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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曲阜是人文集粹之地,成东北十里处为孔林所在。儒学自汉以来,深入人心,大儒董仲舒独排众议,力尊儒术,使的此地更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离孔林不远处,蓊郁林园之间,一个少年举起斧头猛力将柴薪劈成两半。日头斜照在他赤裸的背上,肌肉因为使力的关系变的结实坚硬,少年劈完木柴后抬起头来,少年的脸上汗水涔涔,他反手从身后腰带上拿起淡黄的粗布巾,往脸上一抹,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站直身子。这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身材壮硕,孔武有力想必是因为从事劳力的关系,面容生的浓眉大眼,看来是典型的山东汉子。
少年将木柴堆放妥当后,提起木桶往林中小路走去。林中鸟语花香,树影扶疏,偶而小动物从前方跑过,驻足观看,似乎不怕生人。少年走了一段路后,前方传来潺潺流水声,那少年脸露微笑,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少年出的林子,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身前绿草如茵,是一片不小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是一条宽约六丈的溪流。少年走到溪流之前,溪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儿优游其中,溪底石头圆润光滑。少年将水桶装满水后放在岸边,随手拿起布巾放入水中浸湿,溪水冰凉透骨,少年浑身起了一阵哆嗦。
少年将布巾擦拭全身后,感到通体清凉,口中不禁胡乱的哼起小曲儿。
忽然身后响起清脆的笑声,少年脸上一红,抬头讪讪笑道:“大小姐,你哪时候来的?”
少年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位穿着淡绿色衫子的少女,少女年约十四五岁,脸上稚气未消,白白净净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配上长长的睫毛,竟是位俏丽佳人。少女听到少年说话,本来笑吟吟的俏脸忽然一扳,嘟着嘴儿道:“说好在这儿不准叫我大小姐的,你怎么老是教不会。”
少年伸出右手抓了抓头发,满脸歉意道:“我一时忘了,云。云娘,你怎么来这儿,你爹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少女听他直呼自己闺名,脸上露出笑容道:“我爹上城里去了,晚上才会回来。铁山哥,你事情做完了没?”
那少年名叫荆铁山,襁褓中随母亲流落至此,幸得少女父亲收留,因此在此地含辛茹苦的养育儿子长大。
少女名叫韩云娘,父亲韩汉生,是此地大户,韩汉生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女,因此特别溺爱。
荆铁山和韩云娘可说是青梅竹马一齐长大,只是门户差异太大,韩汉生当然禁止两人来往,只是韩云娘生性聪慧又任性,根本不听父亲的话。荆铁山虽然人高马大,但是资质却有点儿愚钝,可是聪明伶俐的韩云娘却偏偏喜欢荆铁山这憨小子,韩汉生百思不得其解,尤其独生女在家里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只听荆夫人的话,有时真让韩汉生哭笑不得。
荆铁山傻傻的笑了笑道:“我事情早做完了。”说话之间,已经走到韩云娘身前。
韩云娘拉着荆铁山坐下,说道:“今天我再教你识字。”韩云娘拾起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渝字,续道:“这字念渝。”
荆铁山皱眉看了半晌,接过韩云娘手中的树枝,依样画葫芦般写了个渝字,只是写的歪歪斜斜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个渝字。
韩云娘秀眉一蹙,撒娇道:“唉啊,你一点都不认真学,是不是嫌我教的不好啊!”荆铁山心下一慌,连忙擦去地上字迹,用力的一比一画写起来。忽然树枝啪的一声断裂,残枝弹到荆铁山额头上。
韩云娘吃了一惊,关心问道:“铁山哥,你痛不痛?”
荆铁山听他语音清柔婉约,心中一荡,不由的满脸通红道:“我娘说我皮厚肉粗,我不痛。”
韩云娘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皮厚肉粗还会脸红,老实说,你刚刚心里在想些什么?”
