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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月古怔了一下之后,才长叹一声道:“阁下是少林俗家弟子?”
青衫老人摇首答道:“不是。”
胡月古接问道:“不是少林弟子,为何会使少林寺的独门绝艺百步神拳?”
青衫老人冷然接道:“那与你不相干。”
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你还是答我所问吧!”
胡月古笑了笑道:“我毋须再考虑了,你们走吧!”
杜少彬抢先说道:“既然你已服输,就该你们先行撤走才对!”
胡月古阴阴地一笑道:“杜公子说得有理!我索性人情送到底,先行撤退就是。”
接着,扭头挥手一声沉喝:“咱们退!”
一阵人影飞闪中,刹时之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杜少彬长叹一声道:“师傅,看情形,寒家当年的灭门血案,已可确定是‘碧云山庄’的中行老贼所干的了。”
青衫老人“唔”了一声道:“大致是不会错了。”
“大致是?”杜少彬蹙眉接问道:“难道师傅心中还另有所疑?”
青衫老人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杜少彬蹙眉如故地道:“那么,中行老贼一再派人截杀、狙击,又是甚么原因呢?”
青衫老人正容说道:“任何事情,都必须讲求证据,不可仅凭臆测而妄入人罪”
杜少彬截口接道:“师傅,难道中行老贼,一再地想要置我于死地,还不算证据?”
青衫老人反问道:“孩子,如果中行老贼是奉命行事呢?”
杜少彬一呆道:“中行老贼,还会有上司?”
青衫老人道:“江湖中事,无奇不有,这是很难说的。”
杜少彬苦笑道:“那么,少彬该怎么办呢?”
青衫老人道:“你吴爷爷是怎么交代你的?”
杜少彬苦笑道:“吴爷爷要我先去百灵城。”
青衫老人道:“那么,就遵照你吴爷爷的话去作吧!”
杜少彬忽然“咦”了一声道:“那位冷姐姐,怎么不见了?是否已先回到她的家中去了呢?”
原来冷雪梅已不知几时,悄然离去了,目前,这现场中,就只剩下他们这师徒二人啦!
青衫老人轻轻一叹道:“你那位貌艳如花,命薄如纸的冷姐姐,当那位胡师爷离去之后,她就走了。”
杜少彬蹙眉说道:“奇怪?走时也不同我说一声?”
青衫老人又叹了一声道:“你慢慢地会明白的。”接着,才神色一整道:“现在,师傅也要走啦!”
他倒是说走就走,话声一落,人已飞身而起,并沉声接道:“少彬,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杜少彬连忙接道:“师傅,等一等啊”夜空中,传来青衫老人的苍劲笑声道:“傻孩子,你耽搁我的功夫,已经太多了,有话以后再说吧”
五天之后,杜少彬独自进入“高平”县城。
“高平”是“山西”东南角上的一个山城,如所周知“山西省”的东南部,为“太行山脉”所蔓延,而“百灵城”就在“高平县”城东约莫二十来里的万山丛中。
“高平”城,虽然是一个偏僻的山城,但由于与“百灵城”邻近,经常有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来往,因而也算是沾了“百灵城”的光,而逐渐显得繁荣起来。
尤其是自“百灵城”那奇异的告示贴出之后,往来的江湖人物也更多了。尽管目前距八月十五日的大婚吉期,还有个把月,但那些远道而来的诸色人等,已陆续地向这儿集中,因而使得这“高平”城,显得空前的热闹。
杜少彬进入“高平”城时,已经是黄昏过后,初秋的山城,已有颇深的寒意了。
由于江湖人物逐渐向这儿集中,以致这山城中的客栈,大都已经客满,杜少彬一直找到第四家,才算获得了一个小房间。
这客栈名为“悦来”刚好今天是店主娶儿媳妇,而杜少彬又是文弱书生的打扮,那时候,一般人对读书人是非常尊敬的,也就是在这双重原因之下,那客栈店东才特别将储物用的小房间腾出来。
