,实在不多。”
那边,又是一阵绝命的惨呼响起。
小桂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与小千动手那个秃顶胖子的首级,被他自己的热血推入半空。
“小老千,你老喜欢分人家的,真是太残忍了哦!”小千收起金钱剑,走近过来,白眼道:“我本来只想砍他的右臂,谁知他自己心慌意乱的乱闯,竟把脑袋送过来让我砍,我想收手都来不及,怎么能怪我呢!?”
“这么说,你还很委屈喽?”小桂好笑的斜瞅着他。
小千无辜道:“是呀!我本来就不喜欢多造杀业的嘛。”
小桂听不下去的猛摇其头:“屁蛋!”
轻笑一声,小千环顾附近往来奔跑的人影,道:“侵入此地的对方高手,好像都已经被咱们干掉了!双飞院好像全掌握此处战况,应该不会再有问题。”
小桂点点头:“这里交给他们去处理吧!我刚才看到小辣子和一个拿懒蛇鞭的家伙,一路打到那边的月洞门里去了。那个家伙的本事不差,小辣子又已经负伤在身,咱们最好赶快过去支援,免得那颗辣子儿吃大亏!”
小千连称对极!对极!
二人脚下用劲,朝一处月洞门电射而去。
此时,东方天际朝阳初露,大地一片光亮。
今天,将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一座嵯峨堆叠的黑石假山傍,两条人影宛如走马灯里的图案,飞快的追逐旋舞着。
七、八名白袍壮汉手持长剑,呈半弧状散立在四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激动中的二人。
小桂和小千的出现,立刻引起‘双飞院’所属的注意,其中一半的人马机警的反身,朝小桂他们圈了过来。
小桂笑嘻嘻的撮撮手道:“别紧张,别紧张,我们是自己人呐!”
一名‘双飞院’所属眼尖的认出二人,惊喜道:“来人可是‘笑月修罗’和‘飞剑天师’二位少侠!?”
“然也!”
小桂和小千不约而同,老气横秋的回答对方。同时,二人一摇叁摆的踱近较斗处。
‘双飞院’的院众,显然对小桂他们这几位风神大少的‘声名’早有耳闻,因此对于两人如此张狂的态度,并无任何异议,也不觉得意外。
激斗中───
月癸与其对手的战况,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正与月癸过招之人,是一个年约四旬,身材中等,长得相当精壮的胡须大汉。
这人左手执着一条姆指粗细,色泽黝黑,上面布满倒勾小刺的软鞭;这条软鞭的鞭梢,并非一般寻常的鞭尾,而是一颗精钢打造,栩栩如生的叁角蛇头。
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条‘蛇鞭’除了长鞭的功用之外,鞭梢的蛇头,还是一项打穴的利器!
此人右手,却是握着一柄金光闪闪,双面开刃的金黄匕首。
小千皱了皱眉,在小桂身继低声附耳道:“这家伙叫贾坤城,外号‘金刃蛇’,他是应城麒麟庄的后院院主。刚才被我送终的秃头胖子,是麒麟庄的总管崔望。依此看来,这次进攻双飞院的组合,正是湖北四大势力中的另外叁拨人马。四家麻将如果叁打一,的确叫人玩不下去,难怪小辣子要紧张的‘托神送信’。这果然是件生死大事!”
小桂沉吟道:“如意门的少门主被师兄放倒了,两拐帮也被我折断一支‘凶拐’,你干掉了麒麟庄的总管,眼前是麒麟庄的后院院主;就是不知道师兄那边,现在对付的是什么人物?”
小千抿嘴一笑:“想知道,就早点结束这边的事,然后赶过去一观究竟,不就得了!”
这时,月癸和‘金刃蛇’贾坤城的激战更形火辣!
不知什么时候,月癸束发的发带已被挑掉,披头散发的飞旋挪移虽未阻碍她凌厉的狠辣的攻势,然而,她先前受伤之处,此刻血渍已湿透了裹伤的绷带。
他们的攻势全是一味的狠砍猛杀,鞭影霍霍,金刃吞吐,在‘无情竹’呼呼飞闪的黝亮墨光之中纵掠穿梭。
金刃蛇鞭长短交飞,赶狗棒法棒影如风,小桂攒着眉目注火拼双方,他已敏锐的察觉出,双方功力同等精湛,难分轩轾。
贾坤城重在狠辣,长于雄浑;月癸则是奇在诡异,健于伶俐。照眼前战况继续拼杀下去,不用多久,再过个叁、五十招就会有结果。然而,那个即将到来的结果,就会是个两败俱伤、甚至皆亡的局面。
这种结果,绝不会是小桂所期待的。
于是,他踏前几步,轻松道:“小辣子,今晚也劳动的差不多啦!剩下的烂摊子,换我来帮收拾。”
“拾”字出口,小桂猝然插入战场,双掌猛地劈斩,一溜宛若有形掌影,叠叠串串,倏乎向贾坤城!
喘息已开始变得粗浊的贾坤城,闻言尚不及出声抗辩,骤而觉得一排如虚似幻的眩目掌影,已然猛地朝自己冲而至,彷如自四面八方切断自己所有的退路。
惊叫一声,贾坤城奋力朝一侧跃掠,手中蛇鞭卷起团团鞭影,护住全身要害。
饶是如此,他依然被小桂的掌劲扫中右胯,整个人踉跄跌扑出七步之外,好不容易才拿桩站稳。
猛地回身,贾坤城右刃左鞭交护胸前,气虚力乏的嘶吼道:“你你们要不要脸?难道不顾江湖道义,打算群殴!?”
小桂斜眼着他,嘲讽道:“你以大欺小莫非就合乎道义?说什么屁话!”
贾坤城直到这时,方始定神看清眼前来人。
这不看清还罢,看清楚来人之后,贾坤城不禁在心里暗叫:“天爷,怎么是这个要命的小煞星!?”
失了敌手的月癸收势之后,也是汗流浃背,气喘不休。
小千早已一个箭步上前,将这颗辣子儿扶坐在假山旁的一方石凳上,并立刻动手为她再度裂开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贾坤城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强自镇定道:“你待如何?”
小桂邪邪一笑:“既然你提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尊重一下‘江湖道义’。因此,我大方的决定,绝不对你进行‘群殴’;接下来的阵仗,我保证由我个人‘负责道底’。”
这小鬼使坏的故意一顿,方又加重语气,补充说明道:“我保证,负责将阁下,直到送到地府底层!”
“这这这”贾坤城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是车轮战嘛。”
“答对了!”
