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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呢。我爸妈这几年身体不好,可能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回临滨了。”佟锦时的目光也黯淡了下来。
临滨。佟锦时的故乡,也是何可人所就读大学所在的城市。
这个城市,是何可人的魔障。
总有一个城市,藏了你最多的不堪,连回首都不能。
何可人点了点头,没接话,低头抿着杯中的红酒。空气里飘荡着大提琴声,绵延着的哀伤悲凉。
“那也好。替我跟锦瑟问好。”能有故乡可回,有一个人,可时时刻刻念想着,在等着自己,其实就是幸福。可她早已失去了这种情绪。
佟锦时听着这个名字,面目温柔起来,“嗯。会的。有时间我带她一起来清河看你。”
何可人想起那个女孩子,也笑起来,“等我结婚带她来吧。”
佟锦时听到这话,转过脸去看她的侧脸,意外的,她的眼神坚定,面目安宁,没有一丝玩笑揶揄的意味。
何可人意识到他的目光,没看他,目光飘向远处如伞一般撑起来的香樟树,“就算是契约,也没关系的。”
这话,与其是说给佟锦时听得,倒不如说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里面的宴会大厅忽然喧嚣起来。
原来,是姜家小公子姜子期和顾锦言携伴而来。在场的一群花痴小姑娘们,早就乱成了一团,叽叽喳喳地围了上去。
何可人遥遥望着这一幕。
被一群小女生们围着的顾锦言就在这时,望向她所在之地。
目光与目光的相触。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飘得很远很远。
顾锦言穿过那一群人,慢慢地走过来。
佟锦时知趣地无声退开。
“恭喜。”
“谢谢~合作愉快!”何可人眼波流转,酒杯轻轻碰到他手中的杯子,然后抿了一口酒。她妆容精致的脸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美得叫人心醉。
顾锦言痴痴地望着她,竟有一时半会有些会不过神来。
“那么,希望接下来,何氏不会叫我们失望。”
“自然。”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他与她能够回到最初。
却,也仅仅只是片刻。
不远处,姜子期和佟锦时并肩而立,看着露台上的那一对。
“你喜欢何可人吧?”
姜子期愣了愣,笑,一脸坦然,“难道你不喜欢她?”
毕竟是姜家给予厚望的小儿子,反应出众,迅速地将这个理应是尖锐直接的问题变成了不是问题的问题。
“自然是喜欢。”佟锦时回答。
姜子期从侍者手中拿过一个高脚杯,又看了一眼人群之外的女子。
周延眼巴巴地跑过来,“锦时哥……”
佟锦时侧眼看着她,“怎么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平日里大大咧咧地周延,这一刻红了脸,十足的小女生模样。
后知后觉的佟锦时见此情形,才明白过来,他定了神,点点头,“刚刚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说。”然后他朝姜子期点头致歉,随后随着周延走开。
两个人走到一处外面,凉风习习地吹了过来。
佟锦时斟酌了一下,开了口,“如果是你的话,想要怎样的求婚?”
周延一时没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马上要回临滨了,想回去求婚,正苦恼怎么办才好呢。”
于是,周延的一颗心,默默地,坠到了谷底。
她咬紧下嘴唇,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努力绽放出一个笑容。“是么?那下次我去临滨,让我见见呀……求婚嘛,不同的人想要的可能都不一样吧。但是,无论形式是什么,其实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自己深爱着的那一个。”
佟锦时笑得温文,“听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
“是吗?那就好。加油哦。”
“对了,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周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揪在了一块,怎么都牵扯不开,连呼吸都变得很艰难。那些精心准备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她甚至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唐突地拟定和执行这个表白计划。
“其实也没什么啦。其实就是……额,嗯,我毕业设计选得是和建筑有些关联的课题,到时候,能不能帮我看看?”
