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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云密布,云层低垂,看这天色,像是又要下雪了。
偏山僻道上,一白一黄,两骑骏马,由西向东,纵蹄疾驰。
二马并驰,八蹄奔腾,快如风驰电掣,蹄声有若巨鼓疾擂,带起一片滚滚的泥沙尘土,飞扬弥漫。
白马上,是一个身着对襟红衫,青色罗裙,年约十七八岁,长发披肩,貌似花娇的绝色少女。
黄马上,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头带武生巾,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
只见他生得猿背熊腰,剑眉星目,唇角微微上翘,在潇洒的神情中,另有一股高傲、坚毅、使人心生凛然的气质!
尤其是他的一双星目,乍看似乎没有什么,但只要稍一留神凝视,立即便发觉大异常人,隐约泛着一种紫红的光芒。
这少年和这少女是谁?是无名和吴娟娟。
原来此际无名已脱掉了他身上那既肮脏,而又褴褛不堪的衣裳,换上了吴娟娟替他新购的衣履。
马是鞍装,人是衣裳,这句俗话一点不错,无名换上新购的衣履,完全变了形象,直若是另一个人。
二人离开陕西黄陵,一路并骑疾驰,取道直奔河南鲁山县天心庄。
这天,行经崤山附近,正值天刚暮黑,忽见路旁人影一闪,跃出四人,纵落马前,并肩当道,拦立路中。
无名和吴娟娟二人心中都不禁蓦地一惊,连忙双双猛地一勒手中的缰辔。
二马奔行正疾,缰辔陡被一勒,顿即同时发出一声唏聿聿的长嘶,前蹄猛扬,人立而起。
马蹄落地伫立,无名一看这并肩当路立着的四人,皆是背插长剑,身着葛布长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者。
“哼!”无名剑眉微微一蹙,正要喝问四人为何拦路时,吴娟娟已抢先开口,娇喝道:“你们四个想找死么!”
四个老者神色冷冷地望了吴娟娟一眼,其中一个老者忽地发出哈哈一声大笑,笑声一落,立即双睛遽张,精光电射地望着吴娟娟喝问道:“丫头!你姓吴吗?”
吴娟娟不由微微一怔,惊异地望着那老者问道:“咦!你怎知道的?”
那老者忽地转望着无名问道:“你便是吴明吗?”
无名闻问,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无名,几位拦住在下去路,意欲何为?”
那老者和另三个老者相互地交换望了一眼,便又望着无名说道:“听说你身怀武林三绝旗绝裘天庆昔年威震武林的辟毒追魂旗,此事是真的吗?”
“嗯。”无名冷冷地说道:“真的便怎样?”
那老者阴声一笑道:“武林传说,这面辟毒追魂旗,功能辟祛百毒,老夫等从未得一见,想开开眼界。”
“你们几位是谁?”
书中交待,说话的这老者,乃天山四剑之首的宋信德,其他的三个老者,便是二剑马士立,三剑徐文山,四剑高永森。
天山四剑为天山派掌门的得意高徒,一身武学功力均极精深,剑术造诣更是已尽得天山派剑法全部精华,在江湖上极负盛名。
不过,天山四剑在江湖上虽然极负盛名,无名和吴娟娟均是初出江湖之人,他们当然并不知道。
无名目光扫视了四剑一眼,冷冷地问道:“我身怀辟毒追魂旗,是谁告诉你们的?”
“阴阳双剑覃子超。”
“你们是不是也想夺旗?”
宋信德陡地一惊,望着无名问道:“已经有人向你夺旗吗?”
“嗯?”无名点了点头。
“谁?”
吴娟娟接口冷冷地说道:“阴阳双剑夺旗不成,锻羽而去!”
“呵!”无名问道:“他没有告诉你们四位?”
“没有。”宋信德摇摇头,目注无名怀疑地问道:“他败在你手下了?”
无名傲然地一笑,说道:“旋风八式下,他没有能走上三招!”
宋信德脸色陡地微微一变,惊问道:“你会旋风八式旗招?”
无名一声冷笑道:“否则怎配持有宝旗!”
“你是旗绝的传人?”
“是我二师叔!”
“呵!”宋信德和三个相互地望了一眼。
只听无名接着朗声说道:“四位既想一见辟毒追魂旗,开开眼界,在下岂是那小气之人,使四位失望,不过在下却要先奉劝四位两句话!”
“什么话?”
无名目光朗朗注视着天山四剑,沉声说道:“奉劝四位切勿心生贪念,妄想抢夺宝旗,否则,可就别怨在下绝情!”
说罢,便即缓缓地伸手入怀。
吴娟娟忽地娇声喊道:“吴明!”
无名转望着吴娟娟问道:“做什么?”
吴娟娟望了天山四剑一眼,说道:“他们一定没安着什么好心,你不要把宝旗拿出来了。”
无名微微一笑道:“宝旗乃是随身兵刃,遇敌动手时,皆须取用,焉能怕人抢夺!”
话落陡见金光耀眼,闪闪夺目,辟毒追魂宝旗已自怀中取出,手臂微微一抖,轻风拂然,望着天山四剑冷冷地说道:“四位请看吧!”
天山四剑立时八目精光齐射,灼灼地注视着宝旗。
宋信德忽地哈哈一声大笑道:“金光闪闪,耀人眼目,果然不类寻常,只是据传说功能辟祛百毒,不知是真是假?而且这样看,也看不清楚,请借予一观仔细!”
话未完,身形已陡地跃起,探臂伸手,迅逾电闪风飘,快捷无俦地奔向无名手中的宝旗抓来!
无名早就料到天山四剑定然不怀好心,是以表面虽是气定神闲,平和异常,暗中却已自神戒备,一见宋信德果然不出所料,蓦地纵身伸手向宝旗抓来,哪会容他抓着,口中立时一声大喝道:“恶贼,找死!”
宝旗一抖,陡见金光暴闪,一招风卷残云,已经疾如电光火石般划出,旗身坚如钢铁,直朝宋信德抓来的腕臂截去!
宋信德心头蓦地一惊,方要缩臂闪避时,但无名出手太过快捷,旗身已截中他的腕臂!只听他陡地一声惨叫,血光崩现,身形暴退,一只左臂,已被齐腕截断,鲜血淋淋,直往外流泻!
二剑、三剑、四剑见状,不禁一齐大惊!
二剑马士立身形一晃,飘身跃落宋信德身侧,说道:“师兄!赶快运功闭气止血!”
一面说着,一面急急由身上取出天山派独门秘制的疗伤灵药,撕下一块衣襟,替宋信德敷药包扎。
三剑徐文山,四剑高永森,霍地右臂反探,呛啷一声,寒光乍闪,背上的长剑,已各自拔出,同时一声暴喝,身形疾纵跃起,两枝长剑,一左一右,挟冷森森寒气,分向无名身上要害扎到!
无名坐在马上,身形巍然不动,右手一挥宝旗,招展风起平地,顿见狂风劲飙疾卷而出,硬将三剑、四剑二人同时扑来的身形剑招震退!
三剑四剑身形被震退落地,无名也已自马背飘身落地,神静气闲地望着三剑四剑一声冷笑道:“你们要与我动手,我非常欢迎,不过,旋风八式旗招,威力太大,你们决不是其敌,三招两式就将你们打败了,那多乏味,现在我把宝旗收起,凭着一双空手和你们走几招玩玩吧!”