狂笑声中,小桂早已飞身扑出。
贾坤城固然心里叫苦不迭,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然而───
小桂扑击的动作快若惊鸿,一闪便到了贾坤城头顶。
贾坤城惊叱一声,旋身飞掠叁尺,左手蛇鞭呼噜噜搅起回旋涌的气流,右手金匕挥射出道道刺目辉芒反袭凌空罩落的小桂。
只是,贾坤城震骇极了!
他颇为无力的发现,小桂的功力居然较之月癸要高出许多。
先前他与月癸之战虽只是平分秋色,但他终究老于经验,只要稳扎稳打,不无摆平对手的机会。
如今换了个小桂和他动手,这高出‘许多’的功力,恐怕他得以性命为代价,尚且弥补不了其间的差距呐!
这时候的贾坤城,在小桂倏起乍落、利如刀铲、暴似狂飙的掌劲摧击之下,只有咬牙硬撑的份儿,丝毫无力反击。
一旁,月癸看得咋舌不已:“乖乖!这个修罗鬼的功力,显然又进展不少了耶!”
“可不是嘛!”小千目注战况,扮个鬼脸谑道:“我越来越能体会,这小鬼的确‘名符其实’的不是人!”
月癸拼命点头同道:“对对对!哪有人像他一样!功力的提升已然是一种跳跃式的的升级,而且,每经一次交手,就会有一层突破。这种人,怎么能算是人嘛!?根本就是怪胎,就是修罗之鬼!”
他们俩在这边数落的高兴,那头,战况突变───小桂临风的身形,蓦然拄地急旋,双臂如杵,倏地抡飞腾展,于是,无数的臂桩幻开出一朵硕大的千层之莲,若虚若实的莲瓣,不断的往外蓬翻,一圈圈、一层层,美丽极了,却也要命极了!
就在莲影出现的同时,啸着锐响的‘穿云指’,已自翻展的莲蕊中心,流矢般飞射而出!
“千莲流纵!?他妈的!有够帅!”
“酷毙了!”
小千和月癸忍不住发出忘情的赞叹。
不过,面对此招的贾坤城,当然滋生不出任何感动赞美的心情。
他骤然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涌且窒人,无形的劲流宛如惊涛骇然般,正朝着自己汹涌冲来。
几乎不曾思考,贾坤城挤出一声尖长锐啸,‘蛇鞭’卷翻如钻,勉强在铁壁似的掌劲之中,突破一道间隙。
他右手的黄金匕首,便自蛇鞭钻旋开来的隙缝,猝然脱手射向劲流中心的小桂!
金匕脱手的瞬间,贾坤城蓦地倒跃入空。
“哇───!”
贾坤城拼死施展出的救命绝活‘灵蛇出洞’,只将匕首射出不过五尺有余,便被小桂的潜劲震于地。
飞跃入空的贾坤城,同时也在威力惊人的‘千莲流纵’攻击下负创。只是,他却故意发出凄厉的嚎叫,令人以为他已完蛋大吉,然后藉着不断向外溢涌的掌劲余波,顺势翻滚,一路口喷腥赤血水,拼命朝‘双飞院’足有人高的白粉墙头逸去。
当他触及粉墙时,却身手俐落的一翻而过,瞬间消失踪影。
“呀───?逃了!?”
不止小桂当场傻眼,就连月癸等人也是怔了一怔,方始反应过来。
“什么!?”月癸不可思议的怪叫:“他就这样子跑啦?他不是有名的‘金刃蛇’,霹雳庄里有头有脸的重要人物之一嘛!他这样子逃走,像话吗!?”
小千憋着笑意道:“像不像话不重要,保得住老命才是重点。”
小桂无奈的摇着头,讽笑道:“我真是佩服这些所谓的‘江湖前辈’们!人家能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依然生存的幸福快乐,可不是没有本事的哩!”
他这话听得一旁‘双飞院’所属,一个个“噗───嗤!”失笑。
月癸咯咯直笑道:“什么本事?不要脸的那一种吗!?”
“不要脸有什么关系。”小桂双手一摊,狎谑已极道:“要命才是重点!”
“你怎么和小老千讲一样的话!?”月癸翻着白眼,故做受不了之状。
“英雄所见略同嘛!”
小桂和小千的异口同声,一字不差,调调一致,这种默契可不是叁、二天混得出来的。
他们俩自己说完都觉得厉害,呵呵直笑的同时,忍不住要互击一掌,以为庆贺。
月癸这时候可没心情陪他们玩游戏,问明身旁院士最新的战况之后,拖着小桂他们转身朝‘双飞院’的另一隅赶去。
“咱们现在要去哪?”
“虎啸厅。”
“虎啸厅?养老虎的地方吗?”
“听起来比较像看马戏团表演的地方。”
月癸对于胡扯的二人,唯一的评语就是───神经病。
小桂呵呵直笑:“小辣子,轻松点嘛!不会左右瞧瞧,现在的场面几乎完全由双飞院的人马控制住了,这表示,这场血战终究是由‘双飞院’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月癸脚步不停,带着小桂他们掠过石道、花圃、凉亭、林丛,一路经过一憧憧的楼阁、一堆堆的体,以及依然逞强悍斗的零星战局。
她对这一切,全都视若无睹,奔行之际,一面叨念道:“我是担心我姑姑。你们也知道,我一出生我娘就死了,从小是我姑姑一手带大的,她就像我亲娘一样。昨晚,‘两拐帮’和‘麒麟庄’自正门攻入时,便被诱往虎啸厅收拾。那里是由我姑姑率领护院四龙,以及丐帮的雷铁雷舵主负责应付来敌。如今,都已经打了一整宿,虎啸厅那里居然还没结束战局,我哪能不担心!?”
小千心想:“既然都已经花了一整宿,该发生的事早就发生了,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话只能够在心里想想,千万不适合挑明了说出口。
他觑眼朝身侧的小桂望了一眼,小桂也冲着他咧嘴而笑,显然明白他此刻心中的念头。
小桂朝他扮一个鬼脸,跨前一步与月癸并肩而行。
这小鬼嘻笑着安抚人心道:“辣子儿,其实也不用太操心。就算是对姑姑、姑爹,或者是那个雷什么的舵主没信心,至少也该信任师兄。有他前往支援的地方,没有什么搞不定的啦!”
“我知道啦!”月癸唉然一叹,无奈道:“其实,我的理性上也明白这一点。问题是,情绪上我就是无法不担心嘛!”
“唉!这就是女人,真是不合逻辑的动物!”
小桂心中虽做如是之想,不过,他也和小千一样,聪明的没把这话说出口。
两排足有个人环抱粗的高大青枫,宛如忠心的护院卫士一般,沿着一条宽阔的云石小道左右挺立,通向一座全由云白大理石的砌建的巨厦。
巨厦宽阔的门楣上,悬着一方黑底金字的沉实巨匾,匾额上是叁个气魄雄伟的大字───“虎啸厅”!