佟锦时点了点头,“好。有时间你发我工作邮箱,我给你看看。”
“好~”
“何叔的病情,最近在恶化。其实,这么些年,他一直对你心怀内疚。”
何可人的脸色瞬间冻结成冰,“在恶化么……那可真是糟糕,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眼去看一看呢。”
这语气,冰冷刻薄。像极了迟宇新。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顾锦言抿了抿唇,却没再坚持,一双眼静静凝视着她。这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忽然不想再待下去。
顾锦言显然看穿了她,他轻轻叹了口气。
很多事情,想要开口告诉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到如今,就连补偿,都成了不可能。
十年前,他躲在机场,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地跪倒在地,那时候,他差点没能够忍住想要冲出去抱住她。就是在那一刻,迟宇新出现了,他看着迟宇新一步一步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一双手死死地按在她的背上。
而他,只能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不想去为自己辩解什么,毕竟,做出选择的是这些。
可是,可可,至少,我还能为你守住一些最渺远的期望。
姜子期远远望着何可人的背僵直的有些过了分,他犹豫了一下,握着酒杯,走过去,“祝贺你~”
“Thank.you。你们一起来的?认识?”
何可人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些,彼此碰了杯,浅酌。
姜子期看了一眼顾锦言,摇了摇头,“算是吧。在门口恰好碰见。对了,我前几日收了一幅画,我觉得你会喜欢,要不抽空去看看?”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好。”
何可人朝顾锦言点头致歉,“那我先走。改天再联络。”
何可人和姜子期出了酒店后,姜子期开着保时捷敞篷小跑,她在副驾驶上,感受着冷风的侵袭。
她没问姜子期要去哪,姜子期也没说。
车子一路开到海边才停了下来。
何可人从床上跳下来,解了头发,将发簪拿下来时,不小心刺到了自己的手指。姜子期迅速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一路小跑着跑到车里拿了创可贴来。
手指被刺到的部位凝成了一颗血滴。
姜子期捉住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上创口贴。
何可人看着他的动作,努力压抑着心底里,同此时的海底里一样翻腾着的暗涌。远处的海边一望无垠的平静,但是,谁又能看得见其中深深地暗涌呢。
待姜子期放开她的手,她往边上退了退,将高跟鞋脱下来,提在手里。双脚踩在沙滩上,沙子和时不时拍打上来的海水摩擦着脚。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画?”她笑。
姜子期也学着她的样子,“是。是幅好画吧?”
“还不错。”她倒退着往后走,头发披散在肩头,被湿而腥的海风往后吹去。“我最近能见到你的机会似乎比较多?”
“并且多半是我眼巴巴地贴上来的?”姜子期无比配合地打趣自己。
“你也不死板嘛。”
“我什么时候给你死板这种错觉了?”
何可人双手背在自己身后,任风不断地吹着自己的发。
姜子期在她边上的一块礁石上坐下。
何可人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送我回去吧。”
姜子期也没多问,直接送她回了家。
何可人回到家时,梅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刺绣。见到她,梅姨站起来,“何小姐回来啦?我煮了汤,给你端一碗来?”
“嗯。”何可人点了点头,换了一双拖鞋。
她身上还穿着晚上那条白色的斜肩吊带长长的裙摆,腰身收起来,勾勒出曼妙的腰身。她也没换衣裳,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电视,然后不自觉地,就调到了省台。
迟安然主持的那期节目显然刚开始没多久。主持人名单只写着安然,没有姓。
迟宇新穿着一身黑色修身西装,粉色条纹衬衫。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依稀可以看见内里的锁骨和健硕的胸肌。
那一件条纹衬衫,还是去年,他生日那会,她和Jessica合作的,她设计的款式,Jessica负责制作成成品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件。
梅姨将汤端过来时,瞧见这节目的画面,她停了一会,将汤放在可人面前,也在一边坐了下来,“是迟少爷啊……”
何可人“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定在那件衬衫上,移不开。
抛去那些私人的情绪,迟宇新真真是个极品。即便是在省台长相主持功力气质俱佳的李越面前,他也毫不逊色。或者说,李越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笃定的模样,凛然的王者之气。
即便只是悠然地坐在那里,也能叫人为之着迷。
节目当中,无可避免的,聊到了婚姻观和人生观。
迟安然看着他,眼睛都是亮亮地,充满期待地看着迟宇新,“那你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呢?”
迟宇新往后靠了靠,双手交握在胸前,“强大的,能够抵得住诋毁,经得起赞美,足以和我.在黑暗中并肩行走的人。”
“仅仅是这样?”
“是。”迟宇新的语言平稳,简洁,有力。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足以叫人生畏。
迟安然的目光有些黯淡下去。照他这么说得,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自己,她和迟宇新的相处方式,怎么看,她都是弱势的需要保护的那一个。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泄气地发问,“那你理想中和另一半的相处方式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