说着便将宝旗卷起,揣入怀中掖好,垂着两手,神情冷傲地目注二人,岳峙渊淳,岸然卓立,神情冷傲,显然没把三剑四剑二人放在眼内。
岂只是没把二人放在眼内,并且竟要以一双空手,敌对在武林中负有盛名的两枝长剑,真可说是大胆到透顶!骄狂得骇人!
天山四剑在江湖上行走二十多年,会过不少的成名高手,几曾见过这等大胆、骄狂之人,也从不曾被人这等轻视过!
闻言之后,只气得双目圆瞪,脸色勃变,猛地一声暴喝道:“好个大胆狂妄的小鬼!竟敢如此目中无人,今夜要不叫你溅血五步,从今而后,天山四剑也就不用在江湖上称雄了,接招!”
话落招出,长剑一挥,寒光暴闪,两枝长剑已同时递出,疾逾电掣,削肩,扎胸。
无名口中嗤地一声冷笑,脚下倒跺九九,身形倏地一晃,便已极其巧妙地避开,两枝长剑全皆走空!
天山四剑剑术造诣,若不是均有极精湛的火候,在江湖上焉得能负盛名,二人长剑走空,立时变招换式,展开天山派剑法绝学精华,全力抢攻。
刹那之间,顿见两枝长剑,寒光飞洒,剑虹纵横,宛如寒涛掠地,怒潮腾空,剑气森森,劲风呼呼,交织起一片又紧又密的剑幕,将无名的身形裹在其中。
不愧是江湖上负有盛名韵剑术名家,招式不但玄奥劲疾,而且沉稳凌厉,确然不同等闲。
可是,无名虽是初出茅庐之犊,但,他一身武学功力已承受了武林三绝的全部,举目当今武林,能与他相若者,可说是少而又少,微而又微。
尽管三剑徐文山,四剑高永森二人将一套天山剑法施展到顶巅,招招尽是绝学精华,但,无名却始终是气定神闲地,在两枝长剑凌厉的剑影中,飘身游走,间或伸掌还以一招半式。
但,他出手极有分寸,不待招式走实,便倏已撤招收式,手下留情,好像不想伤害二人,又像耍猴儿戏般地逗弄着二人。
其实,无名倒不是真的手下留情,也不是故意耍猴儿戏,戏弄二人,他是在拿二人当着试验,练习施展他的一身所学,身法、步法、掌法。
二人哪知究里,只被戏逗得怒不可遏,喝叱频频,手中剑疾挥猛刺,直如狂风骤雨,恨不得立将无名毙杀剑下,溅血当场。
然而,无名的武学高出他们实在太多,二人空自各持着一枝锋利的长剑,竟是奈何不得无名丝毫。
这时,二剑马士立已替宋信德包扎好伤口,一见这种情形,不由双眉紧蹙地向宋信德说道:“师兄!你且在这里休息着,我去帮帮三师弟和四师弟去!”
宋信德微一颔首,马士立立即探臂拔出长剑,一声喝叱,龙行一式,跃身加入,三人成三角形,将无名包围。
那吴娟娟此际也已跃下马背,秀立在一旁,睁大着一双妙目,凝视着斗场的形势,她见马士立拔剑跃身加入,本想出手拦阻,但,她心念微微一动之下,便就没有出手拦阻,一任马士立加入联手。
当然,她已看出无名的武功之高,马士立加入联手,亦将同样不是无名的敌手,仍得落败。
马士立一加入,三剑联手,立时威力陡增,与先前大不相同。
这一来,无名可有点不敢大意了,倏地一声朗笑,身形立时加快,双掌猛挥疾舞,他本不会掌法,猛挥疾舞下,自然而然地竟将旋风八式旗招,和惊电九招笛招,当着掌法施展了出来。
兵刃招式与掌法招式虽然各异,但却是殊途同归,大都大同小异,差别有限,何况他内力深厚,雄浑无比,是以施展开来威势却也凌厉绝伦,令人震骇。
只见他双掌翻飞,劲风呼呼,如山般的掌影,在紧密的剑幕光影中,宛若汹涌的惊涛骇浪。
三人空白拿着兵刃,打了半天,不但连无名的——片衣角都未沾上,且反而被无名的掌招劲风,逼得有时连剑招都递不出。
此际,无名的身法不但更快,而且每一出手招式,都是招连招,式套式,连贯而来,复杂异常,真是快若电掣,看都无法看清。
三人是越打越,心寒,越心寒,手中剑势招式,不由就透着缓慢。
这时,只把个秀立在一旁的吴娟娟看得出了神,发了呆,娇靥上满是惊喜的神色,虽然从无名三招败退阴阳双剑覃子超那时起,她已知道无名一身武学功力绝高,但决未料到高到这般境界,招式有如此神奇。
四剑之首的宋信德,断腕伤口在灵药包扎后,又经过这一阵子的休息,疼痛已止,他目睹这种情形,不但惊愕不止,而且骇然异常。
无名这种身法招式的神奇、复杂、诡异,别说是看,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他越看越觉着形势不妙,三个师弟的脚下步法已乱,剑势招式已透着缓慢,眼看不久就得落败当场。
三个师弟如果一落败,天山四剑的半生英名,便算付诸流水,从此也无颜立足江湖,在武林中称雄了。
他心中这样一想,不禁悚然一惊?!猛地一咬牙,也不顾得左腕伤势,右臂疾抬,拔出长剑,身形一晃,纵跃而起。
就值他身形刚刚纵起,陡闻惨叫之声震耳,一道寒光,冷森森地直向他迎面射来,他心中一骇,连忙急施千斤坠身法,硬将刚纵起的身形坠落地上,回首定神一看,原来是一枝长剑,已插在身后路旁的一株大树上,深入尺许,剑柄还在摇晃。
再看前面情形,已是大变,三师弟徐文山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口角溢血,胸前衣服焦黄,脸色紫黑,已经毙命。
二师弟马士立右手虎口鲜血泊泊往外直流,站在一边呆若木鸡,直着双眼发愣,满脸尽是惊怖骇栗之色。
最使他骇异的是四师弟高永森,右手举着剑,左手食中二指骈指着,站在当地怒目瞪睛,一动也不动,显然是被点制了穴道。
再看无名时,却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垂着两手,目注着他,岸然卓立,脸上神情在冷傲中挂着一丝讥诮与冷笑。
宋信德一看清楚当前的这些情形,不由心惊胆裂,打心底往上直冒凉气!
原来就在他咬牙拔剑,身形刚刚纵起的瞬间,无名已经斗得不耐烦了,立时猛下绝情,出手快似电光火石,掌震徐文山,指弹马土立的长剑,顺手点制了高永森的穴道,那向宋信德迎面射去的寒光,正是马士立被弹出手的长剑。
三人受伤被制,只不过在无名的举手投足之间,连他们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无名使的是什么招式手法,更不用说宋信德是在惊慌坠地,闪避迎面射来的长剑之际没有看清楚了。
天山四剑闯荡江湖三十多年,虽不能说是所向无敌,却也是鲜遇敌手,几曾栽过这样的踉头,想不到今天竟然阴沟里翻了大船,败在这么一个年纪只才十多岁,名不经传的无名手上。
目睹现场,明知三个师弟联手合击,都不是对方敌手,自己现在就是拼命,也无济于事,枉然白送性命。
但,以自己师兄弟在江湖上的威名,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这个脸实在是丢不起!宁愿人亡,也不能就这样作罢认输。
宋信德这时心念起伏,在惊、惧、气、怒一阵翻腾之下,就不由得发了狠心,一咬牙,猛地一声虎吼,喝道:“小鬼!
