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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顿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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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这种想法都是一种荒谬的笑话。就像是神仙和凡人,凡人本事再大也终究是凡人,不可能成为神仙。

    这道理是一样的,但是仁多保忠觉得,在梁太后的心目中,唐云是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的。至少是接近他的分量。他自己是如此感觉的。刚才在王宫内,见到唐云的时候,梁太后向他介绍唐云的来历,似乎就是在向他介绍同僚。

    至少能有资格在自己单独面奏的时候被召唤进来,这说明梁太后已经认为这唐云是有资格打断自己谈话的人物了,仁多保忠将此视为一种耻辱,不过是一个奴仆而已,一个幸进小人,又算得什么?

    就算他在我面前毕恭毕敬,只是他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不可容忍的侮辱了,对于这等人,蝼蚁一般,动动手便碾死了他,但是,他是梁太后的心腹,此时收拾了他,梁太后会如何想?女人的思想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也许她不会为了一个汉人和我翻脸。

    也许她也会认为自己是故意剪除她的势力,是有不臣之心。也许她不会做出反应,也许正好相反思前想后,仁多保忠还是将心中的愤懑压制住,缓缓的骑马回府。

    他一向认为,有远见有耐心的人才是真正的豪杰,能忍耐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他觉得自己有时间等待大宋,河东路,丰州。丰州从前曾是党项大族藏才族之地,后来举族内附宋朝被赐姓王。

    而现在的丰州乃是新城,原先的旧城在仁宗时被元昊攻陷,宋朝在府州境内建立新城,自此丰州就纳入了折家的势力范围。

    虽然现在朝廷设置流官牧守,但是作为只辖一县城的军事州,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折家的影响。河东麟府丰三州在大宋建国之初。

    甚至五代之时,都一直是党项羌藩聚居之地。府州折氏,麟州杨氏、丰州王氏号称河东三镇,后来杨氏后继无人,麟州被折家掌握,而庆历元年,李元昊乘好水川大胜之威,兵掠河东,试图一举吞并三州,饮马黄河。

    在府州麟州皆碰了钉子之后,终于攻陷丰州,挽回颜面,而宋廷也趁机终止了王氏的藩镇资格,将三州全交给了对朝廷最忠心耿耿的折氏掌管。

    当然几十年过去之后,势力消长之下,宋朝现在已经逐步恢复了对西夏的优势所在,所失去的土地也在逐步的夺回,丰州旧土大半已经收复。

    甚至连李元昊一生军事巅峰杰作,号称西夏荣誉之地的河曲也被纳入了宋朝版图,不过若是以为西夏无力再威胁河东那就大错特错,虽然自元昊死后西夏就一直在走下披路。

    但是对于边境之地,西夏人依旧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去年三月,西夏梁乙逋遣使入宋谢罪议和,讨要岁赐,并请以兰州易塞门、安远二寨。宋主给他的诏书却让他的鼠目寸光显露无遗。

    “省所上表,遣使诣阙,悔过上章,献纳兰州一境地土,绥州至义合寨亦取直画定,却有塞门乞赐还夏国等事且悉。朕统御万邦,敦示大信,眷尔嗣藩之始,亟驰请命之诚,爰给土疆,复颁岁币。

    岂谓受赐而后辄兴犯顺之师,中外交章,神人共愤。朕以尔在位未久,势匪自由,姑戢讨伐之大兵,聊用驭边之中策。

    今则遣使来庭,托辞悔过,何乃谢章之初达,即形画境之烦言。况西藩故疆,中国旧地,已载前诏,不系可还。其分境虽曾商量,在用兵亦合隔绝。然则塞门之请,殊非所宜。定西以东,已有前谕。

    除河东、麟延路新边界至许从前约,令逐路经略司依前后诏书开立濠堠外,兰岷路未了地界,亦已令兰岷路经略使依先降诏旨委官,候夏国差到官,详先降指挥,同共商量分画。

    缘夏国自元丰通贡受赐,后累次犯边,仍候地界了日,可依例别进誓表,然后常贡岁赐,并依旧例。”此诏并未将议和之事否决。

    但是消息传开,边民都以为宋夏议和在即,边境不久便将恢复平安,防备松懈。宋民耕户数万大集,于边境开垦荒地屯田数百里。结果梁乙逋眼见有便宜可占,为了蝇头小利立刻变卦,甚至在使者还在汴京的同时出兵掠延麟二州,掠走沿边熟户万余。

    这件事也让宋朝军民从年前对西夏空前大胜的骄傲之中清醒过来,西夏毕竟是西北巨患,不是一次大胜就把他们打成死老虎了,虽然西夏现在衰弱了,但是他依旧有能力动摇宋朝的整个西部边境,只要西夏这个国家还存在,陕西就永远不存在安全可言。

    当然对于西夏来说更加得不偿失,他们错过了最后一次同宋朝和解的机会,当时旧党还没有下台,若是他们真心议和,未必不能得逞,只是梁乙逋短视到弱智的举动实在让旧党无法说服天下人西夏无害,此事便不了了之。

