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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后,她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等她再度出来后,又已经是那个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何可人。
何可人听他提起那个年近四十一脸严肃和难以接近的心理医生,目光稍稍沉了下去,声音淡淡的,“过几日吧。”
姜子期也就没多说,看她已经吃完,他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何可人坐着没动,却忽而开了口,“你不必再陪着我了。你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
她说这话的时候,姜子期正端着碗,往厨房走去。他停了脚步,没回头,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咋两个人的身上。
他慢慢开口,“对我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你还是孤身一人,我便会在你身边。即便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若你一生孤独无依,我便陪你一辈子。就算你不需要,我也会这么做下去。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这样的笃定决绝。
忽然的,就想起迟宇新。
这“忽然想起”,最近来得太过频繁。以至于她甚至都要不堪承受这巨大的思念。
姜子期没等她说话,径自走进了厨房。没一会,厨房里就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何可人沉默坐着,其实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天时间,却久远地像是过了好多年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她不敢去看新闻,不敢去上网,怕看见不想看见的。
或许,从此以后,那一座城市,她永远都无法触及。那里深埋着她所有的爱与恨,痛和殇,和她最后的勇敢。
而离开这城的我,只为你而活。
迟宇荣两口子和迟家老太太站在病房内。老太太颤颤巍巍走上前去,握着迟宇新的手,老泪纵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迟宇新的声音很低很低,沙哑着嗓子说,“我这不是没事么……”
迟安然站在他们的身后,终究是看不下去,无声的退了出去。林希不放心,也随着她走出来。
迟安然坐在走廊内的长椅上,她低下头,脸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从迟宇新出事到现在,眼泪几乎就没有断过。一颗心跟浸满了水的海面一样,重重的,只要轻轻触碰,就能流出水来。
半晌,她才控制住情绪,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白色的世界,“大嫂,三哥……他是真的喜欢那个何可人吧……”
林希这些年多半时间都因为学业的缘故待在国外。她其实比何可人倒还小几岁。同迟宇荣在一起,原先也不过是两家联姻。只是,两人在一起后,竟也渐渐有了感情。
如今,林希看着迟安然欲哭未哭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想开一点。有的感情,也是会有保质期的。你的人生还长,以后还会遇到深爱的人的。当初要同你哥结婚时,我也不肯。现在想想,也未必不好。有时候我也觉得,能遇上他,才是我攒来的福气。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
迟安然抿着唇,没说话。林希这么说,其实是肯定了她的问题。这清河城里,所有人都以为迟宇新对何可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可这戏一做就是七年。后来,所有人以为迟宇新不过拿她当作玩物,他却反常的在电视节目中公开表示自己会娶她。
迟宇新慢慢地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日久见人心。漫长地时光里,他一直守住的,不过是何可人。
仔细想来,他会在自己惶然无措的时候将自己推开送至国外,可他却从未有过一次将何可人推开。
时光抽丝剥茧之后,所留下的,对她而言,是最残酷的真相。
这几日,在各大报纸中出现的那则神秘广告,她一眼便知道,定是迟宇新的大手笔。今天,她甚至看见,在巴黎市中心的LED屏幕上,亦出现了这则广告。
那么,何可人定是去了巴黎吧?
面对着这些真相,她终于明白,所谓心如死灰,是何意。
是日,姜子期携何可人一同去了巴黎。一方面上次来了以后匆匆走了,另一方面也是Anne频繁邀请两人去巴黎,盛情难却之下何可人也说不然去巴黎住两天吧。
这会,三个人,坐在咖啡店里,慢慢喝着咖啡。街道上,是车水马龙和三五成群的人们。道路两旁是浓密的法国梧桐。偶有风起,能看见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摆着。
对面,Anne拿出手机,“对了,昨天就在前面,播出了一个神秘广告。我查了一下,在中国也有播呢。”这么说着的时候,她从手机里调出那个广告,递给姜子期。
姜子期接过来以后,示意何可人一同看。
只一眼,何可人便愣在那里。
画面上那手链,以及同系列的耳钉,此时此刻,就躺在她的背包之中。
Castle。
她想起,自己最初搬到迟宇新另建的豪宅时,她靠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巨大的园子,园子里是高挺的水杉和修剪齐整的灌木丛与草地,两只藏獒躺在草地上。她打趣说,你是嫌钱多了花不掉么。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似乎是,建个自己的castle不好么?