它是初秋的时节,高耸的丹枫已有少数枝叶开始转红。
然而,点点零星的枫红,在满地血渍的映照下,已是恁般的微不足道“虎啸厅”里───
平时布置得极为隆重瑰丽,专门用以招待江湖豪士或演武过招的宽阔厅堂上,此时,尚有数十人正在流血豁命。
大约百来名白色衣袍,手持利剑的双飞院豪士,围立成一个大圈,注目着接战的双方。
十数名黑衣和杂色衣饰的入侵者,被二、叁十名双飞院院士逼挤成一堆,狼狈不堪的应付着双飞院所属的攻杀。
‘双飞院’的院士,在一名年约十八,生得丰唇挺鼻、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的俊朗年轻人和二名以金冠束发‘双飞院’护院率领下,毫不留情的攻杀着业已胆颤心惊、形态萎顿的残存敌人。
一位风韵犹存的叁旬美妇,手提叁尺青锋,全神贯注、目不稍瞬的凝注着斗场。
另一边,客途单独应付着叁名功力不差的敌人。
这叁人之中,功力最高的一人,左手持叉,右手擒网,冲突之际,招式依然如回风卷浪攻守俱佳。
客途掌势起落,大部份的攻击也是冲着此人而发。
与持网之人联手的另外二人,一个高逾八尺,手舞双,模样虽然长得惊人,但动手以渐呈力乏之态。另一人却是生得猥琐干瘪、尖嘴猴腮,手中一柄红缨大砍刀,平常或许用来俐落,但是,此刻对他而言,似乎显得十分沉重而不称手。
大厅中的最后一处战场,则是‘金刀邀月’玉采霓与丐帮云梦分舵的舵主───‘烟波钓叟’雷铁峰联手,对付着‘两拐帮’五虎将之中的周文志和唐玉虎二人,协助周、唐二人的是两拐帮‘十二斧拐’里另外叁员猛将。
‘两拐帮’至今仅存的叁名大将,面对玉采霓和雷铁峰这两位高手,战况已是十分吃紧,更甭提有十来个双飞院所属院士在场帮手,对敌人增添了不少死亡的威胁。
看情形,顶多再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双飞院’便能够结束所有的战事,点收战果。
小桂他们才刚踏入‘虎啸厅’,月癸已高叫着‘姑姑’,奔向掠阵中的美妇。
小千朝较斗中的美少年呶了呶嘴,笑道:“那位大帅哥大概就是本院的大少爷,也是当今武林颇俱知名度的叁大公子之一───‘金玉公子’玉沧浪。”
“金玉公子!?”小桂邪邪一笑,眨眼谑道:“他的外号该不会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名言而来吧!?”
小千闷声一笑,横肘撞了小桂一拐,啐笑道:“你少胡扯,这位大少爷之所以号称‘金玉公子’,是因为他爹人称‘金刀邀月’,他娘则叫‘玉剑芙蓉’;江湖中多事的人,便给他挂上这么一个绣花味十足的外号。”
小桂“哦!”了一声,好奇问道:“他有没有弟弟或妹妹?”
小千道:“印象中,玉院主好像有叁个小孩,二男一女。你问这做啥?”
小桂撇嘴笑谑道:“他爹是‘金刀邀月’,他娘叫‘玉剑芙蓉’,他便得称为‘金玉公子’;如果他有弟弟或妹妹,那是不是该取个外号叫‘刀剑公子’、‘邀芙仙子’,或者是‘月蓉xx’之类的名号?”
“月蓉xx?”小千噗地失笑:“又不是在卖月饼!”
他这一笑,引起环立的双飞院所属的注意。
小桂所性潇洒的摆摆手,撇开众人走向客途那边───“师兄好!”小桂负手立,懒洋洋道:“需不需要‘有事师弟服其劳’?”
“外面已经搞定了?”
客途在腾挪回掠中,好整以暇的反问。
“当然。”小千在旁插口道:“有这小鬼出手,你以为对方拖得了多久?”
客途呵呵笑道:“说得也是!耐性向来是小鬼最缺乏的美德。”
他再出十掌,轻松压制住对手,从容又道:“我这里很快可以搞定,你们去那边瞧瞧好了。”
持网那人恼羞成怒的狂吼道:“水客途,你少张狂!即使老夫不得生出,也要拉着你同赴阴曹地府。”
小桂本已转身,正待离去,闻言,他特别回头仔细瞧了瞧战况。
有顷,这小鬼气煞人道:“使网子的老家伙,你没机会了!如果只对付你一人,师兄铁定能够在叁招之内取你老命,你信不信?”
“叁招?”小千在一旁风点火道:“小鬼,人家可是麒麟庄顶顶有名的前院院主大人,号称‘擒魂网’的申无忌申大爷耶!你说他敌不过客途叁招,岂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小桂斜睨道:“如果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赌什么?”小千兴致不小。
小桂想了想,提议道:“赌你‘飞星遁甲’的秘密?”
“不行!”小千一口便回绝:“赌注太大了,不玩。”
小桂反问道:“那么要多小的赌注你才玩?”
小千鬼头鬼脑的寻思一番,嘿笑道:“我若输了,就教你一招简单的隐身术。如果是你输了,就教我那套‘韦驮降魔掌’,如何?”
“可!”小桂和他击掌为诺。
申无忌对于他们二人竟拿自己的生死为赌局,理所当然的暴跳如雷,不过,他为了应付客途越来越致命的攻击,早已窘迫不堪,再也无暇分心骂场。
“师兄”小桂扬声叫道:“赌不赌?”
旋掠中,客途吃吃笑道:“你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想玩的事,师兄我几时说不?”
小桂呵呵笑道:“那你注意了,我来接手其他二人。”
不需客途回答或招待,小桂蓦地腾身而起,呼地如苍鹰搏兔般扑落,一罩面,便将使的大高个儿和猴样的瘦子,揽入自己的攻势中,并以掌劲将二人逼离客途和申无忌的较斗。
“准备”小千扯直了嗓门,发号施令道:“开始!”
客途开笑一声,双掌猛圈,随即分飞斩出!
“第一招!”小千大声宣告。
申无忌虎吼一声,左手网蓦然大张,呼地脱手,罩向客途。
同时,他右腕急旋倏抖!精钢打造的短叉颤出点点寒光,随着飞网曳射对方!
箕张的玄网宛如一朵巨大的黑云兜向客途,他非但不闪不避,反而加速身形扑向凌空而落的黑网。
就好像,客途一时没有搞清楚方向,糊里糊涂的自投罗网一般!
“注意!”小千明知没事,依然忍不住开声示警。
申无忌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的残忍笑容,手中短叉再加叁分力道,迅若惊雷的暴刺网中的客途。
眼看着就遭殃的客途,猛地吐气开声,霹雳暴喝。焦雷也似的喝声,震得小千和周围掠阵的‘双飞院’众人一阵耳鸣心!