杜少彬将自己安顿下来,并叨扰店东一顿也算是喜酒的丰盛晚餐之后,随即踱出了客栈,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徜徉着。
当他踱过了一条大街,准备转入另一条横街时,已察觉后面丈五左右,有人亦步亦趋地蹑上了。
他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一面凝功应变表面上却是装成若无其事地,继续漫步着。
目前他所走的这一条横街,虽然是一条小街,但却是这“高平”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一些应运而兴的茶楼、酒肆、娼寮、赌馆,大部份都集中在这儿,使这儿形成一片畸形的繁荣。
由于上述的原因,这横街上,算得上是游人如潮摩肩接踵,因此,一进入这条横街,对于后面那钉梢的人,可就不便察觉了。
这时,他刚好经过一个围着一大堆闲人的测字摊前,很自然地停了下来,挤入人丛中,当他转过身躯时,故意避着灯光,一双精目,很快地向后面扫视着。
后面,虽然跟着很多的各色人等,但他认为跟踪他的,却可能是一位显得有点落拓的青衫中年文士。
不错,那青衫文士也挤入这人丛中来了,与杜少彬不过是七八尺距离。当他挤入人丛中时,并向杜少彬深深地盯了一眼。
杜少彬一面凝神默家青衫文士的动静,外表却是悠闲已极地,向那测字摊上打量着。
那位测字先生,年约四旬上下,生就的五短身裁,招牌上写的是张铁嘴,除了测字之外,星、相、医、卜,几乎是无所不通。
当杜少彬挤入人丛中,向那测字先生打量时,这位张铁嘴先生,正在口沫横飞地,自说自话着:“灵不灵,当场试验,现在,小弟再说一遍,手相奉送,说得准时,再谈别的,如果说不准,诸位可以随便砸我的招牌。”
人群中,不知是谁插上了一句:“张铁嘴先生,看一个相,要多少钱啊?”
说着,一位左颊上有着一道刀疤的灰衣汉子,挤到他的摊位前,并向着张铁嘴毗牙一笑。
张铁嘴也毗牙一笑道:“在下这个相金,是因人而施,没有一定准的。”
刀痕汉子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像咱家这个像,如果请你看看,须要多少相金呢?”
张铁嘴向着对方注视了少顷之后,才正容说道:“像阁下这付像,要瞧一瞧,至少是白银十两。”
刀疤汉子笑道:“白银十两?你的胃口可真不小呀!”
张铁嘴也笑道:“阁下莫嫌相金太贵,其实,这还是特别优待的价格哩!”
刀疤汉子一怔道:“为何要优待我?”
张铁嘴神色一整道:“因为,这是在下到达‘高平’城来的第一笔生意,自然要优待一点。”
刀疤汉子笑问道:“如果不优待时,那得要多少相金呢?”
张铁嘴正容如故地道:“那就得看看你的本来面目之后,才能决定了。”
刀疤汉子笑道:“甚么叫本来面目啊?”
张铁嘴沉声接道:“朋友,如果你没戴有人皮面具,我不但自砸招牌,也当众自抉双眸!”
刀疤汉子发出一串干笑道:“高明!高明!这‘高平’城中,连看像的都成了大行家,这倒委实是卧虎藏龙之地啦!”
说完,丢下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子,扬长而去。
张铁嘴一面将银锭子揣入怀中,一面却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费了大半天唇舌,才赚到十两银子,这年头,混日子可真不容易啊!”他那精目飞快地在人丛中一扫,杜少彬的耳中,忽然传入一缕细如游丝的语声道:“杜公子,快到这边来看个相,有人要对你不利。”
杜少彬微微一怔之间,那神秘传音又起:“杜公子,目前,你人单势孤,不能跟他们硬来。”
杜少彬也以真气传音,和“择人专注”的功夫,向张铁嘴问道:“尊驾是甚么人?”
张铁嘴传音答道:“目前,来不及说这些,快到我这边来。”
就这同时,另一丝真气传音也传入他的耳中:“娃儿,那张铁嘴在同你说些甚么呀?”
杜少彬楞得一楞之间,那神秘传音又起:“别听那厮胡说八道,那厮准是中行老贼手下的走狗!”