    从此陕西各路依旧恢复到战争状态,时刻准备着迎接西夏的侵略,而丰州,就是大宋唯一的和辽夏同时接壤的最前线。也就是说,边境一旦有事,这里就是首当其冲之地。所以,这里的治安理所当然的混乱不堪。

    民风剽悍不说,不少边境马贼盗匪也把这里当作巢穴之地。内地来的马帮私商也多在这里歇马卸货,所以丰州一边是个驻扎重兵的军事要塞。

    同时境内也存在着大量的黑市和马市,是个三国走私财货的中转集散之地,是各路胆大包天之人、冒险家、投机分子活跃的天堂。

    进了丰州城,韩月这才注意到城内的居民多的是像他们这样打扮的。还有不少其他的外乡人马帮也在城中,一个个的神头鬼脸不象善良之辈。

    满大街都是带着各种兵刃的人,朴刀、哨棒、铁鞭短剑什么的,好像绿林好汉们的大聚会。城头上得官兵们都是披坚执锐,神情彪悍,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硬茬。

    他们对于城内的事情都是冷漠的表情,根本不关心。这座城每天都是这样,早已见怪不怪,况且这些私商马帮入城都是交了百贯门税的,回来的时候还都要留下二十匹马的抽头,公私两便的好处,谁也不想没事找事。

    大家来此是替朝廷杀党项狗的,这些人又不是党项狗,而此城的居民们也多是拿着家伙的刀手弓手,敢在这种兵危战凶之地定居的人,基本都是不愿辛苦劳作耕牧、只爱斗勇惩狠的无赖子,其中还有藩部。

    所以此城内藩汉男丁三千多户,九成九都在巡检厢兵的兵籍之内。按照陕西军制,凡是民壮应募弓手者,每人给地两顷,若是带马投军,则多给六十亩。

    但是这些人中颇有不愿辛苦种地者,官府给的地转手卖掉,吃喝嫖赌。平时给官府服役,战时替官府上阵厮杀拿首级换赏钱,而官府对于他们和那些马帮私商的关系也眼睁眼闭。

    所以每到一支新的马帮入城之后,就有大批手持兵器的闲汉围上来,官人长官人短的溜须拍马,问需不需要伴当伙计保镖向导。那阵势若是放在内地军州,只怕以为有人聚众造反也说不定。这座城市,整个就是一座鱼龙混杂的亡命徒之城。

    然而这样的城市,却让韩月感到亲切。这里的氛围,很象辽国的城市,当然城池的坚固规模比辽国大得多,但是气氛,真的很象。强者为尊,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纯粹的武力维持的秩序。马帮走在城内,轻车熟路,便往林家客栈而去。

    此城内所有的客站脚店,都是官府或者说折家在背后经营,对于这样混乱的社会秩序是否会造成城市的不稳,似乎当地官府并不在意。

    城外就有官兵的大营,还编有马军二指挥,城内的官兵怎么样也有近千人,附近的堡寨内屯兵数千之众,有足够能力镇压任何动乱。

    而且也许正因为有折家在此主持,所以这混乱之中自能达到一种奇异的有序。也许折家才是这边境回易最大的东家,所以他们才会放任这样混乱的秩序。离开宪州之后,一股庞大的商队加入了马帮的行列,宋江说那就是折家的娘子来了。

    不过到现在,韩月还没见过这所谓的折家大娘子折月茹一面,毕竟人家老爹乃是当世名将折可适,虽是女流,但身份也是金枝玉叶也差不多了,比他们这些贱命一条的绿林人物真个是天壤之别,虽然折家自己也是干的同样的勾当。到得林家客栈。

    却见大门敞开,掌柜的和伙计早在门口迎接。果然是有熟人好办事,折家有人在,其余人自然要借着大树好乘凉。外面早有外乡马帮看着眼红却无可奈何,大堆的人挤在门口,有人要出有人要进,喧闹吵杂。

    掌柜的对其余人视而不见,只是满脸堆笑的将折家商队的人先迎了进去,看起来宋江在这折家娘子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居然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也混了进去,似乎这帮高层要先商量什么。韩月倒是不在意,此刻他的主要精力用于如何先挤入院内占个好地方。

    但是周围的人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他这个新手和人家一比便高下立现,忙活了半天满头是汗,却是最后一名,无奈只能在客栈门口歇脚。韩月心中恼怒,有心大闹。

    但是看看周围那些神情狞猛的汉子,再看看不时出现的官兵巡逻队,这里面武艺能和自己比肩者真正不少。便是这商队之中也有不少武艺出众者,自己想了又想,只好自认晦气。

    随行的伙计倒有识得眼色的,便上来劝解。又入内取了吃食,韩月塞了口羊肉干,就着热汤咽下,便想进去看看宿在何处,总不成今晚便宿在客栈大门口。

    前脚刚入内,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到街角转过的一人,顿时一怔,急忙闪身入内。来人并未发现异常,满大街的吵吵嚷嚷,到处都是神色可疑的绿林人物,他的注意力早被引到别处,快步从林家客栈前走过,却被韩月瞧了个清楚。