蓦地───
一抹琉璃般晶莹灿灿的腥赤霞光猝然映现!
客途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柄长仅七寸,宽约一指,通血红的奇异短剑,闪耀着眩目红芒切向黑色玄网!
距离是如此的接近,时间推拿的恁般精准,红芒一现,玄网立破,而且,裂缝的大小正好足以令客途探出右臂挥剑奇袭。
申无忌凝结着残酷笑意的脸上,尚且来不及更换骇然惊变的表情,双方已在一个猛劲冲迎之下触实!
“刮!”地闷响,申无忌持叉的右手斗然喷入半空,他的喉间刚挤出一声短促的惨嗥“噗!”地一下,客途手中的血红短剑,已完全送入申无忌的心脏部位!
瞬间袭来的强烈刮痛,使得申无忌嗥叫的嘴形猛地闭合“喀!”地,他已咬断自己的舌头,双眼大睁,眼神涣散的瞪着客途,缓缓的缓缓的,朝地面瘫滑匍倒。
这是小千首次见识到客途使用兵刃,效果是绝对的惊异与震撼。
“二招!”
客途收回短剑,帅极了的在掌中轻快一旋,置入怀中贴身藏妥。
小千忘形大叫:“我靠!你居然也用凶器!?那柄红色短剑叫什么名字?他妈的,它长的酷毙了!”
“镇定一点。”客途温吞吞笑道:“你已经语无伦次了,兄弟!”
“我被你吓傻了嘛!”
小千自己也忍不住喀喀失笑。
他不死心的追问:“你那把剑,到底叫啥?看它的样子就知道绝不是普通的货色,一定大有来头吧!?”
客途哂然道:“我师傅说,它就是‘地火神剑’,这是我爹唯一的遗物。”
“地火神剑!?”小千刹时瞪大了眼珠子:“你指的是那柄号称玄门异宝,能抗各种邪寒、拔一切阴毒,早在数百年前便和无极道长一起失踪,下落迄今成谜的‘地火神剑’!?”
客途抿嘴一笑:“如今它的下落不再是谜了!至少,你已经知道它在那里。”
小千紧张的环顾一匝,确定没有人注意他和客途的对谈,这才扯着客途的衣袖,将客途拉到一旁。
“兄弟,不是我要杞人忧天。”小千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千万别露你拥有地火神剑这个秘密,否则,你的乐子就大了!”
客途眨眨眼,捉笑道:“一件事如果有叁个、或叁个以上的人知道,就不算是秘密。地火神剑在我身上这档子事,如今,你知、我知、小鬼知,所以已经不能算是个秘密了!”
小千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我是认真的;你少跟我扯屁。所谓‘相如无罪、怀璧其罪’,你难道不明白?如果江湖中人知道你身上怀有异宝,你以为自己还会有太平日子可过!?”
客途奸笑道:“自从和小鬼一起被师父放生出山以后,你以为我就曾过过太平日子?”
“说得也是。”小千一怔之后,攒眉唉然道:“你们师兄弟俩,怎么都这么麻烦?而我到底又招谁惹谁,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认识你们这两堆麻烦!”
客途无辜的耸肩一笑:“老话一句,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小千长嘘短叹的岔言道:“是───我知道!可是,你真的确定咱们一家都是人?”
“呃”客途温吞吞道:“理论上,好像是哩!”
“错!”小千白眼嘲弄道:“眼前明明有个属‘鬼’的,还在那边混。不知道他在做啥,只收拾两个小痞子,居然也好意思混这么久,真是越混越回头了!”
客途笑道:“过去问问他,不就知道这小鬼又在搞啥名堂。”
两人刚走近小桂的战圈,大厅另一头又传出数声惨号,那是‘两拐帮’五虎将遭玉采霓和雷铁峰击毙时,临死的哀嗥。
小千环起双臂,大刺刺催道:“小鬼,加把劲可不可以?这两位大哥,不过只是申无忌的跟班而已,你就这么难搞定!?”
小桂悠哉道:“小老千,你这就不懂啦!咱们好歹来者是客,怎么能抢主人的风头?既然人家父子都还在忙,我哪好意思太快收拾对手。”
“这是什么歪理!?”小千真觉得哭笑不得。
客途莞尔道:“现在,玉院主那边已经结束了,你是不是也该跟进?”
“可!”小桂人五人六道:“既然师兄出口,师弟只有动手。”
就在小桂忙着说话的同时,手舞双的那个大块头忽然悍不畏死的猛往上凑!
“呼───!”地一声,两股烈焰宛若两条张牙舞爪的狰狞火龙,快逾电光的卷向小桂!
“小心!”
骤变突生,客途和小千不由自主的同声脱口惊呼!小桂也是惊然暴喝,蓦地───
小桂周身似有金光乍闪即逝!
喷射的熊熊烈焰彷佛遇到了什么障碍似的,竟离奇的被阻挡在小桂身前约叁尺之处,无法进逼一步。
正为小鬼掠阵的‘双飞院’所属见状,无不目瞪口呆的发出“唔───!”地惊异之声。
小千更是吹起一声长长的口哨。当他的口哨甫响,小桂的双掌齐扬,在他的口哨声里,二条人影已被小桂猛然迸发的掌劲兜上半天,挤出十数步之外,碰然地,变做两具不再拥有生命的体!
体上,一道道宽仅寸许的伤痕,切口宛若利刃所致,整齐平滑的令人惊异。
“落魂。”小千印象深刻的喃喃自语。
周遭人群,却早已震摄于小桂如此酷烈霸道的绝艺,一个个噤声呆立。
一阵掌声唤回‘双飞院’众豪士的神魂,原来是丐帮的‘烟波钓叟’雷铁峰走近过来,忍不住为小桂惊人的功夫发出喝采。
小千与这位丐帮云梦分舵的舵主,有过数面之缘,此时再见面格外亲切,于是上前招呼,并将小桂和客途引见给雷铁峰。
雷铁峰个性颇为爽朗,见了小桂师兄弟二人,毫不生疏道:“少帮主可是时常提起你们,老夫早就想见见你们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硬是要得。”
对于如此的赞美,客途和小千当然得客套一番,推说不敢!不敢!只有小桂,脸不红、气不喘的大方接受,同时不忘称赞雷铁峰有眼光。
雷铁峰年届六旬,阅人多矣,却也是头一回碰上如此皮厚而又直接的‘小鬼’,他不禁开心大笑,直道小桂确实‘不同凡响’。
客途和小千毫不意外的看着这小鬼,在叁、两句话的时间里,便和这位雷舵主混得烂熟。
小千不禁要问:“这小鬼是怎么办到的?竟能如此轻易的‘征服人心’?”