张铁嘴也传音接道:“杜公子,是不是那落拓文士在同你说话?那厮鬼鬼祟祟的,一定是中行老贼的同党。”
“别听他胡说八道”
“到我这边来”
“我是你祖父的老部下呀”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呀!”
那两位,虽然都是用真气传音,在向杜少彬说话,但却有如是敞开来说似地,双方不谋而合的显得旗鼓相当,也算是针锋相对。
这情形,可将杜少彬弄迷糊了。
是的,目前这二位,似乎都是为着他而来,也似乎说的都是真话,那就是说,对他而言,这两个人,都是是友非敌。
可是,在目前这情况之下,他能随便相信人家么?
在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情况之下,对目前这局面,该如何处理呢?
在没法分辨,又是无所适从之间,杜少彬只好暂时装迷糊了。
张铁嘴与那位落拓文士,对杜少彬目前的态度,似乎颇为激赏,双方都是微微一笑,并向对方投过表示胜利意味的一瞥。
张铁嘴的摊位前,又有生意上门了。于是,这两位神秘人物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就当此时,一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挤向杜少彬身边,并向他手心中塞了一个纸团,低声说道:“快离开这儿”
杜少彬紧了紧手心中的纸团,不禁哑然失笑地,心头暗忖着:“吴爷爷也真绝,偏偏规定我,必须以本来面目到这儿来,看情形,像这么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会发生哩”
这片刻之间,那小女孩又挤入人丛中去了。
杜少彬一蹙眉毕,漫不经意地,将纸嘴儿打开,就着测字摊上的灯光,匆匆一瞥:
弟弟,要进“百灵城”就尽快地进去,这儿不是你所应该呆的地方。记着,立即先回客栈。
寥寥数语,后面只署了一个“梅”字。
这字条,别人不一定能看懂,但杜少彬却是一目了然,知道是冷雪梅写给他的了。
杜少彬一蹙剑眉,虽然他明知冷雪梅不会让他看到,但还是禁不住地,举目向人丛中扫视了一匝。
这一扫视,当然不会有甚么发现,但却与那位神秘的落拓文士,四目相对地,互相注视了一眼。
他,对张铁嘴与落拓文士二人的话,是将信将疑,但对冷雪梅的话,却是一点也不怀疑地,完全接受了,立即掉转身躯,匆匆离去。
一路上,居然没再发现有甚可疑的情况,也没发现有人跟踪他,但当他回到“悦来客栈”
的那个小房间中时,却又情不自禁地,楞了一楞。
原来房间内,赫然有一位面目陌生的老头儿,正向着他毗牙而笑,并以手势示意他关好房门。
杜少彬的心理上,本就有所准备,因而一楞之后,立即镇定下来,顺手关好房门,目注那位不速之客,低声问道:“老人家有何见教?”
那位神秘老人低声笑道:“杜公子,别后才三天,你就不认识我了?”
杜少彬一怔道:“你?”
那神秘老人神秘地一笑,然后以真气传音说道:“我,就是冷堂主啊!不现在应该称她为冷女士才对,我,就是冷女士私邸的那位掌门人呀!”
杜少彬“哦”了一声之后,也传音问道:“老人家,我冷姐姐呢?”
神秘老人传音说道:“她也在这‘高平’城中,但你目前不用去找她,找也徒然。”
杜少彬传音问道:“她为甚么不见我呢?”
神秘老人幽幽一叹,抬手朝隔壁指了指,才传音接道:“咱们先听听隔壁戏。”
外面甬道上,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杜少彬传音问道:“老人家,那来的是甚么人啊?”
神秘老人传音答道:“听下去就知道啦”
杜少彬一蹙剑眉,注目传音问道:“老人家并非不会武功的人”
神秘老人笑道:“不会武功,怎能当掌门人哩!”
“呀”地一声,隔壁的房门启而复闭,进去的显然是两个人,其中一人并“咦”了一声道:“隔壁不是储藏室么?怎么也住上人了?”