荆铁山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半天,道:“我娘说我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好事,今世才有仙女来照顾我。”
韩云娘闻言登时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看荆铁山。两人面红耳赤,相对无语。过了一会儿,韩云娘轻轻的道:“铁。铁山哥,你喜不喜欢”韩云娘说话声音越来越细,荆铁山不禁将头往前靠过去聆听,忽然韩云娘道:“铁山哥,如果你跳得过这条清溪,我就求我爹”
荆铁山虽然愚钝,却也知道韩云娘的情意,他想都没想,转身就往溪边跑。
韩云娘本来是想试探他的心意,没想到他说做就做,心中不禁感动,可是见他真的大步跳出,心中又担心,急忙追随他身后叫道:“铁山哥,你别跳。”
荆铁山一根肠子直通到底,大力一跳,噗通一声摔进水中。
韩云娘唉约一声,只见荆铁山全身湿淋淋慢慢走上岸。韩云娘又是心疼,又觉得感动,急忙上前问道:“铁山哥,你有没有事?”
荆铁山满脸气愤的道:“下次我一定跳的过去。”
韩云娘从怀中拿出鸳鸯绣帕,轻轻的擦去荆铁山脸上的水珠,笑道:“你又不是神仙,怎么跳得过这么宽的清溪。”
荆铁山也觉得自己何必生这闷气,哈哈笑道:“对啊!我连一半都跳不到。”
荆铁山本来浑浑噩噩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跳不过这清溪,岂不是一生都不能和云娘在一起”但是荆铁山心思本来就不是心思慎密之人,这念头一闪即过,他也不在意。
韩云娘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拉着荆铁山到一株两人环抱的大树前,在地上写了四个字,对着荆铁山道:“你将这四个字刻在树上。”
荆铁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把字刻在树上?”
韩云娘脸上一红,嗔道:“你听我的话就对了,不要问这么多。”
荆铁山虽然狐疑,但是他对韩云娘是为命是从。荆铁山从靴子中拿出小刀,仔细的将字刻在树上。只见树皮纷纷掉落,树上留下此情不渝四字。
荆铁山只懂其中两字,他回头问道:“云娘,这是什么意思?”
韩云娘红晕双颊,嗔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荆铁山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后就知道了?”
韩云娘抿嘴笑道:“因为你长大了后自然会知道。”
荆铁山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我还没长大,看我把你丢到水里,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长大了。”说完转身张开双臂去抓韩云娘。
韩云娘闻言转身就跑,笑道:“别这样。”
荆铁山见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急忙送韩云娘回去。荆铁山心情轻松,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他将水桶内的水倒入水缸,回头见到亲娘站在身后,忙道:“娘,您回来了。”
荆夫人神情严肃,道:“山儿,你跟我进来,娘有要紧事儿和你说。”
荆家家徒四壁,屋内除了桌椅橱柜炉灶外,仅仅只有墙边靠着一把锄头。
荆铁山扶着娘亲坐下,倒了一杯茶给母亲。
荆夫人和蔼的看着儿子,道:“山儿,你又去见大小姐了,是不是?”
荆铁山一惊,道:“娘,您怎么知道?”
荆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就一点儿心思,娘还看不透吗?”
荆铁山傻傻的笑道:“云娘也这么说。”
荆夫人眼中无限爱怜,道:“孩子,别说娘不疼你。我们受韩家大恩,如果因为我们而让韩家受人闲话,岂不是恩将仇报。而且大小姐年纪还小,她只当你是玩伴,你千万别当真,免得自寻烦恼。”
荆铁山听母亲讲了一串话,他一句也听不明白。
荆夫人看儿子神情茫然,叹了口气,寻思:“山儿和大小姐真有天壤之别,别说门户不登对,单是头脑儿就相差十万八千里,希望我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荆夫人续道:“今天我到市集上,听到一些话,娘擅自做了决定,你听了以后,你千万不要怪娘。”
荆铁山闻言急忙双膝跪地,磕头道:“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娘养我育我恩情如天一般浩大,无论娘做了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孩儿好,孩儿一定亲身躬行,不敢违背。”
荆夫人眼中泛着泪光,缓口气道:“娘知道你很孝顺。市集上传言,北方敌人大军逼近,朝廷徵召壮丁保疆卫国,每户都要派出一名男子投身军旅,那韩老爷膝下无子,镇上的人早将男丁藏了起来,韩老爷府中只有童子妇孺,我们没落籍在此,本来你是不用从军的,可是。”
荆铁山见母亲眼角泪水溢出,心中忽然明白,道:“韩老爷待我们母子恩重如山,正应投桃报李,而且大小姐还需要韩老爷照顾,娘的决定是正确的,更何况能有机会报效朝廷,正是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孩儿只是放心不下娘亲。”
荆夫人对荆铁山侃侃而谈的情形感到惊喜,喜道:“孩子,若是你平常就这样头脑清晰,娘也不用这样烦恼了。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娘在照顾你,娘没事的。只是你上了战场,自己一定要小心。荆家就你这么一个男孩子,若不是迫不得已,娘怎么忍心让你去。”
荆铁山心中忽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必须肩负责任,他语气坚定的道:“娘请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荆夫人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语带哽咽道:“你心中可别老惦着大小姐,你们不相配的。等你回来,我们母子俩就离开这儿,懂吗?”