这时,大厅中最后一处斗场,突然一阵骚动。
原来,两拐帮和麒麟庄最后残存的人,在绝望中拼死突围。然而,他们不过冲出十数步外,便又叫四周密密麻麻的双飞院人马给拦截下来,剑挥刃斩之余,又见血肉蓬洒,惨号不绝。
雷铁峰遗憾的摇着头:“这下子,对方可真叫全军覆没了!”
月癸在那头大呼小叫道:“快!修罗鬼,你快过来,我表哥中毒啦!”
小桂等人立刻赶上前去,‘玉剑芙蓉’冷秋霞正强忍着泪的抱着昏迷不醒的玉沧浪。
玉采霓脸色发白,正动手解开爱子的衣襟,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不难看出这位大院主此刻心情是如何的紧张与激动。
小桂上前探视,只见玉沧浪右胸前有一处制钱大小的乌痕。
“沧浪他”玉采霓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方始哑着嗓子接道:“中了暗器。”
小桂由他手中接过一支寸长毒针,这是玉采霓刚从自己儿子胸前伤口拔下来的。
小桂将毒针凑近鼻端嗅了嗅,随即诊视道:“迅速昏迷,身体微热,不明显的痛苦状,再加上瞳孔全开”
他抬起头,冲着忧心忡忡的‘霓霞双飞’咧嘴一笑,笃定道:“这是罕见的曼陀罗叶毒!”
冷秋霞微见哽咽道:“那有救吗?”
小桂吃吃一笑:“有我在,怎么可能没救!?”
又是黄昏。
虽只是血战后的隔天,‘双飞院’中残酷的拼战遗迹已被清理一空,损毁的地方,亦开始加工整修,这片连绵的房宇楼阁,依然显得如此清雅而宁静,若不是知情的人,很难想像,不过是昨天之前,这里,曾经有近千条人命在此殒逝。
‘双飞院’的东北角,植满擎天巨枫的枫林里,有一憧坐落于清池傍的双层雅屋,门楣上悬着一方秀雅雕匾,上书‘秋枫轩’。
这里,是玉采霓特别为小桂他们所准备的行馆。
楼下花厅里。
小桂他们这四个‘凶名’在外的风神煞星,正桌环坐,侃侃谈。
其间,小辣子月癸喳呼的嗓门最大:“我就不懂!人家老古人不是说,要‘趁胜追击’的吗?为什么你这修罗鬼,在姑爹准备派兵直捣对方老巢时阻止他?你知不知道,多等一天才去偷袭人家,对方可能早就做好布置,等着双飞院的人马自投罗网了耶!”
小桂斜眼瞄道:“以为,全世界只有才想得到趁胜追击、积极进攻?别人都是呆子,只会坐以待毙!?再说,经过这一场惨烈的拼斗,双飞院的好手非死即伤,真正能够再战一场的人手又有多少?如此主动出击,前去偷袭人家的贼窝,会有胜算吗?笨!
月癸被骂的挺不是味儿,不过,想想这小鬼的盘算也不无道理。
因此,她噘起嘴儿嗔道:“是,你聪明!那么,你到底有什么精彩的计画?有本事就说出来听听。”
小桂嘿嘿一笑,老神在在道:“根据这两天和小老千所告诉我的,有关湖北地区的江湖势力及现况来分析,本天才的看法是,这次挑起战端的叁方人马之中,除了如意门远在大洪山,比较难在一天之内赶来凑另一场热闹之外,其他两拐帮和麒麟庄,根本就是双飞院的隔壁邻居。这些人既然敢联起手来明着找上门,我就不信,他们打了败仗之后,能够有认输的风度。”
“所以呢?”月癸瞧他意犹未尽,不禁挑眉反问。
“所以”小桂吃吃笑道:“这些自以为聪明的笨蛋,一定会和刚才的想法相同,认为双飞院应该要趁胜追击才对。”
月癸敏感的瞄着这小鬼,没好气道:“你故意兜着圈子骂我笨?”
“我才没有!”小桂理直气壮的回答她。
客途和小千却已听出这小鬼的意思,是指自己骂人哪需要兜圈子。”
不需小桂用眼神警告他们,他们二人早已拼命忍住校,以免得罪了尚且不明究理的那颗火爆辣子。
性急的月癸并未注意到客途和小千的表情不对,只是迳自追问着小桂未尽之言。
小桂心里笑翻了天,脸上却依然正经的继续解释:“对方既然也认为双飞院会趁胜追击,他们当然会一定有所防备。可是等了一天,双飞院却没有动静,认为这些自做聪明的笨蛋,接下来会如何猜想?”
月癸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他们大概会以为双飞院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所以才无力追击!?”
“答对了!”小桂弹指笑道:“就是这样。”
“然后呢?”月癸依然蹙着眉,她还是不懂。
小桂无力的叹口气,解析道:“既然他们认为双飞院已经元气大伤,无力追击,然后当然就是换他们主动出击,准备收拾双飞院的残兵弱将嘛!”
“哦!”月癸惊觉道:“那我们是不是该赶快去警告姑爹,要他提防敌人的二度攻击?”
“我说辣子儿,真的很没概念耶!”
小桂他们叁人不约而同,以掌击额,发出一阵唉然长叹。
月癸莫名其妙道:“怎么了嘛?我有说错什么吗?”
客途好脾气的呵呵一笑:“没说错什么,只是太不了解小鬼而已。”
小千故意瞅眼道:“傻ㄚ头,是嫌双飞院被破坏的不够彻底,所以还想将二度交锋的战场,再次开始在姑爹家的院子里!?”
“可是”月癸哇啦道:“小鬼不是阻止了姑爹派人出击嘛!现在,又不能把战场开在家里。难不成,干脆就凭咱们四人,直接杀到对方家里去,以期图个两全其美!?”
“答对了!”
小桂他们叁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回答。
“开玩笑!”月癸瞪眼怔叫:“你们不是说真的吧?只有咱们四个人去,你们疯了不成?”
她左观右望,发现他们叁人不是微笑就是颔首,一个个满脸自得之态。
最后,这颗辣子儿认命的叹了口气:“你们果然是疯子!”