原来杜少彬住进来时,隔壁的这二位,显然是外出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另一个有点含糊的语声接道:“这这是客栈呀!多住住进个把人,有甚么稀奇哩!”
此人显然是喝多了酒,说起话来,不但舌头有欠灵活,而且不断地打着饱呃。
那比较清朗的语声接道:“我一再提醒你少喝一点,你却偏要喝得东倒西歪的,待会,咱们头儿看到了,那一顿排头,可够你吃的。”
那含糊语声道:“不不要紧,咱们头儿,正正拥着老相好的快快活去啦!即使他他回来看到了,也不要紧,我王得功就只有这一点嗜好啊!
水水老弟,劳驾帮我倒杯凉茶”
一阵倒茶水的声音过后,那清朗语声才长叹一声道:“事情可真有点邪门。”
那含糊语声道:“甚甚么事啊?”
那清朗语声道:“你想想看,咱们平空被人点了穴道,却是不但没要我们的命,而且是一点损失也没有,这还不算邪门么?”
那含糊语声笑道:“我说,老弟台,喝醉酒的是你不是我呀!”
那清朗语声显然是怔了一下道:“此话怎讲?”
那含糊语声道:“你老弟也不多想想,这是百灵城的势力范围,当代武林中,谁敢不遵城主的命令,而在这‘高平’境内,惹事生非哩!”
那含糊语声的人,虽然舌头还有点不太灵敏,却是说来条条是道,已经是清醒得多了。
那清朗语声“唔”了一声道:“这倒是实情。”
他,一顿话锋之后,又苦笑一声道:“但事实上,我们却是奉命在这儿惹事生非啊!”那含糊语声道:“但我们并非要在这儿杀人,只不过要将那小子制服而已。”
那清朗语声苦笑道:“可是,我们不但不曾制住人家,却反而莫明其妙地,被人家制住了。”
那含糊语声长叹一声道:“你我在平时,也算是很自负,而不轻易服人的人,今天栽的这个筋斗,你倒是服也不服?”
那清朗语声苦笑道:“连咱们胡师爷都栽过筋斗了,你我能算老几,还能不服气么!”
那含糊语声道:“只是,不知其余那些人怎样了?”
那清朗语声道:“方才,你不是在酒楼中已听说过,那小子已经大摇大摆的到了‘高平’城么!”
那含糊语声道:“这是说,那些人的遭遇,也同你我一样?”
那清朗语声“唔”了一声道:“差不多”
杜少彬这才知道,自己这一路行来,为何如此平安无事的原因,原来所有的阻挠、拦截和暗算,都有人在暗中代为化解了。
心念电转中,只听那含糊语声忽然“咦”了一声道:“隔壁新来的,莫非就是”
那清朗语声截口笑道:“不会那么巧吧!”
杜少彬禁不住暗笑着:“世间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哩!”
那含糊语声道:“老弟,咱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那清朝语声道:“谈点甚么别的呢?”
那含糊语声道:“你说,‘上林花’那几个妞儿,怎么样呀?”
那清朗语声笑道:“不错啊!一个个细皮白肉,也蛮解风情。”
那含糊语声的人,显然是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大声嚷道:“走!打道‘上林花’。”
那清圣叩声道:“你老兄忘了,咱们头儿,也正在那儿取乐。”
那含糊语声又有点结结巴巴了:“这这是私事,咱们头儿也管不了,走老
老弟台,一切都有我哩!”
又是“呀”然一声,房门启而复合,两人的脚步声,又循甬道离去。
直到这时,那神秘老人才向杜少彬笑问道:“杜公子,方才的一切,你都听到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不错。”
神秘老人笑了笑道:“目前的情况,该不须要我两加解释了吧?”
杜少彬笑了笑道:“老人家,眼前情况,我虽然已经了解,但对您的一切,却是一点都不知道哩!”
神秘老人轻轻一叹道:“到目前为止,知道我的真实来历的,还只有你那位梅姐姐,以后,你慢慢地向梅姐姐去请教吧!”