天山四剑今天与你拚了。”
挥长剑,寒光暴闪,晃身形,疾逾飘风,直刺无名前胸。
无名一声冷笑,脚下微移,偏身避剑,右掌陡出,疾截宋信德腕脉。
宋信德一声怒喝,缩腕撤剑,变招再攻!
就值此际,陡闻一声格格娇笑道:“天山四剑名震江湖,原来也只如此。”
说罢,又是一声格格娇笑。声有如银钤划空,又若珠走玉盘,语声既娇且甜,听来悦耳至极。
宋信德闻声,脸色霍然一变,蓦地收招疾退。
陡然,香风轻拂,人影忽闪,疾如星丸泻地,现出八个云裳丽服,眉目如画,年约十六七岁,背插长剑的妙龄少女。
这些少女一个个皆是长发披肩,身材婀娜,修纤合度,秀丽绝伦,娉婷秀立,裙袂飘飘,随风轻晃,宛若瑶池仙子。
八个少女,身形落地,便即分向两边,垂手侍立,忽然,香风更浓,无名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陡又一亮,八个少女当中,俏立着一个明艳照人,年约二十三四,体态轻盈曼妙,风姿绰约的少妇。
无名不禁看得呆住了,暗道:这女人好美!真似九天仙子,月殿嫦娥。
这少妇身形一现,凤目电扫地视了无名和吴娟娟二人一眼,忽地一声格格娇笑,脸露不屑之色,望着宋信德娇声说道:“我当天山四剑和什么武林高手拚命,敢情是和这么两个小娃儿,真叫人笑掉了大牙呢!”
“哼!”宋信德口中冷哼了一声,忽然,他心念一动,暗道:我何不激使这女魔出手呢,能收拾了这小鬼当然更好,不然,也叫她知道这小鬼的厉害,免得她出语讥诮心念一动,立即一声冷笑道:“天山四剑在江湖上,也许是空负虚名,不过以魔娘的一身武学功力,如果和这小鬼动手,恐怕”
“怎样?”
“不见得便能稳操胜券。”
“你以为是吗?”
“是与不是,动手走上几招,不就知道了吗?”
少妇忽地格格一声娇笑,娇笑声落,粉面陡地一沉,凤目寒芒电射地逼视着宋信德,脸罩严霜地娇喝道:“你是想用激将计,激使我动手替你出气吗?”
宋信德哈哈一笑道:“天山四剑虽然无能,尚不屑假手别人替我们出气报复,错开今天,还有明天,天山四剑改日必找他结算今天的这笔账!”
说着,恶狠狠地望了无名一眼,转向二剑马士立、四剑高永森说道:“师弟,我们走。”
书中交待,高永森被点穴道,此际已由二剑马士立替他解开。
宋信德身形才动,那少妇忽地一声娇喝道:“慢着!”
宋信德闻声止步,问道:“魔娘有何见教?”
“有何见教,你说得太客气了。”
少妇说着,格格一声娇笑,凤目倏地一瞪,寒芒电射地逼视着宋信德,声音冷得像冰炭,说道:“你们想走,有那么容易吗?”
三人脸色均不禁勃然一变,宋信德目注少妇喝问道:“你要怎样?”
少妇一声冷笑,喝道:“我要你们留下命来。”
“你是想趁火打劫!”
“哼!”少妇瑶鼻儿微皱,冷哼了一声,冷笑道:“凭你们天山四剑配吗?”
宋信德陡地哈哈一声大笑道:“既是不配,为何不敢让我们走。”
少妇秀眉倏地一挑,但,旋即冷冷地说道:“你们尽管放心,打落水狗的事情,我天魔仙娘还不屑为,不过,你们必须向我有个交待!”
“什么交待。”
少妇冷冷地说道:“替我教下弟子偿命的时间地点。”
“你说呢?”
少妇略一沉吟道:“元宵节二更,北邙山徐姓墓陵前如何?”
宋信德点头说道:“好!我师兄弟定必准时前往赴约。”
说罢,四剑高永森便即背起三剑徐文山的尸身,纵起身形,接连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无名见天山四剑已走,目光掠视了那少妇和八个妙龄少女一眼,转向吴娟娟说道:“我们走吧。”
吴娟娟点点头,二人正要举步向路旁的马匹走去,忽闻那少妇大声喊道:“喂!你们二位请等一等。”
无名望着少妇问道:“做什么?”
少妇朝他轻盈地一笑道:“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
少妇媚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无名。”
“呵!吴相公!你真了不起,这点年纪,就能打败天山四剑,实在令人钦佩呢!”
说着,俏眼儿轻睨,望着无名含情脉脉地一笑。
这一笑,不但是美丽,而且也媚极,真是美人含情,一笑百媚生,只可惜带着一股妖冶淫荡之气。
这少妇乃天魔教主天魔仙娘华碧蓉,一身武学奇诡莫测,功力高绝,由于她驻颜有术,故年纪虽是七十多岁之人,看来仍如二十许少妇。
这天魔仙娘华碧蓉在江湖上虽以狠辣、淫荡著称,但为人却也颇算得光明磊落,虽狠辣,而不胡为,虽淫荡,而不害命。
她朝无名这么妖冶淫荡的一笑,无名乃是个纯朴的少年,心性洁净无邪,如何能看得入眼,当下俊面不禁微现沉寒,冷冷地说道:“谢谢你的奖誉。”
天魔仙娘对于无名这种俊面沉寒、冷冰冰的神色,竟是毫不在意,仍是轻颦浅笑,媚眼儿轻瞟着无名的俊面,问道:“吴相公!你和天山四剑有仇吗?”
无名摇摇头道:“没有。”
“那你们为何动手呢?”
“他们要抢夺我的宝旗。”
“哦!”天魔仙娘微感讶异地目注无名问道“什么样的宝旗?值得天山四剑动手抢夺,可以给我看看吗?”
无名望着少妇点点头道:“可以。”
吴娟娟在旁忽地拦阻,娇声说道:“别拿出来给她看!”
天魔仙娘格格一声娇笑,望着吴娟娟问道:“为什么?小妹妹。”
吴娟娟娇声道:“你看见了也要抢的。”
天魔仙娘又是格格一声娇笑道:“小妹妹!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决不会抢他的东西的。”
无名望着吴娟娟笑了笑道:“不要紧,就是她要抢,我也不怕。”
说着,便即伸手入怀,取出宝旗,迎风一层,目注天魔仙娘冷冷地说道:“就是这面宝旗,你看吧。”
“呵!辟毒追魂旗。”
“嗯。”“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我恩师所赐。”
“你是旗绝的传人?”
无名点点头道:“应该说是三绝的传人!”
天魔仙娘的粉脸上陡地现出惊喜之色,秀目凝视着无名的俊面问道:“你承受了三绝的全部武学?”
“嗯。”“他现在何处?”
“谁?”
“笛绝。”
“你问他老人家做什么?”
“我要找他。”
“你认识他老人家?”
天魔仙娘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找了他十多年了。”
“十多年?”
