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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自己被人隔着一件衣服抱住,岚霏本能地伸手拉紧了衣襟,向后看去,入目的却是淡青色的一片衣襟,再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含笑微挑的时风眼。
竟是他!是刚刚在林间修炼的那个男修!他没有入魔么?!
“大老远的我就闻着一股骚味儿,还道这里出了什么妖兽呢,没想到却是两个衣冠禽兽!”那男修闲闲地开口,声音清澈温润,还带着些慵懒的味道,完全不像是在品评的一场取阴杀人的戏码
岚霏慌慌张张地裹紧了道袍,想着自己的身子就被这三个男人看了去,心里也是一阵羞愤,但她并非什么大家闺秀,好容易逃得性命,也不矫情,恨恨咬着牙三两下扎好了衣带,便挣出那男人的怀抱,跃到旁边一棵树枝上,抓了爆破符戒备着。
谁知道自己这是被救了,还是被夺了刚刚吴非的话这男人也听到了,若是他也起了采补的心思
她心里虽然转过了这个念头,却想着毕竟人家是救了自己,当下也恭敬地对那青衣人一稽首:“多谢前辈相救!”
那人看她态度,也知道她是戒备着自己,脸上却没有怒意,眯着一双温柔如水的时风眼微微一笑:“都是同门,不必客气。”
此时情状堪忧,岚霏却还是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念头,感叹上天造人何曾十全十美,怎会有如相书里那样完美无缺的相貌,她只知游龙眉之人杀伐果断,却没想到那人长了一双温柔秀丽的时风眼,却是主包容温雅,与眉形倒是反着的,这样两相抵消,便是十分普通的面向了。
虽然,的确是好看极了
她摇摇头,晃掉自己不合时宜的掉书袋,略带羞愧地看看哪个男修,人家这样坦荡,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那男修却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对面的吴氏兄弟,慢慢沉了面色。
底下吴氏兄弟也看清了来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却是露出一丝不屑,吴非捡了道袍,一边穿着一边笑到:“我还当是谁出来挡横,却是小白道兄啊”岚霏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惊疑:她刚刚看到这个男修打坐时的样子,明明是个修为深厚的,虽然看不出具体的境界,但至少不会是外山弟子,这吴非却以道兄称之
本来她是看这男修境界很高,想着自己不如现下就离开的,听吴非的口气,她倒觉得自己不能走了,多少也该帮点忙才是,只可惜剑已经被吴过折断,储物袋也被拿了,现在身上也就几张爆破符
此时那吴过也回过神儿来,对着青衣男修笑到:“白楚,你要管闲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三十年才堪堪突破练气三层,一百六十年都没能进入内山的神级废材,也配管我们哥俩儿的闲事?!”
岚霏听了吴过的话,心里也是压不住的一阵惊讶:这速度若说是外面的散修苦修,还说的过去,可北冥山上灵气浓郁,便是五灵根杂灵根的,有个二十来年也能冲破练气三层了,这人刚刚看着应该是双灵根的,居然用了三十年!而且一百六十年若是悟性好的,旋照都能冲破了,这人却还没筑基!
她慢慢放出神识,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身旁的青衣人,只见他果然是练气十层大圆满的境界,忍不住极想转头看看他,究竟是怎样一朵奇葩,才能在双灵根的情况下一百多年不能突破筑基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自己不厚道,毕竟人家出手救了自己,而且境界还是此地四人中最高的。
只是面前这吴氏兄弟也是练气十层,比大圆满也就差一点了,身上还有法宝,而自己只是六层。
是趁乱逃跑,还是留下帮忙,岚霏心中一阵天人相争,忍不住又想起了姨母给自己讲过父亲的事情,当下心里便是一阵清明:若是舍了道心良知,便是活下来也终究是业,更何况这白楚还是为了自己才深陷险境,便拼一把又如何,反正此番被吴氏兄弟窥破了体质,若是他们不死,自己即便能得宗门庇佑,也定然会被人看轻觊觎的!
想到这里,她又试了试身上力气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便对旁边白楚说到:“劳烦道兄有剑借我一把,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她咬着牙才下了决心,那边白楚却是一片云淡风轻,掏出一柄长剑递给她:“师妹是剑修?”
“算不上,会砍人而已”
她这一句倒把白楚逗笑了:“嗯,会砍人就已经很高端了!”
白楚这样闲适的语气,让岚霏心里定了定,却是惹怒了底下的吴氏兄弟,吴非手一挥祭出长剑:“白道兄,二十年的生死关闭的如何啊?总算是练气大圆满了,只可惜你没机会进内山了,今日便要陨落在这里!”
岚霏不识货,他却是修真世家里的少爷,自然看出白楚随手借给岚霏的剑就是一柄用级的法宝,想想他们兄弟俩压箱底的法宝才是用级,平时都是用器级的法宝,心里就是一阵火起,也明白了外山传言白楚是个宝贝箱子这话果然不虚,一时便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
白楚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却丝毫没有胆怯之意,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托你的福,总算是快筑基了,境界不高,不过杀你们俩个废材足够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光芒大盛,一柄闪着淡蓝色毫光的宝剑从他背后缓缓升起,剑尖转向吴氏兄弟,如彗星袭月一般飞落下去。
那吴非见状大骇,他万没想到仅仅是炼气期的白楚居然学会了御剑,当下拼了老命举剑相抵,才堪堪挡住飞剑的攻势。
吴过还不敢相信的愣着神,吴非大喝一声“祭法宝!”首先抛出一方玉色的大印,那吴过也反应过来,赶紧施法让那流光缠也去攻击飞剑。
岚霏也仿若看到神迹般看着旁边微笑掐决的白楚:一个炼气期的人,即便是剑修也绝不可能掌握御剑这样高深的道法,他若不是身上放了什么掩盖修为的东西,便是那剑有古怪。
她本来是准备帮忙的,此时看着下面吴氏兄弟二人加上两个法宝,被一柄飞剑攻击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的样子,倒觉得自己多余了。
她转头看看白楚,没想到他也回头看着自己,笑到:“本宗门规,弟子之间杀人夺宝,人人得而诛之,既然他拿的是你的储物袋,那么师妹你来定,此二人杀谁留谁,还是都杀了,都放了?”