杜少彬苦笑道:“您自己不肯说,梅姐姐又不肯见我,你们二位呀!可真是不可思议。”
神秘老人幽幽一叹,没有接腔。
杜少彬注目问道:“老人家,您,是否也认识我吴爷爷?”
“认识。”神秘老人点首接道:“也算是老朋友啦!”
他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杜公子,现在,该说到正题上来了,方才,你梅姐姐的那张纸条,是我花了五枚铜元的代价转给你的,你可不能等闲视之。”
杜少彬蹙眉说道:“老人家之意,是?”
神秘老人正容接道:“天亮之后,立即起程,前往百灵城。”
杜少彬不由一怔道:“这个”
神秘老人截口接道:“眼前的情况,方才你算是已经全部了解了,你想想看,你呆在这儿,有多危险,又有多少人在替你操心?”
杜少彬苦笑道:“进了百灵城,就没有危险了么?”
神秘老人道:“进了百灵城,固然不一定完全没有危险,但我相信,大伙儿的想法,是不会错的。”
杜少彬笑问道:“凡是关心我的人,都那么认定?”
神秘老人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微一沉思之后,才苦笑道:“好,明晨,我天一亮就走。”
神秘老人站起身来道:“好了,杜公子早点歇息,老朽就此告辞。”
杜少彬送走神秘老人后,脑子里好像塞了一团乱丝,不能剪,也无从理。
他尽管是已经躺在床上了,却是辗转反侧地,怎么也不能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被人给摇醒了。
他,一骨碌地坐起身来,睁着惺忪睡眼,讶然说道:“二位是?”
原来,那已经熄掉的灯光,又被人点燃了,昏黄灯光摇曳中,并立床前的,赫然就是那摆测字摊的张铁嘴,和那位落拓文士。
在年轻一代中,杜少彬已算是当今武林中不作第二人想的人物了,可是,目前,却被人家潜入室内,点燃了灯,如非人家将自己摇醒,自己却还懵然无知,这情形,如非是他自己过份的差劲,那就是对方两人高明得不可思议了。
也因为如此,使得他手中满不是滋味地,话问一半,又停了下来。
那落拓文士首先答道:“现在,我们两个的误会,已经消除了。”
张铁嘴含笑说道:“是的,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杜少彬注目问道:“二位夤夜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落拓文士道:“见教是谈不上,我们各自有点小小礼品,要送给你。”
张铁嘴却是正容说:“本来,我这位朋友,他是不赞成你去百灵城的。”
落拓文士含笑说道:“但我现在也表示赞同了。”
张铁嘴接道:“这完全是我这一张‘铁嘴’的功劳。”
落拓文士笑道:“老兄,如果不是你提出了有力的证据,光凭你这张‘铁嘴’,对我可发生不了作用”
这两位,用的都是仅仅只有杜少彬能听到的,最低的语声,但一上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使杜少彬连插口的机会都没有,这情形自然使杜少彬为之直皱眉头。
直到这时,他才逮住一个机会,截口苦笑道:“二位的话,有没有个完的?”
那落拓文士抢先说道:“我想要说的话,恐怕半天也说不完,但目前还是不说也罢。”
张铁嘴却正容说道:“但我还要继续说几句,你老兄不妨将要送给娃儿的东西拿出来,先行请使吧!”
“也好。”落拓文士探怀取出一条系着半片翠玉佩的金链子,递给杜少彬手中,并正容说道:“娃儿,见到百灵城城主时,请将这个转送给他,也许会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直到这时,杜少彬才算将这位落拓文士的面目看清楚。
他,约莫五旬上下年纪,有着一张同字脸,三绺花白长须,身裁修长,五官端正,但双目之中,却有着浓重的隐忧。
杜少彬接过金链和玉佩之后,略一打量,只见那金链是十足赤金,玉佩却是上佳汉玉,大小有如银元,却被甚么利器划掉一半,还隐约地可以看到半个“太极图”的图案,他,一面打量着,一面却注目问道:“如果那城主问我,是谁送给他的呢?”
落拓文士道:“他一见到这个,就知道是谁送给他的,不会向你发问”
杜少彬星目一亮道:“前辈认识百灵城城主?”