“嗯。”天魔仙娘又点了点头。
无名心中不禁很是奇诧,暗忖道:三位恩师隐居贺兰山绝谷底,已经三十余年,而少妇看来顶多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竟说与三师叔认识,还已找了十多年,这宁非怪事?
无名诧异地望着天魔仙娘问道:“你找他老人家有什么事吗?可以告诉我吗?”
天魔仙娘望着无名的俊面,略作沉吟后点点头道:“我找他是为了要告诉他,他有个女儿。”
无名不禁更觉惊奇地问道:“我三师叔有个女儿?”
“嗯。”“她现在何处?”
“不知道。”天魔仙娘摇摇头,黯然地叹了口气道:“十八年前就已失踪了。”
无名收起辟毒追魂旗,问道:“她母亲呢?”
“我。”
无名乍然一惊,甚是迷惑地望着眼前这个年约二十许的绝色少妇,奇异地问道:“你?”
天魔仙娘点点头,微笑着说:“我是天魔教主华碧蓉,我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
“呵!”
原来武林三绝于三十年前,隐居贺兰山绝壑谷底后,因练骄阳神功,必需采到两种灵药服食后,才能事半功倍,于是便由笛绝玉笛郎君段圭出谷采取,那时,玉笛郎君年纪虽已七十多岁,但看起来仍是个四十许、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中年书生。
玉笛郎君在贵州笛岭深山中,和天魔仙娘华碧蓉相遇,二人虽然皆是成名武林的人物,但因从未相识,玉笛郎君号称武林三绝之一,一身武功固是高不可测,不过却因一时大意,致为天魔仙娘施展迷魂天魔舞所惑,被天魔仙娘掳回教去,成就了一段露水姻缘!
三天以后,玉笛郎君的神智完全清醒了,他虽非正道之士,却也颇不屑天魔仙娘的这种行为,心中很是气愤,当时,他本想将华碧蓉杀以泄愤,但不知怎地,竟是心有不忍,未曾下手,乃悄悄地飘然而去。
当然,二人都没有想到,这三天的风流,竟会留下了欢娱的结晶。
关于笛绝段圭和天魔仙娘华碧蓉的这笔风流账,就此交待过不提。
且说无名闻听天魔仙娘这么一说,呵了一声后,便即望着天魔仙娘说道:“这么说来,你该是我的师娘了。”
说着便走前两步恭敬地行礼说道:“师娘在上,弟子无名拜见。”
天魔仙娘一见,连忙伸手扶着无名,笑容满面地说道:“别行礼了,好孩子。”
无名恭敬地望着天魔仙娘问道:“师娘,师姐失踪以后,难道就一点消息没有么?”
天魔仙娘摇摇头,说道:“十八年来,我几乎踏遍了天涯海角,没找着你师父,也没有寻访到她一点消息!唉”
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
无名想了想,问道:“师姐今年有多大了?”
天魔仙娘缓缓地说道:“算来应该是整整二十岁了。”
无名安慰着这位刚认识的师娘,说道:“师娘,你老人家放心好了,弟子在江湖上当必尽力寻访,想来总有一天能够寻访到她的。”
“那太好了。”天魔仙娘温和地笑着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地,望着无名说道:“她左掌心中有一颗红痣,如果你遇着这么一个女孩子,很可能就是。”
“哦!弟子当谨记在心。”无名点点头,恭敬地说。
天魔仙娘望着无名点了点头,又道:“我本来要找着你师父,告诉他这件事的,但现在既然遇见了你,我就不找他了,你见着他时,代我告诉他吧!”
“师娘”无名欲言又止。
天魔仙娘见状,秀目凝注着他,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好了。”
无名神色黯然地说道:“恩师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呵!他已经死了?”
无名点了点头,天魔仙娘沉默了片刻,倏地抬起头来,望着无名问道:“你现在要往哪里去?”
无名恭敬地说道:“弟子想前往天心庄去看看。”
“噢!”天心庄摆设擂台之事,天魔仙娘早已闻听说过,一听无名说要往天心庄去,以为他要去打擂,遂望着他一笑,说道:“你去罢,如果找着你师姐时,可带她到巫山玉女峰来找我。”
“弟子遵命!”无名恭敬地答说。
天魔仙娘点了点头,向身后秀立着的八个妙龄少女微一挥手道:“走。”
走字声落,人影微晃,香风飒然,便与八女飘身疾驰而去,转眼之间,人影沓然消失不见。
天魔仙娘和八女走后,无名向旁立着的吴娟娟望了一眼,说道:“吴姑娘,我们也走吧。”
吴娟娟螓首微微一点,与无名各自跃身上马,抖缰扬鞭,沿着小道向东,直往鲁山天心庄奔去!
无名和吴娟娟一路并骑同行,虽只短短的数天时间,但在二人之间的情感上,却有了极大的进步。
吴娟娟是天真无邪的,无名因为从小生长的环境不同,他性情有点冷僻。
这两个性情可说是完全柑反的少年人,相处在一起,照理,情感是不会太融洽的,何况两人都有着一副高傲的性格呢!可是,世间的事,就是那么的奇怪,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感,更令人觉得微妙,而又奇异得不可思议!
虽然,无名那冷僻高傲的性格,时常会惹得吴娟娟不高兴地嘟起小嘴,但,一会儿的工夫,她便即释然了。
她觉得,一个男人,除了有英俊的仪表,刚健的体魄外,更必须具备着一副头可断,血可流,威武不能屈,高傲的性格!也唯有具备着这样性格、精神的男人,才配得上称做真正的男人!
无名身怀盖世奇学,武功高不可测,人品英俊,虽然使她很是爱慕,但,最使她爱慕他的,应该还是他那冷僻、高傲的性格!
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了,只是此际,她还没有发觉这秘密,她只是觉得他很可爱,心里很喜欢他
这天,二人行经一座小镇,天色已是傍晚时分,吴娟娟忽地轻轻一收马缰,望着无名说道:“天已经黑了,我们就在这座镇上吃点东西,憩息一夜,明早再动身吧。”
“好!”无名点点头,应了一声。
于是二人便在一家清净饭馆的门前下了马,店伙计出来接过马缰,二人便径行入店登楼,在临街靠窗的一张空桌位上坐下。
店伙计送上茶水,二人便即点了饭菜。忽闻一阵紧促的马蹄声传来,无名凝目朝窗外望去,只见一骑白马,驮着一个身着白衣之人,自街道南首,快似风驰电掣,宛如一团白影般飞驰而来。
好快!看时还在街道的南首,百数十丈外,晃眼的工夫,便已到达楼下店前。
白马本在纵蹄疾奔,大概是马上人猛地一收马缰,那马忽地发声唏聿聿长嘶,人立而起。
无名见状,心中不由微微一惊!暗说:要糟!马上人如果骑术不精,这一下子非被摔下马来,摔个半死不可。
他这里心念刚动,那马已四蹄不动地屹立在地上,马上的人也还是好好地稳坐在马背上,并没有被摔下马来。
忽听吴娟娟说道:“看这人文质彬彬,一派斯文的样子,骑术倒是蛮精的呢。”
无名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时,已有店伙计出去接过马缰,马上人已经下了马背,向店内走进。
楼梯一阵蹬蹬声响,那人已上得楼来。无名星目微闪,一看这人,心中不禁暗赞道:“喝!好漂亮的一位少年书生。”
原来这上楼来的,乃是一个身着银白儒衫,头戴银白文生巾,眉清目秀,年约十八九岁的文弱书生。
当然,这文弱的白衣少年书生,便是刚才店外,白马上之人。
这白衣少年书生登上楼来,在楼梯口略停,目光微一扫视之后,便即走到一张空位子上坐下。
白衣少年书生刚坐下,外面街道上又是一阵紧促的马蹄声,五六匹健马疾奔到店前,嘎然而止。
接着,蹬蹬蹬,楼梯一阵杂沓的暴响,上来六个竖目横眉,双眼精光灼灼,像貌凶恶的劲装大汉。
这六个劲装大汉十上楼来,身子还没有坐下,口里便即大声地吆喝着,呼酒要菜。店伙计一见这六个大汉,一个个皆似凶神恶煞的样子,哪敢稍稍怠慢,忙不迭地连声答应,张罗着送酒上菜。
他们虽然后来,但要的酒莱却比其他任何一个客人的上得还快。
几杯黄汤下肚,本来样子就很凶恶的六个大汉,在酒精的燃烧下,形象更凶恶了,说话的声音也更大,更加粗暴了。
这时,无名和吴娟娟,以及那个白衣少年书生,三人要的饭菜,也都已.送了上来,正在各自低头吃饭。
忽然,其中一个大汉,看着正在吃饭的吴娟娟向另一个大汉呶了呶嘴,吵哑着他那破嗓子说道:“二哥,你看,那小妞儿真美!”