荆铁山心中一痛,低头沈默不语。
荆夫人叹口气道:“有时候并不是事事都能顺着心意。你自己心里有数,娘不会再唠叨了,后天城里会来带人,你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两天赶紧办办。”
荆铁山昨日听了母亲一番话,心中好像失去了什么,整天失魂落魄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他呆呆的坐在溪边,溪水潺潺流过眼前,荆铁山心中若有所思,随手将石头扔进溪水里,水花四溅。忽然背后一人清柔的道:“铁山哥。”
荆铁山忽然心中一酸,转头看着韩云娘,脸上带着莫名的哀愁。
韩云娘盈盈一笑,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道:“谢谢你替我爹出征。”
荆铁山泪光闪闪,不敢看韩云娘,他两眼看着飘动的溪水,道:“韩老爷待我们母子两人恩重如山,云。大小姐也对我们很好,这时是该我们报答的时候了。”
韩云娘听他改口称呼自己大小姐,忍不住轻轻哭泣起来。
荆铁山感觉喉头有话说不出来,猛力吸一口气道:“老爷不是在府里吗?大小姐你怎么偷跑出来,等会儿老爷找不到你,说不定会责罚你,大小姐你快回去吧。韩云娘感觉荆铁山今天不一样,她停止哭泣,问道:“铁山哥,你没话对我说吗。”
荆铁山摇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大小姐你快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下好吗?”
韩云娘从没听过荆铁山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一愣之下,双手掩面哭了起来。
荆铁山心中一软,转头轻声道:“明天以后生死难料,我娘跟我说过,就算我可以平安回来,我们也会离开这儿。所以。所以。你知道我的意思。”
韩云娘泣道:“我会求我爹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荆铁山苦笑道:“你明知道不成的。反正,以后的事还很难说。我送你回去。”
荆铁山起身后扶起韩云娘,韩云娘忽然紧紧抱住荆铁山,哭道:“我一定会等你的,就算爹爹不答应也不要紧。”
荆铁山被温暖芬芳的软玉抱住,一时之间热血喷张,双手将韩云娘抱个满怀。
两人平时连手都不敢碰一下,今日知道分别在即,行事也大胆起来。荆铁山低头亲吻韩云娘,韩云娘身子忽然紧绷起来,身子也火热无比。两人缠绵了一会儿,荆铁山离开温热的双唇,两眼看着含羞带怯的韩云娘,柔声道:“时候晚了,你爹会骂人的。”
韩云娘晕红双颊,低低的道:“铁山哥,你今天好像。好像不太一样。”
荆铁山闻言一愣,右手不自觉得抓了抓头发,道:“有吗?”
韩云娘看他傻不愣登的样子,低声笑道:“没关系,是我多心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并肩走回韩府,一路上弥漫着林中特有的香味,两人心中都是甜蜜又带着伤感,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若是就这样一直走,永无止尽不知多好”可惜事与愿违,前方一名童子匆匆跑来。那童子见两人相偎相依,忽然说不出话来。
韩云娘脸上红通通的,道:“小二子,你跑出来做什么?”
