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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脸娇羞,“妈……我们这刚开始交往呢。您怎么就想得那么远了呀?”
周父也笑起来,“这是不好意思了?”
“这样,哪天你将他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也好知道他人品性格怎么样。”周母结婚迟,同龄人几乎都抱上孙子了,她对这事也格外上心。
周延扭捏着站起来,“都说了才开始交往的。你们怎么这么心急呀。”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屋子里两个笑得乐呵的老的,往屋里去了。明明知道这是假的,可一想起来自己同尹明安以男女朋友相处的场景,一颗心就扑通扑通跳着,跟在怀里揣着一个小兔子似的。
所以,当隔天尹明安听周延说她父母想见自个的时候,他吓得脸色都变了,好半天才开口问她,“你回去怎么说的?”
“就说我交男朋友了,然后把你的情况跟我爸妈都说了一遍。”周延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发音清楚,思路清晰。
尹明安叹了口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这哪是找他帮忙的迹象,不论谁看,都要觉得这是两人正儿八经开始交往了。
周延一脸认真,“其实,我也不算差的。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吧……”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正在喝茶的尹明安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都变了色。
他刚刚还想着周延平时看上去机灵的很,怎么遇上这事就不会好好说话了呢。原来是早有预谋。
周延看他这反应,跟犯了错似的,可怜兮兮地递了餐巾纸过去。
尹明安擦了擦,稍微平复了气息,慢慢起身,逼近周延。周延这会倒是怕了,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退无可退。
“先斩后奏?”
周延看着那张异常不好看的脸,抿了抿唇,委屈的模样,“你要是拒绝我也没关系。大不了过几天再说不合适分开了嘛。”
尹明安却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心越跳越快,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的。
他的眼睛就在自己眼前,长长的睫毛,深褐色的眸子。她竟然忘了闭上眼,只怔怔看着眼前的尹明安,她甚至能看得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窗外,阳光照了进来,屋子里明亮而温暖。
迟宇新牵着何可人的手一路到了停车场,上了车,他替她系上安全带。何可人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她的眼神有些空。
“三哥。让我抱一会。”她说着,解了安全带,靠过来,抱住了他,跟小猫一样蜷在他的怀里。
迟宇新揽住她,一只手****她柔软的发丝里。她的身子凉得怕人。
迟宇新响起十年前,顾锦言走后的当天晚上,她一夜未归,他载着尹明安四处寻她。后来想起她和顾锦言总爱去护城河那一带,他将车开上了河堤,沿着河堤找。
他远远看见有人倒在河边上,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他一路跑过去,在跑到她身边的时候,因为刹不住脚步,直直地跪倒在她的身边。
她的衣裳上地面上都是已经凝固了的斑驳的暗红的血,身下,还不断地有血流下来。她脸上全无血色,已经晕厥股过去。他已经隐约明白过来,那呼之欲出的事实,由不得他躲避装作不知道。
他将她抱起来的时候,手克制不住地一直在颤抖着。在他的臂弯之间,她轻得跟凋零的秋叶似的。身子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暖意。他怕了,怕她醒不过来。一路上,他跟疯了似的开着车往医院里去了,也不知闯了多少红绿灯。他什么都顾不得,他不能让她死,脑袋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流产。子宫受损。
医生过来跟他说这些时,他木然听着,也不说话。回到病房里的时候,何可人还没醒过来,尹明安守在边上。他就站在窗户边上,沉默看着她。她的手上插着针管,点滴的声音在这房间里异常清晰。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每一分,都那么漫长,跟煎熬似的。
她醒过来时,什么话也没说,也不哭,努力牵扯着嘴角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的一颗心吊在那里,抿着唇,沉默看着她。尹明安轻声跟她说,是三哥找到你的。她微笑着看着他,轻声说谢谢。
那笑容格外的刺眼。跟尖利的刀似的捅着自己的胸口。
他走上前,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怔怔看着他,然后,眼角有泪水流下来。他原本盛怒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将她拥进了怀里。
她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肩膀和身子却一直颤抖着。他的衣裳被泪水打湿了,在冷气充足的病房里,被泪水浸湿的肌肤冷得发颤,那冷意一直钻进了骨子里。
他一直怕她受到伤害,找了人整日跟在她左右,暗中护着她的安危。可是,到最后,她自己却没能保护好自己。
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或者说,他又能站在什么立场责备她呢?