稍晚。
当玉采霓和冷秋霞夫妇俩左等右等,等不着小桂他们四人出来吃晚饭,而找上‘秋枫轩’时,才发现小桂他们‘留书出走’。
等这对夫妇‘霓霞双飞’的贤伉俪看完留书的内容之后,二人俱是脸色大变。
冷秋霞担心道:“这几个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他们居然就这样跑去应城,麒麟庄和两拐帮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真是太危险了!相公,你还不快点派人将他们追回来。”
“现在去追,只怕也太晚了!”玉采霓反覆审视着小桂留书中提及的计画,最后,喃喃道:“不愧是水千月前辈的嫡传弟子,攻守谋略胆大心细。也许,他们真的对付得了麒麟庄和两拐帮的人马。”
冷秋霞惊讶的瞪着自己的老公。
玉采霓脸上却正露出一抹既欣慰,而又无限赞赏的愉快笑容。
应城,是一座热闹与繁荣均不亚于‘云梦’的县城。
华灯初上的时分。
城里的酒楼饭馆菜香四溢,热闹喧天。
走在大街上,小千不由得抱怨为什么不等吃过晚饭再来‘干活’?
小桂嘲笑道:“谁规定打仗一定得选在饭后时间?”
小千反驳道:“你没听说过‘饱飧战饭’这句俗话吗?如果饿得手脚发软,还跟人家打什么架?就算打输了,想跑都还没力气跑哩!”
小桂笑骂了一句:“没出息!”
在经过一处路边的摊子时,这小鬼一口气买了十几个山东大馒头丢给小千,搞得他哭笑不得,只好无奈的干啃大馒头。
他们几人在月癸这只识途老马的带引下,避开热闹的大街,沿着僻静的小巷朝城东的方向迅速而行。
半柱香不到的辰光,四人已经来到东后街。
街尾左转,一条长长的巷街里,放眼望去,竟只有一户人家。
高耸坚实的大寿字围墙,从街面曲折巷头,笔直延伸向巷底。巷子中段即是大门所在,花岗岩叠起的九级阶梯两侧,一对墨玉雕就,足有人高的巨硕麒麟凛然蹲坐左右,端得是气势慑人。
两丈高、半丈宽的大门,是由银晃晃的白钢所造,上头浮镂着精致的花纹,纯金所制的兽环,擦拭得金光灿灿,在辉宏昂峙读威势里,更有一股夸炫财气的骄傲。
门楼下,叁个令人目眩的斗大金字‘麒麟庄’,由上往下睨视着进出门口的凡人。
麒麟庄在湖北,明里大家都知道它是武林‘侠义道’之属;也就是说,此庄一向高挂着‘白道人士’的羊头行事,固此进出此地的江湖人物还算不少。
然而,暗里‘麒麟庄’却与城西刀叉湖畔绿林组合───‘两拐帮’互通款曲,专干些没有本钱,或者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是因为前一天战败的关系,原本门庭若市的麒麟庄,今晚显得相当冷清。两扇沉厚的门扉,蚌也似的紧闭着,庄子里一改昔日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只有隐约的火光透出。
小桂等人藉着街道的暗影掩护,四人贴墙而立,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庄子。
客途双臂环胸,含笑问道:“小鬼,你打算明着来?还是暗着来?”
小桂侧着头道:“想要人家鸡飞狗跳,理所当然要明着叫阵。”
小千撮着下巴道:“你打算如何敲开对方的钢门?”
“肛门?”月癸满头雾水道:“你干嘛敲人家的肛门?好恶心呦!”
客途故意慢吞吞的加重语气道:“我个人认为,对付肛门,用戳的会比较合适。”
“我同意师兄的看法。”小桂笑得甚是捉狎,故意以暧昧的眼光瞟向小千。
“你们是同性恋呀!?”小千又糗又窘,当场抓狂叫道:“我说的是───白钢打造的门啦!小哪里去了嘛,你们这些人。”
“早说嘛!”
其他叁人异口同声道:“谁叫你语无伦次!?”
“天呀!”小千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道:“我何其不幸,竟然会和一群疯子为伍。”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们一家都是人!”
“废话少说,准备戳人家的‘钢门’吧!”
“怎么戳法?”
“当然是请出小辣子的火龙梭来戳。”
“了解!”
听着他们叁人的对话,小千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螃蟹,除了气得口吐白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反应。
麒麟庄里,似乎已经察觉有人躲在阴影中吱吱喳喳个不停,庄内开始传出隐隐人声叱喝。
月癸摸出致命的法宝‘火龙梭’,对着麒麟庄那两扇坚实沉厚,号称无人可摧毁的百斤钢门,毫不客气就赏了它二枚威力惊人的火龙弹。
轰然巨爆声中,那两扇全由精钢所铸的沉重大门,立刻扭曲变形“诓当!”一声朝庄内倒砸!
一阵子鸡皮子喊叫,随即响起,显然庄内正想开门的人,正巧被炸飞的巨门压个正着。
月癸收妥火龙梭,望着烟硝晦迷的大门口,喃喃道:“你们准备倒霉吧!在双飞院派不上用场的火药,今晚,我会全部奉送给你们享用。”
飞烟渐散,麒麟庄门口已见人影闪动。
“走!”
小桂低喝一声,率先自藏身处电射而出,直扑大门之内!
正自麒麟庄冲出的人马,乍见有人闯入,不问分由举刀便砍。
小桂双臂顿展,两条人影已被他震翻,惨号摔出。他的身形也在展臂的同时美妙一顿,这才翩翩然曼妙的飘落麒麟庄前院之内。
其他叁人紧随小桂之后,亦已掠入庄内。
月癸人未落地,抖手便是一把‘七彩烈焰球’飞甩而出。
刹时,惊天动地的巨爆震撼着地面,也震慑着人心!
火光杂夹着硝石四下并溅,浓烟弥漫中,熊熊火势瞬息暴卷,橘红的焰舌贪婪的吞食一切可燃之物。
只这片刻,麒麟庄的前院业已陷入一片火海。
告急的警钟与呐喊的人声汇成一股紧张又凄惶的气氛,拢罩着庄院。
小桂等人身形不停,一路朝麒麟庄更深的内院挺进。
数十名悍如猛虎的护院武士,手持红缨大砍刀,在一名手持怪异伞形兵器的胡须大汉的率领下,刀光霍霍冲向小桂他们。
“放火之后,接着就该杀人喽!”
哈哈朗笑声中,小桂一马当先扑向那个胡须大汉。
客途似是颇为遗憾道:“这小鬼又把高手抢走了!真是的,每次都被他占了先。”
“别担心,想和高手过招,我保证你机会无限!”
小千在长笑声中,‘天雷掌’呼轰然挥扫,一片鲜血狂喷中,已有六人丧命在他的掌下。
月癸手持‘无情竹’挥洒自如,一面以不可思议的口吻道:“那个家伙是不是有病?为什么面对杀人放火的事,居然笑得如此开心?”
混战之中,客途依然抽空回答道:“不是杀人放火的事令他们开心,而是以一敌百的刺激,让他们觉得兴奋!小辣子,这边交给他们二人应付,咱们朝庄里杀去。记住小鬼的交待,且战且走,千万别让自己身陷入包围圈中。”
“没问题!”月癸杖毙二名对手,信心十足道:“和野狗群打游击战,是乞丐的天赋本能,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容易的啦!”