那被称做二哥的大汉闻言,朝吴娟娟望了一眼,立刻响着破竹也似的喉咙,哈哈一声大笑道:“五弟,你果然有点眼光,那雌儿确实长得很不错,只是,看来她不但已经有了主儿,而且可能还有刺。”
五弟的一双贼眼,灼灼地朝吴娟娟望了一眼,又望了望无名,哈哈一笑道:“有刺的才够刺激,越有刺激也就越有味儿!二哥,今晚上小弟可要试试,尝尝刺激味儿呢。”
那被叫做二哥的大汉又是哈哈一声大笑道:“老五,你真有一套,等会儿,二哥定然替你巡风就是。”
那白衣少年书生闻听这两个大汉的话后,便把一双朗目朝无名和吴娟娟二人望来,只见二人都仍在低着头,默默地吃饭,对两个大汉的话,似乎毫无所闻,遂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右手的筷子,在桌上的鱼刺堆中拈了拈,随手轻轻地往外一挥,立见两道黄光,疾似电闪般地,奔向刚才说话的那两个大汉。
黄光一闪,两个大汉的颊上,已各被钉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鱼刺。
两个大汉只觉得颊上微一麻疼,连忙伸手拔下来一看,见是鱼刺,心中均不禁蓦然一惊,脸色陡变。
鱼刺细如牛毛,又极柔软,而竟能用以打人,显见发这两根鱼刺的人,功力之高,已到了能够摘叶飞花伤人的境界。
两个大汉心中一惊,脸色陡变之后,四只凶睛立即一瞪,精光灼灼地在楼上略一扫视。只见楼上徐了他们自己弟兄六人,和那一男一女,以及一个身着白衣的文弱书生之外,已无其他客人。
敢情其他客人,因见这六个大汉,皆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怕他们酒后闹事,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个都悄悄地下楼,会账走了。
两个大汉看清了楼上的情形后,便不由得相互地望了一眼,心中都觉着很是奇怪。
因为他们都觉得楼上的这两男一女,都不似怀有这等极高内功身手之人,尤其是那个白衣少年书生,更是文质彬彬的,根本就不像是会一点武功的人。
至于那一男一女,男的虽然生得极为英俊,气宇不凡,但并看不出是个身怀上乘功力,内家高手的异状,女的背后插着一柄长剑,看来像是个武道中人,但也只不过是普通武道中人而已。
可是,奇怪的是,这两根鱼刺,却偏偏是从那白衣少年书生那方向打来的。
这时,另四个大汉均已发觉这两个大汉的神情和颊上的血渍,都不禁微觉诧异地望着二人,其中一个满面虬须的大汉问道:“老二、老五,怎么了?”
老二说道:“大哥!这楼上有高手,我和老五都被人暗算了。”
说着,便把手里的鱼刺,递给那满面虬须的大汉,又道:“大哥,就是用的这东西。”
虬须大汉眼睛瞥了老二手里的鱼刺一眼,心中不禁陡然一惊,但,旋即镇静地哈哈一声大笑道:“想不到这酒楼上,竟有能以细鱼刺当作暗器伤人的高人,不过,这种行径,却是有点不大光明!”
说着,双眼猛瞪,精光电闪般地扫射了无名、吴娟娟和那个白衣少年书生三人一眼,沉声说道:“朋友,你既敢出手伤人,当然也敢承认,让我霍山六义弟兄见识见识你!”
书中交待,这六个大汉,乃江湖人称的霍山六恶。六恶均是绿林出身,各有一身不弱的武功,臭味相投,结为异姓兄弟,在山西霍山安窑,自称霍山六义。
老大赛钟馗徐大刚,老二过天星周子高,老三黑玄坛马猛,老四小瘟神汪平兰,老五花花太岁袁明义,老六赛诸葛梁不凡。
霍山六恶自结拜以后,在江湖上便同行同止,如遇敌动手,不管你人多人少,总是一拥齐上,而且精于合击之技,在江湖道上,一般普通同道,一提起霍山六恶,均不禁刮目相看,颇为顾忌,凡与六恶有关连的事情,大都忍让三分,因此六恶在江湖上为恶作歹,骄横狂傲。
无名和吴娟娟二人闻听赛钟馗徐大刚的话后,只头儿微抬,朝徐大刚望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自顾吃饭,没有作声。
但,那白衣少年书生神情虽仍是悠闲地在吃着饭,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口中却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冷哼。
赛钟馗徐大刚凶睛猛蹬,望着白衣书生喝道:“书呆子,你哼什么!”
白衣书生微微抬头,望着徐大刚淡淡地一笑,朗声说道:“怎么?小生连哼一声的自由都没有么?尊驾也未免有点儿太横、太凶了吧。”
赛钟馗两道浓眉一竖,喝道:“我就是那么凶!”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道:“你既不是官府,又不是皇帝,凶有什么用,小生岂能怕你!”
赛钟馗哈哈一声大笑道:“我虽不是官府,又不是皇帝,却比官府皇帝还要厉害,你不怕我,我就偏不准你哼,偏要你怕!”
白衣书生道:“我就偏不怕,偏要哼,哼!”赛钟馗嘿嘿一声冷笑道:“书呆子!违背了我弟兄的话,比不听官府皇帝的话,罪还要大,你知道吗!”
“不知道。”白衣书生摇摇头,似是迷惑地问道:“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赛钟馗冷笑道:“我弟兄有个规矩,凡是顶撞了我们的人,我们就要杀死他。”
“你们要杀死小生?”白衣书生似乎一惊,脸上露出一种惶急之色,望着赛钟馗问道:“你们为了这样一点小事,就随便杀人,难道不怕王法吗?”
“王法?”赛钟馗得意地哈哈一笑,道:“王法只能管管普通百姓,焉能管得住我们这些扛湖好汉!”说时,满脸尽是一股骄横狂傲之色。
“哦!原来你们都是江湖好汉。”白衣书生略为定了定神,问道:“你们尊姓大名呵?”