落拓文士幽幽地一叹道:“仅仅是认识而已。”
杜少彬一蹙剑眉道:“前辈有甚么话,要我转达给城主的么?”
落拓文士脸上肌肉抽搐着,半响之后,才苦笑道:“如果他问起我时,请告诉他,我还活着。”
杜少彬一怔之后,蹙眉问道:“百灵城城主,是甚么人,前辈能否见示?”
落拓文士摇摇头道:“不可以。”
杜少彬蹙眉问道:“那是为甚么呢?”
落拓文士幽幽地一叹道:“我不想提及往事。”
杜少彬苦笑道:“那么,小可问点别的请问前辈,前此,当小可与吴爷爷、彭叔叔等人,要进入那很长的山沟中时,那位派人阻止我们进去的,也是您?”
落拓文士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接问道:“那位悟空大师,也是受到您的请托?”
落拓文士点首接道:“可以这么说。”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次百灵城的大喜事,前辈是否要前往参加道贺?”
落拓文士“唔”了一声道:“到时候再说吧!”
杜少彬沉思着问道:“前辈您对百灵城的情形,好像知道很多?”
落拓文士苦笑道:“是的,但这些,却不是我值得自豪的地方。”
杜少彬接问道:“在这‘山西省’省境之内,是否有两座百灵城?”
落拓文土含笑反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杜少彬道:“是我吴爷爷说的,他老人家说,在‘恒山’与‘五台山’的万山丛中,有一个百灵城”
落拓文士截口笑问道:“那么,你到这儿来,又是谁指引你的?”
杜少彬道:“也是我吴爷爷。”
“你吴爷爷说,有两个百灵城?”
“这个,倒不会说过。”
落拓文士笑道:“够了!娃儿,也许当时你吴爷爷心不在焉,错把‘冯京当马凉’了,要不然,他为何不教你去另一个百灵城呢?”
杜少彬苦笑了一下之后,才“哦”了一声道:“前辈知道‘千面鬼医’上官老前辈的消息么?”
落拓文士笑了笑道:“这个,也许这位张铁嘴,能够给你较为满意的答覆。”
杜少彬微微一笑之间,落拓文士却含笑接道:“好了,你们好好地谈谈,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张铁嘴连忙接道:“不,不!咱们一起走。”
落拓文士笑道:“可是,我不愿再等了哩!”
说完,人已迳自穿窗而出,闪得一闪,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杜少彬目注张铁嘴,笑了笑道:“咱们先谈点甚么呢?”
张铁嘴笑了笑道:“对于方才才走的那位,他与我所说的话,你是否全都记得?”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张铁嘴笑道:“方才,他说我与他之间,误会的冰释,是由于我提出了有力的证据,你也希望看看这有力的证握么?”
杜少彬又点点头道:“我当然希望能看到。”
张铁嘴改以真气传音接道:“我所要提出的证据,与你口中的‘千面鬼医’上官前辈,大有关连。”
杜少彬一怔道:“真的?”
张铁嘴扬掌击灭了案头烛火,传音接道:“这儿不是谈话之所,你收拾一下,咱们换一个地方,好作详谈。”
顿饭工夫之后,这二位已到达“高平”城郊外,靠近山麓的一个工寮之中,张铁嘴以主人姿态,摆手作肃客状,含笑说道:“老弟请坐!”
杜少彬就着那简陋的竹床边沿坐下,然后也含笑说道:“这地方,倒是很凉快的。”
“是啊!”张铁嘴接道:“而且,视界辽阔,咱们的谈话,不易被人家窃听到。”
杜少彬注目笑问道:“阁下是否该将那‘有力证据’拿出来了?”
张铁嘴正容点首道:“是的,即使你老弟不说,我也要拿出来了。”
说着,探怀取出一个小布包,显得很慎重地,一层层的解了开来。
那小布包一共包了五层,里面还用层层油纸密封着,一直到解开那层层油纸,才现出一本绢质小册,和五大张写得密密麻麻,字体细如蝇头的八行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