那童子大概只有十岁年纪,吞吞吐吐道:“大小姐,老爷找不到你正在大发脾气,请小姐快点而回去。还有铁山哥,荆大娘要你快点回去。”
韩云娘吐了吐舌头,道:“遭了,铁山哥,我先回去了。我说过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喔。”说完急忙快步走回韩府。
小二子对荆铁山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回去。其实韩府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对荆铁山情有独锺,只是两人相会时都会故意避开众人,众人也都知趣走开。小二子今天可算是开了韩府奴仆的先例了。
荆铁山回到家中,荆夫人一见他回来时面带微笑,心中暗暗叹息道:“如果山儿知道韩老爷正在物色未来女婿,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荆铁山不知母亲心中想什么,只是高兴的道:“娘,您有事找我啊!”荆夫人轻轻叹口气,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袱道:“你的东西娘已经都放入包袱中了,韩老爷送你一面护心镜,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隔天荆铁山拿着军帖拜别母亲,一路上不断回头看着,希望能看到韩云娘。他却不知韩云娘在房中哭的一塌糊涂。
市集的广场上聚集了数百人,有的是来递军帖的,但是大多数是来送行的。虽然人很多,场面却显的哀凄,毕竟这不是奉天祭祖的典仪,而是生离死别的一刻,想那大军征战杀,究竟能有几人生还归来,大概是寥寥无几吧!忽然人群中有轻微的哭声,接着哭声像瘟疫一般扩散开来,刹时间哭声震天。
荆铁山听到哭声,心中也兴起一股哀痛,他想到母亲孤苦无依,还有深情款款的云娘,如果自己真的就一去不回,那她们怎么办?他心中暗暗默祷,希望幸运之神能眷佑自己。他看着众人相拥而泣,触景生情之下,眼中慢慢湿润,他怕别人看到自己落泪,急忙走到旁边,用手拭去溢出眼眶的泪水。
忽然一人叫道:“铁山,你怎么也来了?”荆铁山平日很少离开家里,或许是荆夫人保护过度吧,其实荆铁山认识的人不多。他听声音就知道是邻居的张大叔,他循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张大叔。荆铁山看他穿着黄杉,背着包袱,寻思:“张大叔是来受招的么?不是吧!
明明张大叔家中有张大哥和张二哥啊,难道是来送行的。”想到此处,他不禁问道:“张大叔,你来替张大哥送行啊!”张大叔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来从军的。”
荆铁山奇道:“张大叔,您年纪那么大了,还要忍受奔波之苦啊!”张大叔叹口气道:“我的两个儿子都有妻子小孩,年纪又轻,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分离呢?何况我这把老骨头又能活几年,所以我就来从军了。”
荆铁山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伸手抓抓头发道:“那张大哥怎么没来送行?”
张大叔摇手道:“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场面了,是我叫他们不要来的。”
荆铁山喔的一声,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他平时很受到张大叔的照顾,而且他不曾单独出过远门,先前虽然信心满满的出发,但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而今有认识的人同行,他心中不禁起了依靠之意,于是荆铁山道:“张大叔,我等会儿跟您同行,好吗?”
张大叔哈哈一笑道:“好啊!你没上过战场吧?我可是打过两次仗喔,等一会儿路上说给你听。”
荆铁山大喜,道:“多谢张大叔,您的包袱我帮您背。”
张大叔看他高兴的样子,心想这是上战场,还那么欢天喜地的,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孩子,于是颔首道:“多谢你了。还是年轻人有朝气,我老了,能多杀几个匈奴陪葬也不错。”
张大叔说完忽然看了看左右,悄声道:“这次是由贰师将军领军,生还机会渺茫啊!你可得自己当心。”
荆铁山听不明白,问道:“贰师将军,那是谁啊?”
张老口中的贰师将军指的是刚从大宛凯旋而归的李广利。
汉武帝为了对匈奴作战,听从大臣建议,派使节前往大宛要求购买或交换贰师城名驹。
大宛国王不愿,大汉使节出言不逊被杀。汉武帝勃然大怒,如此被挑,以汉武帝高傲的个性,岂有不回报之理。
他询问众臣意见,其中曾经以使者身份出使大宛的姚定汉奏言道:“大宛国力甚弱,派三千精兵已经足够。”
汉武帝寻思:“前年楼兰国对汉使者无理,赵破奴仅仅以七百轻骑大破楼兰,还俘虏楼兰王。想那大宛也是丛迩小国,有了,派李广利去吧!”
