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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唐云所带来的党项武士,则根本就被抛弃在了战场上,一个也没有跑回来。契丹不愧是塞北霸主,耶律翰特剌所部的战斗力,着实令人感到恐怖。
铁蹄所至,杀人如割草,成片成片的毁灭一切生命。若非突然之间乱箭停了,他们根本逃不出来,何灌此刻精神竟然很是振奋,想来他也以为自己肯定射中了辽主,虽然不知道当晚辽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甚至都不知道他射中的是不是辽主。
但是何灌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轻松,竟像是已经卸下了心头重担,就好像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一样轻松无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此,他们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老天爷了
“后会有期,不过,大概是后会无期了。”“你还是要回西夏?”“你射中的那个契丹贵人,不知道是不是辽主。若真是辽主,今夜之事恐怕会引发辽国倾国报复,本来要栽赃给西夏,但是现在后果可能超出西夏承受能力。我需回兴庆府好好看看形势,固然我不欲西夏得逞,但也不欲西夏亡国。”
“西贼也是我大宋的敌人,或许我该在这里先杀了你灭口。”“你还拉的开弓吗?昨晚一战你开弓不下三百次,你的胳膊大概已经麻了吧。”“哼哼,你却数的清楚。”“再说你想灭口灭的过来吗?宋江你灭得了吗?辽国那边的人你灭得了吗?”
“你这样的人若为西贼所用,终究会是大宋的祸患。”“你如何想是你的事。”“你觉得你在这里所作的一切,坏了西夏的好事,回去能瞒得严丝合缝?梁太后会不知道你做得好事?稍有不慎,你就会人头落地。”
“你不也一样吗?刀山火海都敢闯,你不是也活着回来了吗。”“看来你是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你还是快点回宋境吧。说不定等会儿追兵就追过来了。”唐云说完,便领着云娘拨马往西南方向走了五寨关以北,沿着朱家川旧河道,十余骑正在亡命向西奔驰。
马上骑手拼命打马,完全不顾惜马力,只求争分夺秒远离昨夜的噩梦。耶律合安伏在马上,累得喘不过气来,满脸尘土和汗水。骑马奔逃了一夜,到现在只剩下这些人跟着自己了。
转眼之间,一场泼天般的富贵却成了泼天般的祸事。自己梦想改朝换代做从龙功臣,没想到啊没想到,到底是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人物们给耍了。
不但自己身败名裂,甚至家族都是死路一条,但是自己现在甚至都没有时间再去顾及家属了,他已经累的没精力和心思再去想为什么萧燕六会突然变卦,为什么自己会被出卖?
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自己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逃命。留在大辽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奔他国。南朝?西夏?高丽?大理?回鹘?
总之是要去一个辽主势力无法触及的地区。他自家明白,以他的罪行,只要朝廷没有得到他确切的死讯,就会一直派人追杀他,直到海枯石烂,而这天下间,有能力对抗大辽的,大概只有南朝。
但是南朝会不会为了自己对抗大辽?自己有没有这个价值?或者自己可以飘洋过海,去海外倭国避难。自己是听说过的,大辽东京道女真蛮子的地盘再往东,是高丽国。进了高丽国一直走,就能走到大海边。
到了那里做大船出海往东航行,就能到达倭国。南朝据说也有商人和倭国有来往,想来也不会是未开化的蛮夷之地。远隔大海重洋,或许自己能够躲过辽国的追杀,但是要如何去高丽?或许先到南朝避难,然后再取道高丽?或者从南朝直接找机会去倭国?
他正胡思乱想,胯下战马却是累得跑不动了,口吐白沫。他们这一群丧家之犬活命都要靠胯下坐骑。若是累死了马匹,谁都别想逃命。眼见其他众人也全都累的快不行了。
耶律合安知道不休息不行,只好让众人下马,契丹是骑马的民族,平时不管干什么只要是骑马随身都要带着粮水草料。
这时也解了下来,优先给坐骑饮喂。耶律达跑的头盔都没了,铠甲只剩了一半。因为为了减轻战马的负担,大多数人都扔了铠甲和刀枪,只剩下了弓箭。
他晃晃悠悠的下了马,坐在地上好一通喘,真个是面如死灰,此时他一个粗汉,早被昨夜的变故吓得魂飞天外了,此时脑子里完全是空白一片。
只是看到耶律合安,才想起来绝望是何滋味,他哭喊着爬过来哭道:“叔父,这是因何至此啊?咱们怎么办哪!这可是可是灭族的大罪啊”耶律合安可不像耶律达这般没出息,他敢做这等大逆之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狠狠说道:“咱们被人当枪使了,萧燕六这老贼好生狡猾,他利用咱们弑君,随后又借平叛名义将咱们灭口,他倒落个忠义名分。走着瞧,只要咱们逃出生天,终有一天报仇雪恨!”