她手中‘无情竹’在地上一点,人已藉此朝通往院内一处月洞门飞掠而去。
同时,一枚鸽卵大小的暗红色物体,亦朝她身后急追而至的十余名大汉骤然奔去!
一名劲装大汉匆忙中,以手中大刀对着那枚迎飞来的暗红色物体砍去“轰!”地一声暴响,火势狂卷,不仅那名大汉被炸得体无存,就是他身傍的六、七名同伴,亦一起遭殃,被猛烈的火焰给同时吞噬,凄厉惨绝的哭号声,令闻者莫不丧胆。
这些扑跌滚翻的人形火柱,尚在“滋滋!”有声的焚燃着,月癸和客途早已消失于月洞门里。
小桂面对手持铁伞的大胡子,龇牙笑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功夫不错嘛!”
这小鬼如此轻挑的态度,果然轻易将对方激怒。
大胡子虎吼一声,大铁伞开阖如电,尖锐的伞尖却颤出繁星点点,挟以呼啸的狂飙朝小桂倏平卷至!
小桂身若浮云,在惊涛骇浪般的劲风之中,轻松的闪挪游走。
“不说就算了!”这小鬼气煞人道:“等你到了阎王殿,别忘了告诉阎王老头,是我‘笑月修罗’君小桂送你下去报到的。”
一抹冷静的笑容浮现在小桂脸上,当他的笑容甫现,天空中突然幻出一圈美丽而凄迷的月白光华,光华猝映的同时,无数星钻也似的精芒倏然蓬射!
小桂的剑势映空即至,令大胡子根本无暇闪退或走避。惊怒交集中,大胡子虎眼猛瞪,暴吼一声,手中铁伞忽地旋开,宛如飞旋的陀螺一般,脱手撞向小桂幻现的森冷剑光!
他的人也在大铁伞脱手之际,藉劲猛地朝后闪掠。
然而───
飞旋的铁伞瞬间被削成了碎片,彷佛落樱般纷纷地!
“叮当!”的密响中,大胡子不过才闪出七尺之外,小桂手中的利剑,已如划过夜空的天河,闪耀着灿亮,深厚而绵延的冰冷虹光,淹灭了敌人的身影。
绝望而凄厉的嘶喊,像猝然拔高的弦音,骤然绷断!
泉水般的鲜血狂喷而出,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此时却像个破碎的布娃娃飞摔出去,碰然地,再也没有生命的反应。
就在小桂收拾了对手的同时,庄院里处,火光与巨响接连再起。
小千挥掌震翻功力平凡的一干护院,朝小桂呼道:“小鬼,情况不对。咱们杀进来有一会儿了,对方只出来一个中院院主应付,显然他们将应敌重心放在庄内深处,才会在前院这里唱空城。”
“不是才有鬼!”小桂毫不意外道:“别再和那些小兵兵们玩游戏了,咱们得去接应师兄才行。有那棵毛躁躁的小辣子在,天知道她会给师兄惹出什么麻烦!”
他们俩懒得理会其他偻的纠缠,展开身形直扑月洞门之后。
暴雨般的利矢冲着闯入月洞门的客途和月癸激射而至,大笑声中,客途横掌一推,狂猛的掌劲立即将漫天的箭雨扫得七零八落。
月癸自客途身后升掠直起,抖手又是一把精彩的‘七彩烈焰球’朝洞门两旁的巨树抛射出去!
火光与巨响声中,一排排的巨树连根被炸倒七、八株,凶猛的火势燃烧着树身,同时燃烧着原本藏身树上施放冷箭的人。
烟硝晦迷中,一阵清脆的铃声由远而近传来。
客途沉静一笑:“对方有高手来了!小辣子,上树去,尽量拿‘热食’招待树上的朋友。我迎前去会会对方的高人!”
“没问题。”月癸应道:“来的人应该是麒麟庄二大护庄之一的‘鬼铃子’鲍太平。他若明着现身,他的搭挡‘阴魂不散’齐百鸣就会隐在暗处偷袭,你得多加留心!”
“明白!”客途丢下这两个字,人已掠出七、八丈外,看得月癸直咋舌,佩服不已。
无数利箭似的飞蝗般追着客途飞曳的身形暴射,月癸目光一扫,辨明箭矢出处,冷笑一声,脚下用劲,人如巨鸟飞起,直扑右侧树林。数颗‘烈火珠’就在她上树的同时,已朝左侧树林和一道短墙射去!
爆裂声和恐怖的惨叫充斥在暗夜里,客途有如夜空之中一道曳尾的流星,轻灵的掠空而过,将无数暗器利矢抛在身后。
穿出树林,一片空旷的广场突兀的出现在客途面前。广场那头,是一道人高的白色粉墙,极目望去,可以看到一大片重叠而精致的连绵轩阁隐露,显然,那道粉墙之后,便是麒麟庄的中枢所在。
但是,眼前这片广场,却空的没有丝毫屏障。
客途打量着这片一览无遗的广场,习惯性的抿嘴一笑,这才放开脚步,稳健的踏上广场。
他行进不过叁尺左右的距离,一条人影已越过粉墙,飘然落地,和他遥相对望。
来人是一名脸色苍白、目光精悍,身材削瘦的中年汉子。他在广场彼端站定后,神态沉冷的盯着客途,他的背后露出兵刃的握柄部份,上面悬着一串狰狞的黑色鬼头铃铛,犹自微微摇晃,发出忽有忽无的轻响。
“只有你一人?”鲍太平冷冷的开口,口气显然因为发现来敌只有一人而感到意外。
客途温吞吞一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鬼铃子’鲍太平未再开口,只是以森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客途,同时迈开稳健步伐,一步步逼近客途。
客途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怡然无惧的回视对方,同样开始移动脚步,迎向鲍太平。
二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缩短
在接近广场的中央,二人相距不到一丈之遥
终于───
鲍太平蓦地加速身形,如闪电般射向客途。
铃声突然脆响!
鲍太平兵刃出手,那是一把粗若姆指、呈六角锥形,色泽漆黑的怪异长刺。
长刺闪动,咻咻锐啸之中布起一面精密的死亡罗网,罩向客途。
客途沉着抢进,双手飞扬,掌式如一连串飞曳的六角星芒,急速迎撞鲍太平犀利的功势!