告诉你也不知道。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道:“你说说看,小生也许知道呢。”
“你认识江湖朋友?”
白衣书生点点头道:“小生一个朋友也是江湖好汉。”
“他叫什么名字?”
“是小生先问你,你们先告诉了小生,小生自然会告诉你们那位朋友的名字。”
赛钟馗道:“大爷们乃是霍山六义。”
白衣书生闻听,只是连连摇头说道:“不知道,小生只听说过霍山六恶,却没有听说过什么霍山六义。”
赛钟馗脸色不由陡地一变,喝道:“谁告诉你霍山六恶的?”
“咦!小生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小生的那位朋友呵。”
“他叫什么名字?”
白衣书生面容忽地一正,朗声说道:“他叫什么名字,小生可不太清楚,不过,却知道他有个句子很长,也很好笑的外号。”
“叫什么?”
白衣书生略微想了想道:“叫什么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
“呵!”
赛钟馗一听这名号,不禁骤然一惊,脱口惊呵了一声,满脸尽是骇异之色,望着眼前的这个白衣书生发愣。
显然,这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的名头,大得相当骇人,不然,赛钟馗徐大附乍闻名号,怎会现出如此变貌变色之状。
原来,这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乃一年前出道江湖的一位年轻高手,他虽出道江湖只有年余时间,但因他一身武功高不可测,曾经败过不少当今武林中的绝世高手,已经名满武林。
不过,关于他的出身来历姓名,武林中却无人知道,他的武功承自何门何派,也从无人能够看出来,其武学之博,功力之高,当今武林高手,莫不叹为观止。
这位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不但一身武功高极,人也妙绝,与敌动手时,有时狂傲绝顶,不可一世!有时冷如冰炭,令人战栗。有时却又是嬉笑戏谑,嘻嘻哈哈,似真似假,若假还真,使人无法臆测。
但是,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定必狠辣异常,纵不令对方命毙就地,也得落个重伤当场!并且不分正邪两道,只要遇上了他,有咎错被他拿着,定不轻饶。
他游侠江湖,形踪飘忽,有如神龙乍现,故他虽名满武林,而真正见过他的人,只有那曾从他手下逃得性命寥寥的几个人,余者大都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
因是,近年来江湖上有人根据他的外号诌了八句短语,以表示他的穿着貌相:
白衣飘渺兮,追魂客。
儒巾银服兮,俏书生。
神龙乍现兮,心惊怵。
粉面朱唇兮,赛潘安。
且说赛钟馗徐大刚正瞪眼望着面前的白衣书生发愣之际,站在他身后的六恶赛诸葛梁不凡,忽地走出一步,朝白衣书生抱拳一拱,说道:“尊驾莫非就是那位形踪飘忽、有如神龙。人称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本人么?”
白衣书生面色倏地一寒,冷冷地说道:“嗯!是便怎样?”
霍山六恶一听,脸色均不禁骤然勃变,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被武林正邪两道视为煞星的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竟是这么一个年纪不足二十,文质彬彬的弱书生,而且找上了他们的麻烦!
霍山六恶在江湖上,虽是素性凶横狂傲、无恶不作的恶徒,但,由于这位白衣追魂的名头太大,传说中的武功太高,使他们无形中有些儿胆怯,这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赛诸葛梁不凡阴声一笑道:“那么这两根鱼刺,也是尊驾的赏赐了?”
“嗯。”白衣追魂赛潘安点点头,望了梁不凡一眼,冷冷地道:“你大概就是老六赛诸葛了吧!”
“尊驾猜得不错,在下正是赛诸葛梁不凡。”
赛诸葛说着,嘿嘿一笑,又道:“我弟兄并来开罪尊驾,尊驾何尔出手伤我二哥五哥,须知尊驾虽然名头高大,武功不凡,可是我弟兄在江湖中,也是成名露脸的人物,并不是好欺侮的”
白衣追魂赛潘安双眉倏地微轩,一声冷喝道:“住口!你弟兄虽然没有开罪我,但你们老二老五说话太过放肆,我听着不舒服,这才出手惩戒他二人!”
这时,无名和吴娟娟二人已吃完饭。霍山六恶一上楼那种飞扬跋扈,凶神恶煞的样子,吴娟娟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后来闻听五恶、二恶两人的谈话,芳心极为气怒,当时就要发作,想给两恶一点苦头吃,但却被无名的眼色止住了,她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气怒,没有发作。
白衣追魂赛潘安以鱼刺惩戒两恶,她芳心中不禁甚是高兴,当然,也很佩服白衣书生的武功。后见白衣书生故意装作是个文弱书生,戏耍赛钟馗徐大刚,心中暗暗发笑,觉得这白衣书生很是风趣,与吴明相较,完全不同,这二人却各有可爱之处。
如果这时,有人问她:“这两个人你喜欢谁?”她一定会毫不考虑地答说:“吴明。”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白衣书生,人品虽然生得很俊,武功高,人也妙趣,但却稍嫌羸弱,多少带着些儿脂粉气息!不似无名生得猿背熊腰,在俊逸中,另有一股英挺不群的气质。
此际,吴娟娟看着霍山六恶在白衣书生冷峻的态度下,那种变貌变色惊愕的神情,不禁忍不住一声格格娇笑,说道:“兄弟,你看什么霍山六恶的神情多可笑,这也算是在武林中称名道号的人物,真叫人笑掉了大牙!”
霍山六恶面对白衣追魂赛潘安,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欲发而未敢轻发,吴娟娟这两句话说来虽是声若银铃,笑语如珠,但听在霍山六恶耳里,何异是火上加油。
吴娟娟语声甫落,霍山六恶立时齐都转过脸来,怒目横眉地瞪视着吴娟娟,赛钟馗徐大刚沉声喝道:“丫头!凭你也敢轻视我霍山六义弟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显然,霍山六恶要将一肚子欲发而未敢轻发的怒火,发向吴娟娟的身上了。
霍山六恶以为吴娟娟好欺,所以吴娟娟才一开口,赛钟馗便即厉声相向,但他又怎知道,今夜跟前的这三个少年男女,皆是武林后起的俊彦奇材,没有一个不是身怀绝世武学、难惹的煞星。
吴娟娟比起白衣追魂赛潘安,可能要好斗一点,但可也不是个好欺的省油灯,尤其是无名,更是个他们万万惹不起的主儿。
只听得吴娟娟又是格格一声娇笑道:“唷!你这么凶悍嘛,吓唬不住别人,还能吓唬得住我吗,我看你还是赶快跪下”
吴娟娟话尚未完,三恶黑玄坛马猛,陡地一声怒喝道:“丫头住口,你既然口气不小,就先接你三大爷一招看!”
话声中,身形微闪,欺身疾进,探臂伸手,五指箕张,直抓吴娟娟肩井穴。
吴娟娟秀眉微挑,一声冷哼,莲足微移,避抓势,才待出王掌,施展师傅独门拂穴手法,拂点黑玄坛穴道,先给六恶一个下马威!哪知吴娟娟还没有出手,眼前人影忽地一闪,无名一脸慌急的神色,踉跄着抢步冲出,双手直摇,说道:“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地说好了!”