他能说出口的,只是“如果你还想死,死在我面前”。她问为什么。他敷衍过去,为什么?为的也不过是,他能及时将她救回来罢了。
你要活着。这是他对她最大的期许。
如今,怀里的女子安安静静地抱着自己,伏在他的怀里久久没动。迟宇新低头看着她,以手指当梳子,替她梳理着头发。
何可人闷闷地开口,“三哥,你怎么不早点出现呢?”
他是没有早点出现么?
在她还是何光耀的掌上明珠时,他就已经在她身边。那时候,她对他畏惧的很,每次交谈,她都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后来,她便选择了顾锦言,除了顾锦言谁都不看,只信任顾锦言,只需要顾锦言的陪伴。
迟宇新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他轻声说,“我一直都在啊……”
一直,都在你左右。
可是,那时的她,眼里并没有他。
何可人的心,终于安定了些,她抬眼看着眼前的迟宇新,好看的温柔的眉眼,带着一丝无奈的意味。
她的手抚上他的眉眼,在他的脸上游移着,以手描摹着他的面目,“那以后呢?也会在我身边吧?”
“我何时离开过?”迟宇新低下头,慢慢浅啄着她的唇,声音低低的,那么动听。抚慰着她慌乱不已的心。
二十年前,迟宇新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梦想,转而学习经济,之后他拒绝回到迟氏,而是建立起自己的工作。那时候,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之中。他需要权利,需要这清河城不输于他人的实力。那几年,他甚至没有好好睡过一晚好觉,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也是那时候,他落了胃病。
他甚至,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他输不起,这场战役,从开始的那一刻起,他就容不得自己输。
他创造了这清河城的商业神话,打下了自己的天地。他手里有多家公司,其中两家公司已经上市,近三十家大型连锁超市,他甚至垄断了清河城的房地产业。迟宇新这三个字,成了人们望尘莫及永远不可匹敌的神话。
他终于站上了这生物链的顶层,不再依附着迟家,不再忌惮着姜家,可以无所畏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他不能允许和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是不得已的是有苦衷的,他没有办法用这种借口自我安慰原谅自己。哪怕堕进地狱的底层,他也要一步一步爬上来。
如果是真的在意对方,又怎么能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苦痛之中挣扎而无动于衷?
所以多年后,他看着顾锦言,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所有的道路,都是自己的选择。
你可以选择浴火重生,也可以选择在地狱中自怨自艾。
他从来不同情弱者。
何可人被姜瑜囚禁的那年,迟家不肯介入这事,迟老爷子更是发了火,怒斥道:她自个母亲都不管她,我们这些外人多管这些做什么?更何况,姜家摆明了纵容她这么做,你敢这么堂而皇之与降价作对?迟宇荣也劝他这么做无异于和姜家作对,有害无利,何况他们连何可人被姜瑜藏在了哪儿都不知道。
迟宇新只能靠自己。他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一步一步设下圈套,将姜家逼进绝境,只得来求他。他开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将何可人交出来。
当时,姜靖华呆愣住,没想到他提的要求竟是这个,随后承诺会在两日内给他答复。
隔天,姜靖华便打来电话,报了个地址。那时候,天还蒙蒙亮,远处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他穿衣服的时候,扣错了两颗扣子。
等赶到临滨市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上来。姜靖华站在门边等他,这别墅里的人空荡荡的,一屋子人全守在一楼的客厅里。姜瑜被姜靖华锁在了车子里,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
姜靖华领着他去了何可人所在的地方。推开地下室的门时,他的指尖有些发抖。姜靖华没跟着他进来,同迟宇新的保镖一起守在门边。
他一步一步往下走去,里面没有窗户,四面都是墙壁,只有一盏灯,幽幽地亮着,灯光很弱很弱。屋子里乱的很。何可人缩在床边,那双眼睛没有一点神采,脸色蜡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瘦得不成人形,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连头发都干得跟稻草似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
何可人静静看着他,唇角抿着。
他在她身边半蹲下,慢慢抚着她的脸。她曾经的笑着的哭泣着的脸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与此刻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咬紧了牙,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可人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很凉,那手腕瘦得跟七八岁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