李广利靠裙带关系平步青云,当时大司马卫青刚去世两年,汉武帝心想再恢复往日强大国力,以为李广利的能力和卫青,霍去病一般,于是授予李广利贰师将军名号,派出精兵六千及各属国不良少年数万,于太元出年初玉门关,远征军于敦煌集结,敦煌一词源由于此。
军队由盐水出发,由于路途遥远,沙漠之中多咸水湖,湖水不能饮用,于是汉军一路遇到绿洲国家便强索硬要粮食,若有不从则挥兵攻打,如此好似强盗土匪一般前进,终于到了大宛国。
李广利首先遭遇东方的郁成国王,他就是杀害汉使者之人。李广利毫无军事长才,根本是不能和卫青,霍去病比较的庸凡之才,而郁成又出乎意料的顽强,结果这支远征军被打的狼狈而逃。
李广利上书汉武帝道:“路远食乏,士卒不以交战为患,却以饥饿为忧。此外更因兵员不多,甚难攻陷大宛,尚盼停止作战计画,准予退兵。”
汉武帝阅毕大怒,明明是督战不力,却寡廉鲜耻的要求退兵,于是下令:“逃亡越过玉门关者格杀勿论。”
震摄不已的李广利只好将军队驻扎在敦煌,但是当时所残存的兵力不过原来十分之一。
隔年汉武帝再派出兵员六万,其中还不包含从卒和夫役。规模之浩大,令人瞠目结舌。
这次汉军阵中有了大将,他将大宛城水源切断四十余日,大宛人献上国王头颅。
尔后又追杀郁成国王至康居,康居献上郁成头颅,汉军至此凯旋而归,这一战并无多少战役,可是归来将士却只剩一万多人。汉武帝终于求得名驹,龙颜大悦,又急着封已故爱人兄长,因此诏书天下,封李广利为海西侯,其实明明是打了一场大败仗,却加官进爵,天下人暗笑汉武帝真是老糊涂了。
此时汉武帝经过休生养息后,打算一口气歼灭匈奴大军,于是命令李广利为远征军总司令,徵召壮丁再次进攻匈奴。
荆铁山虽然脑筋不是很灵光,但是听完张大叔一番说明后,他的心中一凉,寻思:“看来这带兵的将军好像不是挺利害的,这一去是不是凶险无比啊!”张大叔看他面有忧色,安慰他道:“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安心啦!”
荆铁山无奈的一笑,随着前来带领的军官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投向波涛汹涌的赤壁滩。
天汉二年,汉武帝命李广利率三万骑兵到祈连山和天山讨发匈奴右贤王。
荆铁山入营后一直担任伙夫的工作,虽然与战争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随军队而行,毕竟是十分危险。
荆铁山被编入路博德的殿后军,一路开拔到东浚稽山之南,龙勒河畔。关内关外两种景致截然不同。荆铁山从没见过这种荒凉的景观,只见沙砾土石与天同线,大风吹起阵阵黄沙淹没人马锱重,沙尘灌入耳鼻,令人浑身不舒服。白昼赤焰当空,热风炙人。夜里沁凉如水,偶而笳笙远远传来,引人思乡落泪。这一日夜里,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月亮大的像在眼前的车轴一般,皎洁的月光扑下来,照的四周黄沙一亮一亮的,至为动人。
荆铁山为人质,大家伙儿出身不正的人都欺负他,所以每天晚上他都最晚就寝,还好荆铁山身强体健,多做些粗活儿也不在意。他做完了事,慢慢走回营帐,忽然从营帐内闪出一道人影,那人脸庞在月光下一现后快速跑开,荆铁山看的明白,原来是同营的张四同。
张四同是赘婿,倒楣被徵召入伍,反正他传宗接代的任务已经完了,家人也不在意他的死活,不过他待荆铁山却有如兄弟一般,大概是同为贫苦人家的关系吧。
荆铁山心想:“这么晚了,张大哥要去哪儿啊?”他好奇心起,蹑手蹑脚的跟过去,营帐后头竟然聚集了二三十人,他心中一惊,以为是众人相偕逃走。
李广利其身不正,麾下自然有样学样,行军之中,不仅打劫过路商贾,至于原本在原野上无拘无束的游牧部落,更是惨遭池鱼之殃。由于治军不严,走卒火役逃走事件时有所闻。
荆铁山知道阵前逃亡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想到张四同平日待自己不薄想要劝他。他刚起步,众人忽然弯身曲腰急行,荆铁山往前想拉住张四同,却苦于被众人隔开,老是差张四同一大截。
众人走了一段路,荆铁山终于一个突步往前拉住张四同。张四同袖子被人一拉,心里感到奇怪,回头看到荆铁山,忽然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道:“你真厉害,我没告诉你,你竟然跟来了。既然来了,一齐去乐乐吧!”