说来也真怪异巧妙,无名踉跄着脚步冲出,双手乱摇,恰恰在黑玄坛马猛伸出的右臂肘弯穴道处碰了一下,黑玄坛立感右臂一麻,劲道顿失。
可是,更奇怪的是,就在他右臂感觉一麻,劲道顿失,软弱地垂下之际,无名的手慌急间,竟又在他的腰际触了一下,这一碰触,右臂麻木的感觉便即全消,劲道也随之恢复。
天下竟有这样巧妙的事?黑玄坛马猛不禁一怔,望着无名发愕。
吴娟娟此际已飘身后退一边,见状,她虽然不曾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无名已在暗中使了手脚,戏弄了黑玄坛,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她心中暗暗好笑,口里便忍不住娇声说道:“妙呵!真妙!
刚才使用的什么手法,我没有看清楚,再使一次我看看好么,倒是顶有趣的呢。”
黑玄坛马猛正因穴道被制即解,发生得很是奇妙,心中正感愕然,一听吴娟娟这么一说,立时省悟,知道受了对方的戏弄,凶睛不由倏地一睁,精光灼灼地瞪着无名一声大喝道:“小鬼!你竟敢戏弄你三大爷,今天要不把你弄下来,也就枉为是在江湖上称名道号的人物了!”
说着,便即双掌交错,-准备进步出掌递招。
这时,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已从无名刚才戏弄黑玄坛的手法中,看出无名身怀奇学,也许比他自己还高,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心中不禁暗喊惭愧!他索性静坐在一边,神情悠闲地作着壁上观,看看这英俊挺秀的少年,怎样惩治霍山六恶。
只见无名脸色忽地一沉,冷声喝道:“且慢!”
黑玄坛马猛喝道:“小鬼!有何话说?”
无名冷冷地说道:“这里不是动手之处,你们真要动手,不妨说一个地方,今夜二更,小爷定必前往单独陪你们玩几招。”
黑玄坛马猛嘿嘿一声冷笑道:“小鬼!你口气倒很大呢!”
“废话少说!”
“小鬼!你不是想借机拿脚开溜吧!”
无名剑眉微微一轩,哈哈一声朗笑道:“你们自信与天山四剑相较如何?”
“怎样?”吴娟娟在旁忽地接曰说道:“你们要是比天山四剑强嘛,还可以勉强凑合着走几招,不然嘛”
“如何?”
吴娟娟格格一笑,粉面一寒,冷冷地说道:“四剑联手,在他一双肉掌下,也没有能走出三十招去,你们霍山六恶自问能比天山四剑还强吗!”
说时,一双秀目轻卑地望着六恶,粉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吴娟娟这话一出,不但是霍山六恶一个个脸色陡然勃变,心中惊骇,即连静坐在一边作壁上观的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闻听,心中也不禁悚然一惊。
天山四剑名满江湖,剑术造诣已尽得天山派剑法全部精奥,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少年,能在三十招内,将天山四剑败于一双肉掌之下。
别说是他和霍山六恶都不相信,除非是亲眼目击之人,江湖上谁又相信这是真正的事实呢?
可是,吴娟娟说这话时的神情,是那么严肃正色,决不像是说谎或者吹嘘。
六恶赛诸葛梁不凡走出一步,目注吴娟娟娇靥,阴声一笑地问道:“姑娘这话是真的吗?”
吴娟娟瑶鼻儿一皱,冷哼了一声道:“不信!不会去问天山四剑么!”
“姑娘贵姓?”
“吴娟娟。”
“他?”
“吴明。”
“你们是兄妹?”
“嗯。”吴娟娟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随口嗯了一声之后,粉脸不禁有些儿微微发烧,秀目斜睨了无名一眼。
赛诸葛梁不凡又问道:“请问师承?”
吴娟娟冷冷地道:“你不配问。”
“你们的师门见不得人?”
无名的脸色倏地一寒,喝道:“尊驾说话请小心点,休得辱及在下师门,否则”
“怎样?”
“在下叫你立刻尸横当场!”
赛诸葛梁不凡阴恻侧地一声冷笑道:“霍山六义是随便任人宰割的么?”
“不信你就试试看。”
“好!镇外向南十里,那里有一片树林,你要是有胆,今夜二更,我们就在那里决一胜负如何?”
无名一点头道:“好。”
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忽地说道:“还有小生呢。”
赛诸葛转头望着他阴声一笑道:“尊驾前往参加也好!”白衣追魂赛潘安微微一笑道:“对付那位吴兄一人,你们六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小生要是也参加,你们还有活路么?”说着略顿,望了无名和吴娟娟二人一眼,笑道:“你们尽管放心好了,小生只是去替你们双方做个公证人,决不会乘机打落水狗的!”说罢,哈哈一声大笑。
夜,二更西北风轻轻地吹刮着。虽然是轻轻地吹刮着,但,依旧凛寒异常,冷嗖嗖地刺人肌肤!
黯黑中,六条黑影,快似六道轻烟,直向镇南旷野驰去!
六条黑影刚过去不久,一条白影疾如飘风闪电,也向镇南方飞驰!紧随着白影之后,是两条黑影在疾驰!
在镇南十里的树林中,六条黑影刚停住身形,白影便己到达,紧跟着最后的两条黑影也已到了。
前面的六条黑影,是霍山六恶,白影乃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最后两条黑影,不用说,当然是无名和吴娟娟了。
无名和吴娟娟二人身形才停,便即听得白衣追魂朗声说道:“小生已经说过,此来只是做个公证,你们双方如何动手,小生不便参加意见,你们自己谈吧!”
赛钟馗徐大刚闻言,立即望着无名沉声说道:“我们是在兵刃上分胜负,还是在掌上见高低,尊驾请划道吧!”
无名星目微闪,扫视了六恶一眼,没有搭理赛钟馗的话,却朝白衣追魂抱拳一拱,朗声说道:“在下初出江湖,对江湖中的事情均极漠然无知,请问兄台,今夜应该如何了结为佳?
尚望指教。”
白衣追魂乃聪明绝顶之人,心中稍一思索,也就立即明白了无名的意思,是在问霍山六恶的为人如何?
于是,他便微微一笑道:“兄台不妨随兴而为,尽量施展绝学奇技,俾兄弟得以一开眼界!”
无名一笑道:“谢谢兄台指教,在下要献丑了。”说着星目倏睁,紫光暴射,望着霍山六恶冷声喝道:“干脆俐落,免得麻烦,你们六个取兵刃齐上好了!”
白衣追魂虽已看出,无名身怀绝世奇学,功力高不可测,但一听无名这种口气,不禁双眉微蹙,觉着无名太狂了。
须知,他虽然名满武林,对于六恶,可也不敢说这种狂话呢。
赛钟馗徐大刚陡地一声怪笑,道:“小鬼!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送了命,却不能怨怪大爷们以多胜少。”
飞名冷哼了一声,喝道:“少废话!上吧!”
徐大刚嘿嘿一声冷笑,望了五个拜弟一眼,喝道:“亮家伙,上!”
喝声中,陡闻眸啦啦连声暴响,寒光疾闪,六恶已齐皆取下扣在腰间七尺多长的钢鞭。晃身形,震腕抖鞭、点、扎、打、扫、挟呼呼劲疾!疾如电闪,威猛无伦,分向无名左右前后要害攻到。
无名口中一声冷哼,立即展开身形,飘身闪避,出掌还攻。
刹那之间,只见六枝钢鞭交错纵横,鞭影如山,天矫有若龙蛇!而且此攻彼退,彼出此收,配合得恰到好处!