掌影与长刺闪动的黝光相触,长刺嗡然直颤,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捉住般剧烈摇晃。
一股巨力从长刺传来,震得鲍太平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兵刃!鲍太平不由得微感心惊,他没有想到对方不过是个弱冠之龄的少年,居然俱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他手中长刺如蛇信般,倏乎闪缩,招式一变,在叮当密响的铃声中,再度飞刺客途闪移的身形。
客途朗笑一声,掌式大开,‘拨云掌’带着无形劲道,宛若生生不息的汹猛浪潮,一波波涌向鲍太平。
忽然───
一阵隐约的腥膻气味飘入客途鼻中。
原本清脆的铃音,此刻竟震得客途气血浮动,功力涣散!
灵光乍闪,客途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猝然暴退,怒道:“你使毒!”
鲍太平狂笑道:“小子,你难道不知本座‘鬼铃子’外号之由来?你认命吧!”
狂笑中,鲍太平身形如鬼魅般淌进,毫不留情的追击对手。
客途再退五尺,身形蓦旋,偏身避开鲍太平的攻杀。同时,他双手结印胸前,一声悠扬的梵音出自他口中。
梵音盖过了摧魂铃声,一阵蒙蒙的雾气起自客途周身,刹时将他裹入一片蒸腾的白雾里。
迷蒙的白雾,突然冒出丝丝细微的黑烟,就像一条条令人觉得恶心的小黑蛇在扭曲。
黑烟突现即逝,刹那无踪!
“浴佛神功!?”
鲍太平目睹眼前的景象,不禁骇然脱口惊呼。白雾去,不过片光景,客途已将身上之毒逼出体外。
毫不理会鲍太平的震撼,客途化掌为拳,专克各种邪功阴毒的‘韦驮降魔掌’浩然出手!
威猛刚烈的‘韦驮降魔掌’虎虎生风,完全压制了鲍太平的攻势。
鲍太平左冲右突,长刺的招式根本无法施展,惊惧之下,一路朝后退躲。
突然,鲍太平尖叱一声,猛地朝空蹿起,手中的长刺以诡异的弧度一摆,长刺柄上的狰狞鬼头发出极为尖锐的泣啸,或缓或急的自不同角度向客途飞射过去!
几乎在鲍太平飞跃入空的同时,数只火箭,无声无息的自客途背后的树林中交叉射出!
但是,火箭并非射向客途,而是贴着广场地面掠过。
客途正凝神对付鲍太平所射来的暗器,一时并未察觉身后有异。
火箭飞掠速度极快!
广场上,被这些火箭贴地擦过的地面,竟发生连续不断的猛烈爆炸!
一股股带着强烈硫磺臭味的青色火焰,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蓦然蹿空燃烧,广场顿成一片火海!
客途刚以一招‘普照大千’将激射而至的鬼头铃震开,身后已传出爆炸巨响。
他大吃一惊,猛然回头,只见青色火焰宛如地狱鬼火冲霄焚起,而且毫不留情的自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过来。
此刻,他的处境十分危殆!
客途迅速环目一瞥,发现鲍太平已失去踪影,火海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将心一横,厉啸连连,双臂同时猛挥,身若流星般,朝广场那头纵掠过去。
然而,这片广场阔幅大约有七、八十丈方圆,任是他轻功再高,也要数次起落方能通过。
如今,广场上一片火海,更有爆炸随时随地的发生,客途身陷其中,几乎无立足之地,几番冲突闪避之下,他已是发须俱焦,衣角着火,裸露在外的手足与面孔,也被烫起了数处水泡。
冲突不得的客途,举袖遮挡烈焰的炙烤,无力的暗自苦笑:“莫非我得在此完蛋大吉?”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幼时的小桂一起生活、嬉戏的诸多片断,令他心生一股莫明的感伤和不舍之情。
“我不能死!”客途再次在火海中冲掠:“我不能就这样子死去!”
蓦地───
“师兄───!你们在那里!?”
小桂狂吼中的惊慌,是客途不曾听到过的情绪。
他一面拍打着火的衣角,同时奋力冲跃而起,直入高空。
“我───在───这───里!”
客途竭力提气,在熊熊烈焰上空,施展极为精奥超绝的轻功身法,凭虚将身子定在半空。
树林那端,小桂和小千正惊急的搜目四望。
“那边!”小千激动的抓着小桂的衣袖,忘情大叫:“客途在那边!”
小桂双目一亮,举起右手,将手中一个披甲木偶奋力朝空中的客途投掷过去!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灭!”
木偶落入火中,空中响起一阵奇异的乐声!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乌云骤生,一阵阵滚雷般的雷鸣突起,刹那之间,电光闪闪,紧接着一记脆雷如轰,广场上空竟下起倒瀑似是的暴雨,其间更挟有鸽卵大小的冰雹哗啦直落!
客途早已停身不住,被暴雨冲落地面。
片刻之后,广场上大火熄灭,四周反倒成一片汪洋,连客途都被淋成一只落汤鸡。
小桂和小千迫不及待的奔向客途:“你没事吧?”
客途抹去满脸水渍,带着劫后余生的松散,神经质的呵呵失笑:“没事!没事!只是差点被烤焦了而已。”
小桂顺手捡起漂在客途身边的木偶,嘘口气道:“还好有这个‘替难神偶’,不然
烧得那么凶的大火,我们俩全都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客途接过木偶,只见木偶已被大火烧得全身焦黑,怪的是,这木偶却未被焚毁。
“看它这个模样”客途喃喃自语道:“大概就是我这回的死相吧!”
小千拍着他的肩头,哈哈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你长命百岁啦!”
叁人心情一阵轻松,不禁一起发出畅快的大笑。
“对了!”小桂突然想:“小辣子人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彷佛替客途回答小桂的询问似的,麒麟庄的内院里,再度传出一阵阵的爆破声。
同时,一团橘红色焰火飞入半空,久久不。
那正是小辣子惯用的联络讯号弹,指明了她目前的位置所在。
小千眯眼望着讯号弹,呵呵笑道:“小鬼,你和这颗辣子儿可真是心有灵犀呀!你才在找人,她就自动出来自首,告诉你她现在的位置。”
客途却是有点迷惑:“我和她是在树林那头分手的,我也没有看到她通过这座广场,她是怎么摸进内院去的?”
小桂观察道:“这座麒麟庄外表看来普通,但是围辽阔,非但建栉比相连,转变抹角曲回极多,就是庭院内的布置也都别有用心,若是其中暗藏秘密通道或各种机关装置,并不为奇。小辣子大概是无意中发现了其他隐密的通路,所以先一步潜入内院去了。”
客途道:“这座庄院隐匿的危机,比我们所预估的要高出许多。如果不熟悉地势,极容易发生意外,小辣子一个人闯了进去,大大的不妥,咱们可得快点赶过去接应她,免得又出事了!”
想起方才客途遭遇的险境,叁人再也不敢担误,急忙掠过广场彼端那道粉墙,朝讯号弹所指引的方向如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