荆铁山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想法,根本没听懂张四同的话,他紧张道:“张大哥,别偷跑啊!被捉到要砍头的。”
张四同闻言一愣,奇道:“谁要逃跑?”张四同说完看到荆铁山焦虑的神情,失声笑道:“你这蠢小子,我哪是要逃走啊!你看,我身上又没带包袱,能逃哪儿去啊!”荆铁山看了看张四同周身确实没带包袱,不禁狐疑的问道:“张大哥你不是要逃走,那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张四同神秘的笑了笑,道:“有好玩的,要不要去?”
荆铁山少年天性,听他说有好玩的事儿,连忙点头道:“好啊!我跟你去,不过不能太晚喔,明天还要早起。”
张四同笑道:“等会儿包管你乐的不想回营。”说完往前跑去。
荆铁山听他说的有模有样,心中好奇心大盛,心想反正不是要逃走,又有这么多人,胆子一壮,大步向前跟去。
没想到走没几步,忽然前方不远处哀嚎惊喊之声大作,尤其在空旷寂静的大漠,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有如黑暗中的恶魔想要撕裂人的心肺一样。荆铁山听那声音有如鬼嚎一般,心中一寒,心想:“会不会是遇到敌人?”他害怕的转身想走,可是张四同却一直往前走去,荆铁山心想不能丢下张大哥,虽然双脚发软,他还是咬牙忍耐,往前想叫回张四同。
岂知荆铁山右手攀上章四同的肩膀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呆在当地,张大嘴巴作声不得。原来这些人在日前经过时发现这儿有个部落,原是起了歹念。有人带头约齐了人马,趁着明月照路,偷袭这座村落。荆铁山眼前十数具体横躺在地上,有男有女,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这些体身上还泊泊流着鲜血。
这些摸黑而来的人,捉住部落里的少妇少女,大肆奸淫,若有不从,则拳打脚踢,完全不管这些可怜的女人凄惨的哭声。
荆铁山脑中一片混沌,望着眼前残酷的景象,胸中一股怒火慢慢升起,全身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紧握的双拳喀喀作响。
张四同回头见到荆铁山站立不动,心想这小子没见过这场面,大概是吓到了,于是往回走拉着荆铁山道:“别怕,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就会求我带你来了。”
荆铁山被张四同一拉身子一震,双眼发出愤怒的火焰听完张四同的话,他难以抑制胸中的怒气,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滥杀无辜,难道不怕报应。”
张四同无视荆铁山的反应,轻蔑的道:“干嘛一副假道学的模样。这些人蠢如猪牛,死不足惜。今天有幸让我们玩玩,这。”
张四同尚未说完,荆铁山愤怒的一拳往他面门打去,张四同没想到荆铁山会忽然施暴,被一拳打的翻了个跟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荆铁山大步往前,将一个趴在女子身上蠕动的汉子提起来抛了出去。这个举动惹火了正在兴头上的众人,虽然荆铁山孔武有力,但是猛虎难敌猴拳,他勉强打倒了十多人,最后还是被众人制服。其中带头的叫吴通,本是江洋大盗,生性残酷,本来在狱中等待秋决,恰好此时出征需要兵员,于是被改判充军。他适才被荆铁山打了两拳,心中怒火难平。他从地上拾起一柄大刀,对着荆铁山恶狠狠的道:“臭小子,有福不享偏想当英雄,老子成全你。”
说完一刀当头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