“这,这往哪里逃啊。”“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我意先隐名埋姓入南朝暂避一时,然后或取道高丽至倭国,或者去江南出海,总之离大辽越远越好。我就不信,隔着大海,朝廷还能追过来不成?”“大海?大海是啥?”耶律达莫名其妙。
但见叔父对于后路似乎胸有成竹,自己也放心了些。耶律合安懒得跟他解释,正想打发他统计一下看看还有多少弓箭兵器及伤兵人数,突然之间嗖的一声尖啸,接着一名亲随脖子被冷箭射穿,血洒满地死尸栽倒。
“啊!?”耶律合安也算是颇有武勇,团身一滚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周围的亲兵们却乱了起来,本就已经心慌意乱,又哪里顾得上抵抗,都不看看敌人到底什么来路,只是想转身逃走,但是冷箭成群攒射,哪里跑得出,转眼间三十多匹战马全部中箭被射倒,另有十余人被射翻,余者全都不敢动了。
只是趴在地上躲在马尸后面,用仅存的旁牌遮护,同时乱糟糟的用各种语言乱喊,大意就是询问是哪路绿林好汉在此发财,己方愿意将身上财物全部交出,只求一条活路。
至此时刻,大家都是心存侥幸,期望碰上的只是普通的绿林马贼,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但是只有耶律合安心知死期将至,若真是马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射杀战马的,因为战马代表着大笔的钱财,他们只会杀人越货。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选择坐骑马匹,显然是为了不让他们逃跑,这只能说明追杀他们的追兵已经到了。
却见旷野之上,仿佛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大群大群的精悍骑兵策马出现在视野之中,他们全都是黑衣黑甲挟弓持刀,大约有百余骑拉着散兵线从三个方向包围着向他们缓缓逼近。“拦子马军!”
不知谁喊了一声,接着便是哭喊声一片。身为大辽军将,谁不知道威震天下的契丹拦子马的强悍残酷,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冷血屠夫。
早该料到追杀他们的任务必定会落在这些经常远探千百里的精英杀手的手中,但是现在真的面对这残酷现实,所有人的信心都崩溃了,敌骑从容逼近,不急不缓,根本就拿他们当死人一样。
突然,不知谁打了个唿哨,一时间缰绳齐纵战马嘶鸣。拦子马军士们齐齐拔出雪亮长刀,策马举刀展开了最后的冲锋。反观耶律合安众人,完全没有人想到过拼死一搏。
有人闭眼等死,有人趴地求饶哭喊,有人转身奔逃,但是如何跑得过快马,无数马蹄踏起烟尘荡卷,就像一大排烟尘土线自地面上冲刷而过,快马冲过人侧,刀光一闪必然带起冲天血浪,接着便是死尸栽倒尘埃。待到数十骑冲过一趟,已然是满地死人。
耶律合安木然的看着滚在脚下的那颗人头,那是耶律达的人头。耶律达刚才转身想逃,一骑快马自他身边掠过,只一刀就让他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拦子马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对付已经没有斗志的对手,根本用不到第二刀。他现在是唯一还活着的人了,也许他们是想抓活的?不对,萧燕六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乱说的。
但是这些人也许不是萧燕六的人呢?若真是这样,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萧燕六这老贼垫背。那斩了耶律达的骑士摘下蒙面的黑巾,策马直至耶律合安面前,冷笑着说道:“耶律合安,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愿至陛下面前领罪。”“想见陛下?某乃是陈王帐下远探拦子马军队率萧吼,奉陈王之命,来带你的人头回去。
你既然知罪,还不把脖子洗干净等爷爷来砍?”说完哈哈大笑。耶律合安听了抬头细看,他原本是认得萧吼的,听他戏耍的冷笑,便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活着离开了,心顿时一沉到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告灭绝。
“这么说,是萧燕六那老贼派你前来灭我的口的?”“大胆!死到临头还敢狂妄!”萧吼怒喝。
接着却又说道:“灭你的口,还用不着我。今日要杀你的人,是他。”一骑战马出现,马上骑士冷冷得看着耶律合安,突然哈哈大笑。
“耶律合安,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当年你害死我韩家满门数十口的时候,可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我韩月的手中。”耶律合安仔细端详了对方一阵,才突然一惊。
“你你真是韩月?你如何和萧燕六做成了一路?”他对于韩家之事早已淡忘,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当年韩月虽然漏网,谁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对耶律合安来说,韩月只是一个不值得自己在关心的杂鱼而已,但是现在他却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焉能不错愕?“哼哼,今天终于可以报仇了”韩月下了马,抽出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