听了他的话,岚霏心里先是一惊:这语气仿佛只要自己允了,弹指间他便能杀了这二人的样子,接着又沉下心想他的问话。
她本不是优柔寡断菩萨心肠的性子,莫说刚刚差点被他二人当了炉鼎的大仇,便是为了除后患,这吴氏兄弟也是留不得的,只是她毕竟是从没杀过人的小姑娘,要她马上干脆地要求白楚杀了这俩大活人,她多少还是有一丝犹豫,就在她狠狠心准备开口时,旁边白楚突然笑了:
“小师妹,纠结了吧?”他摇了摇头:“杀人增业,可是这二人断断是留不得的,便由我来替你决定吧”他话音未落,手里便凭空出现了一张符篆,上面繁复的花纹岚霏却一点都看不懂,这对于已经将家传符经通读通背的她来说,实在是很不寻常的情况。
由不得她多看,白楚已经将那张符篆掷了下去,只见那符也不落地,便悬在吴非头顶,放出金色光芒。
吴非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符篆,心里一阵惊惶:“白楚你搞什么”一个“鬼”字还没出口,他面色一白,直直倒了下去,隐约中,岚霏只看到他头顶似乎闪过一丝光,没入了符篆中。
旁边吴过见兄长中招一动不动,心里又慌又痛,当下拼命挡住飞剑,厉声喝道:“姓白的,你施了什么妖法,快放了我大哥,我们可是须臾山吴家的子弟!我爹”
白楚不愿意听他聒噪,便挥手让飞剑加快攻势,笑到:“你爹是吴老二,我知道”他冷哼了一声,伸手引着那符篆到了吴过头顶:“你爹是是吴舫,你爹是李刚古今纨绔皆如此”随着他话语声停,吴过的动作也突然停止,如断线木偶般萎顿在地,那金色的符篆和飞剑则飞回了白楚身边。
白楚收了飞剑,将符篆递到岚霏面前:“小师妹,这俩货色便交你保管吧”听了他这话,岚霏才知道这符篆收去的,竟然是吴氏兄弟的元神!
虽然觉得这符篆有些邪门儿,但毕竟人家是一番好意,岚霏还是道了谢,双手接过了,白楚笑了笑又到:
“你既然不想放过他们,又不愿就这么杀了,便让他们做工给你还债吧”他指着那符篆:“这是一张飞行符,以他二人元神和修行为推力,可以重复用多次,方便的很”他笑眯眯地指着那符,像个修道市集上推销符篆的商人似的:
“有朝一日你学会御剑,再来思考怎么处置他二人吧,若是放不下,贴一张爆破符,便可炸的他二人魂飞魄散无法再入轮回,若是放下了,就撕了这张符,任他们转世投胎去便是”
说完这句,他手一挥,一道金光闪过,那吴氏兄弟尸体边立马出现了一个大坑,白楚跳下树枝,将他二人的储物袋并法宝捡起扔到旁边,又把吴氏兄弟踢入坑里,掐了个决,那坑便自动填平,便连上面的青青绿草都回复了原状,看不出一丝痕迹。
做完这些,白楚也不再看岚霏,自哼着一支不成调的曲子慢慢远去了。
岚霏被他的道法惊得目瞪口呆,待白楚走远了才想起自己竟然没有叮嘱他帮忙保密体质的事情,转念又一想,既然他出手相救,又没有趁无人知晓采补了自己,应该便不是什么坏人,更何况自己就算是说了又如何,毕竟他的境界高自己太多了,难倒自己还能杀他灭口不成。
想通了这一点,岚霏又拿起了那张飞行符,心里灵光一闪,又如惊涛拍岸:这白楚不但一眼就看清了她心里的结,竟然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但解了她的困扰,还暗含了玄妙的业债因果她盯着那张符篆上华丽繁复的花纹,心中的震惊渐渐平息,心中却是一阵清明,又转瞬即逝。
这便是顿悟的感觉么?!岚霏急于抓住这种奇妙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该闭关冲击练气第七层了,便匆匆收好了那张飞行符,跳下地,捡起地上吴氏兄弟和自己的储物袋,来不及看那两件法宝,只是捡起胡乱塞进了储物袋里,便举步跑出了镜湖森,半路上才想起自己忘了还白楚的宝剑,也只得先收入了储物袋。
岚霏进了屋子,看楚轻风没在,估计已经去听课了,便匆匆拉好屏风,挂起闭关的牌子,吞了上月仅剩的一颗辟谷丹,运起小周天,开始冲击练气第七层。
很多很多年以后,她再想起当年之事时,才发觉原来命运的星盘,从那一日就已经在她身上投下了因果,此番偶遇,竟是自己向那人学道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