江湖传言,霍山六恶不但武功火候颇高,并且善于合击之技,威猛凌厉,招式沉狠,确实一点不假。
不过,霍山六恶虽然善于合击之技,六枚钢鞭抡起如山鞭影,劲风呼呼,招式沉狠,威势凌厉,困着无名的身形,但,无名却依旧是气定神闲,在如山的鞭影中,电闪般飘忽着身形,倏东忽西,忽南倏北,简直形如鬼魅,不但奇极,而且也妙极,绝极。
任凭霍山六恶展尽鞭法绝学,招式如何凌厉威猛,却仍是无法沾上无名的一片衣角,至于获胜,那就更不用谈了。
无名身形飘忽着闪避攻招,双掌更不闲着,挥舞翻飞,或夺鞭,或乘隙欺身,递掌发招,招式之奇诡,真是神出鬼没,有难测之机!
白衣追魂双目凝视着斗场,他一身武功虽然高绝,却也不禁看得呆住了,心中有说不出的惊与喜。
惊,当然是惊于无名的武功之高之神奇。
喜呢?
喜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说不上来。
这时,霍山六恶这才明白,对方功力之高,武学之奇,远出于他们的意料太多,太多了。
在这种情形下,不用说,他们是越打越胆寒,越胆寒,也就越气馁了。
但是,胆寒气馁有什么用,这时,已是欲罢不能了。
吴娟娟秀目凝视着斗场的情形,这是她第二回看无名施展身法、掌法,觉得无名今夜施展的招式,较与天山四剑动手时,更是奇妙,更具威力了,她心中极为明白,无名的武功在不断地增进!从今而后,他每与人动过一次手,武功必更深奥,增进一步,直到顶巅为止。
吴娟娟忽然想起无名使用的兵刃——辟毒追魂宝旗,芳心暗道:不知道他在旗招上增进了没有?我何不提醒他,趁今夜这机会,拿出来再施展一试呢
她心念一动,立刻娇声喊道:“兄弟!你何不把兵刃亮出来,拿他们试试招呢。”
她喊声甫落,立即闻听无名倏地发出一声清越震耳的清啸。
啸声中,他身形疾闪,分光穿影,蓦地凌空拔起,扶摇直上,竟直升七八丈高下,身形落地时,右手里已执着一面金光闪烁的三角小旗!
白衣追魂一见这面辟毒追魂旗心中不禁蓦然一惊!
无名身形一落,立即望着霍山六恶,沉声喝道:“这面小旗就是小爷的兵刃,只要你们能在这面旗下走过三招,便算你们命大,任由你们走路!”
霍山六恶虽然早已胆寒气馁,这时一听无名说只要走过三招便可了事,心中均不禁大喜。
赛钟馗徐大附嘿嘿一笑道:“好!一言为定!”话落,立即猛然一声大喝,震腕抡鞭,六枝钢鞭,均皆势沉力猛,挟无比劲道,直朝无名攻来。
无名静立如山,纹身不动,直待六枝钢鞭堪堪攻至,只差了数寸距离之际,只才蓦地一声大喝,挥旗发出一招狂飙骤起,猛往攻来的六根钢鞭扫去,口中同时又是一声大喝道:“撒手!”
六根钢鞭一齐猛攻的力量,不下万钧劲道,无名也真是大胆狂妄到了极点,竟以长仅盈尺的宝旗硬扫!
他这一招出手,只把旁立着的白衣追魂、吴娟娟姑娘二人看得心中焦急,暗暗替他捏着一把汗。
白衣追魂和吴娟娟二人,皆是内家高手,知道无名以这一招硬扫六根攻来的钢鞭,必然已将一身性命交关的内家真力,全部贯注在旗身之上,这一种硬碰硬的打法,丝毫无法取巧,只要真力稍弱,被对方一震,立即便有性命之忧,最轻也将落个重伤当场。
无名喝声甫落,只听得哗啦啦一阵暴响,鞭影飞腾,霍山六恶的右手虎口全被震裂,钢鞭脱手飞向半空,落向十多丈外,胸中血气翻涌,六恶心中齐皆大惊,胆裂魂飞。
说来太慢,六恶钢鞭才脱手,紧跟着无名一抖宝旗,一招风卷残云又已挥出,横扫六恶。
六恶内腑已被震伤,这一招风卷残云,如何还能承受得了。
只听得惨叫厉吼连天声中,人影纵横,血箭激射,霍山六恶竟皆被这一招风卷残云的旗风威力,卷飞身躯,摔在四五丈之外,心脉断裂,口角溢血,魂断当场,尸横就地。
这也是霍山六恶生平作恶多端的报应,才落得如此惨的下场!
一柄长不盈尺的三角小旗,竟在两招之下,力毙六名江湖高手,若非亲眼目睹者,谁会相信。
白衣追魂和吴娟娟二人都不禁被这两招的威力,震骇得呆住了。
其实,岂只是他们二人的心中震骇,呆住了呢,无名自己何尝不也是一样被这两招无比的威力,惊骇得在呆呆地发怔呢。
的确,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两招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呀!
就在三人站在当地,呆呆发怔之际,无名忽然发现什么似的,星目电射,注视十丈以外的丛木之后,朗声说道:“林中那位高人?请予现身。”
随着无名的话声,丛木背后飘然走出一位慈眉善目,满面红光,身材肥胖,穿着一袭宽大灰布僧袍的老和尚。
老和尚飘然走到无名面前,双掌合什,高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武林俊彦,一身功力已臻玄通境界,只是火候尚浅,稍假时日,当今武林中能在小施主手下走出个招之人,恐怕亦极鲜见了,不过”
老和尚说到这里,望了无名一眼,忽地慈目微阎,顿口不语。
无名一见这位老和尚举止态度,知道是位有道高僧,闻言,连忙肃容行礼,恭敬地说道:“老禅师如此过奖,弟子实感汗颜之极,愧不敢当!不过什么,尚乞老禅师不吝指点赐教。”
老和尚缓缓地说道:“老僧如果哓舌放肆,小施主会生气吗?”
无名恭身答道:“弟子不敢。”
老和尚点了点头,说道:“小施主虽然身负海深奇仇待复,老僧却要奉劝小施主,也是请求小施主,希望本我佛慈悲之旨、仁厚之怀,尽量予人宽容,得饶人处且饶人,少造杀孽,小施主能答应老僧否?”
无名问道:“禅师是要弟子宽容杀害父母的仇人?”
老和尚轻叹了口气道:“当年参加杀害你父母之人,数以百计,不过这些人可以说是你的仇人,也可以说不是。”
“为什么?”
“老僧也不清楚个中真相实情,将来小施主终会明白的。”
老和尚说着,略略一顿,又道:“小施主一身杀孽、情孽,为武林百年来最重之人,老僧请小施主一切多加慎重,凡事考虑而后行,老僧言尽于此,他日有缘当图再见!”
说罢,老和尚肥大袍袖一拂,微风飒然,已出去十数丈以外。
无名连忙喊道:“老禅师请留步!”
老和尚恍似未闻,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
无名不禁感觉惘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忽然耳畔响起老和尚的细声说道:“小施主如能记取老僧今夜之言,他日必受武林崇敬拥戴,否则,就是武林群起而伐的杀人魔王,一正一邪,望小施主慎为选择。”
说罢,语声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