“做什么?”她追根究底地问。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囚禁公主。”
“那应该叫监牢,而非castle。”何可人一脸不屑。
“或许对对方而言,她也需要有这样一个可回去的家更何况这还是个自己不讨厌的地方,我则用这个城堡将对方囚禁其中。各取所需。”
那时候,她一直以为,迟宇新说的那个人是迟安然。毕竟,迟家三公子对自家领养的小妹妹有着说不清的情感几乎要将对方宠上天,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
只是,如今这广告,却几乎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有那么一瞬,她怀疑是旁的人做出来的。
只是,那手链并非出.售的货品而是私人定制,鲜有旁人知道;另一方面,如此大手笔的,应该也只会是迟宇新了罢?
姜子期察觉到何可人的失常,侧过脸,凝视着她发白的脸色和失了神采的眸子,“怎么了?”
“没事。”她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微笑着摇摇头,“我去趟洗手间。”
何可人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背靠着墙壁,方才的那一幕不断地刺痛着每一根神经。作为背景音乐的那首歌在脑海中循环往复。
You’llbealright,Noonecanhurtyounow。
九岁生日。是同顾锦言一起过的。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她刚上楼,便看见迟宇新等在自己所居住的楼层。他站在窗户边,狭长双眸静静凝视着她。
“三哥?”她一脸疑惑。
迟宇新沉默着,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在她面前一步路的地方停下来,一直摆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是她一直想要的那条白裙子。何可人一时有些蒙住了,迟宇新见她没动,就将那纸袋塞进她的手里。
“生日礼物。”他轻声说。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副冷漠的模样,却还是有着一张面瘫似的脸,那脸上难得浮现了温柔的表情。
那纸袋里,还有一张纸。何可人疑惑着,拿出来,才看见是一张图纸。图纸上是一对耳钉和一条手链。小蛇的模样。
“这是什么呀?”她望了又望,从那图纸中抬起头来,一脸不解。
迟宇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这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这个,就当是合同吧。到时候拿真的同你换。”
“真的?三哥最好了~”她开心起来,上前一步搂住他。那时候迟宇新就已经比她高很多,她踮着脚搂他的脖子还很吃力。迟宇新不得不稍稍弯了腰,配合着她。
头顶的声感应灯无声地灭了。
迟宇新轻轻回抱了她,但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松了手。
那些过往像是原本被藏在了看不见的角落里,这一刻,却全都蹦了出来。那一张图纸,后来似乎是被收在了自己的抽屉里。十八岁生日那一天,她照旧是同顾锦言一起度过的,迟宇新并没有出现。她也根本不记得九年前那个夜晚,那时她的眼里心里,只有顾锦言。那这手链耳钉是何时给她的呢?
头痛欲裂,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地爆竹被点燃了,噼里啪啦地响着。意识渐渐模糊,她靠着墙,慢慢瘫倒下来。鼻血一直流下来,残存了些许意识,她伸手去揩,鲜血沾满了手。
Anne对于姜子期的到来显然很兴奋,她一直在跟姜子期说着些趣闻逸事。只是姜子期显而易见地对此并不上学呢。
方才何可人提出要去洗手间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这会去了很久,也没见她出来。姜子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有二十分钟了。
他终究还是坐不住,站起来,“能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么?”
Anne一下子停住,眼前,姜子期脸上的担忧和焦急完全不加掩饰。最终,她只是点头,说“好”,然后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并不算长的一段路,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那些小小的辛酸在心里不断地蔓延,最终占据了四肢百骸。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心情,便是如此了吧?眼睁睁看着心里那个人为了旁的人费尽心思,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Kerr?”洗手间里,Anne喊着何可人的名字,没有人回答她。她心中也焦急起来,挨个拉开隔间的门或是敲门。唯独有一个隔间的门锁着,却没有人回应她。
Anne知道事情不好,忙跑出去喊工作人员。
就在工作人员打开隔间的门时,姜子期坐不住,跑了过来。
门被打开,何可人倒在里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上手上和衣服上全是斑斑血迹。姜子期在门外听到议论声,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冲进了女洗手间。
刚一进去,便看见了那一幕。
脑袋哄得炸开,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